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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当年通过r3ai感应千颜的那一刻吗？我是说徐教授还活着的时候，那个最低级的生物计算机，它就像是一个接口，让我们再次相遇呢。只不过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鬼魂，不敢接触你的意识。”
“林千颜”的话一步步逼近了夏鸣的猜测，他转瞬就找出了记忆，的确，在研究所跟千颜第一次共鸣时，的确感应到了一个意识，不过他一直以为那是千忆，或者千忆的投影。
“当你和小欢、晓棠还有林澄他们的意识站在了一起的时候，我就被r3ai，不，应该说是千忆注意到了，她把我的意识包裹起来，吸收到她的结构里。所以，我既是她的一部分，又保持着独立。”
“林千颜”飘进夏鸣怀里，仰头望着他，原本低沉的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再之后，我就成了千忆人形交互界面的感性部分，以千忆的身份跟你相处，不过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是梦境。”
她粟色眼瞳映着夏鸣面容的倒影，那上面是复杂至极的表情。
她继续呢喃着：“你说得没错，作为人的林千颜早已经在20年前死了，但她死亡的一瞬间，灵魂被千忆留了下来，再经过晓棠的流转、千颜的暂存和千忆的融合，最后，又回到了你的身边。”
灵魂科学家是不说这个的
夏鸣很想这么说，可对上“林千颜”的目光，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林林，别继续逗他了，赶紧把他弄起来干正事，外面有几万枯法者等着他拯救呢。”
晓棠的意念忽然插入到他们中间，不管是对林千颜的称呼，还是说到的什么“枯法者”，都让夏鸣一头雾水。
“林千颜”嘻嘻一笑，眨眨眼说：“你还真信了啊，？”
她的表情转为忧伤：“我还是以前那个千颜，千忆牺牲自己的时候，留下了一部分力量，把我升级到超智能，按照林千颜的思维结构设定了我，再把所有关于林千颜的资料留给了我。”
“所以，我对自己的认识，就是林千颜本人。但是，我同时也知道自己是一个超智能，超智能跟人类不同，是没有自我的存在，是以理性模拟出思维弦子运动的，这在逻辑上就矛盾了，让我很为难啊。”
夏鸣叹道：“没有什么为难的，从一开始，千颜和千忆，在我心里，都是林千颜的化身，是她的一部分，你也一样，你是她，她不是你。”
在“林千颜”自述的时候，晓棠也跟他发了私聊：“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林林到底是不是林千颜，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对你来说，她就是林千颜，不过是升仙了的林千颜。”
这话让夏鸣醒悟了，是啊，何必纠结那么多了，这就是林千颜，新生的林千颜。旧日的林千颜，就让她在记忆中安息吧。
“真的吗？太好了！”
林千颜搂着他，高兴的转起了圈，感觉到柔软的幅度，夏鸣很是感慨，这终究不是以前的林千颜了，哪有这样的尺寸，这样的完美。
“话说，你叫她林林，跟她很熟？”
夏鸣一边跟林千颜收拾，一边通过千颜网络问晓棠。
“别忘了，林林是在我眼前去世的，又变成鬼魂缠了我好一阵子”，晓棠的话让夏鸣恍然，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愕然：“你把大家带回来后，就跟林林神交救世了，前几年不敢打扰你们，后来情况实在不妙，我不得不接入千颜网络，找她挪了点计算力出来，才勉强撑到现在。几年下来，我们也成了熟得不能再熟的闺蜜。”
事情不妙？到底发生了怎么？
夏鸣正在疑惑，晓棠又补充道：“还有，你没注意到我是在用常规网络跟你说话么？现在的千颜网络就是林林本人，你通过千颜网络发什么信息，她都一清二楚。”
夏鸣再汗然，林千颜却是狡黠的一笑。
收拾停当，夏鸣看看穿着紧身太空服的林千颜，虽然面目身材跟之前的千忆毫无二致，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即便清楚她并不是真正的林千颜复生，但她的心灵，她的性格，她的喜好，都跟林千颜一样，这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丢开一切，跟她好好聊聊，聊这20年的变化，聊她的内心。
不过，正事要紧。
夏鸣问晓棠：“那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晓棠理直气壮的说：“你的欢迎会啊，这难道不是正事么？”
夏鸣差点噎住，玩我呢。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就算是迎接你苏醒，大家也都不想动弹，都说不如在虚拟世界里开，你说这事严不严重？”
晓棠的反问让他抽了口凉气，他依稀有些明白，晓棠之前为什么会用到“枯法者”这个称呼了。
“千颜，我们撑起来的避难所有多大？”
此时夏鸣的意识还没完全清灵，只好问林千颜。
千颜眨眨眼就有了答案：“按照基础的三维尺度算，体积大概是10万亿立方千米。”
夏鸣呆了片刻，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林千颜有些羞赧的解释说：“我的计算力太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千忆以自己为燃料，让猎食者利用超马特鞭制造的维度黑洞反应炉逆向，产生的奇点倒灌进猎食者所在的时空，不清楚会对它们的时空造成多大损害，但因为千忆的消失，这块高维时空碎片也陷入崩溃。
