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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预示着他将要被甩在后面,被她超过去。他望着她,这时,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
满足的感觉;在以前的生活中,他经常怀疑自己的勇气,但今天这股不满足感却比
那种令人痛苦、困惑的怀疑来得更强烈。他到底怕什么?他不敢正视的到底是什么?
他能够做到比别人都坚强,都无所畏惧;然而,恰恰在他最不希望那个莫名其妙的
东西出现的时候,内心深处却偏偏期待着它的出现;它悄悄地溜进了他的意识,使
他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可是,比他晚生18年的梅吉却不理会他的恐惧,径自长大成
人了。
她并不是一个圣女,或是比最好的东西还要美好的什么。她只不过是从不抱怨,
她具有善于容纳一切的天赋——或许这就是祸根?不管已经失去了什么,或将要有
何遭逢,她都能勇敢地承受下来,将其储藏起来,投进她生存的熔炉中当作燃料。
是什么教会她这样的?这本领能教吗?或许这只是他在幻想中臆想出来的她?这实
际上有关系吗?有一点更为重要:她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他认为她是个什
么样的人?
“哦,梅吉。”他无能为力地说道。
她转过身来,凝视着他,尽管她很悲痛,还是向他投来了毫不掺假的、充满了
爱的一笑。这是恣意纵情的笑,在她的世界中,还没有成年妇女那种清规戒律和压
抑收敛。这样的爱使他神驰意荡,魂夺魄消,使他渴望向自己时时怀疑其是否存在
的上帝发誓,让自己成为人类中的一名重要人物,但这人又不是拉尔夫·德·布里
克萨特。这就是那未知的东西吗?哦,上帝啊,为什么他这样爱她?但是,像往常
一样,谁也不能给他答案,而梅吉仍然坐在那里向他微笑着。
黎明时分,菲起来做早饭了,斯图尔特在帮着她。这时,史密斯太太和明妮、
凯特回来了。四个女人一起站在炉旁,压低嗓音,用单调的声音交谈着;她们组成
了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小团体,这种悲伤梅吉和教士都无法理解。吃过饭之后,梅吉
去给男孩子们做就的小木箱子铺衬里,想方设法将它弄得光滑一些,做些修饰。菲
默默无语地给了她一件白缎子睡衣,由于年深日久,这件衣服已呈牙白色了;她将
睡衣上的条带固定在那木箱内部的硬框上。在拉尔夫神父把一条毛巾布垫料放进去
的时候,她用缝纫机将缎子块缝制成了衬垫。然后,他们一起将村里用图钉固定在
适当的位置。这些做完之后,菲给那孩子穿上了他最好的丝绒衣服,将他的头发梳
好,放进了那柔软的小窝里;这小窝散发着菲的气味,而不是曾做过他母亲的梅吉
的气味。帕迪将盖子合严,他落泪了;这是他失去的第一个孩子。
多年来,德罗海达的那间接待室一直当作小礼拜堂使用。它的一端经过了改建,
悬挂着玛丽·卡森为圣玛丽·杜梭修女们置办的金光闪闪的服装,花了数千镑在上
面缀满了花纹。这间屋子是史密斯太太装饰的,祭坛上放着从德罗海达的花圃里采
来的冬季的花朵,有香罗兰,早发的根株,迟发的玫瑰和石竹之类的一团一簇的花
以及几幅褪了色的画。屋子里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香味。拉尔夫神父就是在这里
穿着不带花边的白长袍和没有任何装饰的十字褡做追思弥撒的。
与内地人多数大牧场一样,德罗海达死去的人都葬在自己的土地上。墓地在园
地的外面,靠近小河那柳树成荫的岸边,周围是一圈上了白漆的熟铁栅栏。即使在
这种干旱的时候,墓地依然一片葱翠,因为这里是由庄园的水箱灌溉的。迈克尔·
卡森和他那个早夭于襁褓中的儿子就葬在这里的一座堂皇的大理石墓|穴里;顶部的
人字墙上有一个握着出鞘利剑的、真人大小的守护神,护卫着他们的安息。但是,
在这座陵墓的周围,大约有十来个不那么夸饰的坟,仅仅立着素白的木十字架,白
色的槌球状铁环整整齐齐地拦出了它们的墓界。有些坟上只孤零零地写着名字:一
