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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到来后,因道:“姚三儿么,也是店内打杂儿的罢了,不瞒各位说,他这人爱赌,一个月的几个钱儿多半都送了赌坊了。且有些手脚不干净,掌柜的骂过他几回,近来才改了,白日里听老爷说有贼,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又犯了老毛病呢。”
云鬟道:“他是何模样?”
小二道:“尖尖的下巴,人有些干瘦,对了,还有两抹鼠须,就跟沈老爷这样儿似的。”
沈老爷两抹胡须抖了抖,瞠目不悦道:“老爷这是鼠须么?再说打嘴。”
小二捂着嘴道:“是小人一时说错了话。”
云鬟又问:“先前你说什么,有人说姚三儿进城了,又是怎么回事,他果然进城了?”
小二才笑说道:“是下午时候姚三儿偷偷跟厨子说的,他这人时常偷懒,我们都习惯了。”
小二说完,就又问道:“三位,莫非还是觉着姚三儿被害死了不成?可是为什么要害他呢?或许他真的去了城内、正大赌特赌也未可知。”
云鬟跟薛君生都不言语,沈老爷打量他们,忽然说:“我瞧你们两个无论如何是不死心的,我便多说一句,客栈外头虽然已经找遍了,可客栈里头却不曾搜过呢,再者说,倘若凶手不是宋贤弟,而是客栈里其他人,这尸体自然可能在任何一个房间中,我们如今只搜过宋贤弟的房,自然一无所获了。”
小二吐舌道:“老爷说的忒吓人了。”
云鬟虽然也有此心,不过是夜间,众人都安歇了,自然不好再兴师动众地挨个房间细细搜查。
沈老爷说了一番,忽地犯了困,便起身回房自睡,小二也自去了。
这会儿雨声越响,也更冷了,薛君生便劝云鬟再歇息会儿,便也自回了房。
次日,林奶娘因受了惊吓,夜里发起热来,竟不能起身。
正巧掌柜叫小二来报,说是因雨下的急,前往白马寺的路上有一块儿山角塌陷,把路拦住了,一时不能通行。
当下往洛阳去的客人有的便冒雨启程,沈老爷一行却自然被拦住了。
用了早饭之后,云鬟看了一会儿林奶娘,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喧闹。
云鬟起身出外,往下看了眼,正看到沈老爷坐在楼下一桌儿上,笑道:“偏又无法赶路,怪无趣的,你们倒是唱个好曲子给老爷解闷儿。”
客栈内那驻店的班头知道沈老爷是个财主,不敢怠慢,此刻客人不算多,虽不是上戏的时候,却因他开口了,便问要听何戏。
沈老爷正苦想,正一眼看见楼上宋先生下来,沈老爷便道:“有了,你们给我唱个《王婆骂鸡》。”
那班头忍着笑,领命自去,片刻扮好了,便上台唱了起来。
宋先生先扫视一眼楼内众人,目光在墙角处一道影子上停了停,旋即仍是无事人般招呼了沈老爷,叫了早饭,邻桌坐了。
正胡言乱语地唱个不住,沈老爷看见薛君生出来,便忙又招呼,薛君生上前行了礼,沈老爷道:“薛小哥,你觉着这唱得如何?”
薛君生含笑道:“我对西府调知之甚少,这次过来洛阳,也是来开眼界的,想是极好,故而沈老爷如此高兴?”
沈老爷笑说:“你们江南的曲儿,未免太绵软了,老爷听着这词儿才好。”说着,便跟着唱道:“拉弦的若偷吃我的鸡,三根弦断的光光哩,上场也不能拉的起,看不恼死急死你……”
薛君生听出几分意思,微微扫一眼宋老爷。
却见他不动声色,自顾自吃了饭,抹了抹嘴,才说道:“沈老爷好兴致,一大早儿就听骂鸡,只不过,沈老爷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怎么就听信了两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的话,白白地闹腾了半宿呢?”
宋先生说完,又看一眼薛君生,眼神冷飕飕地,也不看戏,起身负手要走。
沈老爷在身后道:“宋贤弟,怎么不看完戏再走呢?”
