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凤仪想的就是从天字号考房下手,其他房也不关系。见管考官一味同自己硬顶,一拍桌:“管定予,既然监试官已经定下来了,你们天字房怎能例外。
“对。”众考官也是点头,要搜遗,大家都别跑了,凭什么你天字房就应该例外。
“反正本官就是不依!”管考官涨了红了脸。
包应霞这才缓缓道:“一切按照体制来吧。按照常例,真要搜遗,可保留五十份卷子,其他二十五份则从被淘汰的卷子中寻。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这回是万众一心。管考官狠狠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包应霞又道:“二十五份卷子分到十六房,一房就是两份就是三十二人,超过了。既然天字房人才济济,就只刷一张下去吧,其余不足部分个房抓阄。天字房的卷子作得实在出色,这一点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大家本来也不愿意,可想了想,天字房刚才朗读的两份卷子实在出色,这一点却不得不服,只得同意了。
陆凤仪只需在搜遗中将事先做了记号的那份卷子找出来就可以了,自然是无可无不可。
至于管考官,既然包大人都这么说了,也不便在反对。心想:剩下还有三百多张卷子,可说是每一张卷子都记在我心里。今日就是发榜的日子,我就不信你陆大人火眼金睛能将你关照那人的卷子挑出来。到时候,若卷子真的不堪,嘿嘿,下官免不得要上一份弹劾的折子了。
不过,三十号考生吴节才情出色,就算他再不擅长八股文,写的卷子未必就不好。
管考官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了。
事情既然这么定了,接下来就是抓阄。很快,各房就定下来需要刷下去的名额,又将需要被淘汰的卷子从考卷中清理出来,扔到一边。
管考官的天字房有五张卷,说句实在话,都写得不错,要想割舍那一份,都不情愿。
斟酌良久,他才从其中抽了一份出来。心中突然有些替这个被淘汰的考生难过:“别怪我,本来你是能中的。可惜陆大人偏偏要搜遗,只能委屈你了。可怜啊,十年寒窗,却落到这么一个结局。”
他的手有些颤抖了,回忆起自己熬夜读书时的情形。当年他在考场上也很不顺利,在举人这一道关口上被卡了十三年。可一但翻过这道坎,几个月后就顺利地中了赐进士。
难道这个考生也要如我一般,磋跎十几年吗?
见管考官递过来的卷子,包应霞略一过目,却道:“这份留下,另外选。”
“啊!”管大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句话对这张卷子的主人而言,无疑是天籁之音。可说他是因为包大人这句话,有了不同的人生。
不过,他是死里逃生了。可另外一人却要从天堂跌进地狱。
时也,命也!
管考官叹息一声:“是,下官这就再去选一张。”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选的。先前他对着众人朗诵的两张卷子铁定会留下来。加上这张,就只剩两人了。
这两人中,有一个人将……
“不用,把你刚才朗诵的两本卷子递上来,本官再看看。”包应霞却突然说出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看样子,天字房的那个倒霉蛋要在这两人中二选一了。
“啊!”管考官惊得跳了起来。
不但是他,其他房的考官也都同时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这两张卷子可位是一时瑜亮,也分不清高低。如果没有意外,本期的解元和第二名将在这两人中产生。
这样的卷子只需出现一份都是主考官的荣耀,今天居然一口气出了两张,已是大幸。
可这样的卷子,包大人却要从其中刷一张下去,是何道理?
“包大人,这卷子……“这卷子怎么能刷下去……々管考官有些口吃。
包应霞却柔和地道:“别急,先肥卷子给本官在琢磨琢磨,自有道理。”(未完待续'本文由《》戚泓妍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九章 水落石出,意想不到
第二百一十九章水落石出,意想不到
管考官还是有些弄不明白,只得将刚才自己朗读的两份卷子递给包应霞,并壮着胆子问:“包大人是否想在这两份卷子中刷一份下去,难不成这其中有写得不好的地方?”
包应霞接过卷子,看了看,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管大人,这天字号房的考生是什么人,你可都清楚?”
管考官:“天字号房一宫三百多人,多是京城中的士子,其中还有不少来自公卿大夫家的子弟,很多考生都是来自同一座书院或者族学。”
“恩,那么请教管大人,这其中以哪个书院的考生最为出色?”包应霞脸上的笑容更浓。
管考官略一思索,回答道:“禀包大人,以陆家族学的秀才们最为出色。毕竟,陆家族学的老师代时升才学出众,若非是身有残疾,只怕早就进翰林院了。名师出高徒,古人诚不欺我。别的不论,就拿陆家长孙陆轩来说,十二岁时就已名动京华,据传是继张白圭之后的有一个少年天才。至于陆家未来的孙女婿林廷陈,当年在贵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士。除了这二人,下官前一阵子正好看吴节的一诗一词,当真是惊为天人,而这人也是出自陆家族学。”
“是啊。”其他考官也都同时点头感叹,前几日,吴节和诗词已经在贡院里流传开来,众人都是叹服。
又有人说道:“陆家族学如此多高才之士,难怪乡试第一场定元时,前五名都被他们囊括了。至于吴节,更是拿了头名草元。”
“那么,包应霞想请问管大人,这两张卷子会不会是出自陆家族学的生员之手呢?”包应霞问。
“在没有最后定名次启封之前,下官也不敢乱猜。不过,依常理,这两张卷子已经是陆家子弟所作。”管考官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了,实际上,考场第二场阅卷的时候他是在同陆凤仪赌气,这才胡乱选了几张卷子过去。
其实,凭心而论,若是真的认真挑选,陆家子弟未必没有好成绩。
如此看来,第二场选卷子的时候,他还真有些乱来了。
一想到这点,管考官心中有些羞愧。
“恩,本官也这么认为的。”包应霞和气地说:“反正也没最后定下名次,猜猜又有何妨?管大人,你说,这两张卷子会是哪两个人作的?”
