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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是谁？”
舒琴手上动作滞了一下，面上现出一抹不明意味的表情。
然后便开始发呆。
月华，她当然知道，那是那个人的闺名。自从那人去了之后，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现在这么一听，依然是觉得那么温暖。那个像月光一样圣洁美丽的女子，是那人从满是淤泥的海沟里捡回了她，善待她，保护她，教她怎么成功做鱼，怎么修行。给了她自由和信仰。月华，月华姐姐，他们东海的女主人，龙妃大人。
当初听到左丞相的传召，说是龙王大人病了，还在奇怪，接近真神的体质，虽然后来血缘淡薄了不少，可也不应该经受病痛折磨才对。现在知道是因为月华姐姐，那便也说的通了。可是，月华姐姐的事是被龙王禁口了的，她要告诉她么？
“云儿，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你父王亲口告诉你的好。我。。。我去看看右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你也去看看你父王吧。”磕磕巴巴的说完，舒琴趁着沂云还在发愣的空挡赶忙逃跑了。
沂云抬头看看消失在门口一扭三摆的妖娆人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怕死的鲤鱼精，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好吧，她说的也对，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去父王身边尽孝才是。问了晋漓和花生，两只狐狸形态的小东西都表示沂云在哪儿，他们在哪儿，于是，沂云就带着两只狐狸又回到了乾心殿。
龙王病重这件事，传出去可大可小。被有心人听到利用的话，免不了又要给海底带来一场无妄之灾。所以，刚察觉不对的时候，沂风便叫人封锁了消息。刚才听说沂云回来了，沂风便急急的处理完手头的事儿赶了回来。
到的时候就见沂云正坐在床边拿着干净的布巾给龙王擦手，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沂风放轻脚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她回头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指了指外面。沂云放下布巾跟着沂风出来，见他吩咐了龙王身边的随侍原地待命后，又快步往自己的雷霆殿走去。
等到了雷霆殿，招呼了人守在门口，才拉了沂云坐下。
沉默了片刻，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锦盒。
盒子四四方方的，是好看的粉红色，在盒盖的位置还画着一朵白云。这不正是装她送给龙王寿礼的锦盒么？
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那五彩石宝冠。从盒子里取出宝冠不解的望向沂风。
“三哥，怎么了？这宝冠可是有什么不妥？在路上的时候你就问起过，可是，这是。。。我为父王精心准备的礼物啊。。。”
沂风长长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撇了沂云一眼，
“妹妹啊，你可知道父王是因为了什么病倒的？可不就是看了这宝冠。寿宴结束之后，你送的礼物被侍女疏忽，跟众多寿礼混在了一起，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为此父王还狠狠了责罚了那侍女。后来有一日想找一颗夜明珠替换寝殿内的那颗时，无意间看到盒子上画的云朵，猜想是你送的那个，才带了出来。
却不想在打开看了之后，忽然大呼一声‘逆子’，就倒地昏了过去。接着就怎么都叫不醒了。我这才让左丞相去找了右回来，希望可以看看是怎么回事。后面的你都知道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宝冠真的是你做的么？”
090 月华（一）（）
沂云低着头对了会儿手指，
“三哥，你知道那宝冠有什么问题么？为什么父王看了会那么生气？”
“可能和这石头有关系吧。你小时候去过一次西边的珊瑚田吧。在里面可有看到类似的石头？”
沂云点点头，是有见过，虽然只是一晃，但应该错不了，那么特别的东西，是该过目不忘的。
“恩，我猜也是这个。那边的禁地也是父王为了保护这石头才设的。你知道父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一个人去那里，还要支开所有伺候的人。那里几乎只有父王一个人可以进入。就算是我们也是不行的。你究竟是怎么弄到那石头的？”
“。。。呃。。。捡的。”
沂风无语的摇摇头，好吧，就权当是捡的。那么接下来的事，只能等龙王醒来再说了。不过这心病还需心药来医，找不到症结所在，要怎么医好龙王呢？
打发了沂云去照顾龙王，他还得维持整个海底的正常运转，于是也急急的离开了。
沂云又乖乖的回了自己龙王老爹那。心里心心念念的想着月华的事。听沂风说的，父王这次病倒定然跟自己那寿礼有关，然后在睡梦中又一直喊着月华的名字，可。。。这寿礼和月华又有什么关系呢？老一辈的都被下了禁口令，想来她不管问谁都定然问不出什么的。
看着龙王睡着还一直紧锁的眉头，心里就一阵难过。如果说父王是这个世界上第二疼她的人，那么一定就没有第一了。
