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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代表我认可他们所做的事情。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自然界中，万物皆有其定数。
对于你而言，能否化龙，不应由人类的一己私欲决定。
无论包装得多么大义凛然，他们都没有这项权力。”
“汝既能明白吾之苦痛，缘何阻止吾之复仇！”
“杀了这个人，然后呢？”月影的尾巴扬了扬，指向依旧呆滞的相机男，又看回蜃龙，“然后，继续窝在这个小池子里，慢慢成长，积蓄实力，试图突破人类的壁垒，然后屠戮世界？”
蜃龙愣了一下。
它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它只想着，要让所有人品尝自己的痛苦，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羞愧，在自己面前下跪道歉。
可它也知道，随着自己的能力增强，人们的应对措施也会不断增强。
从自己孵化到现在，人们的森严防备就已经一日比一日严谨。
如果真到了自己有可能危害世界的一天，恐怕自己在那之前，就会被彻底摧毁了吧。
“那……汝说，吾应当如何？”蜃龙似在问月影，又似喃喃自问。
“跟我走。”
“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蜃龙听到月影淡淡的话语，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巨尾不自觉摇晃几下。
它口吐的上古语言，也在震惊之下，变成了半文半白的半通俗语，“本尊”二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本来，这条并非在自然界诞生的“蜃龙”，就不该说上古语言，也不会懂。
只是造就它的人类因为自己的喜好，特意而为之。
可这条蜃龙毕竟不是上古神龙，也就成了这样故作文绉绉，却又不霸气的语言体系。
——当然，人类压根听不出区别来。
在那些科研人员耳中，无论“蜃龙”说些什么，也只是龙吟和呼啸罢了。
“我说，你可以跟我走。”月影伸出刚磨过的小爪子，掏了掏耳朵，“给你三秒决定。一，二，……”
“等等等等！”蜃龙慌里慌张，再也没有刚开始的威严气势。
“您说，怎么走？”蜃龙的语气软了下来，对着面前的小猫，多了些讨好。
它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来自整个身躯和内心的真切感受。
蜃龙觉得，面前这个生物——应该说，这位大人，可以帮助自己逃离困境。
“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有三项约定。”
“您说！”别说三项了，只要能自由，三十项都可以！
“第一，从今往后，听我的话，为我所用。”
“好好好！”
“那便立下血誓吧。”月影颔首示意。
蜃龙稍微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额间逐渐渗出一缕鲜血，而后汇聚成一滴灵血。
闪烁着金绿色幽光的灵血，朝月影飞去。
“啊呜。”
月影张开红润小嘴，一口将灵血吞下。
虽然没有黑暗能量的味道浓郁，但这龙血的味道，还算不错。
“血誓已经订立，第二项要求是什么？”蜃龙有些急切。
“我还没想好呢~”月影语气轻轻柔柔的，小脸千娇百媚。
“您、您……”蜃龙脸色发苦。
“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本尊自会做到。”月影说道，“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
岸边。
围了一圈手持离子光电枪的安保人员，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对蜃龙射击。
林则神色紧张地盯着湖泊内的一龙一猫一人，半举的手臂随时准备挥下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只黑猫和蜃龙，一直静静对视着，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相机男从刚开始的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变成了倒地昏迷。
从他均匀起伏的小腹来看，至少还活着。
蜃龙看着黑猫，黑猫看着蜃龙。
湖面和天空时而翻涌，时而平静。
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蜃龙一阵暴怒，卷起吞天巨浪，巨尾甩动，似要将相机男和黑猫击杀！
第56章 收服（）
“小巴——！”
武景裕心头一揪，顾不上月影的嘱咐，拼劲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冲进红色警戒线以内。
“武景裕！”张星星着急大喊，好友却使劲挣脱他的手。
“轰隆隆——！”
巨雷劈响！湖心漩涡绽裂！
滔天浪花朝武景裕席卷而来！
武景裕不顾风压与阻力，死命朝月影奔跑，短短十来米距离，在他心中就像是度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小巴！”
双手够着月影柔软的身躯，武景裕牢牢把她护在胸口，就地打了个滚，避开蜃龙的巨爪。
蜃龙爪子落空，愤怒地呼啸一声，龙尾狠狠拍下！