管考官想了想,郑重道:“只能是吴节、陆轩、林廷陈三人中的两个。”
“没错,本官也是如此认为的。”包应霞:“抛开这一桩不论,这两份卷子中哪一份写得最好?”
说到这里,他朝众人看了一眼:“按说,最后定名次是我和陆大人两个正副主考的职责,不过,大家议论下也是无妨。科举一事务必要做到公开公正,尤其是头名解元,得让大家都心服才好。”
既然包大人已经这么说了,众人考官也都小声讨论起来。
至于陆凤仪,对这事也不关心。他只想快一点将那张留有关节的卷子找出来,吴节能中就行,至于得不得头名,也无所谓,索性闭口不言。
很快,众人都商议出了一个结果。
就有个七十出头,发须皆白的老考官站出来,道:“这两张卷子都作得极妙,若分期参考,光凭这一份卷子都能轻易地拿到第一。这两张卷子都是《百亩之粪》,其中中,第一张以‘洪荒之世,鸟兽溷而水土肥,故菽麦禾麻,但闻茀厥丰草,而神农之教,逆不详后稷之篇。’破题的。善以文言道俗情,于点题外,不复赘题一字,即不再“粪字。雄健雅驯”,功力深厚,取一个‘雄’字。”
“至于第二篇以‘粪有取于卉物者,月令之杀草是也。庶草性荣而多液,其蔓稼有才,其滋苗亦有质,夫惟春诎其萌,夏夷其秀,蕴积崇隆,土膏有不蒸郁者乎?即于今,王制凌夷,剃氏之官不讲,而夏柞有歌,犹得百亩而区其良瘠也已’的,则不拘泥于‘粪’字,典瞻风华,似喻作又不足言,才人之笔,岂得以题窘之。以文思人,当是一个风流潇洒,恣肆无忌的风流才子。”
“两篇文章,一豪放沉雄,一婉约秀巧,相映成辉,真是难得啊难得。”那老考官姓梁,在众人中也属德高望重之人,也敢说话,顿时有些不满了。
率先向包应霞发难:“包大人,这两篇文章难分伯仲,都可得头名。考场中出了这种卷子,咱们作考官的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能只留一篇,另外一篇却连个举人功名也拿不到,当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众人都觉得不能理解,顿时喧哗起来。
“闹什么闹,都安静,天都快亮了,还没发榜,你们不累吗?”陆凤仪虎着脸,才让大堂里稍微平静了些。
但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疑惑。
“恩,如此说来,就定第一篇为解元吧,另外一篇直接刷掉。”包应霞说:“刚才梁大人说得都对,两篇文章确实难分高下。可第二篇却没有作大结,光这一条就足以将他给淘汰了。”
这个理由简直就不是理由,明朝的八股文考试确实有写大结的习惯,却不是硬性规定。考生之所以要在文章结尾写大结,也就是一个附加说明,阐述自己的文章大意。也就是十几二三十字模样,就算不写这个尾巴,也没什么不妥。甚至还有干净利落的味道,不像有人偏偏要加个大结,画蛇添足,反影响了文章的余韵。
这下,众人都是一片大哗。
“包大人,写不写大结,好象不是淘汰一分卷子的理由,只怕不能服众。”
“各位稍安勿躁,之所以不选第二篇这份没有大结的卷子,倒不是我包应霞为人古板,不懂得的变通。之所以淘汰这份卷子,就是因为这第二份卷子作得风流潇洒,恣肆无忌。”说着话,包应霞出袖子里抽出一篇文章扔在长案上,让众人过。
又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大家可以看看这篇文章,风格是不是非常相同。这篇卷子是本官主持四川省院试时取得头名案首,作者是吴节,也是本官的门生。如果没猜错,这份即将被淘汰的卷子也是吴节所作。”
“啊!”所有的人都直了眼,被惊得无法呼吸。
他们没想到天字三十号考生吴节竟然和包应霞是师生关系。
“什么!”陆凤仪猛地冲了上去,就捧起那份卷子看起来。
其他十几个考官也同时围了上去,只看了片刻,同时点头:“像,真像,一种风格。”
包应霞扔出来的那篇文章正是吴节在四川省院士试考场上所作的《不患》,原作者是明末清初的钱谦益。
老钱人品糟糕,可一手文章写得极好。他又是个风流名士,无论诗词还是文章,都是才子气十足。
和刚才这第二卷子,当真是如出一脉。
众人都是文章好手,如何看不出来。
而且,这篇《不患》也是没写大结的。
第二篇卷子上的几篇八股文也同样没写大结。
看来,这个考生根本就没有写大结的习惯,或者说他的文章和文人画一样喜欢留白,不愿意将话都说尽了。