从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她就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小孩子，包括父王管治下的所有水域的低等小妖，都有自己的母亲，而她没有，三哥是锦侧妃的儿子，当然锦侧妃其实对她也不错。所以，对于她来说，父王便是全部，又是父亲，又是母亲，虽然有时候会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可那温暖的感觉做不了假。
想起以前她坐在龙王肩膀上，扯着他的胡子要骑大马的日子，心里就软软的，有什么东西满载着像要溢出来一样。回神再看着龙王此刻紧闭的双眼，心里就越发难受。
都说母子连心，父女一定也一样。她记得以前有一次曾经在自己的梦里见过墨卿，醒来的时候就是双手交握在一起的。不知道自己也能不能像他那样，进入到父王的梦里然后唤醒他。
有了想法之后，就越发觉得这个可以有。伸手轻轻握上龙王的手，闭上眼睛，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过了一会儿，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一般，将她引入了一个混沌的漩涡。
从漩涡里面出来，见是一片空旷的大地，天空中繁星点点，没有月亮，却依然明亮可视三米开外的事物。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片草坪上见到了躺在地上的龙王沂澤。
龙王的状况跟在外面时相差无几，也是闭着眼睛，不愿多看的样子。沂云慢慢走了过去，执起龙王的手，轻轻叫了声父王。
龙王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次，然后缓缓的张开。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眸中顷刻恢复了光彩，连带着整张脸都熠熠生辉起来。
沂云注意到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那些白须白发，忽然都像染了墨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丝，脸上的皱纹也尽数平复，竟是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龙王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沂云没见过。因为自她睁开眼的时候，看着的就是父王白发白眉的样子。此刻忽然看见，还是惊艳到了，没想到自己的父王年轻的时候居然是如此华丽丽的美男一个，就算是跟晋漓相比，也是不会差的。
她继承了父王硬朗的面部线条。长在她脸上，是利落，长在父王脸上是刚毅。可五官却不太相似。龙王的眉眼是很深邃，立鼻薄唇，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傲。而沂云则是媚态天成，妩媚妖娆。
“月华？是你么，月华？你来看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月华，你可安好？”
没待沂云开口，龙王抢先一步上前，抓着沂云的双臂，神色激动不已。
沂云抬手指指自己，
“父王，我是云儿啊。怎么你不认识云儿了？月华是谁？父王你能告诉云儿么？父王你一直在睡着，云儿都担心死了，快些醒来吧。云儿答应这次绝对不乱跑了，乖乖的陪着父王好不好？”
龙王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呆滞，喃喃的重复着沂云的话，最后终于松了手，面上尽是悲戚和哀思。
“月华，你终究是不愿意原谅我，所以才会连梦里都不会让我见到。”说到这里，又回头看了眼沂云，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这样也好，女儿也长大了，我再没什么牵挂了，可以安心的去找你了。”说着，就又要躺回去。
沂云急了，这话头不对啊。了无牵挂的去找月华，是不是说明他的父王。。。
“父王，云儿回来了，你不想跟云儿好好说说话么？。。。啊，对了，你猜云儿这次把谁带回来了？晋漓还记得么？就是一百年前来龙宫做客死赖着不走，最后还拐跑我的那个。他来了，父王不想为女儿出出气么？”
晋漓啊，你可一定要理解啊。这都是为了父王能早日醒来啊。
果然，龙王一听晋漓的名字，当即就不淡定了。提着沂云就要去找晋漓算账，那该死的，偷他女儿不说，给送回来的时候还去了半条命。虽然打沂云出生的时候就算到她有此一劫，可现在要是听说祸首就在跟前而无动于衷的绝对不是亲生的。
而沂云当然是他亲生的，而且还是他亲自孵化出来的。他可是不眠不休的守着那龙蛋整整三百年，灌输了三百年的法力，才将宝贝女儿孵化出来。
把沂云拉到身边，拾起袍袖轻轻擦去她鼻尖蹭上的浮灰，宝贝女儿，他是真的舍不得。低叹一声，罢了，要走，也把女儿安顿好了再走吧。
“云儿，乖，随父王一起回去。”龙王的话音刚落，沂云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乾心殿。往旁边看去，果然龙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091 月华（二）（）
沂云一个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父王，你醒了！”
龙王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神便柔和下来，伸手摸摸她的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双唇翕动几次，轻轻吐出一个乖字。
扶着龙王坐起靠在床上，沂云觉得父王醒了这么开心的事儿还是要去通知大家，让大家都开心开心才好，
“父王，我去通知三哥和姨母，说你醒了。”
“云儿，先不急，你先跟父王去一个地方。父王有事告诉你。。。你不是常常问你母妃的事吗，父王。。。带你去见她。”