“啪！”
武景裕灵活转身，却还是避让不及，让龙尾巨刺扫至身躯！
“嘶……”
火烧火燎的尖锐刺痛让武景裕闷哼一声，鲜血似乎瞬间从体内喷涌而出，背上湿漉漉一片。
可他顾不上查看伤势，强忍脊背撕裂般的剧痛，紧紧抱住月影，往湖外奔跑。
此刻，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论如何，要把小巴救出去！
蜃龙看见背对自己奔跑的少年，再次发起攻击！
“射击——！”岸上的林则果断下令。
“咔嚓！滋滋！”
“咔嚓！滋滋！”
“咔嚓！滋滋！”
数十把离子电击枪同时举起，瞄准蜃龙，按下开关。
蓝紫色的光柱直射入蜃龙体内！
光柱射在蜃龙最为薄弱的腹部，穿过坚硬无比的金绿色龙鳞，狠狠地射入它的血肉之中！
“呜——！”被击中的一瞬间，蜃龙巨大的身躯疼痛扭曲，追击的动作渐缓。
“再次射击！”
“咔嚓！滋滋！”
“咔嚓！滋滋！”
“咔嚓！滋滋！”
数十道光柱再次击中蜃龙。
蜃龙长啸一声，在空气墙中跌跌撞撞，往岸边飞去。
“嘭！”它碰上全息防护网，遍布金绿色血液的身躯再次颤抖。
蜃龙发出痛苦的悲鸣，表情狰狞，毫无初见时的圣洁高傲。
“啊……！”这一幕过于残忍，白野和张萌萌都不忍再看，侧过脸去。
白野的肩膀颤抖着，抽噎的声音细微传出。
张星星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把哭泣的白野拥入怀里，手微颤着抬起，却又低落垂下。
他拍了拍白野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天空中凝聚的乌云漩涡，还有轰隆的响雷，在最后的一次幽光大盛后，逐渐消退。
趁着蜃龙攻击渐缓，武景裕抱着月影，躲避着蜃龙的追击，终于跑到安全线内。
“呼……”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猫。
黑猫把头埋在少年怀里，身子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害怕蜃龙的威压。
“没事了，没事了，乖。”少年手忙脚乱地安慰怀里的月影。
看着黑猫微微抖动的温热身子，少年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很懊悔，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小巴，让她独自和蜃龙交谈。
武景裕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却说不出口，只能紧紧地拥抱着月影，抚摸她背上的柔毛，想让她安下心来。
武景裕似乎忘记了，他自己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刚承受蜃龙的攻击，死里逃生。
在少年的眼里，只有这只时而强大时而柔弱的黑猫。
武景裕跑到安全区后，张萌萌他们赶紧上前接应。
另一侧，林则没有因蜃龙的虚弱而掉以轻心，继续指挥攻击。
“射击——！”
“咔嚓！滋滋！”
“咔嚓！滋滋！”
“咔嚓！滋滋！”
数十道光柱，最后一次击中蜃龙。
蜃龙哀嚎了一声，缓缓退回湖心，身躯不断扭曲、变幻，光芒闪烁不断。
缠绕在蜃龙身上的云雾，渐渐散开。
令人讶异的是，蜃龙巨大的身躯逐渐缩小……
缩小，缩小，再缩小……
如巍峨高山一般的巨躯，缩小成弱小的幼龙形态。
这，才是它的本体。
毕竟，它只是一条刚从蛋里孵化不久的幼龙。
方才巨大的给人以无限威魄的蜃龙，也不过是它创造出来的，如海市蜃楼般的幻境。
随着蜃龙力量的流逝，它身上金绿色的鳞片变得黯淡无光，神圣的身姿变得蹒跚，响彻耳畔、震撼人心的龙吟，也变为低低的悲泣。
蜃龙的悲伤，似乎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渗透入他们的内心。
“蜃龙……是在哭吗？”白野的眼睛红通通的。
张萌萌看着远处的蜃龙，泪流满面。
她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疑惑：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漆黑的天空拨云见日，恢复亮晃晃的白昼。
“噗通。”
幼小的蜃龙身形倾斜，瘫软地掉入碧绿的湖水里，溅起一朵小水花。
不大一会儿，湖面的涟漪不再颤动。
蜃龙，沉入湖底。
“这一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道它还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还能不能恢复过来……”林则让安保人员们放下枪，呐呐说道。
发生那么大的动乱，张萌萌也不能再留少年们在园内，亲自开车把他们送离。
至于动物园里的其他游客，就由林则妥当安排离场，双倍赔偿了。
那个猥琐的相机男，已经被安保人员带走，相机底片自然也被摧毁了。
这次，他再也没有逃离的机会，将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一路上，张萌萌都沉默不语。
张星星试探地开口：“姐……那条蜃龙……”
张萌萌知道他想问什么，安静答道：“你姐夫已经安排人去湖里打捞了。它还太小……可能活不下来。”
“萌萌姐，你们以后……还要继续研究人造龙吗？”白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话。
张萌萌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
