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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大声音我要是能睡着就好了,萧寒无语地伸出手,“过来。”
云开本想矫情一把,想了想又作罢,听话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以后别再使小性子了好不好?今天手术后醒来没看到你,我很难过。”
很难过?
云开努力地想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找到点所谓的难过,但是很可惜,她还真没看到一丁点,反而是强势看到了不少。
“谁跟你使小性子了?手术后那么一群人围着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再留下,更何况还有人家萧太太在,我在又算怎么回事?”
“还说没有,明明就有。”萧寒抓住她的手,将她朝身边拉了拉,“云云,有件事我需要跟你坦白。”
说这话的时候萧寒一脸的严肃认真,云开心里一颤,莫非是外面不止苏言溪一个女人?
她大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嗯,坦白从宽,你说吧。”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多了。
“我跟苏言溪之间除了上次喝醉酒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外,我跟她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我跟你在一起是……第一次。”萧寒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件事终归是难以启齿的。
云开果然愣住,很是诧异地盯着他看,如同看着个怪物似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萧寒错开视线不跟她对视,为掩饰窘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起来。
“哈哈哈!”云开放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手指着他,“你跟我是第一次?真的假的?萧先生,您老守身如玉三十三年啊?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她的脸上全是嘲笑,眼中也是戏谑,有一瞬,萧寒的耳边响起了那一声声肮脏龌龊的笑声,像是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他的脊背上,他痛得叫不出来,牙齿咬破了嘴唇满嘴的鲜血,那晚他几乎流干了身体里所有的眼泪,二十三岁,他经历了人生最肮脏最不堪最抬不起头的一个晚上。
这个世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世界,他曾经真的以为只要坚持人性的真善美,即便是遇到委屈挫折磨难,这个世界也早晚会给他一片温暖,可他错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肮脏的,即便是他再真,再善,再美,它有一天也会将他抛弃,将他扔进无底的黑暗,折磨他,羞辱他,磨尽他所有的良知,让他变得跟它一样的卑劣污浊,再也没有人性。
他如今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如果说是否还有值得他留恋的,除了悦悦,也就只有她了。
她至今都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夜晚,若不是她的出现,他要么杀了人,要么是自杀,总之不会是现在这个状况,站在财富和权力的顶端,操纵着无数人的生与死。
可是人在至高点上才会发现,看见的越多,反而离它越远,拥有的越多,珍惜的也就越少。
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心里像是长了草,疯狂地发芽肆虐,都要将他给吞没包围溺死。
他如此感激,那晚遇到了她,遇到了执拗倔强的她,倘若她后来放弃了,也许也没有如今的他。
如今爱与不爱已经无法清晰的明了,但他却清晰地知道,他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云云。”他低沉清冽的声音唤她,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许是碰了伤口,他倒吸一口气,皱了皱眉,“以后别总拿离婚来跟我置气好不好?你知道我不会跟你离婚,你这样说,只会让我生气。”
云开撇了下嘴,心里哼咛,那你以后就离苏言溪远远的。
萧寒继续又说:“云云,我之前对苏言溪那样确实对你很不公平,我做的也不对,但我们结婚后我是真的没想过跟苏言溪再复合,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不再跟苏言溪见面,路上遇到她我也绕开走,她的号码我也拉入黑名单了,虽然这样很幼稚,但是云云,我是真的不想惹你生气,你以后也别跟我置气,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而且让这男人说出这些话,真是相当的不容易。
似乎这场病,改变了什么。
云开还能说什么?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从他怀里出来,“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吃太多了,难受。”
“就在房间里吧,别出去,外面冷。”
“好。”
云开将床放平,给萧寒掖了掖被子,然后将吊灯关掉,打开壁灯,房间里暗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黄的缘故,她觉得他看起来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样,那眼神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温柔似水。
“怎么了?”她重新在床边坐下。
萧寒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湿湿的,像是出了汗,目光锁视着她,表情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恳切,“云云,你别跟我离婚。”
这男人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可是她却又说不出到底哪儿怪。
反正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了,这分明就是做了什么错事后的态度。
云开抿了抿嘴唇,再开口的时候眉眼弯弯,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怎么?现在发现我的好了?”