宋先生不理不睬,眼神中透出几分轻蔑,跟昨日的热络判若两人。
宋先生去后,沈老爷便端了茶杯坐在薛君生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问他几岁了,要去哪里等。
薛君生心中虽不甚喜欢,面上却仍温和答话,忙着吃了几口,便只说饱了,也自起身回屋去。
正拾级上楼,将拐角处,薛君生忽地止步,抬眼看时,却见上面静悄悄地站着一个人,居然正是先头走了的宋先生,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大不善。
薛君生一怔之下,仍是往上而行,正要擦肩而过之时,便听宋先生阴测测道:“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若不是嫌命长,就即刻滚。”
薛君生脚下一顿:“先生这话何意?”
宋先生目光微变,探手猛地掐住薛君生的脖颈,往前一抵,便将他压在墙上,他本就身形高大,手劲又强,薛君生竟连挣扎也来不及。
宋先生正欲用力,忽听楼梯口有人冷道:“你干什么?”他猛抬头往上看去,却见楼上站着的正是崔云鬟。
宋先生狞笑道:“就凭你们……”谁知还未说完,眼神忽然一变,竟是往身后瞄去,那副表情,三分疑惑七分惊惶,就仿佛一个自命不凡的猎手,忽然发现了自己竟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宋先生猛然撒手,倒退一步,将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乃是一个戒备之姿。
第61章()
话说宋先生忽然放开薛君生,贴墙而立,面色狐疑慌张。
云鬟在楼上,只见他目光频频地往楼下瞥去,然而下面却并无任何人出现。
顷刻,宋先生仍是贴着墙壁,脚下一步步挪动,戒备着往上而来。
最后竟一个箭步跃上楼,又冲到栏杆旁往下看去,
此刻楼下,沈老爷跟几个早起的客人正三三两两坐着看戏,楼梯口处亦是空无一人。
宋先生紧锁眉头,左右打量了会儿,才又匆忙快步回房。
薛君生靠在墙上,手握着脖颈,声声低咳。
云鬟来不及理会宋先生,急忙下来扶着他,问道:“怎么样?”
君生掩口又咳了数声,勉强停了道:“没什么大碍。”
云鬟见他白腻的脖颈上多了几道微红的指印,心中不由又惊又怒。
薛君生见云鬟动怒,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道:“他竟如此……必然是因为做贼心虚,怕我们……坏了他的事,你说的不错,此人必然就是真凶。”
云鬟听他声音带哑,心头一紧,忙道:“且别做声。”当下扶着薛君生慢慢地上了楼。
两个进了房,云鬟仔细看了看他是否伤的厉害,又叫露珠儿取清音丸,再去做一碗鸡蛋茶。
薛君生不由道:“当真不碍事,凤哥儿不必担心。”
殊不知云鬟心头忐忑,心想:这本是该名满京城的红角儿,一把妙嗓清音,宛若天籁。倘若因此事而伤了他的嗓子,岂非绝大造孽。
而对薛君生而言,跟云鬟相识到如今,这还是她首次如此张皇,纵然昨夜经历那骇人情形,她兀自一派镇定自若,如今却是如此。
薛君生不由莞尔,却也不再拦她,顷刻服了清音丸,云鬟又亲捧着鸡蛋茶给他,道:“慢慢地喝,有些烫。”见薛君生犹豫不喝,云鬟便道:“先前我生病了嗓子疼,我娘便给我喝这个。”
薛君生忍不住又笑起来,便接过鸡蛋茶,温声道:“多谢凤哥儿。”当下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心底也莫名一阵一阵地熨帖。
云鬟坐在桌边儿,便看着他喝“茶”,等薛君生喝光了,便问道:“好些了么?”