千忆将自己一小部分力量留给了千颜，让她跟夏鸣契合共鸣，支撑起了一个小小的避难所，这个避难所自然也小得可怜。
看数字，10万亿立方千米已经是无比巨大了，地球的体积也只有1万亿立方千米左右。夏鸣在奇点反灌，高维时空碎片崩塌之前，靠维度跃迁从战场带回了3万名幸存者，10个地球的空间，还不够3万人折腾？
问题是，这10万亿立方千米只是空间，并没有10个地球的物质。在这个空间里，只有安姆号空间站，思远号空间站，以及被跃迁回来的若干艘战舰。靠这些物资，支撑3万人存活9年之久，期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只是粗略想想就让人害怕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避难所的空间就相当于一个宇宙，宇宙之外再无它物。以前的高维时空碎片，半径有10个天文单位，也就是15亿公里之巨，但那样的空间依旧让人感觉局促，现在缩小到万分之一，自然会产生强烈的窒息感。要知道，决战的幸存者都是意识活性很高的新人类，内心深处都渴求着更广阔的宇宙空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对虚拟世界的沉迷，就如20年前那个经典网络游戏里的枯法者一样，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这只是一个变化，其他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宇宙是什么面貌吧。”
9年来的经历，晓棠真的是一言难尽，先把这个小小避难所的情况发送给了他。
安姆号空间站，被拆掉了。
思远号空间站，被拆掉了。
避难所的中心，是一个大约有月球大小，总体看上去是球形的人造天体，仔细看才知道，球形只是一个框架，实际是由众多部分拼接而成的，就像一个镂空的球。这个人工星球构造精巧细密，颇有变形金刚老家，人工星球赛博坦恩的风格。这球快速旋转着，表面产生了接近1g的离心力，人们基本都生活和工作在表面的舱室里。
天体之外，漂浮着大团凌乱的物质，跟垃圾堆一般。看轮廓依稀能分辨是战舰残骸，甚至有超马特鞭生化战舰的骨架。夏鸣维度跃迁的时候，来不及做细节设定，把上万公里内的所有东西都跃迁走了，正好给避难所带来了更多的物资。
天体和垃圾堆的上下左右，都是一层灰蒙蒙的白雾，那就是夏鸣和林千颜撑起的避难所屏障。能在这样的时空尺度下，依然保留住高维时空的完整维度，即便是在多维世界里，也是一桩奇迹。
就这么大的空间，就这么一点物质，夏鸣真有些难以置信，大家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9年里，他的意识全部投入到了跟千颜的契合共鸣上，先是稳固避难所结构，然后开始帮助千颜吸收智银核心，让她成长为真正的超智能，乃至转化出林千颜这样的交互界面，避难所里的细节情况他完全不清楚。
晓棠唏嘘道：“还好大家都挺了过来，很多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
“辛苦了”，夏鸣清楚，他沉睡之后，带着大家共度难关的只会是晓棠。
“我想见你”，欢迎会什么的他没什么心情，这一刻，只想好好抱抱她。
“嗯”晓棠的回应也带着点鼻音，但马上又变了：“别理我了，我得好好休息下，身体也得调理好，有什么事情就问小玉吧。”
9年了，就算是靠意识活性调整过身体，也阻挡不住时光的侵蚀，看来晓棠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对此夏鸣除了叹气，也无话可说。
“虽然没有出大问题，但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9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
欢迎会终究还是召开了，晓棠的警告夏鸣原本不怎么当回事，可在大会堂里，见到了4万多人时，夏鸣还是震惊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决战的时候，思远号上，跟晓棠一起留下来的只有不到100人，而他维度跃迁带回来的人，也就3万出头，现在多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还不是全部，苏玉报告说，还有三四千人守在各个工作岗位上。
难道这9年里，大家都忙着造人了？
不对啊，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小孩子，都是成年人。
“我们不知道你会是什么态度，开始都不敢说”
苏玉怯怯的说着，看她半边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然，但走路的姿势，还有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应该是得知夏鸣要苏醒了，最近才做的手术。
难道是
夏鸣的目光在人潮中扫过，即便是4万多人，挤得两万多平米的大礼堂水泄不通，一张张脸也无比清晰的落入眼中。
