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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吹徐,草儿晃晃,两条小人儿一红一绿一高一矮,一个抽条儿瘦削,一个圆润儿可爱,在红墙绿瓦的砖道上嬉笑怒骂着愈走愈远
尽管后宫里因为明妃举办了一场赏花宴稍微缓解了京中紧绷的气愤,因为那最后阮明心的全然不买账,宫宴最后也是草草落幕。
整个上层圈子中除了对阮明心榆木疙瘩般的执着在多了一层谈资外,在没有激起任何水花;甚至因为近来北狄与南庆的和谈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北狄未来的大剑师纳兰子墨在南庆意外死掉了,这样重大的消息北狄人无论如何也是要传回北狄去的,然后那个据传神出鬼没向来行踪不定的北狄第一大剑师左丘珩一明确的给北狄皇室发话了,无论如何也要为他徒儿报仇。
至此隐藏在原本的和谈面纱下的双方交质越加的风波诡谲,久久达不成一致。
从来到南庆都城就一直按兵不动的北狄使团,因为左丘文塞的死现在几乎采取了完全拒绝和谈政策。
南庆朝堂上的大臣们个个眉宇间紧皱无一舒展。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整个南庆头顶之上。
北狄人刚烈凶猛,此次和谈不成必定再次接着开战,龙腾几乎每日坐在金龙宝座上山看着下面的朝臣们你来我往争论不休,同时京城那些横行的北狄蛮人越加肆无忌惮。
今日右相大人裴进提出还是要采用和亲政策才行,大半个朝堂的人纷纷应和。
“自古以来两邦相交除了一国收拢将另一方变成归属过外,只有和亲才是最为表达诚意与关系紧密的表现。”翰林院林大人说道。
此言一出林大人门下的门人纷纷应和。翰林院各个诗书饱才,学问上研究最为精透,遇见这样的大事,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史书里记载的那些从古至今的邦交政策——几乎除了打仗输了割地赔款;附属他国外就剩下了和亲这一条选择。
翰林院是做学问的地方,朝廷里但凡新近官员都要在里面历练一番,示意林院士门下的学生不可为不多,呼啦啦的整个朝堂都跪下去了一大半。
龙腾也被他们吵了许多天了,头疼的顺势问道:“既然和亲,那众位爱卿可有可合适人选?”
他想到自己后宫里的几位公主,合适的公主倒是有两个,只是会比较麻烦。
众位朝臣们自然是对皇帝的后宫构成了如指掌,即便皇帝面色不愉,也还是七嘴八舌的将两位适龄的公主的品性才貌轮番夸奖,最后说道应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请皇上定夺。
龙腾沉着脸不说话,众位朝臣们也知道自己是逾越了,皇上也是做父亲的,要将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送去那个蛮荒之地,怎么也是不舍。
裴进勾唇,看着那些说完皇帝女儿好话后就跪着纷纷沉寂下来的众位大臣,上前一步说道:“微臣以为未必需要如此。”
众位大臣看他,龙腾也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独属于终年男子的沧桑又自信有力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朵里,仿佛敲开了一道明月光。
“既然此时是因为阮明心所起,且是是由于她打伤最后不治身亡的,理应由她担任起责任。”裴进认真说道:“更何况皇家公主尊贵,如何能嫁做那样的野蛮之人去到那等你懒粮食都没有的蛮荒之地?”
龙腾皱眉,众位大臣也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仔细说来虽然和谈不顺是早就有的,但是进入到了如今这样举步维艰,北狄人刀枪不入的地步不可谓不是因为阮明心错手杀死了左丘文塞造成的。那晚北狄的众位使臣也都是在场的,阮明心那句“只论生死”可是历历在耳。
他们看着看着裴进的眼观光就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这明显是要用阮明心一人去平息北狄人的愤怒啊!
泱泱大国,一个个还都是七尺男儿用一个女人去换取国家的和平,到底是为人不齿。朝堂上自从裴进退回去之后就寂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后众人都无所言语,龙腾将众人打望,然后挥挥手,就散了朝。
也不知道是京中的圈子太小还是传播的速度太快,但是文武百官都在,且还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龙腾自然不会下令封口,于是散朝之后还没过一个时辰,阮府的众人都知道了。
阮明心正坐在自个儿院子前面的湖中心的凉亭里享受这难得的秋日凉爽。
圆圆的石桌上泡一壶清香的铁观音,边上围绕着摆着几盘红绿黄白的点心,百灵跟素心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静默不语。
阮明心横在凉亭边上的靠左廊椅上,百无聊赖的捏起一块方方正正的豌豆黄摆成碎屑投入到垂直的水下。
鱼群红黑斑点的锦鲤簇拥在一起抢食,对比起下面热热闹闹拥拥挤挤的压着彼此的身子抢食的锦鲤,阮明心看着它们的神色就有些放空。
好一会儿都没有往下面投食,锦鲤们吃完了那发胀的食物就等没有了,就自发的游开了,一个个的往四处散去,看起来好不萧条。
“哟,四妹妹喂鱼呢!”阮静琳带着丫鬟走上来挑衅说道,那看着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得意跟幸灾乐祸。“怎么下面的鱼儿们都跑了?四妹妹不会是舍不得这糕点留着自己吃吧!”