萧寒看着她,良久之后垂眸,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跟苏言溪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她生日那晚的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总觉得不对劲,我已经让刚子去调查了,对了,你手机开通话录音没有?让我听听。”
云开微愣,通话录音?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她之前想过要听听,但却一直没勇气。不听的话还能自欺欺人一下,听了之后她怕再也无法这样哄骗自己。
“哦,没开。”
“那只能让刚子慢慢查了。”萧寒明显的失望,却又讽刺地笑了下,“酒店的监控你说奇怪不奇怪,早不中病毒晚不中病毒偏偏就那晚中病毒。”
云开看着他,觉得很狗血,那晚他被人给设计了?
“你那晚给我打电话你还记得吗?”
萧寒想了一下,“有点印象,那会儿十一点多了,可后来有人叫我,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苏言溪叫你,她问你洗不洗澡。”
“洗澡?”萧寒皱眉,“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宴会厅闹,我是得了空跑到阳台上给你打电话,怎么可能去洗什么澡?你听错了。”
听错了?云开想了一会儿,很肯定地告诉他,“没有听错,我听得清清楚楚是苏言溪,她问你洗不洗澡,还有第二天早上,她叫你起床,那声音明显就是刚睡醒。”
萧寒看着她,她说的这些他是完全都不知道,而她说得如此肯定,那就是真实发生了,所以他更加的心虚,“那手机通话中一晚上,你没有听到……还有别的声音吗?”
云开横他一眼,他难道真的觉得她会那么无聊听他们嗯啊吗?
“我把手机开免提扔在外面,我去泡澡,在浴缸里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才想起这事,我要是听到了什么,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躺在这儿吗?”
萧寒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倘若真的有了什么,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被她听到,可是他却又有些头疼,她这么一说,他感觉被人设计的可能性更大了,那天他醒来后太紧张,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和物,是后来刚子提醒他的。
刚子那天问他:“先生,苏少生日那晚你后来去哪儿了?你让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等你,可我等到大半夜苏少他们都离开了你也没出来,我问苏少,他说他不知道,我进去找了你也没找到,你是不是跟阿九一起走了?我看到阿九从后门进酒店,走得很快,我想叫他他却进了电梯。”
那天晚上给她打电话之前,他先跟刚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到前门口等他,这事儿他知道,而且当时他知道自己喝了不少酒,但是以自己的酒量也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
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酒店的床上躺着,周围又一片狼藉,他当时太紧张完全都失去了思维,后来被刚子这么一问他仔细回想却觉得事情不对劲,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的眉目。
萧寒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疲惫的脸上写满了倦意,但愿这只是个恶作剧,而不是阴谋,被最熟悉的人设计并不是件好事。
云开看他脸色实在难看,再因为他刚刚那无奈的叹息声,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低头想了半天反握住他的手,“今天你先睡觉,离不离婚这事儿我们现在暂且不谈,等你出院了再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萧寒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再说,合上了眼。
第二天的上午,吃过饭萧寒在床头靠着闭目养神,云开从厨房接了杯热水放在他手边,“我约了君杰,一会儿跟他碰个面,中午就回来。”
萧寒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她几秒钟才说:“不去行吗?”一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恳求。
放佛也就过了一夜而已,这男人敛起了所有的锋芒,在她面前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令云开有一瞬的恍惚,十分的不适应。
“我跟他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跟他单独见面。”云开皱了下眉,忽而转了语调,“你放心,我跟他绝对不会像你跟苏言溪那样,君杰也不是苏言溪那样的人。”
萧寒一听她这么的维护郑君杰,心里顿时就更加的不愉快了,轻哼了一声,“你就那么了解他吗?”
云开不想跟他吵架,拿起沙发上的包,“我不了解他,但更不了解你,既然我们是夫妻,确定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那么我就必须处理好我上一段感情,我跟郑君杰之间必须彻底的说清楚,至于你跟苏言溪,我也希望你能早点跟她快刀斩乱麻,藕断丝连并不是什么好事。”
云开说完就出门了,给郑君杰打了电话,他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她走后,萧寒一直在思考她的话,她说的很对,藕断丝连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承铭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
萧寒挂了电话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抬眸看到是陆承铭,他眸光微微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如同被人偷窥了不堪的秘密,一张脸都有些红。
“我刚到。”陆承铭耸耸肩,走进病房,顺手关了房门,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寒摇了下头,却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心里不舒服。”
陆承铭微诧,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云开没有在,这么多年的兄弟,多少还是了解的,他靠在椅子上带着些戏谑的口吻说:“云开不伺候你了?就你这臭脾气,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不过除了一个人。”
萧寒眼睛一亮,“谁?”