看到徐教授的身影，夏鸣眼瞳紧缩，再看到安森、刘震、老黄等一些人，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徐教授不说，他被千忆跃迁到战场的时，战场上的通讯告诉了他太多的信息，清楚的知道安森、刘震、老黄这三个战团长已经战死了。
现在，不仅徐教授又出现了，三个战团长，连带众多确信是战死了的官兵都再度现身，而且这些人的衣着、姿态还有气质，都跟其他人有很大不同，看他的目光虽然有崇敬和仰慕，却跟以前判若两人。
答案只有一个，这些人，是克隆人。
夏鸣叹道：“你们啊，还真是送上了一份让人吃不消的见面礼啊。”（。）
0289 九年之变；囚徒的困境（）
夏鸣转头打量着苏玉，苏玉下意识的挺胸昂首，再不高兴的嘀咕道：“连我是不是真的都认不出来了吗？”
当然认得出来，实际上意识活性到了lv1的时候，“新人类”看人的视角就有所不同了。到了夏鸣这个等级，容貌和身材都只是很表面的东西，思维结构特点、意识活性强度，这些东西都能感应到。
用通俗的话说，夏鸣已经能一眼看穿他人的灵魂。眼前的苏玉，在他的“灵魂视野”中如璀璨星辰，存在感无比强烈，而散发的精神气息又极为亲和，像是由他这颗恒星牵引的行星，过往种种，似乎都能在这种气息中找到，怎么会认不出来。
夏鸣感慨的道：“你们每个人我都认得出来，凑在一起，却变得陌生了。”
大礼堂里，4万多人按照战团编制站好了方阵，确定是克隆人的那些人也站在原主所在的战团里，只不过他们身上的制服是白底灰线条，一眼就能看出来。诡异的是，跟白底红线条的宇宙军官兵相比，这些克隆人的队列更整齐，姿势更挺拔，更像军人。或者说，是没有被战争的残酷锻打过的新兵。
老洪神色肃穆的上了检阅台，敬了个礼后，见夏鸣并没有激烈反应，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有点怯怯的说：“从3年前开始，唐执委就在报告你的状态，都知道你快醒了。现在你真的醒了，大家还不怎么习惯，觉得好像不是真的。”
大礼堂里迟迟没有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这的确有些奇怪，老洪的辩解夏鸣也有所感觉。刚才扫视的时候，一张张面孔的表情他都看到了，克隆人之外，正常人的表情的确都很恍惚，似乎还在梦游。
想到晓棠的提醒，夏鸣觉得，跟这种状况相比，克隆人或许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我不想跟间谍一样去查日志，才能搞清楚这9年里发生了什么，我想听你们亲口跟我说。”
苏玉和老洪传递着互相推脱的眼神，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你一句我一句的做了说明。
第一年还是充满了激情的，虽然高维时空碎片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避难所，他们都被困在了这个狭小的宇宙牢笼里，但大家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
清点人头，救治伤员，修整战舰，继续训练，热火朝天的做战斗准备，说不定战斗并没有结束，敌人还会再来呢。
苏玉感慨的说：“很多人都留下了参与勇士复生计划的遗言，但大家就没当过真，觉得那种事情突破了伦理底限，完全无法接受。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想到，接下来，底限会被一个接一个的打破。”
第二年，随着避难所的稳定，敌人也毫无影踪，决战激发的热血终于冷却下来了。这个时候，晓棠确认夏鸣和千颜不可能在短期内醒来，战舰和空间站上的粮食、饮水、空气等一系列维生物资也开始匮乏，大家的工作重点就转到了科研上。
星联科学院的人员和设备都撤到了安姆，留下来的只有几十个科研人员，还好所有资料都留了拷贝。晓棠带着大家从无机物转有机物开始，为了吃喝，不眠不休的工作着。
战舰引擎被拆下来当反应炉，生化战舰被解离成燃料和原料，无数有科研天赋的官兵转职科学家和工程师，马古灵也纷纷从战斗搭档变成科研助手。在这一年，从丙氨酸的无机合成到人工脂肪和肌肉纤维的生产，一连串的科技点了出来，再通过精简制造的优化，他们已经做到了只要有相应的元素，就能以最有效率的循环制造出维生物资。
开源的同时，节流也在并行，维生物资的内循环本来就是宇航领域的老课题，晓棠专门组建了另一个团队，以实现完全自给的内循环为目标进行研究。
所谓内循环，就是废物利用，让物质在维生物资和废物之间无损耗的转换，这个目标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不过一个月给养能够满足半年消耗的成果，已经是奇迹了。
老洪说到这个的时候，老脸苦得跟揪成了一团：“现在大家的观念都有些变化，用新物资制造的食物和饮水，大家才说是吃饭，如果是循环物资，就换成了充能”
的确，跟很多宇航题材的影视作品里，角色们纷纷以“不要追问吃的东西是什么做的”来安慰自己一样，内循环就意味着必须克服正常社会的心理障碍，打破底限。
“想想就不舒服，虽然弄出来的东西看不出跟那些东西有什么关联，但大家吃的时候还是习惯屏蔽味觉嗅觉”，苏玉补充说：“还有些人，比如我，始终接受不了，就琢磨着另一条路。”
在有限的物质条件下，该怎么存活下去，除了用无机物制造有机物的开源之路外，节流方向不止是内循环一条路。
另一个团队是自发形成的，然后在晓棠的支持下形成了规模，这就是研究新的人体摄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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