个在工棚的打架中死去的不知其亲戚是何人的剪毛工;两三个在有生之年最后一个
落脚之处是德罗海达的游民;几个在牧场中发现的性别不明的无名氏的遗骨;迈克
尔·卡森的中国厨师,他留下的坟墓上是一座古雅的红色飞檐式墓碑,忧伤的小铃
似乎在不停地敲出他的名字:“郗新,郗新,郗新”;还有一个买卖牲口的商人的
坟墓,他的十字架上仅仅写着:“塔克斯坦德·查理。他是个好伙计。”此外还有
一些女人的坟墓。但是产业主人的内侄哈尔的墓可不能这么寒伧。他们将那自制的
箱子寄放在陵墓内的一个架子上,把上面那扇锻制的青铜门合上。
过了一会儿,除了偶尔提上几句之外,他们都不再谈起哈尔了。梅吉将她的哀
伤独自留在心头,她的痛苦有一种孩子们所特有的、莫名其妙的凄楚,既夸张又神
秘;然而小小年纪的她却把这种感情掩藏在日常的活动之下,使它的重要性降低了。
除了鲍勃之外,这件事对其他男孩的影响甚小,鲍勃已到了钟爱他的小弟弟的年龄
了。帕迪深感悲伤,但是,谁也不知道菲是否伤心。她似乎离丈夫和孩子们愈来愈
远,离一切感情愈来愈远了。正因为这样,帕迪对斯图关注他母亲的作法感激不尽;
斯图对母亲充满了一种深沉的柔情。只有帕迪才清楚菲是怎样看待他没和弗兰克一
起从基里回来的那一天的。那时,她那双柔的和灰眼睛中没有情绪激动的光芒,没
有冷酷之色,也没有责备之意,没有恨也没有悲伤。仿佛她就是束手等待着这一打
击的到来,就像一条被判死刑的狗在等待着那致命的一枪,明知是命中注定,但又
无计规避。
“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她说道。
“他也许会回来的,菲,只要你尽快给他写封信。”帕迪说。
她摇了摇头,但是菲这个人是不会做出什么解释的。弗兰克远离德罗海达和她,
去过一种新生活,这样倒好一些。她深知自己的儿子,确信她说一句话就会把他召
回来,所以她决不能说那句话。假如因感到生活失败而觉得时日悠悠、痛苦辛酸的
话,她一定要默默地忍受下去。帕迪不是她所要选择的男人,可是世上决没有比帕
迪更好的人了。她不是那种感情强烈得无法自恃而还俗偷生的人,她曾经有过严酷
的教训。差不多有25年了,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使自己激动,她深信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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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胜利。
这片土地上无穷循环的生活在有节奏地进行着。第二年夏天,雨来了;这不是
季雨,而是季雨的副产品。雨水注满了小河和水箱,救活了干渴的草根,揩尽了悄
然四落的尘土。男人高兴得几乎流出了泪水,他们做着这一季节中固定要做的营生。
人们心里有了底,牲口再也用不着手工喂养了。草地绵绵延延,一直伸向长势茂盛
的树林,在那里被矮树丛截断;草地要应付使用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但并不是基里
的所有牧场都是这样的,一个牧场到底要养多少畜口,全要看放牧人如何进行管理;
对于德罗海达这样广袤的牧场来说,它的牲畜饲养数量是不足的。这就意味着青草
可以支持得更久。
接着,就是给母羊接羔,要乱哄哄地忙上好几个星期,这是牧羊日程上最繁忙
的季节。每一头生下来的羊羔都得抓住,在尾巴上套上标志环,在耳朵上打上记号;
如果是一只公羊,没有喂养的必要,就得将它阉了。洗去羊羔身上的血是一件腌(月
赞)而又令人生厌的活儿,但它是在短时间内从成千上万只羊羔中吃力地阉割雄羔的
唯一方法。羊的两只睾丸被手猛地捏住,用嘴咬掉,吐在地上。羊羔的尾巴用无法
伸缩的薄箍带套上,这样无论是雄羔还是雌羔,它们的尾部都逐渐失去维持活力所
必需的血液循环,于是便开始发肿、萎缩、脱落。
这里的羊是世界上毛最细的绵羊,其规模之大,用人工之省,在别的任何一个
国家都是闻所未闻的。所有的一切都适合完满地生产出质地上好的羊毛。先是羊臀