阮静琳用帕子捂着嘴痴痴地笑,“也对,听说那个北狄漫天风沙,莫说粮食了连个房子都没有,人与畜生同住在一起,一年四季整日的跟着羊群走,还因为水源紧缺,一年四季也洗不了机会澡,连人都臭烘烘的。”
“四妹妹确实是要好好珍惜这为数不多的富贵日子,到时候想念了还可以再好好回味回味,譬如你手上的这个豌豆黄哈哈。”
第279章小姐,不好了()
阮静琳迢迢活泼的尾音道不出的张扬与轻挑。
“你,你混说什么,我们家小姐才不会嫁去北狄呢,要去也是你去,不,你连被嫁去北狄的资格都没有。”百灵气呼呼的说道。
阮静琳冷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整个京城的贵族都知道了,朝臣百官奏请四妹妹去北狄和亲呢。”
阮明心显然比她更冷,压下了百灵还要再反驳的话,说道:“百灵,你回去吧我锁柜里的锦盒拿来,给二姐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去和亲。”
百灵一愣,但看小姐这样成竹在胸的模样,想起小姐对着那个锦盒珍之重之的态度不由遵命。虽然她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看小姐现在要拿出来打二小姐的脸,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东西。
事实上那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东西,阮静琳捧着被阮明心随手仍在自己怀里的锦盒,一打开整个人都蒙了。
那明黄色的东西虽然她这一身从出生都接见过几次,但是单如此明目张胆的用明黄绢布还绣龙全天下也就仅那一人而已。
“二姐可还觉得我是会去北狄和亲的人?”阮明心冷冷道,“百灵东西收回了收好了。”
“是,小姐!”
百灵动作迅速上前,一把抢过二小姐手中紧拽着的圣旨,收入锦盒中退回阮明心身后。
刚刚看小姐就这样随意丢过去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想差了,没想到竟然是一纸圣旨!
她的乖乖,她家小姐也太随意了吧,终身大事的圣旨都这样随意丢来丢去,万一被人弄坏了怎么办?
不仅百灵不知道,就连一向心细的素心都不知道那她见过好几次的锦盒里原来放的居然是圣旨,二小姐打开圣旨的那一瞬间,绣的活灵活现的金龙直直的正对着她这一面,惊得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小姐,圣旨不敢乱放!”素心忍不住开口说道。
“当然不敢乱放,那是假的。”阮明心漫不经心的说道,“真的当然在霍铮那里,这个是用来打脸的。”
“假的?”素心和百灵脸色惨白
假造圣旨,还有什么是小姐不敢做的?
阮静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芙蓉园的,从打开圣旨看到那赐婚姓名阮明心后面的空置位置的时候她的大脑也一起跟着那个位置空白了。
难怪她不怕,甚至是能拿捏的婚姻大事的夫人都毫不放在眼里,原来人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阮静琳总算是知道了她如此嚣张缘由,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突然地摊坐在凳子上。
她身后的丫鬟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说。
*
南庆的上朝制度在龙腾继位后由原来的每日上朝改成了五日一休沐,除了发生特别重大的事情无一例外。
刚巧上次裴诏提出让阮明心去和亲就是五日的最后一日,第二日恰好就赶上了休沐,于是这一天事情再一次发酵。
阮明心不清楚别人家的府上是如何过的,但听英子禀报阮兆麟回来后从昨日夜里跟今日一整天都赶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过。
阮明心吐出桔子仔擦擦嘴跟手到隔壁的书房去练字。
英子不懂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跟着百灵一起跟去书房里,忙东忙西的迅速把书房里的每一盏灯都挑亮。小姐大晚上的练字,可不要伤着眼睛了才好。
然后两人站在一边伺候着阮明心练字。
宽大的书桌上,铺着一张长长的宣纸,那一习狂草从下笔的第一笔起就没断过,一直连到了左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字与字之间的转折都毫无违和之感。
百灵跟英子两个人都不懂字,但是三小姐那闻名京城的美字她们跟着小姐也一起见过几回。
同样是王羲之的草书,三小姐的注重形式与行书相结合,漂亮有之,总觉得过于冷淡了,就跟她的性格一样;然自己小姐的这一幅,从头到尾自然而然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由,两人不由感叹,这要是要传了出去哪还有三小姐的什么事情啊。
练字能静心,这是前世师父教她的,没想到今生依旧有用。
然而有些人怎么会允许她置之度外?
