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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而湿漉漉的眸子中带着浓浓的眷念和孺慕,外公晚年无子的凄凉那仿佛只是梦中的情形,现在面前的外公高大威武,为了她可以去直接面圣,似乎只要她想做的,他就能帮他完成。
“母亲是中毒身亡的,心儿不会浑说!”阮明心压住心头情绪的翻涌,看着外公再次强调。
接着,她又看向了傅博:“傅大人,明心知道明心的请求已经是僭越,但是不如此,恐怕很难验明真相。”
少女的神情凄婉,但是眸光却是决绝:“既然已经开棺扰了母亲安息,那么就一定要一个结果。”
傅博看着站起身的女孩,其实要不是圣心微偏,加上心底的同情,就因为她在皇上面前告御状就足以判她诬告之罪下入天牢。
虽然这孩子主动提出二审,按理来说此时她本来就算是一个嫌疑犯。
算来今日的二审其实应该算作这个案子真正的对簿公堂公开审理,傅博带人来一则是为当场提压‘犯人’阮明心和呈堂证据“凤凝香尸首”;二则则是为了显示对皇帝谕告的郑重。
傅博缓缓开口:“阮氏明心,虽然一开始此案是京兆尹辖管,但现在已经交由大理寺,本官只是协管,这次前来是带案件相关人等和阮夫人棺椁去大理寺过府。但是此番陈情本官会转告方大人,应该会应你所求。”
阮兆麟的脸色阴晴变化,就算现在事态至此,他已经真的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虽然有些担心,但毕竟前有桂嬷嬷自尽,后有大理寺药渣被盗,这一切都符合他所臆想的右丞相大人的帮忙。
加上验毒这种事可有很多可能性,不代表这两个人真的前来就一定能查验出来。
凤追则开口说道:“如果方大人不应允,老夫亲自去御前恳请。”
“老将军,您言重了。”傅博立刻起身说道。
寒暄之后看到老将军和户部尚书这两个官衔比他高的人都没意见了,傅博放下茶盏对着外面喊话:“来人,将阮小姐和阮夫人请到大理寺去。”
外面的官兵听到后就“是”的一声迅速的往后堂走去,将凤凝香的棺材抬了出来。
阮明心也随着刚刚送她过来的两个禁卫军一同离开。
等到人都散尽了,那个之前还威风凛凛的凤老将军终于露出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软弱。
他目光久久的追随着那个盖着白布头部还挂着一大朵黑色的绸花的棺椁追随出去,没人注意到他起身时的身子竟不可抑制的踉跄了一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何况,女儿还有可能是被害死的。
凤追右手迅速的按上桌沿稳住身子,平息了一个气息后才跟着外孙女走了出去。
傅博和阮兆麟自觉的在大堂门口外面等着他,这才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只除了一人例外。
前院大厅里的人阮明心走在最前面,她一步步走得很稳,脊背挺直,白衣素缟被风吹起时衣抉翩翩,透着决绝哀婉。
那个细小的身子还不到高大的禁卫军半身腰高,却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子所散发出的气魄,让那两个禁卫军从来时就静静地默契跟在她的身后。
明明是押解,走在路上却更像是小姐身边的护卫。
傅博在后面静静看看,那两个禁卫军可是一点已没有自觉自己做了跟班,而不是押解的犯人。
阮家有女,的确不凡。
出了朱红大门,阮明心看着门口外面停着的三辆马车犯了难。
为首的是一辆青灰色古朴的马车,一看就不是他们阮家的,也不会是她外祖凤家的。
因为凤家的马车就在边上,纯正的黑,在车头右边的天顶盖处竖着插着一柄黑色的小旗帜。
旗帜黑底白字,一个霸气威武的篆书“凤”字张牙舞爪的张扬在上面,随着北风那个呼啸,猎猎作响。
阮明心熟悉那个声音,熟悉那个感觉,那是战场的感觉,那是厮杀的声音。
带着浴血奋战,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的豪情与气概。
阮家的马车应是第三辆,四个车檐各垂着一个琉璃的羊角宫灯,每个羊角宫灯的下方都挂着一个青玉的如意扣,扣下垂着青色流苏在风中飘扬。
这辆车看上去比前面两辆稍显华丽,那流苏像是空中的扫把,又像是羽毛扫过人心。这应该不是父亲会坐的样式,恐怕是家里的姨娘为了博人惦念,所以专门让人布置。
这应该是他们阮府最平常廉价的马车了,毕竟他爹可是吏部尚书,虽不像是户部掌控着整个国家的经济银钱,但吏部要负责每年官员品级核定,也是肥缺。
这是给她准备的?!
可就是连她的庶妹们的马车都比这张扬。
这是对她这个嫡女的蔑视?!
