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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就到了点卯时刻。该来的早就应该来了。
所有的人都一般模样,背着沉重的行李。走了这一段路,都热得汗流浃背,头巾也歪了,衣服也脱了,一个个如同贩夫走卒般不成体统。
闹,实在是闹。
满广场都是吆五喝六的声音。
“顺义东山书院的同窗到没有,来大槐树,快过来!”
“昌平的士子,我是李孝义,可有熟人?”这个秀才估计在当地读书人中有些威望。
“房山的来没有?”
于是,考生们都按照籍贯和同窗的关系不断聚集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圈子。
按照乡试的旧制,所有的考试都会按照地域分片入场,大家集中在一起,也能提高效率。
比如北京城里的考生大多被分在天字房考舍,而昌平则是地字房,房山是人字房,以此类推。
满眼都是人头涌动,就好象置身于夏天的粪坑之中,看到的尽是白花花的大尾巴蛆。
吴节直瞧得眼花,这种经历实在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在人群里走了半天,他也是有些急噪,索性就站在原地,侧着耳听了半天,终于听到有人喊:“左都督陆府族学的考生们都过来!”
正是死胖子的声音,在三千多考生中显得突兀。
吴节寻觅着方向看去,却见陆畅正站在一口红木考篮上大声呐喊。
小胖子前几日受了家法,精神上遭受重大打击,换其他人早就不知道颓丧成什么样子。可看那家伙的模样,却是一脸的亢奋,全然不受影响。
神经大条的人,心理多半非常健康,这一点却不得不让人羡慕。
胖子喊了一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牛角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也不知道是米酒还是茶水。
吴节看得好笑,正在这个时候,胖子又大吼一声:“节哥,节哥,就差你了。你他娘究竟躲哪里去了,急死个人呢?”
吴节这才举起了右手,朝前挤去:“来了,来了!”
“哈,终于等到你,这下咱们陆家族学都到齐了。”陆畅一把抱住吴节,不停地用手拍着吴节的背心。
而林廷陈和陆轩在旁边则是一脸的嫌恶,至于其他陆家族学的子弟也都有意无意地同吴节和陆胖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咳咳,胖子被这么大力气,我都快被你拍出内伤了。”吴节两忙将胖子推开,低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皮外伤罢了,已经结痂。”
“真不要紧?”吴节还是有些担心,这么热的天,若是发炎了,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可是要命的。
“放心好,真没事。”胖子道:“节哥,别忘了咱们陆家什么干什么,锦衣卫审案子,是要动大刑的。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可是常事,自然有得用的金疮药。”
吴节这才放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贡院里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吴节一惊:“现在就要入场考试了吗?”
“入场,早着呢!”胖子回答说:“现在是封街,封完街之后,卯时开始点名。考生要一个个验明正身之后,分考号入场。等下发卷子,得晚上了。”
“怎么这么迟?”
“三千多人,一整天时间都未必够。”
吴节醒悟,正要感叹,就有衙役高声吆喝:“封街了,封街了,各位相公,准备点卯。”
三千多人都下意识地一颤,静了下来,如同退潮时的浪花。
吴节心中一凛:真壮观啊,三千多人只录取七十五人,这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怎躲得过我的法眼
很快,各衙役就将通往顺天府贡院的各个街口封闭,戒严出一大片禁区。
“要开始点名了。”旁边,陆畅低声对吴节说:“等下只需盯着前面两根旗杆上的灯笼,上面会写着州县的名字,轮到北京的时候,咱们就过去排队。”
吴节放眼朝远处望去,却见前方的小桥前立着两根高大的旗杆。
吴节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感觉这人山人海万籁俱寂的画面比后世的好莱坞大片还壮观,就舍不得将目光挪开:“胖子,你以前又没参加过乡试,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畅:“早在一个月前,我娘就已经从代先生那里将参加乡试时的情形访得一清二楚,还让小妹把前前后后的关节都写在了纸上,明了得很。”一提起母亲,胖子神色有些黯然,又低头看了看裹着纱布的右手。
吴节:“你的右,能不能提笔。”
胖子没有说话。
吴节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眼角有些泪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说再多也没用,胖子若想在府中翻身,这次考试就必须中。
而他吴节也何尝不是如此,若不中,还得等上三年。三年之中,不知道会又什么变故。随着自己同嘉靖的进一步接触,历史开始慢慢发生改变,也许有一天,自己所熟知的历史会突然变得面目全非。而作为一个穿越者,离开了真实的历史,却没有任何优势啊!
很快,贡院前面那座小桥的旁边的两根旗杆前一亮,慢慢地就有两只大红灯笼缓缓地朝顶上升去。
点名正式开始了。
所有的考生都同时垫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头上望去。
古代照明全靠油灯和蜡烛,士子们大多熬夜读书,加上营养条件有限,十年寒窗下来,不少人都有程度不同的近视眼。
离旗杆近的还好些。隔得远了,那两个灯笼看起来小如蚕豆。上面的字自然看不清楚。
就有人小声地问着旁边的同窗:“该我们了,该我们了吗?”