其实仍有些疼,然而对上她急切的眼神,薛君生抬手在喉头抚了抚,道:“果然有用,竟不疼了。”
云鬟闻言,便舒心一笑,薛君生见她双眸闪闪,此刻虽是阴雨天,他却如见了阳光一般,瞬间竟然无言,连那微微地疼也不复存在。
云鬟却跳下地,对露珠儿道:“好生照料薛公子。”
薛君生见她要出门,才问道:“凤哥儿去哪里?”
云鬟道:“不必担心,我去外头走一走。”
薛君生想到方才宋先生穷凶极恶的模样,自是忧心,云鬟道:“不打紧,我会叫人跟着,他总不会光天化日里下手。”
云鬟出门后,站在栏杆前往下看了会儿:方才宋先生原形毕露,本一派肆无忌惮,不知为何竟忽然收手,看他的反应,却像是在怕着什么。
云鬟往下看了会儿,见大堂内零零散散坐着十数个住客,沈老爷也自在其中,却并不见什么异样。
云鬟端详了会儿,便让晓晴将陈叔叫来。
顷刻陈叔来到,云鬟便低低吩咐了几句,陈叔领命而去,下了楼后,先找了沈老爷,低语数句,两人便又双双去找店掌柜。
云鬟在上头望着,见三人商谈了会儿,店掌柜便透出颓丧无奈之气来,沈老爷却是兴高采烈。
陈叔回身,扬首对着云鬟一点头,云鬟便知道事成了。
正在这时,云鬟听得旁边的门扇轻轻一响,竟是宋先生又开门走了出来。
正好儿底下掌柜招呼了人,竟从楼下开始,挨个房间敲开,细细搜寻起来。
原来云鬟虽然信林嬷嬷所见,知道这客栈内发生了凶案,然因始终没有头绪,她倒也并不是那一味强求之人,本想今儿大家伙都各奔前路,那便不了了之而已。
谁知竟见了宋先生对薛君生如此,反激出她心底的一股恨怒之气来:为何行凶者竟如此肆无忌惮?竟毫无顾忌地想要再加害无辜之人?
尤其是想到薛君生身负绝佳天赋,却差点儿被此人毁了……
云鬟竟再也无法平息心情,亦无法坐视,便叫陈叔下去同沈老爷说,叫劝服掌柜,将整个客栈彻查,势必要找出那尸体不可。
沈老爷正因行程受阻,百无聊赖的,恨不得找一件事儿来做一做呢,闻言自然乐得闹腾。
掌柜本不肯,是陈叔道:“我家主人说了,昨日接连两次把我们的人吓坏,不是凶案,自然是闹鬼了。若掌柜仍坐视不理,咱们便闹出去,告上官府,到时候衙门派了人来,不仅要搜个底儿朝天,只怕还要耽搁店家做生意呢,且这闹鬼的名头再传出去……”
掌柜的听了这些话,自是胆战心惊,本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若再闹出更大的事来,自然得不偿失,再加上沈老爷也在旁,当下不敢不从。
云鬟在楼上静看,见宋先生出门来,她仍是站着不动,面无表情。
宋先生打量楼下情形,看到陈叔跟沈老爷在内,又看云鬟如此,自知其情,便冷冷道:“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云鬟道:“我不过是个过客罢了,不知宋先生是什么来历?”
宋先生闻答,目光森森看她一眼:“我奉劝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多管闲事。”
云鬟道:“然而我已经管了,你待如何?”
宋先生眉峰一皱,握在腰后的手猛然握的紧了紧,却仍不动,道:“你倒是有恃无恐,看不出,你这样的小丫头,竟有那样的高手……”
云鬟听到这里,方看向他。
宋先生打量她的神色,蓦地停口,目光变幻了会儿,才说:“你既然想找那尸体,那就找好了,掘地三尺都使得,你若真的能找到,我就心服口服。”
云鬟不答。
宋先生冷冷一笑,转身欲回房。
云鬟忽道:“你方才说井水不犯河水,却是错了。”
宋先生回头看她,云鬟道:“可知你最错的是什么?”
宋先生喉头一动:“怎么?”