沂云刚迈出去的腿又乖乖的收了回来。一直心心念念想知道的事情，现在忽然就要大白于眼前了，没有拨云见月的透亮感觉，倒有一丝不确定的恐慌感。
龙王说完之后，就从床上坐起，脚步稍显不稳的往外走去。
直到到了西边的珊瑚田，挥退了看守的侍卫，领着沂云进到里面。
沂云四处打量着，这里跟她小时候见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五颜六色的珊瑚树长势很好，比以前要大上许多。地上是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想来应该是龙王自己踩出来的。顺着小路一直走，在差不多到了中间的位置时，果然看见了那团龙状的五彩石像。说是团龙却也不太对。因为近了，看清那是蛇尾，而不是龙。
小时候只匆匆一瞥，却是没看太清楚的。现在这么近距离的，才看清那石像像极了一个伏在蛇尾上休息的女子。再仔细看，才发现尾指的位置缺了一块，想来就是水飘飘给她的那顶宝冠上镶嵌的那部分。
龙王神色温柔的轻轻摩挲着石像，片刻之后，才拉着沂云让她跪下，叫母妃。
沂云于是虔诚的跪在石像前，拜了一拜，叫了声娘。
“云儿，来，这里坐。”招呼了沂云坐到自己身边，龙王才颤抖着声音开始讲述那段他最不愿意回忆起也是最美好的时光。
凤月华，便是沂云的生母。跟龙王相恋，后来喜结连理。但可惜一直没有子嗣。然后龙王又因为年轻气盛，为了一些小事儿跟天帝结怨，私斗多次无果，最终演变成了八百年前那场大战。
其实说到原因，不过是天帝在跟众仙家闲聊的时候提到了龙王，并对其实力产生质疑，说了那么一句。后来这话传到龙王耳朵里，就觉得接受不了了。自己一个人跑去天界挑战天帝，赌约还挺大，是天帝这仙界之主的位置。
天帝于是也火了，便应下这挑战。结果两个人打着打着就加进来了劝架的。可奈何劝架的都是天帝的人，劝架之余免不了要拉偏架。所以，龙王更怒了，这场两个人的战争，最终演变成了天界和龙族的战争。
龙族强大，其实不是说龙族的族人众多，而是指单个的战斗力高。就像这四海八荒，龙王麾下拢共也就那么百十来号人手，可却跟天界众仙打成平手。不相伯仲。甚至有盖过天界的趋势。后来天帝急了，就找人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把龙王引到诛仙阵中，险些折了一条命。
那时候幸亏凤月华以损耗自身寿元为代价，才破开了那阵法。
那场大战一直持续了一百多年，可谓是损伤惨重。
也就是在那时候，龙王和龙妃才知道有了属于自己的宝宝。凤月华怀孕了，这件事对于龙王来说，当然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可奈何，在救他的时候，凤月华不但损失了寿元，还受了伤，动了胎气，虽然在得知此事后，急急的平息了战争，可她还是在产下一枚龙蛋后夭亡了。
龙王觉得一切都是他的过错。要不是自己为了逞那一时之快，就不会害的自己的妻子早夭。悔不当初，才会一夜白了华发，苍老了容颜。
直到凤月华死后化作这五彩石，才知道她本是凤家女娲后人，而非自己以为的小蛇妖。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守着凤月华的石像，整日为那枚早产的龙蛋灌输法力，整整三百年才孵化，蜷在蛋壳里的小东西白白的，软软的，像极了棉花，于是，他为她取名叫沂云，这个延续了爱妻生命的小东西，他愿意给她整个世界，所有宠爱。
可，还是被当年的玄机老人告知沂云命中会有一大劫，所以才会不惜让她难过而禁足留在东海。
那石像也便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总想着好好的保住石像，她总有一天会再回到自己身边。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现在，石像被毁了，也就意味着他的梦碎了。
他这一辈子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两个女人。他的月华，他的锦素，他都爱。可是月华却离他而去了。要不是有锦素这么多年的朝夕陪伴，他想他应该坚持不了这么多年，定然早就去找月华了。
现在，也就当是在点醒他。回避了这么多年的问题，说出来倒也轻松。
“云儿，这便是你一直追问的关于你母妃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的你母亲夭亡。云儿，你可怪父王？”
沂云无法想象一夜间青丝变白发是怎样的心伤。如今看着动作轻柔抚着石像哭的像个小孩的龙王，心里就堵的难受。
早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是这样，那便不会逼着父王告诉她了。在他自揭伤疤的时候，何尝不是也在她自己的心上划下伤痕。
“父王，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石像原来是母妃所化。那石头。。。是在珊瑚群边上捡到的。”
龙王摆摆手，那石头是怎么得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月华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父女二人又在石像前坐着聊了会儿以前的事，包括他跟她的母妃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相爱，到了后来结成伴侣。其实龙王是一直是不太敢惹龙妃的。因为只要龙妃不乐意了，就会从龙宫跑出去，好久都不回来，然后龙王急的团团转却是不知道该去哪找。所以，只要龙妃一生气，龙王的什么龙威啊，尊严啊，傲骨啊，全都不见了，什么叫百炼钢成绕指柔？恐怕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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