“现在是哪个州县了?”
“这个……这个……小弟也看不清楚。”
更有性子急噪的考生甚至还站到考篮上去了,一不小心踩垮了,顿时跌作一团。
陆家族学的士子们眼睛也大多不是太好,又隔得远。立即就有人急了,不住问:“怎么回事,大公子,该谁了?”
陆轩也看不见灯笼上写着什么。冷着脸子不说话。
“廷陈,廷陈,你看清了吗?”陆家族学以陆轩和林廷陈为首。这二人日常也喜欢在其中扮演领袖角色。
林廷陈也在沉默。
“林兄,但凡学堂里有事,都是你来主持的。乡试如此关键,你怎么不说话呢?”
林廷陈被众人问得没办法回答,没好气地怒道:“我跟大家一样挑灯夜读。目力不济,抱歉。”
吴节见大家实在着急,道:“我能看清,现在还没轮着我们。”
听他这么说,众人面色一松:“该谁了?”
吴节又朝灯笼上的字看了一眼。说:“是平谷县和三河县。”
所有的陆家学子都同时朝吴节拱手:“吴节兄,该着我们时。记得喊一声。”
吴节淡淡颔首:“那是自然。”
身边,陆胖子冷笑一声:“平日里你们见着我和节哥,皆是一脸的高傲,现在用着我们了,却是前倨后恭,可笑,可笑!”
大家都是一脸的羞愧。
虽说刚开始只平谷和三河两县的秀才们点名,可前后也花了两个时辰。没办法,不同于童子试,乡试考场上有不少往届的秀才,有的人甚至是二三十年前的老秀才。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像顺天府这种高考大府,没个县都有三五百考生。
又要核对身份,又要搜查考篮,过程烦琐缓慢,自然要花不少时间。
秋雨还是没有停歇的趋势,即便细如牛毛,可在雨地里站了两个时辰,还是被雨水淋得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于是,等候点名的考生们大多聚在一起,脱下身上的长衫定在头上。一时间,满广场都是青青子矜。
吴节一手一脸都被雨水淋湿,身上感觉有些冷。
其他士子也不好受,有身子弱的不住打着哆嗦,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紧张。
天已经完全亮开,正是后世北京时间六点。
陆家族学的考生们都在小声埋怨:“怎么这般的慢,等都等死了。”
连一向稳重的陆轩和林廷陈也是一脸的焦急。
倒是陆胖子一脸的平静,好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三河与平谷县的考生点完名,包括陆家的考生在内,到处都是小声的欢呼声。
“吴节兄,该我们了吗,该我们了吗?”
“还没呢!”吴节又朝前看了看,新升起的两个灯笼上分别写着“香河”与“大兴”。
大家都是一阵颓废,有人甚至软软地坐在考凳上,久久无语。
顺天府共领五州十九县。即通、蓟、涿、霸、昌平五州和大兴、宛平、良乡、房山、东安、固安、永清、保定、大城、文安、武清、香河、宝坻、宁河、三河、平谷、顺义、密云、怀柔十九县,又混称为顺天府二十四州县。
这才点了四个县的名,若全部弄妥,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
碰到运气不好排在最末,等到半夜也是有可能的。
吴节预感自己不会太早进场。
香河、大兴两县依旧是文教大县,考生多得出奇,又折腾了两个时辰才算罢了。
接下来轮到怀柔和蓟州,这两个县都是京畿北大门,常年驻有边防大军。因为,读书人却不是太多,明显比前四个县少一大截,显得稀稀拉拉的。
可淋了一上午雨又到了吃饭时间,大家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几千个士子都坐在椅子上。掏出干粮小口地吃着,广场上一片春蚕吃桑叶的“沙沙”声。
陆家族学的考生们也开始吃饭了。不少人都带了糕点,因为太干,有人咽得直翻白眼。
陆轩和林廷陈的伙食不是太好,也带了糕点。大概是觉得干吃糕饼实在难受,林廷陈就从考蓝里找了一条干咸鱼。分了一半给陆轩。二人风度翩翩地吃了起来,啃得臭气熏天。
估计这条咸鱼的制作工艺不太过关。
其他士子忍无可忍,却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头生生受了。
蛾子给吴节准备食物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光点名就要花一天时间。因为,就没有准备干粮。有的只是大米和新鲜蔬菜。
这下可有些麻烦。
吴节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第一场就算了。第二场的时候得让桂枝事先准备些小点心。
没办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只能从考蓝里找出炉子,准备胡乱煮些东西。正要动手,胖子递过来一个荷叶包。打开一看,却是一只烤得酥脆金黄的烤鸡。
吴节大喜欢:“太好了。”
胖子一笑:“人生在世,吃喝二事,这事情却是马虎不得。”
看到吴节和陆畅啃得嘴角冒油,众人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吴节的预感果然正确。接下来还是没轮套北京。接下来是保定和东安,然后是大成和文安。
等候的世界实在太长。让很多人快要陷入狂躁的边缘了。可考场重地,又不敢喧哗,只能咬牙忍耐。
好在中午之后气温开始上升,朦胧细雨洒在手脸上,却不是那么的冷。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广场上三千多士子大多已经进了考场,只剩七八百人模样。
这个时候,灯笼又升了起来,终于轮着吴节他们了。
吴节喊了一声:“该我们了!”