云鬟道:“你不该对他出手。”她微微扬首看着宋先生,双眸明定如星,又道:“你笃定我找不到尸体,却不知我年纪小,是最受不得激的,竟一定要找出来不可。然而到时候找出来,只怕先生就不能只是一个‘心服口服’而已,岂不闻:杀人者死。”
宋先生直直地盯着她,半晌咬牙笑道:“好。”转身进屋去了。
此刻楼下已经喧闹起来,众人慢慢地找了两间房,有些没住人的房间自然无碍,但是有些入住了的客人,自然有些不乐意,就口角起来,掌柜的被两头挤逼,只好陪笑罢了。
云鬟看了会儿,便也下楼,跟着走了一遭儿,连伙计们的住处,厨房,杂物间等也一一翻找过。
如此,足足地忙了一个时辰多,才把底楼的房间都找遍了。
因又上了楼来找寻,不免又打开宋先生的房门重新找了一遍,宋先生也不说话,袖手冷眼而已。
眼见过了吃中饭的时候,沈老爷过了兴头,又饿了,便派了四个护卫跟随搜寻,他自个儿却去堂下要了中饭吃。
掌柜的有气无力,却只得强撑着,终究把楼上一层的楼房都找了个遍,却果然一根毛儿也没找到。
掌柜陪笑的脸都僵了,此刻见什么也没找到,底气便足了起来,满心恼怒,便抱怨道:“如今可消停了么?难道真的要把整座楼翻个个儿?”
陈叔只当没听见的,便拉着云鬟走开,掌柜兀自在背后嘀咕,只不敢高声。
陈叔悄然道:“凤哥儿,我亲跟着看的,委实找的仔细,只怕不在这客栈内。”
云鬟心也纳闷的紧:昨夜客栈外也都仔细找了一番……难道宋先生竟有神法儿,把尸体凭空弄的不见了不成?
满心疑虑往回走,忽然眼前一暗,抬头时候,却见是宋先生,低头望着云鬟,满眼邪恶嘲笑之意。
云鬟虽憎恶此人,却因瞧不破他的手法,倒也有些佩服他的奸猾。
正在此刻,却听楼下沈老爷道:“这菜是不是不新鲜?味道有些怪。”
云鬟转头去看,无意中却见宋先生脸色稍有变化,也低头仔细看楼下。
掌柜的正也下楼,却不敢得罪沈老爷,忙赶上前道:“不至于?今儿下雨,虽不曾去买,但都是昨儿的,天这样冷,一夜罢了,自坏不了。”
沈老爷又吃了口,咂摸了会儿,笑道:“也罢了,这样大雨,自也不能叫你们冒雨出去。”
掌柜的心头一宽,又忙说了无数好话。
云鬟看了会儿,瞧不出什么意思,便又看宋先生,却见他脸色缓和,隐约似松了口气。
下午时候,雨下的仍紧,因不能上路,店内的客人都有些焦躁,三三两两挤在客栈门口,往外看雨,陈叔耐不住,也转过去看了会儿。
掌柜见住客如此,只得叫戏班子打点精神,装扮起来,认真演了一出《白娘子水漫金山》。
一时之间,青白蛇,法海许仙,各色的水族妖怪等,舞舞打打,吹吹唱唱,重又喧腾热闹起来,引得客人们都落座看戏,方少了许多抱怨。
云鬟看了会儿,耳畔听有人道:“他们演的好么?”
云鬟回头,见是薛君生,她便道:“我不懂这些,只看个热闹罢了。你必然是懂的?”
薛君生笑笑:“其实若认真看,是能瞧出好不好的……只你心不在此,故而不入戏罢了。”
云鬟听这话说的颇玄妙,随口问道:“要如何才算入戏?”
薛君生道:“你只瞧……比如白娘子的手指动作,以及眉眼表情……你便能看出她是不是用心,你的心若能随之而动,就算是入戏,也就算是她演得好了。”
薛君生的声音十分温柔,只听着他说话便让人极受用的了。
云鬟随着他指点看去,心中却想:“他的嗓子无碍,这便极好。”
耳畔是锣鼓胡琴等乐器奏响,是法海头顶僧帽,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