翌日朝堂,再也不见前几日的争锋对决,继续延续前日的沉默。
阮兆麟当日回去之后左思右想了一晚上加一个日夜。咬了咬牙站到了朝堂中央作揖。
“皇上,臣愿意令明玉去和亲。”
一语起,满堂惊。原本他们还以为阮兆麟站出来是因为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去北狄而求情,没想到竟然自己主动提出要嫁!一个个都觉得他是疯了,简直不可思议。
龙腾也是颇为惊讶,只是他到底是皇帝,威严在那儿摆着,即便是心中已经翻腾了千山万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冷静说道:“阮爱卿所请,朕恐怕是不能赞成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和亲人的父亲都同意了,皇上为什么还反对?众臣功们刚才阮兆麟说愿意嫁女儿时还要惊讶。
下面那一个个的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心褶皱龙腾不会看不到,就算是看不到他也能想到他们是如何想的,解释道:“三年之前朕已经赐予了阮四小姐一纸圣旨,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朕与其余外人均不得干涉。”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这好不容易看着有了进步,原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条死路,难怪那日皇上不说话。
阮兆麟也是惊讶后退一步,他并不知道圣旨的事情。那日回去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平衡将阮明心嫁去北狄的利与弊。
连着两天晚上都是睡在书房,后院都没进,更别提去到林姨娘的芙蓉园了。
而一向心思简单的阮静琳这次稍有的多转了几个弯儿,她见圣旨上的落款年月是三年前,而京城都再传大臣们要让阮明心去和亲,父亲回来竟然没有去找她,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里,这显然是知道去了也是做无用功啊。
明显就是知道阮明心有圣旨这一回事,她还去干嘛?
第280章阮兆麟的盘算()
于是阴差阳错的阮兆麟这个做父亲的是真的第一次听说阮明心手上还有这样一道圣旨。
阮兆麟脑海中思绪翻腾,然而他都已经提出来了,总不可能再收回去,何况听的那个人还是上座的天子。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对天子开玩笑那就是欺君之罪,自己挖的坑,无论如何也要跳下去。
阮兆麟稳住心神继续道:“皇上,微臣会回去劝说明玉以江山社稷为重,放下个人执念,为国效力。”
阮兆麟小心窥视着龙腾的神色,看到对方满意的看着他,长吁一口气。
果然,皇帝是满意他这样的回答的。
下朝后红色朝服蓝色朝服紫色朝服的众位大臣们相拥而出,走在他们最中间的郝然就是刚才大义灭亲为国为民话说要慷慨献出自己嫡女的礼部尚书阮兆麟阮尚书。
阮兆麟迈着步子那是止不住的意气风发,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伤心痛首难舍,仿佛贡献出自己的女儿就宛如在自己心口上剜去了一块肉一样的难受。
谁说不是呢,除了凤府的那父子几个例外,这些大臣们谁人不是妻妾成群。家中就算是女儿众多,但那嫡女何时花了重心培养的,就这样便宜了北狄自然不舍。
于是几个与他交好的大臣一副我能理解的神态拍拍他的肩膀。其余也众人也是无不劝说这是于国争光的事情,阮大人是为国出力,值得人敬佩,阮小姐知道了定然也会心甘情愿的嫁去北狄的。
阮兆麟一副即使伤心也要强打起笑脸的样子对他笑笑。那个说话的大人见到自己已经“安慰”过他了,也拱拱手率先离去。
凤追跟三个儿子看着人群中虚与委蛇的阮兆麟气不打一处来,愤恨的一甩袖子离去。
凤泽天行事冲动,刚才要不是他大哥凤泽涵拉着他,早就在朝堂上冲上去了,此时紧追着自己老父亲的脚步,说道:“父亲,难道就这样真的让心儿嫁去北狄了不成?”
凤府自从上次阮明心给他们提醒了之后,在朝堂上就渐渐沉寂了下来,什么事情也不出那个头。
排兵布阵算无遗策的老三凤泽锋看不过自己二哥在这皇宫里还一点儿不知道收敛,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二哥,莫要再多说,隔墙有耳。”他们凤府现在的地位本就是如同那刀尖上的累卵,性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凤泽天是个火爆脾气,急得他抓耳挠腮。
终于回到府上自个儿的地盘了,气愤道:“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上前去阻止阮兆麟那个老狐狸,他这分明是卖女求荣啊。心儿是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难道就真的狠得下心让她去那北狄受那个苦。”
“就不说其他,她失手杀了纳兰子墨,左丘珩一能放过她,北狄的皇室能放过她?一旦过去心儿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咱们就算只再呵护她也是鞭长莫及啊!”
“难为你还知道疼惜她,”凤追坐在上首叹息道,“放心吧,玉儿会有法子的。”
凤泽天尤放心不下,凤泽涵压下他的肩膀令他坐下,说道:“我们要相信玉儿,她这些年的历练,成长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一个小小的阮兆麟好压不住她。”
他感叹的继续在他肩膀上拍一拍,如今是连妹婿也不叫了。
*
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另一边阮兆麟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那神清气爽啊,是他久违了的骄傲。
自从三年前在大公主的赏花宴上,阮兆麟出了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左相,百般看他不顺眼,三年来在朝堂上总是如履薄冰的尴尬。今儿个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回到府里,刚跨进大门儿,边走便吩咐来接他的管家说道:“去,将四小姐叫道我的书房里来。”
事实就如同凤泽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