却没有反应,转头一看,大家伙都是一脸的麻木,显然是已经被折腾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喊了好几声,大家这才一个激灵站起来,背着沉重的考篮朝前涌去。
通往贡院的那座小桥有些窄,还好人已经不多,也不显得挤。
过了小桥,贡院那三扇又大又高的仪门前搭着两个点名高台。
北京的考生位于左手,于是陆家族学的考生们都在前面排好队,依次上前。
“东安门槐树胡同李安。”一个衙役大声唱名。
“到了,到了。”陆家族学的一个考生挤了上去,然后对名字,搜身,检查考蓝。待到那衙役觉得没有任何夹带和异常,这才由一个贡院的小吏将一份卷子和房号递过去。
而李安着将卷子郑重地放进挂在脖子上的考袋里,急冲冲朝考场里走去。
“左都督陆府陆国全。”
“来了来了。”
“陆国全,身高四尺三寸,无须,貌瘦……恩,都对得上。”衙役找着手中的执照看了一眼,突然道:“还差一样,‘陆国安,背生有痦’,哦,有颗痦子,脱衣服脱衣服。”
那衙役就不住地催促着。
陆国全好歹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如何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坦胸露乳,一张脸顿时涨成紫色。
好在那发考卷的小吏一挥手:“罢了,读书人,得留点体面,放行。”这才让陆国全不至于出丑。
陆国全之后就该吴节上前点名。
一切都按照程序在走,很是顺利。不外是将考蓝里的东西都翻出来让那衙役看了一遍,然后又让他搜了身。
等到验明正身的时候,那书吏上上下下地看了吴节好半天,突然一声厉喝:“你是吴节?”
吴节不知道他为什么翻脸:“是,小生吴节。”
“好个不知死活的歹人,考场重地,竟然冒充考生,移花接木,怎躲得过我的法眼。”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发错卷子了(求月票)
“移花接木,冒充?”吴节一愣,脑袋里有些发懵:“我不明白。”
身后的陆畅也急着问:“什么冒充的,节哥可是我陆家族学的士子,咱们天天在一起,若是冒充,怎么可能同我们一道过来点名?”
那小吏一声冷笑:“这位胖书生休要急噪,你的身份是真是假都还有验证呢!”被陆胖子这么一插嘴,他心中大为不快。
“你!”胖子捏紧了拳头。
不想同陆畅纠缠下去,小吏用手指弹了弹手张那张纸。上面正好写着吴节的样貌和生理特征。鼻子里哼了一声,念道:“吴节,枣核脸,貌甚寝。肤黑体瘦,形容猥琐。”
旁边有些不明就里的士子都小声地笑了起来,其中,林廷陈和陆轩笑得尤其开心。
吴节一呆,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沿用的是以前在四川参加童子试的相关文书。他最近因为营养跟上了,又整天炮在健身房里锻炼,已经从一个病夫变成了型男,个子也长了一截,模样发生了极大改变。
小吏怒喝道:“看你现在的相貌,你这贼子倒是一副好皮囊,身高臂长,面如冠玉。却来做这种违法之事,端端是可惜了。来人呀,把他给我拿下!”
“是。”顿时就有两个衙役冲上来,就要捉拿吴节。
吴节这才吃了一惊,叫道:“我是同陆家族学众生一道过来的,他们可以做人证。”
转头看去,心中却是一凉。原来,陆家来参加考试的十几个考生大多都已经进了考场,只剩下他和陆轩、林廷陈、陆胖子四人。
陆胖子刚才因为得罪了那小吏,人家肯定是不信的。至于陆轩和林廷陈肯定是不会为自己佐证的。
果然,那两个家伙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关键时候还是死胖子够义气,一张手臂将两个衙役拦住:“谁敢!”
衙役不敢对有功名的秀才动粗。顿时就僵住了。
这一闹,立即在人群里引起一阵喧哗。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身穿六品吉服的官员推开人群走了过来,喝道:“怎么回事,都是读书人,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声音尽显威严。立即将众人都震得安静下来。
吴节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自己院试时的恩师包应霞,心下立即松了一口大气,上前依足了考生的规矩拜见:“见过大宗师。
包应霞一见是吴节。眼神中闪过有一丝喜悦。可他是一个严肃古板之人,立即虎着脸道:“得等你中了举人之后,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