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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溅不停的海水,把男孩子们都带到了甲板上,让他们呆在那里,只是在有好心人
自愿照看那四个可怜巴巴的、干呕着的小子们时,他才下到底舱里去看他的女眷和
婴儿。弗兰克尽管特别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还是自愿留在了下面,照护女人
们。船舱很狭小而且令人窒息,散发着油味儿,因为它是在水线以下,靠近船艏,
是船只簸得最剧烈的地方。
出了惠灵顿之后数小时,弗兰克和梅吉相信他们的母亲快要死了;一个熟悉的
乘务员从头等舱里叫来了一位医生,他悲观地摇着头。
“不过,这段航程很短。”他说道,吩咐他的护士给婴儿倒些牛奶来。
弗兰克和梅吉在干呕的空隙里,设法用奶瓶喂哈尔,他不肯好好喝奶。菲已经
不再挣扎着呕吐,而是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们唤都唤不醒她。乘务员帮着弗兰克把
她放到了顶铺上,那里的空气略微新鲜一些。弗兰克把毛巾举在嘴边,以便挡住依
然在往外翻呕的稀胆汁。他坐在她的铺边上,从额头向后捋着她那黯无光泽的黄头
发。他不顾自己的呕吐,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坚持着。帕迪每次进来,都看见他
和他母亲呆在一起,摩挲着她的头发,而梅吉则与哈尔蜷缩在下铺,嘴上捂着一块
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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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悉尼后三个钟头,海面变得一平如镜,雾气悄悄地从南极飘来,团团地围
住了这艘旧船。梅吉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象着可怕的浪击已经过去,但海
洋仍在有节奏地、痛苦地狂吼着。他们缓缓地穿过浓重的灰雾,像一只被追赶的猎
物那样胆战心惊地潜行着,直到那深沉而单调浪吼声又从船的上部传来,这是一种
茫茫然然、凄切切的难以形容的悲苦之声。随后,当他们滑行穿过那幽灵般的水雾
进入港口时,他们周围的空中响起了一片痛苦的号声。梅吉永远也忘不了那雾号'注'
声,这是她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亚的序曲。
帕迪抱着菲走下了“韦汉”号,弗兰克抱着小娃娃跟在后面,梅吉提着一只箱
子,每个男孩都打着一些行李,疲惫不堪地、磕磕绊绊地走着。1921年8月底的一个
大雾弥漫的冬晨。他们进入了皮尔蒙特。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地名。码头的铁
货棚外面,出租汽车排成了一排长龙,等在那里。梅吉目瞪口呆地四万张望着,她
还从来没见过在一个地方一次停这么多小汽车呢。不知怎么的,帕迪把他们全都塞
进了一辆汽车,那司机主动提出把他们送到“人民宫”。
“伙计,那是适合你们这样的人的地方。”他告诉帕迪。“那是萨利夫妇为劳
苦大众开的旅店。”
街道上挤满了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拥来的汽车,马却极少。他们从出租汽车里的
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高耸的砖楼,狭窄迂回的街道,拥挤的行人过往匆匆,仿佛是
在参加某种稀奇古怪的都市仪礼。惠灵顿使他们感到敬畏不已,而与悉尼相比,惠
灵顿却显得像个农村市镇了。
当菲在救世军'注'称之为“人民宫”的许多鸟笼似的小屋中歇憩时,帕迪出门
到中心火车站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搭乘火车到基兰博去。已经差不多缓过劲儿
来的男孩子们吵嚷着要跟他一起去,因为他们听说车站高得不太远,而且一路全是
商店,其中还有一家卖棒棒糖的呢。帕迪真羡慕他们的青春活力,便答应了他们的
要求。经过三天晕船之后,他对自己的两条腿是否顶得下来,心里依然没把握。弗
兰克和梅吉也想去,但他们更关心妈妈的身体,希望她好起来,于是就留下来陪菲
和小孩了。确实,一下船,她似乎很快恢复了,她已经喝了一碗汤,慢慢地吃了一
片烤面包,这是一位劳苦大众中的一个头戴帽子的天便给她送来的。
“菲,要是今天晚上咱们不走的话,那下一次直达车就在一周以后了。”帕迪
回来以后说道。“你觉得你今天晚上走能挺得下来吗?”
