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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铁笑道：“伯父说的哪里话，该是我叨扰才是。按我说，不用这么破费，咱爷仨随便对付对付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沈不傻，一张染血的布帛，还有沈炼的“交代”，几乎明示了莫铁的身份——逃兵。
但是他热情地招呼莫铁，方一坐下，不问来历，不提军事，只说沈炼也爱吃知味楼的饭菜，表明自己同意了沈炼信中提到的“照拂一二”。
莫铁客套一句，然后又用“爷仨”这样交浅言深的词语，表明自己愿意相信老沈的为人。
当然，老常觉得这是非常普通的对话，没什么特别，他只要在一旁伺候好饭菜就可以了。
知味楼的酒菜确实有名，方才在路上，莫铁便听到有人相约知味楼，还一座难求。
口味适中，看来是老常让厨子特意做的，毕竟他不知道莫铁是哪里人，吃不吃得惯京城的菜。
老沈看着莫铁大口的吞吃，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沈炼，那小子打小不爱吃饭，生得瘦小，总叫人欺负，没什么朋友，所以养成了现在一副闷葫芦的性子。
没想到第一个朋友竟是战场上结交的。
老沈曾作为随军锦衣卫出征过，军中的勾心斗角他也耳闻得一二，也知道过命交情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贤侄，沈炼说你颇有武力，不知师承何处？”老沈突然开口道，不待莫铁回应，又接着道，“我沈家也有些武艺心得，还请贤侄指点一二。”
莫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伯父，沈兄夸张了，我只是有些力气，武艺却是一点不通的。”
“哦？”老沈有些奇怪，又说，“无妨，饭后我们比划比划。”
然后端起杯子，不容莫铁拒绝。
莫铁疑惑地吃完剩下的饭菜，一抹嘴，道：“伯父，我吃完了。”
“好，你随我来。”
沈炼家后园，地方颇大，老沈便改为了练武场，两边各摆了些不同的兵器。
老沈挑了把朴刀，说道：“贤侄，你需要什么兵器，尽管取用。”
“好的。”
莫铁不懂兵器，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哪个更好用，何况，哪一种到他手里都差不多，干脆挑了一把和他从战场上捡来的刀差不多形状的长刀。
“绣春刀贤侄好眼光！”老沈笑眯眯地说。
“啊？”莫铁低下头，把手里这把练习用刀翻来覆去地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绣春刀吗？”
老沈也不打断他，等他看得三五遍了，才说道：“贤侄，看招。”
莫铁一听，握刀横在身前，以作防备。
老沈一招自上而下的力劈华山，实则藏着虚劲，若是莫铁慌乱，他能立时回刀后撤。
莫铁有超级神经，把老沈的刀看得清清楚楚，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老沈略有些吃惊，不待刀势变老，中途转为横切。
莫铁也看到了，但是他正在躲避中，若要再躲老沈这第二刀，还得等第二脚落地，只是到那时，老沈的刀想必已经能够摸着他的左臂了。
无奈，莫铁只好挥刀，自下而上，去拦截老沈。
他之前听老沈说要切磋武艺，便下了决定，不能用蛮力，要用“武艺”，只是他实在不知，该用多少力才能挡下老沈这一刀而不至于让老沈虎口发麻。
所以，先少一点？
“铛。”
莫铁捂着脸，又是这样。
老沈则吃惊地看着手中的断刀，尴尬地笑道：“贤侄还真是，咳，勇力惊人啊。”
随后，经过莫铁的一番解释，老沈才明白莫铁的变态之处。
“贤侄，你说你把一个枪兵，连人带枪砍为了上下两截？”
是的。
“还从臀部直接斩断了一个金兵的大腿骨？”
没错。
“用的是一把普通绣春刀？”
这倒不清楚，对了，伯父，我带回来了，就在前院饭厅里。
老沈接过老常拿来的莫铁的长刀，抽出。
“锵！”
“好刀。”老沈摸摸刀脊和刃口，说，“贤侄，这是锦衣卫百户的绣春刀，而且工艺特殊，质量上乘。”
莫铁恍然大悟，难怪这刀这么锋利呢，连人带骨，照砍不误。
“不过，也只有贤侄这般猛力惊人，才能在斩断金人制式铁枪之后还能把人连带着肋骨椎骨一并砍了。”老沈夸道。
莫铁挠挠头，力气大没办法。
“只是，贤侄啊。你用刀的方法，实在是恐怕你之前只见过家人做菜握的菜刀吧？”
这个，倒确实如此，伯父你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莫铁生活在和平的新世纪，当然不可能见到现实中有人拿菜刀以外的刀具。
“贤侄你拿着绣春刀就像个假厨子一样。”老沈毫不留情地指出。
“我这会儿才真的相信，你是一点儿武艺都没学过。”
早就跟你说过了啊，人艰不拆好不好。
“哈哈，贤侄，你看我沈家武艺如何？老沈笑眯眯地开口道。