“……难道，这样做真的错了吗……”
后半句，张萌萌的声音很小。
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再开口。
张萌萌不知道的是，实验室里，此刻已经乱作一团。
那些可能孵化出“蜃龙”们的黑色蛋，不知为何，一个个都突然碎裂。
裂纹如蛛网般，从黑蛋顶端蔓延开去，直至布满整个蛋壳。
随着一声声脆响，蛋壳裂开。
无法阻止，人们也不懂得如何阻止。
更奇怪的是，裂开的黑蛋里面，并没有如科研人员所探测的那样，流出金绿色蛋液，也没有未成型的幼体。
蛋壳，就只是蛋壳而已。
第57章 幻觉（）
科研人员们没有看到，一股股黑色的能量，交杂着金绿色的幽光，钻出黑蛋上方的裂缝，随风流淌出实验室，飘到早已远离园区的，张萌萌车上的，一只小小黑猫体内。
“啊呜~喵~”月影沉醉在黑暗能量里。
好久没有品尝过那么庞大的黑色能量了，她不想一次就吃光，而是缓缓地、慢慢地，将它们逐步吞入体内。
“好吃~”吞噬完最后一缕黑色能量的黑猫，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浑身暖洋洋的，充满力量。
月影左耳那块小小的金色绒毛下方，挂着一个小巧的贝壳耳坠。
随着车身，一晃，一晃的。
和普通的贝壳不同，这个贝壳耳坠是透明的，发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辉。
细看之下，似乎又发出金绿色和浅蓝色的幽光。
《国语》里，有这么一段记载：“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
简单来说，也就是蜃龙，有另一个形态，贝类。
上古记载中，蜃龙是一种极为诡秘的龙类，它们极少以真面目示人，更偏好以低调的鸟类，龙珠甚至是贝类的姿态存在。
例如，此时月影耳坠上的这个。
告别众人，武景裕带着月影回到家中。
“小巴，你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害怕？”武景裕把月影放在摇篮上，很紧张的样子。
所幸月影身上没有伤口，但黑猫一路上的沉默不语，也给少年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压力。
“……你，不去洗个澡？”
“啥？”
“本尊是说，你很脏。”
感受到月影语气里的嫌弃，武景裕低头看了看自己泥泞的双手和破损的衣服，好像是刚才躲避蜃龙攻击的时候造成的。
因为他一路上紧紧抱住月影，也让黑猫光滑细腻的绒毛上，沾了不少干结的泥巴。
“哦～？还不去，是想要本尊帮你吗？”月影语气娇媚挑逗，带了些戏谑。
月影靠得很近，就像一个清纯又美艳的少女，伏在少年耳边呢喃细语，娇笑如银铃。
武景裕猛地站起来，耳朵有些发烫，急匆匆往洗浴间跑去。
洗浴间哗哗的水声响起。
月影这才抬起头。
和她刚才语气里的嫌弃和挑逗不同，月影的金色竖瞳里神色复杂，表情恍惚。
她静静地看向武景裕的背影，眸里似有不解，又似有伤感。
当时，
在湖泊旁的时候，月影正看着蜃龙按自己的要求编织幻境。
在月影的帮助之下，幻境无比庞大、精美、气势磅礴。
幻境里，蜃龙发泄怒火的时候，湖水翻涌，乌云压顶，雷声轰鸣。
有几个围观的壮实安保人员被吓得屁滚尿流，最后逼迫得林则不得不下令开枪射击。
武景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恐惧。
当时，他也同样沉浸在这个由月影和白灵编织的噩梦里。
可是，武景裕却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冲到月影所在之处，抱起她就往外跑。
奔跑离开的一路上，幻境里的蜃龙不断对武景裕发起致死攻击。
应该说，那个虚幻的蜃龙，会对任何入侵到梦境里的人类，展开置之死地的攻击。
和普通的噩梦不同，在幻境里受到的所有伤害，在武景裕的感受中，都是绝对真实的。
武景裕跑得很狼狈，他跌倒了又爬起来，努力躲开蜃龙的一次次攻击，被龙尾扫中后，明显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嘴唇苍白。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没有放下怀里抱着的月影。
当时月影觉得他很可笑，真的很可笑。
渺小、卑微的人类，区区的一个食物，竟然试图“拯救”堂堂的魔尊大人。
自以为是。
她把头埋在少年的怀里，笑得浑身颤抖。
可是……慢慢的，就笑不出来了。
这样一个蠢货，留在身边，真的好吗？
……
“出来吧。”月影晃晃脑袋，对耳坠上的贝壳说道。
晶莹剔透的贝壳上，蓝色幽光渐浓，弥漫出氤氲白雾。
“噗。”
贝壳消失了，一条小小的金绿色的小龙冒出头来，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眼神单纯又迷惘。
月影伸出手，掌心（肉掌）朝上，小龙毫不犹豫地飞过去，坐在上面。
小龙挪了挪屁股。
软软的，弹弹的，还挺舒服。
“啊……嗯哼！”小蜃龙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威严越来越少，赶紧清了清嗓子，“汝，啊不是，你……也不是，您，唔呃，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月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龙。
如果人们看到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