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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就在那里教课。这座矩形的楼房有一圈宽阔而阴凉的走廊,遇上阴天下雨,就
允许孩子们在游戏和吃午饭时间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天晴的日子,是不允许孩子
们落脚的。几棵高大的无花果树遮盖住了宽阔场地的一部分,学校后面,有一片墁
坡地伸向一块圆形的草场,它被委婉地称之为“板球场”,因为打板球是那块地方
所进行的主要的活动。
正当小学生们随着凯瑟琳嬷嬷在学校的那架小钢琴上所奏出的“忠于我们的上
帝”的乐曲声走进去时,鲍勃和他的弟兄们不去理会那些已经站着队的孩子们所发
出的窃笑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阿加莎修女只是等到最后一个孩子的身影消失
以后,才收起她那刻板的姿式;她迈着大步走到克利里家的几个孩子们等着的地方,
她那厚实的哗叽裙子专横地把地上的砂石扫向一旁。
梅吉以前从没见过修女,因此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看到的情况的确实少见:
阿加莎嬷嬷的身上只露出了脸和双手,其余就是浆得雪白的修女头巾和胸巾了,它
们在其黑无比的衣服的衬托下,耀人眼目。
阿加莎修女那粗壮的腰上围着一条宽皮带,皮带套在一个铁环上,环上挂着一
大串用结实的绳子串起来的木念珠。阿加莎嬷嬷的皮肤永远是红的,一来是因为它
过于干净,二来是因为那压得紧紧的头巾褶边裹着她的头,只露出了前面中间的一
部分,她的脸因而显得过于超凡拔俗,难于称之为脸了。她的下巴上长满了一撮撮
的汗毛,它们被头巾毫不留情地挤压着。她的嘴唇干瘪得成了一条细缝,几乎看不
见了,这是由于她五十多年前在基拉尔尼修道院的温暖怀抱里立下誓言,到这季节
颠倒的穷僻的殖民地来当修女的艰苦生活所造成的。她鼻子的两侧各有一块绯红的
疤痕,这是她那副圆形眼镜的钢框压出来的,眼镜的后面闪着一双浅蓝色的、严厉
而又疑心重重的眼睛。
“喂,罗伯特·克利里,你怎么迟到了?”阿加莎嬷嬷那一度是操着爱尔兰腔
的、干巴巴的嗓音厉声喝道。
“对不起,嬷嬷。”鲍勃毫无表情地答道,他那双翠蓝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
那前后挥动着的藤条尖。
“你为什么迟到?”她又问了一遍。
“对不起,嬷嬷。”
“罗伯特·克利里,这可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早晨,我以为在这一天早晨你是会
尽量准时到校的,即使在别的时候你不这样做。”
梅吉发着抖,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哦,对不起,嬷嬷,这是我的错!”她
尖声说道。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离开了鲍勃,似乎想要把梅吉的灵魂彻底地看个透似的。这
时,她天真无邪地站在那里,仰脸望着,她没有意识到,她破坏了师生之间无时无
刻不在进行着的激烈的对话中那首要的行为准则,即决不要自动打报告。鲍勃飞快
地在她的腿上踢了一下,梅吉莫名其妙地斜眼看了看他。
“为什么是你的错?”嬷嬷用一种梅吉闻所未闻的最冷冰冰的声调问道。
“嗯,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恶心,把吃的东西全都吐在衬裤上了,所以妈妈只好
给我洗了洗,换了身衣服。是因为我。我们才都迟到了。”梅吉天真地解释道。
阿加莎嬷嬷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不过她的嘴却像个拧得过紧的弹簧似地紧绷
着,藤条尖也压低了一两英寸。“这是谁?”她喝问鲍勃,仿佛她所问的对象是一
种新的、特别令人生厌的昆虫。
“哦,嬷嬷,她是我妹妹梅格安。”
“那么,以后你得让她明白,罗伯特,假如我们是真正的绅士淑女,有些东西
我们是从来不提起的。无论如何我们也不提我们里面穿的任何衣裤的名称,因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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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是自然就明白这一点的。伸出手来,你们都把手伸出来。”
“可是,嬷嬷,这是我的错呀!”梅吉一边伸出手心,一边呜咽着说道,因为
她在家里看到她的哥哥们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
“不许出声!”阿加莎嬷嬷转身冲着她责骂道,“你们该由谁来负责对我来说