突然，莫铁就明白了，难怪之前饭菜还没吃完的时候，老沈就开口要跟他切磋，原来他早就准备着要用沈家的功夫来作为莫铁救了沈炼的报答。只是不好直接说“我教你功夫吧”，便说两人切磋一二。
“伯父，我和沈兄一见如故，并无其他心意。”莫铁为难道。
古代人最重传承，他一个外姓人，若学了沈家武艺，对于老沈来说，也要承受家人的议论吧。
“贤侄放心，沈炼和我，你各交各的，我纯粹是看不惯你浪费了优秀的天资。”
方才简单的两刀，老沈便看出莫铁具备一个高手应该拥有的两个要点，敏捷和力量。
第28章 铁匠铺的险恶江湖（）
莫铁当然知道，所谓的“天资”不过是自己的系统组件带来的，没有时空穿梭组件和生物编辑器组件，他只不过是一个弱鸡宅男，哪会像现在这样，长得一脸正气，身怀万斤巨力。
不过，“天资”只是先天的条件，那些后天的东西自己可就不行了。
正好老沈上赶着要让他学武，他又有这方面的想法，一拍即合！
“贤侄，我这身功夫其实也不是沈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而是来源于军中磨练和江湖搜集，所以我们也不必弄那些繁琐的礼节了，只你我二人知晓即可。”开始教学之前，沈希仪这样说道。
“侄儿明白。”莫铁严肃地说。
“另外，炼儿自小没什么朋友，于人情世故也不甚懂，若是我有什么不测，还希望贤侄照拂一二。”老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莫铁眼皮子大跳，这是在立死亡flag？而且，“照拂一二”听起来好耳熟啊。
“伯父不可如此，沈兄尚年轻，您还等着抱孙子呢。”他劝慰了一句。
老沈笑呵呵地说：“是啊也对。”
看他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事儿，还好不是flag，莫铁心下说道。
原本，莫铁以为，练武会有一本秘籍，只要照着上面的图画练了套路就行。
“贤侄，你这想法可就错了，练武先练劲，动作套路翻来覆去就那么些，重点还在劲儿上。”
老沈纠正莫铁的第一个错误。
“劲就是力和用力，前者越大越好，后者越妙越好。”
“伯父，我力气大着呢。”
“呵呵，力大是好，但你只有大没有小，这点不好。”
第二个。
为了让莫铁明白什么是小力，沈希仪让管家老常拿来一块豆腐，他自己则提了把长枪。
莫铁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有什么神奇的事情要发生了。
老沈站在两米开外，单手提着枪尾，枪尖慢慢下放，逐渐靠近豆腐块。
等到枪尖距离豆腐不足一公分时，他持枪的手轻轻抖了起来。
那枪尖也跟着抖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在豆腐上触碰着，如同蜻蜓点水。
不多时，老沈收回长枪。
“老了，不比年轻时候了。”他看起来还挺满意。
莫铁不知道他得意什么劲儿，走近去看那豆腐，大吃一惊。
那豆腐上竟不知何时雕刻了三个米粒小字“沈希仪”，如同壁画斧凿一般，显然是刚才枪尖造成的效果。
“小侄佩服。”莫铁拱手道。
沈希仪笑道：“这就是小力，学武先学力，不管是大力还是小力，都有其用处。小力出准头，大力出”
奇迹！开玩笑，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莫铁乐了一下。
“威势。所以，贤侄啊，你虽天生神力，却还需练力。”
“请伯父教导。”莫铁恭恭敬敬道。
“先从大力开始，我打算让你去一家没什么名气的铁匠铺子练上两个月。”老沈笑呵呵地说道。
莫铁好歹是经受过地球上诸多想象力作品洗礼的人，一下子就联想出打铁和练力之间的隐约联系，当下点头道：“好的，伯父。”
老沈也很满意他这个态度。
下午的时候，莫铁跟着老沈左拐右拐，来到一家胡同里的铁匠铺子。
那铺子看着小小的，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轻人在外头坐着，卖些简单的农具和厨具。
沈希仪走进去，朝着内屋喊道：“老余，出来了，交代你点事儿。”
很快，一个干瘪老头从里头走出来，手上还有些脏，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他一出来，就挂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说着：“沈先生，您来了？可真是贵客啊，您稍待，我给您沏茶，今年的新茶。”
看那样子，似乎还有些激动。
老沈嫌弃道：“去去去，今年还有新茶么，就你那点存货，唬谁呢。我不喝你的茶，有件事儿交给你，办好了，我请你喝茶。”
干瘪老头笑容稍稍收敛，认真地说：“您吩咐就好。”
老沈一指旁边站着的莫铁，说：“我侄儿，过了学武的年纪，到你这儿来打基础，先练大力。”
干瘪老头老余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好的，沈先生。我会严格按照要求来的。”