还是说阮兆麟到底还是怕了,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将自己意外的牵连进去。
第38章霍铮与少年()
三辆车等在这里,似乎等她抉择。
阮明心还没有说话,身后凤追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心儿坐我的马车。”
阮兆麟有些为难,他刚还想先表达一下他的“慈父”情怀,就被抢了,他不由把目光转眼看向傅博。
傅博却沉吟着没有说话,而阮明心身后负责“押解”的人也没有出声。
阮兆麟害怕阮明心与凤老将军单独相处时透露什么,毕竟越想越有些不对。他也很怕自己在那晚和桂嬷嬷的对话被她不小心听到,要万一如此,这要是被凤家的人知道了,那他以后别说是升迁,性命难保还不一定。
于是他只能轻咳一声开口接话:“打扰岳父多不好,明心还是跟为父这一辆马车吧。”
他说着目光施压看向阮明心,示意她还是跟自己同车。
阮明心看着他这温润谦雅却眼神威逼的做派就很无语,真不明白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和把柄可以威胁到她的?
她的凤眸看了父亲一眼之后直接转向外公,微微一福身,巧笑嫣然,春风盼兮“不用了外公,我与傅大人共坐一辆马车就好了。”
“毕竟毕竟心儿还是一个犯人,不是吗?”
阮明心这句话说得坦然,说完直接对着傅博调皮眨眼一笑。
此时,她显得才像是一个孩子。
傅博被她这突然的眨眼弄得很不自在,右手握拳抵唇“咳咳”两声,一本正经道:“阮小姐可要选好了,傅某的马车上可没有大将军和尚书大人的温暖舒适。”
“无妨。”阮明心对着他再度福身:“明心还怕打扰大人安宁。”
不是很温暖舒适又能冷到哪儿去?!
比这更大的风雪严寒她都经历过。
在冷宫的那天,她还衣着单薄,哪像现在小桃红还专门给她送来了一件毛茸茸的兔毛的披风呢。
心底一痛,阮明心闭眼,深吸口气之后又迅速睁开,眼底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其实也不是,当年的冷宫门前桃红也有给她送来了锦裘披风,只是她傲气没要而已,以至于手边到最后竟然连个绞箭的物件都没有。
如果她没拒绝的话,说不定她胸口的的箭会少上几支吧。
阮明心自嘲的笑了笑,说不定也会变得更加凄惨,到时候龙翼轩看射杀她不成,就不是箭箭穿心,而是被射成个马蜂窝。
“不知阮姑娘是否后悔了?”傅博看着这个脸色突变的女孩,这个阮家的嫡长女。
她虽年幼,却还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小女孩。那双眼睛布满风暴,又时而纯净得如天山雪水,不染尘埃。
阮明心赶快收起自己的表情,如果她还是这样情绪外露,迟早还会害死自己:“不了,傅大人,小女子本就是被看守之人,与您处在一起才是正常。”
说完阮明心一撩裙裾,踩着下人搬来的脚凳上了那辆青灰色的马车。
傅博明明问的是她现在悔不悔二审,但是她却以实际行动给了他回答。
阮明心的手还撩着马车的车帘,若有所感的回头,就看到了阮府朱红大门的背后透出浅浅一角亚麻色裙角。
裙角上面绣着一颗兰草,一看就是小桃红的手艺。
阮明心对着门口说了一句:“回去吧。”
说完,干脆利落的爬进了马车。
前路未知,她不能再让这丫头陪着她受罪。
听着马车声哒哒跑开,官兵的步伐落在雪地上吱吱作响又整齐划一。小桃红终于捂着嘴滑坐在门后,鼻子眼睛耳朵都冻得通红,泪水糊了一脸。她呜呜地哭泣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等周围恢复一片寂静,她艰难的爬起来迅速的冲出了阮府,奔进了那个纯白的雪地。
跑,拼命的跑。
脑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救小姐。
雪地湿滑,转眼就摔了几跤,鞋袜早已湿透,她到最后已经分不出痛与冷。再痛再冷也抵不上她的心痛,心冷。
早上小姐被叫到前院她还以为机会来了,她这才找到机会服侍小姐穿衣。那时候她还奇怪为什么今日小姐比起往日多穿了那么多,临别时的短短空隙小姐无意间提起若是她不在了就让她去投奔霍家大少爷,还把她的卖身契给烧了。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缠着问了好久才终于听小姐说今日就要二审了。她那时候还居然傻傻的说:“二审好呀,就能还小姐清白了,也能给夫人洗刷清白了。”
而她的小姐也只是告别时对她挥挥手,唇边带着浅笑。
那时候的小桃红心里还高兴的感慨着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小姐突然间好像就长大了,跟着这样的小姐是她的福分。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小姐是这个意思,竟然抱着要被抓到大理寺决心上了马车。
小姐能回来吗?
心内惊骇异常,二夫人下人那些嘴贱的话语简直就是欺心的诅咒,她恨自己真笨,如果知道小姐有可能回不来,她一定会跟着去。
生,她陪着小姐。
死,她护着小姐。
“你这丫头,看上去真笨!”