陆承铭故意沉吟了片刻,懒洋洋地开口,“苏言溪啊,多有耐心和韧性的一个女人是不是?对你又那么的爱到骨子里,你不也爱着她吗?她都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跟云开离婚跟她在一起呢?”
“谁说我还爱她?”
“不爱了?”
“我跟她已经成为过去了。”
“是吗?”
萧寒顿时火了,“陆承铭你欠收拾是不是?”
陆承铭一副谅你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横了他一眼,继续用那种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腔调说:“我欠不欠收拾,收拾我的人是谁那都不劳萧先生费心了,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想跟云开好好过日子,那就远离苏言溪,那女人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苏言溪了,你如果不想在她身上栽跟头,就快刀斩乱麻,否则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萧寒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的事情你少管!”心里却乱糟糟的,那晚上陆承铭提前离开,若是他没离开或许还能从他那儿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没想管,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个提醒而已。”
萧寒沉默。
可还没安静两分钟,很快就有人敲门进来。
“寒,我们来看你。”江喆怀抱一大束粉色百合花,笑米米地走进来,没几秒跟在身后的苏励成也出现了。
萧寒扫了两人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陆承铭却站起身,意外地对这两人的态度很冷淡,“我一会儿还有台手术,你们聊。”
走到门口,陆承铭却又刻意地停下来对萧寒说:“我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别等将来后悔,那时候就晚了。”
萧寒只是看他一眼,用一个冷冷的眼神回了他,多管闲事!
江喆看看两人,顿时笑米米地来了八卦的兴致,拉着陆承铭不让他走,“刚趁我跟励成不在,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考虑什么?”
陆承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表情越发的冰冷,“你去问他,我还有手术。”
江喆皱了眉,抹着鼻子,“承铭,我惹着你了?”
陆承铭顿了下,冷哼一声,“做了什么事你们心里很清楚!”
江喆面色一僵,随即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舔着脸凑到萧寒边上,“什么事?快说说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那么严肃,不会是你要跟小嫂子离婚吧?”
萧寒的脸色顿时沉下,那刀刃一般的眼神扫过江喆,这小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是嫂子,嫂子,瞧我这记性,怎么总是带那个字呢。”话说完见萧寒的脸色非但没有丝毫的缓和相反却越发的冰冷,于是就赶紧的反思,难道还有错的?
苦思冥想,脑细胞快要死光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差点都跪了。
“寒--”
刚一张开嘴,居然来了救星,江喆都要感激涕零了,扭头瞅着门口的苏言溪,言溪啊,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你简直就是我的女神,我的恩人。
苏言溪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的饭桶,微笑着走进病房,“寒,我熬了鸡汤,去了油,你尝一尝。”
萧寒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苏言溪脸上的笑顿时如被冰冻住,走了两步才停下来,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保温饭桶的提手,关节攥得发白,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再一次深深领会到什么是咫尺天涯。
昨天他叫她滚,她想着他是因为她当着外人的面打着萧太太的旗号惹他生气了,所以他让她滚,她也就走了,虽然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埋怨他。
今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煲鸡汤,煲了好几个小时,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带着鸡汤来医院看她,可她得到的是什么?
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这还算是轻的,她此时完全就如同被人狠狠地戳了两耳光,狼狈不堪。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咬得唇片发白,咬得出了血,只觉得心里像是千疮百孔,鲜血突突直流。
他不爱你了,苏言溪你到底明不明白?他不爱你了!
耳边突然就响起了谭裴霖怒不可遏的话语,她到这一刻才清醒过来,是啊,不爱了,即便是她什么都没做,于他也是碍眼的,厌恶的。
她快速的走到桌子边将鸡汤放下,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努力的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你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说完转身就走,却在没走出两步的时候听到萧寒毫无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几乎如同拿着一把大铁锤,一下子就将她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给彻彻底底的砸得稀巴烂,再也无法缝合。
他说:“东西拿走,我不需要,如果我想喝鸡汤,我太太会给我熬。”
眼泪瞬间就从苏言溪的眼眶里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