菲坐了起来,身上发着抖。“我能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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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咱们应该等一等,”弗兰克壮着胆子说道。“我想妈的身体还没缓过
来,不能赶路。”
“弗兰克,你好像不明白,要是我们误了今晚的火车,就得整整等上一个星期,
我口袋里的钱可付不起在悉尼呆一个星期的帐。这个国家大着哩,咱们要去的那地
方可不是每天有火车。明天有三趟车,我们坐哪一趟车都只能到达博。这样,我们
就得在那里等着转车,他们跟我说,要是我们那样走的话,那比我们想想办法赶今
晚的车更受罪呢。”
“我能挺过去,帕迪,”菲又说了一遍。“有弗兰克和梅吉照顾我,不会有什
么事的。”她两眼望着弗兰克,恳求他别再说了。
“那我现在就去给玛丽打个电报,告诉她明天晚上等我们。”
中心火车站比克利里家的人所到过的任何建筑物都要大,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
璃大厅似乎在同时回响着、吸收着成千上万的人的喧声闹语。他们在横七竖八的捆
着绳子的筐子旁等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块巨大的指示板,它是由手拿长杆的人调
整的。在愈来愈暗的暮色中,他们挤在这群人中间,眼巴巴地望着五号站台上的铁
门;门虽然关着,但门上面有手写的几个字:“基兰博邮车”。在一号站台和二号
站台上,紧张的活动预示着开往布里斯班和墨尔本的夜班快车即将发车,旅客们正
在熙熙攘攘地通过检票口。不久,便轮到他们了。五号站台的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人们开始急不可待地挪动起来。
帕迪给他们找了一间空着的二等车厢,把大一些的男孩子安置在靠窗口的座位
上,而菲、梅吉和那些小小孩则坐在通往车厢连接处的长过道的滑门旁。有人抱着
找个空位的希望探进脸来,但一看见车厢里有那么多孩子,马上就被吓退了。有时
候,家人口多也有它的长处。
夜里很冷,他们解下了所有的手提箱外面捆着的花格呢大旅行毛毯;尽管车厢
里没有供暖,但地板上放着装满了热灰的钢箱却散发着热气。不管怎么样,谁也没
盼着供暖,因为在澳大利亚或新西兰,任何地方都是从不供暖。
“爸,还有多远呐?”当列车起动,车身轻摇,铿铿锵锵地向前方的目的地奔
驶时,梅吉问道。
“比我们那本地图册上看到的路程要长得多,梅吉。610英里。明天傍晚的时候
我们就到了。”
男孩子们惊得透不过气来,可是,窗外灯光初放,万家灯火所构成的仙境般的
()
画面使他们把这一点忘在脑后了。他们全都凑到了窗前观看着,在列车驶出的最初
几英里路程中,房子仍然不见少。随着车速的加快,灯光越来越稀少,终于完全消
失,代替它们的是不断地涌向呼号着的疾风的点点火星。当帕迪把男孩子们领到外
面,以便让菲给哈尔喂奶的时候,梅吉羡慕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这些天来,她似乎
已经不被看作是男孩子中间的一员了,自从那婴儿搅乱了她的生活,使她像妈妈一
样被紧紧地拴在家中以来。她就不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了。她一片忠心地对自己说,
这倒并不使她真正感到介意;他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家伙,是她生活中主要的乐趣。
妈妈把她当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姑娘,这使她从心眼里感到高兴。到底是什么
原因使妈妈生儿育女的,这她一点儿也不清楚,可结果倒是挺不错的。她把哈尔递
给了菲。不一会儿,火车停下了,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看来它要停上几个钟头,
好好喘口气。她极想打开窗子,往外看看,可是,尽管地板上有热灰,车厢里还是
越来越冷了。
帕迪从过道里走了进来,给菲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菲把填饱子肚子、
昏昏欲睡的哈尔放回了座位上。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一个叫海兹谷的地方。为了爬上利思戈山,得在这儿加一个车头;是小吃部
的那个姑娘说的。”
“我得在多长时间内喝完?”