一声奚落突然入耳,有些熟悉,在冰天雪地中听上去竟像是福音。
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马车看上去比寻常人家的都大,墨绿色的车身彰显尊贵,此时车帘是挂起的,说话的人正是小崖,正撇嘴看着她。
车厢内,霍铮正和一个少年对弈着,看上去神情闲适。
小桃红瞬间委屈起来,她们家小姐都被带走了,怎么霍家少爷还能这样悠闲:“霍公子,我家小姐都被抓走了你怎么还和人下棋?!”
坐在霍铮对面的少年看上去年岁也不大,顶多也就十一二岁。但也是少年稳重,修长的手指如玉,执着黑子轻轻落下,状似不经意地扫了马车外的丫头一眼。
而小桃红此时也才看清这少年的样子,整个人不由一呆。
少年穿着淡青色的锦缎长衫,腰束玉带,还未及冠因此头发只是用锦带束了起来。面容俊美、身子秀逸。
她见过的美少年不少,就连霍铮也当得上英俊无双。
可是这个少年,却能用眉目如画来形容。
扫了她一眼的那双眼眸更像是天上云、云中月,吸纳了天地间的精气,像是有云雾弥散,却又好像能看入人灵魂。
“你要救的就是这丫头主人?!”
少年看向霍铮,声音清润好听,但却冷而疏离。
第39章谁可回天?!()
霍铮的眼眸未抬,手执白子轻轻落下,话语也是淡淡:“难道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看上去这么蠢笨的丫头,主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个少年看上去温雅如玉,但是嘴巴却很毒:“这样的人,我可不想救。”
“可谁让你输了,所以就算是不想,想必谢公子也不会反悔。”霍铮说完,微微抬眸,狭长的眸子深不见底,但看向那少年的眸光却透着慑人的锋利。
意思是就算他反悔,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小桃红听到那个让人看呆的公子竟然说出那样的话,刚才观其貌产生的好感顿时消失:“奴婢蠢笨那又怎样,能收这样的奴婢在身边,那说明主人一定是好心肠的,总比嘴巴坏的要强!”
她的话说的清脆利落,直直就顶了那少年回去。
那少年微微一怔,不由又扫了一眼车外的丫头:“倒是个嘴巴利的。”
“喂,你上不上车,你不上车我们可要赶路了!”小崖见到小桃红和贵客杠了起来,立刻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是去大理寺?”小桃红看着小崖开口问道。
“不然呢?!你以为就你想救你家小姐?!”小崖说着还幽怨地瞪了霍铮一眼,真不知道他家少爷提早就去请了这位小公子出山有没有人记得他的好。
“上车,傻子才不上车!”小桃红顿时向马车上爬去。
在他们这辆马车的前路,阮府的马车一路疾驶往大理寺行去。
青灰色的那车内,阮明心两手抄在那件到她脚踝上面一寸长的兔毛披风。这是去年凤凝香给她做的,一年过去,阮明心长高了不少。
今年凤凝香病得尤其重,以往还能撑着身子要来一些该有俸例,今年因为病重凤凝香一次也没回过京里去,桂嬷嬷自然恨不得她们母女俩早死早超生的,哪里会多问一句今年的冬衣有没有做。
披风虽短,但还是能牢牢裹住阮明心纤细的身子的。
一路上傅博都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个小姑娘,本来他是没有觉得冷的,但是看着对面那个毛茸茸的一团跟个蜷缩的兔子似得女孩,又看看自己单薄官服,冷不灵的打了一个突。
接着,傅博就将视线默默地从阮明心身上移开,看向左侧的那道灰色的厚布帘子。
他的马车是真的冷,就连布帘子都没有人家的厚。不比阮府的吧,刚刚那短暂的一瞥就连人家大将军府的马车布帘子都比他的有厚坠感。
看着那因为马车急速行驶而晃晃荡荡的棉布帘子,傅博第一次觉得他是不是应该换一辆马车了。
此时,阮明心已经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儿了!
她现在不比后来,虽然习剑,但是时日还不算多。其实赖于脑中的那些记忆,她已经开始修习师门最精妙的一种内功心法。
曾经,她志不在此,所以武技在师门算是排行末位,等到年长真知道强身的重要性,已经错过了这套心法修习的最佳时期。
霍铮最后能凭着一己之身护着龙翼轩征战沙场,这套功法功不可没。
虽然是缩成一团,她小腿却是盘坐,暗暗运转着内息在体内循环。
但是看着傅博大人微微皱眉看着这马车稍微飘起的布帘子,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她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
傅博闻声回头,他没有说话,甚至是面无表情,只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对她是极好奇的。
身为朝廷命官,尤其是大理寺寺丞这个职位,天生的就要善于察言观色抓取微末细节。
傅博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注意到他这个新接手的原告,现在的申告人,更叠加一项诬告嫌疑人。
她的身份可真多!
车厢内静静的,傅博就这么静静看着阮明心那越来越浓郁的笑意。
阮明心见到他未言语,猝不及防的开口问道:“傅大人,您是不想着要换一个厚重的帘子才行?”
说完,她忍俊不禁唇角微微勾起,颊边的梨涡浅现。
傅博声音一成不变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是想要换一个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