按说,能够认出自己门生的文章,包大人应该点他头名才是,怎么反要将他给刷下去,这就难以让人理解了。
陆凤仪也是一呆,心头一急,就要发飙。可转念一想:不对,不对,本官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卷子上没有留关节啊,吴节又不是傻子,大好功名送到手上来,怎么可能不取。还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个包应霞是傻子吗,怎么可能故意淘汰自己的门生。不管是怎么回事,本官且以镇之以静。等下去天字号房查查,看能不能找到那份留有关节的卷子。如果还没有也不怕,反正吴节已经拿到过一个草元,到时候,本官大不了再冒天下之大不韪,启封所有卷子,把他给找出来就是。只不过这个办法动静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当下陆大人隐忍不发。
倒是其他考官都喧哗起来。
包应霞突然一笑,道:“诸君,说句实在话,这卷子作得才气横溢,就算是点为第一,就算吴节是我的门生,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确实如此。”众人都是点,又有人问:“既然包大人已经认出了吴节的卷子,可是为了避嫌,这才故意刷他下去。如此,未免有些着相,为君子所为。君子内心严明正直,只需守住心中那一份良知,正大光明,又何惧世人蜚短流长?今科顺天府乡试,乃是为国荐才。问的是谁的文章作得好,又不是问谁是包大人的门生。”
所有人都点头,齐声劝解。
包应霞突然哈哈大笑:“惭愧啊,惭愧,本大人之所以不取吴节,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
这话让大家有些不理解了。
包应霞道:“吴节今年才多大,如果没猜错,十七出头,不到十八岁吧。据包应霞所知,他也是今天才开始参加科举的,竟一口气从县试到府试,倒院试考了上来,期期第一。如果乡试再拿到头名解元,可谓是少年得志,难免轻狂,对他的未来也没有任何好处。老实说,对于这个学生,本官还是很看重的。以此子的才具,当有入翰林的资质。”
“啊,吴节今天才第一次参加科举,还拿过小三元,还有点翰林的水准。”各房考官都咋舌不已。
包应霞接着道:“若论此子的才气,同张江陵倒有几分仿佛。当年,张江陵十二岁参加童子试,也是一个小三元中的。不过,在参加湖北乡试的时候,虽然文章做得极好,却被他的恩师湖北巡抚顾璘认出来了。顾巡抚巨知道自己弟子是个奇才,但是,他觉得若是让他小小年纪就顺利地考进举人,对他将来不利。应该给他一个挫折,给他一些磨练,所以就关照考官故意不录取。”
张江陵就是张居正,如今的新晋内阁辅臣兼兵部侍郎张居正,士林中的新一代领袖。
他有平静地说道:“有一些挫折,有一些磨练,对人成才是有好处的。张阁老在声名显赫以后,回顾这段往事时,他是感恩戴德的,也尽其所能报答顾巡抚,照顾他的后人,并没有一丝怨恨。其实,吴节就算这一科中不了……”
一笑,声音大起来,顿时充满了自信:“三年之后,吴节必然会拿到第一,对此,包应霞从不怀疑。吴节这份卷子,本官就独断专行刷下去了。”
一把抓起那份卷子,直接扔进了废纸篓里。
大堂之中鸦雀无声。
管考官心中一热,眼泪落下。
他走到包应霞面前,一揖到地:“包公高风,直如那雪里翠竹。可笑管定予先前还怀疑大人有徇私舞弊的嫌疑,下官敬服!”
包应霞一把将他扶起,叹息一声:“只愿那吴节能明白我的这一份苦心,不要怨怼才是。”
管考官哽咽道:“包大人高风亮洁,吴节日后若是知道事情,内心之中只有感激,怎会怨恨。”
闹了半天,淘汰了一份卷子,天已经开始朦胧亮开。
北京的天都亮得早,看看时辰,已经过了卯时,大约是后世北京时间五点钟的样子。
接下来就到了搜遗环节,这需要花很多工夫。
当下,包应霞和陆凤仪也不敢再耽搁,就在各房考官的带领下,去查那些先前被淘汰的卷子。
好在考官们对自己淘汰下去的卷子心中有数,立即将一些还过得去的卷子呈上了。
陆凤仪一颗心已经飞到天字号考房,对其他房的卷子也不在意,胡乱地点了一份卷子了事。
倒是那包应霞有些认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