“15分钟。弗兰克会给你拿些三明治来的,我要去照看孩子们吃饭。咱们下一
次吃茶点是在一个叫布莱尼的地方,要在后半夜了。”
梅吉和她妈妈一起喝着那杯加了糖的热茶。当弗兰克拿来三明治的时候,梅吉
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自禁的激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让她躺在小哈尔下手的一
张椅子上,用毯子紧紧地把她裹了起来,然后,又同样给菲裹上了毯子,让她舒展
身子躺在对面的座位上。斯图尔特和休吉船在座位间的地板上,可是,帕迪对菲说,
他要带鲍勃、弗兰克和杰克到隔几节的那个车厢找几个剪毛工聊聊去,当夜就在那
儿过了。在两个火车头所发出的“卡嚓、卡嚓”和“呼哧、呼哧”的有节奏的响声
中向前行进,听风着吹动电线的声音,以及钢车轮在倾斜的钢轨上滑行,猛烈地牵
动列车时发出的阵阵铿锵声,这比在船上要好得多了,梅吉沉沉地入睡了。
早晨,他们瞠目结舌、满怀敬畏、惊愕异常地望着那一片异国风光,他们做梦
也没想到在与新西兰同存的星球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的确,这里有起伏的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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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能使人联想起故土的东西了。一切都是灰蒙蒙、黯苍苍的,
甚至连树也是这样!强烈的阳光已经使冬小麦变成了一片银褐色,越陌连阡的麦田
迎风起伏,唯有那一片片稀疏而修长的蓝叶树木和令人生厌的灰蒙蒙的灌木丛隔断
了这一望无际的景色。菲那双淡漠的眼睛眺望着这一派景象,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
变化,但可怜的老吉却泪水盈眶了。这是一片可怖的、毫无遮挡而又广漠无垠的土
地,没有一丝毫的绿色。
随着太阳冉冉升上天顶,寒气彻骨的夜晚变成了灼热难当的白昼,火车没完没
了地“咣当”着,偶尔在某个满是自行车、马车的小镇停一下;看起来,小汽车在
这里是难得一见的。帕迪把两扇窗子全都开到了顶,也顾不得吹进车厢的煤灰落得
到处都是了。大气热得叫人直喘,他们穿的那身厚重的新西兰的冬装,贴在身上直
刺痒。看来除了地狱以外,在冬季再没有比这儿更热的地方了。
日薄西山的时候,基兰博到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地方,一条满是尘土的宽阔
街道的两边,排列着摇摇欲坠的瓦楞铁皮顶的木房子,没有树木,令人厌倦。西沉
的夕阳给万物涂上了一片金色,赋予这个镇子似一种极为短暂的金碧辉煌的尊严,
甚至于当他们还站在月台上眺望的时候,它就已经在渐渐地消褪了、这是一个遥远
的边缘地带典型的殖民地,一个位于雨量稳定递减的雨森地带的最边远的村落,在
它西边不远的地方即是纵深2000英里的、雨水不到的荒漠之地——内弗—内弗'注'。
一辆闪闪发光的黑色小轿车停在车站广场上,一个教士穿过灰土盈寸的地面,
表情淡漠地大踏步向他们走来。他那件长法衣使他显得像个古时候的人物,仿佛他
不是象常人那样用双脚走路,而是象梦幻中的人,飘然而来;扬起的尘土在他的周
围翻滚着,在落日的最后余晕中显得红艳艳的。
“哈罗,我是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他说着,向帕迪伸出了手。“你一定是
玛丽的弟弟吧,你简直是她的活肖像。”他转向了菲,把她那柔弱的手举到了唇边,
带着毫不掺假的惊讶神态微笑着;没有人比拉尔夫神父能更迅速地看出谁是上等女
人来了。“嚯,你真漂亮!”他说道,仿佛这句话是一个教士能说出的世间最自然
不过的话了。接着,他的眼睛转向了那些挤作一四站在那里的男孩子们。有那么一
阵工夫,那双眼睛迷惑不解地停留在弗兰克的身上,他抱着小娃娃,挨个儿地申斥
着那些越来越缩成一团的男孩子们。梅吉独自一人站在他们的背后,张着嘴,象是
瞧着上帝似地傻呆呆地瞧着他。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哗叽长袍拖在尘土之中,迈
步越过了那些男孩子,蹲下身来,用双手搂住了梅吉,那双手坚定、柔和,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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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爱。“啊!你是谁呀?”他微笑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