去毛工序:绵羊臀部的周围。恶臭的粪便和蝇卵与涂伤口的焦油黑呼呼地粘成一团,
这一部位必须不断地仔细剪去。或加上T字型撑架。这是一种比较轻松然而却让人很
不愉快的活儿,臭气熏人,苍蝇乱飞。因此,付的工资要多一些。然后是浸洗工序:
成千上百只咩咩叫着的、活蹦乱跳的小羊被连赶带拉,弄得晕头转向;它们进进出
出地经过苯溶液洗浴,消灭掉它们身上的扁虱、害虫和寄生虫。还有灌肠工序:所
施用的药物,通过一个大注射器从羊的喉咙强行注入,以驱除其肚内的寄生虫。
羊身上的活儿永远是没完没了的,一件工作刚刚结束,也就是另一件工作的开
端。它们被聚拢成群,分成等级,从一个牧场赶到另一个牧场;有的进行交配,有
的不进行交配;有剪毛的。有加支撑的,浸洗,灌肠;有的屠宰,有的运出去卖掉。
德罗海达养了大约一千头与绵羊一样上好的第一流的菜牛;但是,绵羊要赚钱得多。
所以在好年景,德罗海达差不多以每两英亩的土地养一只羊。大约共有12万5千只羊。
由于这些羊都是美奴利细毛绵羊,所以从不当作菜羊出售。每年美奴利绵羊剪完毛
之后,便将它们变为皮张、羊毛脂、羊油和胶出售,这些东西只对制革者和无用家
畜收买者有用处。
逐渐地,那些丛林文学作品'注'变得有意义了。对克利里一家来说,读书比以
往变得更重要了。由于德罗海达与世隔绝,因而他们与大千世界的唯一接触就是通
过那些妙不可言的文学。但是,和韦汉一样,附近既没有借阅书籍的图书馆,也不
可能每个星期到镇上去取一趟邮件和报纸,或借阅图书馆书架已新到的书籍,这也
和在韦汉时一样。拉尔夫神父弥补了这一欠缺;他把基兰博图书馆、女修道院和他
自己的书架搜罗一空。他惊讶地发现,他还没有把这些藏书全部搜罗完,就已经通
过布鲁伊·威廉姆斯的邮政卡车搞起了一个流动图书馆。这辆卡车总是不断地装着
书籍——这些破旧的、翻烂的书在德罗海达、布格拉、底班—底班、布鲁恩·Y·普
尔、坎南穆塔和伊奇·乌伊斯奇之间的道路上旅行着,吸引了那些渴望精神食粮和
渴望逃避现实的人。珍贵的故事书总是只有其去而无其还:不过,拉尔夫神父和修
女们仔细地记下了哪种书在外面保持的时间最长,然后,拉尔夫神父就通过基里新
闻社订购几套,并且若无其事地在玛丽·卡森那里报帐,作为她对“圣十字丛林文
学藏书协会”的捐赠品。
那时候,要是在书中发现一个纯洁的亲吻,就算是运气不错了;那是个Xing爱的
情节决不会引起兴奋感的年代,因此,哪些书是给成年人的,哪些书是给大一些的
孩子看的,其界线很难严格划分。帕迪这种年纪的人最爱读的书,孩子们也爱看;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例如《小不点儿和袋鼠》,描写吉姆和诺拉的丛书《死水
潭》,伊尼丝·风恩大大的不朽之作《我们在荒僻的北昆士兰》。晚上,他们在厨
房里轮流高声朗读班卓·帕特森和C·J·丹尼斯的诗。节奏轻松自由的《从斯诺依
河来的人》使他们激动颤栗;《多愁善感的家伙》使他们纵声大笑;约翰·奥哈拉
的《欢笑的玛丽》使他们潸然泪下。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打探他的消息。
信儿寄到莱彻兰——几年前我认识他的地方;
认识他时;他在剪全毛;噢,信儿快快飞去!
地址试写上“奥沃弗罗·克兰西”
谁料竟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我想,回信定是指甲蘸着柏油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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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的是他的患难兄弟。
我把它抄写下来,逐字爱句:
“克兰西到昆士兰赶牲口,
天知道他住在何地!”
在我飘忽的遐想中,克兰西悄悄向我走来。
他赶着牲口到了西行的必经之地:他到了库珀。
一队队牲口缓缓前行,
克兰西跟在后面。小曲儿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