完全无关紧要的。你们全都迟到了,所以你们都得受罚。每人六下。”她单调而又
幸灾乐祸地宣布了这个判决。
梅吉心惊胆战地望着鲍勃那一动不动地伸出的手,看见长藤条以她两眼都跟不
上的速度,唿哨着抽打下来,“啪”的一声打在他那又软又嫩的掌心上,立刻就冒
出了一道紫痕;第二下打在手指和掌心的连接处,这地方更加敏感,最后一下打在
了手指尖上,十指连心,除了嘴唇以外就数这里最敏感了。阿加莎嬷嬷拿藤条抽人
是百发百中的。在她依次去打杰克以前,又在鲍勃的另一只手上抽了三下。鲍勃脸
色煞白,可是他既没哭出声来,也没动一动。轮到他的弟弟们时,他们也是如此,
甚至连沉静、纤弱的斯图尔特也不例外。
当梅吉看见藤条举到了她的手上的时候,她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所以没有看
见那藤条的下落。可是,爆裂、灼烫、炮烙般的疼痛从她的皮肉直透筋骨。在疼痛
蔓延到前臂时,第二下打了下来,当疼痛达到她的肩膀时,打在指尖上的最后的一
下顺着原路彻骨而来,像是直接抽打在她的心上,她的牙龈紧咬着下唇,几乎都咬
进肉里去了,羞惭和自尊使她不愿哭出声来;对这种做法的不平和愤恨使她敢于睁
开眼睛望着阿加莎嬷嬷,这次教训在给她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尽管她并不真正明
了阿加莎嬷嬷教训她的实质。
在吃午饭的时候,她手上的疼病才渐渐地完全消失。整个上午,梅吉都是在恐
惧和昏昏然的状态中度过的,对周围的一切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她坐在小班教室
后排的一张双人课桌旁,但直到在操场的一个冷僻的角落里缩在鲍勃和杰克的身后
伤心地吃完那顿午饭之前,她甚至连是谁和她同坐在一张课桌上都没注意到。她只
是在鲍勃的严厉的催促和劝慰之下,才把菲做的醋栗果酱三明治吃下去。
当下课的钟声敲响,梅吉站在队伍里的时候,她的眼睛终于始能看清楚周围的
事物了。受藤条抽打的耻辱和痛楚依然十分强烈,但她却昂首挺胸,对她旁边的小
姑娘们的推来搡去和窃窃私语装作没有看见。
阿加莎嬷嬷手执藤条站在前面,德克兰嬷嬷在队伍的后面三回踱着步,凯瑟琳
嬷嬷坐在小班教室刚一进门处的钢琴旁,开始以强重音的四分之二拍弹起了《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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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的战士》。恰当地讲,这是一支新教徒的圣歌,但是战争使各国的守教信仰相
互渗透了。凯瑟琳嬷嬷颇为自豪地感到,这些可爱的孩子就像小士兵一样踏着乐曲
的节拍迈步前进。
在这三位嬷嬷中,德克兰嬷嬷和阿加莎嬷嬷如出一辙,只不过年轻了15年而已,
而凯瑟琳嬷嬷则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尘世之情。她仅有五十多岁,当然,是爱尔兰人,
她的热情之花还没有完全凋谢:她仍然能感到为人师表的欢乐,仍然能在那一张张
极其敬慕地转向她的小脸蛋上看到天主不朽的形象。不过她教的是年龄最大的孩子,
尽管他们的主管老师年轻而又温和,阿加莎嬷嬷却认为这些孩子是打够了才懂得规
矩的。阿加莎嬷嬷亲自负责塑造年龄最小的孩子的头脑和心灵,而把中班的学生留
给了德克兰嬷嬷。
梅吉平安无事地坐在最后一排的书桌后面,这位她敢于斜眼瞟着坐在她旁边的
那位小姑娘,她用她那缺了牙齿的嘴对梅吉战战兢兢的凝视报以浅浅的一笑。她的
脸黑黑的,有些闪闪发光,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坦率地盯着她。她使看惯了白皮肤
和雀斑的梅吉着了迷,因为,甚至连黑眼睛、黑头发的弗兰克的皮肤比起她来也显
得相当白,所以梅吉最后得出了结论,和她同桌的同学是她所见到过的最美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那黑美人嚼着铅笔头,将碎木屑吐进她的空墨水池里,动
了动嘴角一轻声问道。
“梅吉·克利里。”她小声地答道。
“喂!”教室前面传来了干巴巴的、严厉的呼喝声。
梅吉跳了起来,不知所措地四下看着。咔嗒几声,20个学生全都放下了手中的
铅笔,当他们把昂贵的纸张往旁边一推,以便把胳膊肘偷偷地放到书桌上时,响起
了沉闷的沙沙声。梅吉意识到大家都在瞪大眼睛望着她,她的心似乎都快沉到底了。
阿加莎嬷嬷快步从南道走了过来。梅吉害怕得要命,要是有什么地方可逃的话她一
定会逃之夭夭。可是她身后是与中班教室之间的隔墙,两边有书桌围着她,而前面
就是阿加莎嬷嬷。当她带着今人窒息的恐惧抬头望着那嬷嬷的时候,她那张缩成一
团的小脸几乎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桌面,随后又松开。
“你说话了,梅格安·克利里。”
“是的,嬷嬷。”
“你说什么了?”