老沈点点头，又对莫铁说：“这是余老头，别看他干瘪的样子，当年也是江湖名人录榜上有名的。他祖上就是打铁的，在练力方面颇有心得，你跟他好好学，肯定会有收获的。”
莫铁恭敬地向余老头拱手道：“余师傅。”
“沈少爷切莫多礼，这是我的荣幸。”余老头有些慌张地拒绝莫铁的行礼。
老沈皱着眉头说：“我侄儿不姓沈，他叫莫铁，你别拘束着，当普通学徒一样就行了。”
“好的，沈先生。”
“那就这样，明天他正式过来，今天还要收拾东西呢，走了。”
“沈先生您慢走。”
沈希仪走出去老远，莫铁回头看，还能瞅见余老头站在门口看着这边。
“伯父，这位余师傅是何人呐？”
路上，莫铁忍不住问道。
老沈叹了口气，说：“贤侄，江湖险恶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讲起余老头的故事来。
江湖名人录，共有一百人，基本上是按照功夫高低来排。当年的鱼玄同是名人录第七十三位，但他天资不好，中年时才凭着两把峨眉分水刺，在汉水边击杀了当时名人录上第八十三名的“威郎君”刘威，一举成名。
可惜，刘威是个淫贼，还是个强盗窝的三把手。
江湖中人，有仇报仇，鱼玄同的老婆，峨嵋派的普通弟子很快被人发现死在某树林里，生前被人轮过；小儿子去上了学堂，晚上没回家，第三天才被人发现埋在了一户人家的井里。
鱼玄同红了眼，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这事儿，但是他实力不够，还有个整天惊慌失措的大儿子在身边。
沈希仪接手那强盗窝另一桩案子的时候，调查到了鱼玄同的事情，当时他已经化名余乐。
总之，老沈最后让余老头手刃了自己的仇人，还把他带到京师来，开了这家小铺子，之前在外头坐着的年轻人就是余老头的大儿子，大概是那些年惊吓过度，现在有些迟钝。
“其实我也有私心，当年我人手不够，多一个他就多了几分把握。后来我让他在京师安家，也是想着，有个高手随时帮忙总是好的。”
老沈最后说道。
第29章 力与劲（）
第二天，莫铁从沈家吃了早饭，就来到余老头的铁匠铺子。
战事一起，别的行业不好说，铁匠铺子一般都能赚上一笔。这个战事不仅仅指朝廷行为。
有些江湖门派之间，要进行大规模的械斗，也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只是余老头手艺虽好，却只肯打些铁锹铁铲之类的农具，外人也不知道，只道他店小手艺差。
不管怎么说，够糊口就行了，他早没了江湖梦，现阶段愁的是大儿子的婚事。可惜京城内，谁人愿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呢。
莫铁才来一个上午，就摸清了这些事情，余老头对他言无不尽。
下午开始干活，余老头先让莫铁去搬一筐子煤炭进来，但是没告诉他那筐子煤炭有多重。
所以他看到莫铁轻轻松松两手提着一百公斤的煤筐子时，吓得赶紧说：“快放下，这筐子没那么结实，底要掉了。”
矿石进炉，底下加炭，余老头又让莫铁去拉风箱，这就不仅是看瞬间爆发的力量，还要看耐力。
莫铁腰间用力，把那风箱拉得跟缝纫机似的，片刻不停。
“慢一点，栏杆要坏啦。”
余老头把炒过的铁水倒进模子，凝固成形后用铁铗夹出，放在铁砧上，给莫铁做了示范，如何捶打。
“先上大锤，塑形，力要用足，莫少爷，你试试。”
莫铁抡起大锤，朝着微红的铁块砸去，铁砧厚实，倒还无事，但铁锤柄却弯了。
“天天生神力？”余老头惊呼。
莫铁点点头，没明白余老头怎么这么大反应。
昨天老沈特地跟他说了，江湖上天生神力之人也不少，筋骨异于常人，力大无穷，但他们没有一个是天下无敌，所以切不可恃力而骄。
余老头深呼吸几下，目光更加严肃了，说道：“莫少爷，我去换把锤子，待会儿你注意用力大小，不可全力。”
随后余老头新拿来一把锻造锤，指点莫铁用力的标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莫铁明明过了学武的年纪，沈希仪还把他送来让他学基础。像莫铁这样天生神力的人，万中无一，若是指点好了，江湖名人录前五十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莫铁感到有些难度，要用一定量的力把铁块打到一定量的形变。
“小铁，为什么你没有这方面的辅助功能呢？”
“啥功能？”小铁莫名其妙。
“那种辅助我的身体，精准控制力道的功能啊。一拳下去五十斤，绝不增减半毫克。”
“深井冰，好好打你的铁去。”小铁没好气道。
“诶，怎么突然炸毛啊”莫铁挠头，难道是被我戳到痛处了？
没有系统的辅助，只能自力更生。
幸好莫铁的脑域得到过开发，学习东西很快。
他仔细琢磨了每一分力道的手感，不断地练习，让身体记住这种感觉。
这种精准地感觉让他有些愉悦，增加了很多的信心。
当然，这几天他也打造了不少精品的农具，余老头这里不打兵器。
半个月以后，沈希仪上手试了试莫铁对于力道的把握，震惊不已。
“贤侄，原来你不光资质好，悟性也是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