“说我的名字,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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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阿加莎嬷嬷冷笑着,回头望了望其他的孩子,仿佛他们也一定
和她一样对梅吉嗤之以鼻似的。“喂,孩子们,难道我们不感到荣幸吗?我们学校
里又多了一个克利里,她迫不及待地要播姓扬名啦!”她转向梅吉。“我跟你讲话
的时候你应该站起来,你这个笨头笨脑的野丫头!请把手伸过来。”
梅吉从她的座位里跨了出来,她的长卷发在脸上飘散着,她紧紧地搂着双手,
使劲地绞动着。可是阿加莎嬷嬷却纹丝不动,只是一个劲地等着、等着、等着……
后来,不知怎么的,梅吉竭力迫使自己把手伸了出去,可是当藤条往下落的时候,
她又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恐惧地喘着气。阿加莎嬷嬷用手抓住了梅吉头顶上一把
头发,把她抱近了一些,她的脸离那副可怕的眼镜只有几英寸了。
“伸出手来。梅格安·克利里。”这话讲得彬彬有礼,冷酷无情而又不容更改。
梅吉张开嘴呕吐起来,吐了阿加莎嬷嬷一身。当阿加莎嬷嬷站在那里。今人作
呕的呕吐物从她的黑褶裙往地板上嘀嗒的时候,愤怒和惊讶使她的脸都发紧了;教
室里的每个孩子都毛骨悚然地倒吸了一口气,接着,藤条没头没脑地抽打在梅吉的
身上。她举起胳膊护着脸,继续干呕着,退缩到墙角里。阿加莎嬷嬷的胳臂累得再
也举不起藤条了,这时,她朝门口一指。
“滚回家去,你这个反叛的、没家教的小缺德鬼!”她说着,掉转脚跟,走出
教室,进了德克兰嬷嬷的教室。
梅吉发狂似地看着斯图尔特:他点点头,像是告诉她,她必须照办不误。他那
对温柔而翠绿的眼睛里满含着理解和同情。她用手绢擦了擦嘴,蹒跚地走出了教室
的门,到了操场上。离学校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索然无趣地在街
上踽踽而行,她明白哥哥们是不可能赶上她的,过度的惊吓使她找不到一个地方停
下来等候他们。她不得不独自回家,独自去向妈妈共认一切了。
当菲提着满满一篮子湿衣服摇摇晃晃地从后门走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撞倒在梅
吉的身上。梅吉正坐在后廊最高的一级台阶上,她低着头,闪亮的卷发梢粘糊糊的,
衣服前襟也脏了。菲放下了沉重的衣篮,叹着气,将一束散乱的头发从她眼前撩开。
“哎呀,怎么啦?”她疲倦地问道。
“我吐了阿加莎嬷嬷一身。”
“啊,天啊!”菲双手叉着腰,说道。
“我也挨了藤条。”梅吉小声说着,热泪盈眶。
“这可真乱套了。”菲提起篮子,摇晃了一下才保持住平衡。“唉,梅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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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才好。我们得等你爸,看他怎么说吧。”她穿过后院向已经挂
满了一半的、被风吹动着的晾衣绳走去。
梅吉疲倦地用手擦了擦脸,朝她妈妈的身后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
顺着小路向铁匠铺走去。
弗兰克刚刚给罗伯逊先生的栗色马钉完掌,当梅吉出现在门口时,他正在将马
关回厩中。他转过身来,看见了她。他自己上学时的那些可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