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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明显要封的更仔细一些。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房间里的东西不止是他那略有强迫症的父亲动过。
“能不能问你一点不相关的事情?”孔仲思很明显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两个人面对面却不说话的氛围。
“你说。”凌夙诚翻开第一页。
“你和你那个小助手之间怎么啦?”孔仲思尽可能问的隐晦,“我在你父亲那里听说,你想物色新的组员。”
“先准备着吧。最近压在她身上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凌夙诚避重就轻。
“我听那个口气,感觉不止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啊。”孔仲思挠了挠头,“你知道的,你父亲目前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并不太多,能够派到你身边的人就更少了。真有个万一的话,难道要调我到二组来?那可不行,我干文职工作已经好多年啦,说起来有点没面子但突然回二组这种随时上刀山下火海的地方,我没法和你嫂子交代的。”
“放心,我能处理好这件事,不会到要麻烦你的程度的。”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中还是有些掩饰不住的紧张,凌夙诚转移了话题,“你认识姜伯楠吗?从时间上看,她在军队崭露头角的时候,你应该正在学校里你听说过她吗?”
“岂止是听说过,她可是我们那会儿的传奇人物啊。那几年的开学典礼上,校长每次都要当着所有新生的面夸奖这位‘明日之星’。”孔仲思的语气有点唏嘘,“可惜了,她确实是‘星星’,不过确实一颗只能短暂划过夜幕的‘彗星’她还是韩越的老师吧?我们间接还算有点交情。”
“你觉得她是怎样一个人?”
“我想我和她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描述的程度你怎么突然问起关于她的事情?我没记错的话,她已经去世快三年了吧。”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孔仲思叹了口气,“韩越那时候颓丧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转眼间连他也没了。”
“那么,在你现在方便联系的人之中,还有和她比较熟悉的吗?”
明显有些疑惑,孔仲思还是点了点头:“还真是巧了,我身边的小倪你知道吧?虽然我叫他小倪,但他只是长得年轻,其实资格比我还老。小倪和姜伯楠是同一届的,而且还是同班同学。我想他应该多少和姜伯楠有过一些来往吧。”
“小倪?”凌夙诚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因为娃娃脸而看不太出年龄的面孔。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他跟你聊聊这事儿,他挺健谈的。不过作为我的组员,他经常也是忙得昼夜颠倒,你可能要稍微等两天。”
“他偶尔会单独替你办事吗?”凌夙诚不着痕迹地翻过明显断开的页码。
“不然的话,我一个人也没法做完啊。就像元岁总是帮你开会一样。”孔仲思没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明白了。”凌夙诚静静地看向他,“那就麻烦你替我安排了。”
…
“抱歉,我确实不该打听您过去的私事。”元岁尽量让交流发生的合情合理,努力开始抒情,“只是因为突然聊到了越哥的事情,我忍不住有点感慨。他在我心中,强大的就像是一个符号一样。我总觉得这样厉害的人,就应该能够一直光芒万丈下去,作为我们这些无能后辈的榜样来瞻仰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去世了。”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呢,无论是谁,都只有一条命而已。”中年人眼神复杂地轻笑了一声。
“就像他的师父一样?我听说姜前辈也曾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
“你啊究竟为什么这么想打听姜伯楠的事情呢。”中年人放下筷子,平静地戳穿了她。
“如果您从一开始就坦率地和我谈论这件事,或许我现在就不那么好奇了。”元岁也放下筷子,镇定地一摊手,“职业病嘛,您应该能明白的。现在就连我弟弟突然开始不吃零食,我都会开始不自觉地怀疑他是不是在偷偷攒钱等着买游戏机。”
沉默了一会儿,中年人又重新捏起筷子,往自己一脸状况外的女儿的碗里塞了块肉。
“铃铃,稍微吃得快一点吧。我和这位姐姐可能有点事情要谈。”
“好。”女孩儿眨巴着眼睛,像只小仓鼠似的努力咽下一片巨大的菜叶,噎得灌了口汤才又乖巧地说,“爸爸如果吃完了就先去书房说吧,我来洗碗。”
“铃铃真乖。”中年人的笑容稍微有些怅然。
紧跟着他走进房间里,元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儿蹬蹬小跑着往厨房里运送碗筷的身影,由衷地夸了一句:“您女儿真可爱。”
“对于每个父亲来说,自己的女儿应该都是最可爱的吧。”中年人并没有觉察到眼前这位年轻女孩儿眼底的失落,接着说到,“有些过去的事情,我不是不愿意提,而是已经不太敢提。”
“什么意思?”
“我确实在军队里待过作为姜伯楠的组员。”中年人压低了声音,“或许就是因为这段经历,即便数年来我都一直在尝试彻底摆脱过去的熟人,改头换面但我的妻子还是丢掉了性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挥霍()
“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中年人在一把很有年代感的木质椅子上坐下。
“呃”元岁难得犹豫了一下。她本想直接让中年人开门见山的谈谈重点,比如他为什么会因为这段与姜伯楠共事的经历而隐姓埋名,又为什么会把自己妻子的死和这件事联系起来。但仔细想想,这样逼迫别人自揭疮疤的行为是否有些太过分了?元岁咬了咬嘴唇,转而委婉地说,“在您心中,姜前辈是怎样的人呢?”
“呵,这么说吧,成为她的组员,其实是一件非常打击自信的事情。”中年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起初上面告诉我们,要派遣一个比我资历还短的小丫头来担任我们的新组长,我可是领头反对的结果在这段不长不短的合作时间里,怎么才能跟上她,成为了我和她的另一个组员工作中最艰难的部分。”
“我完全可以理解您的感受。”元岁跟着他唏嘘了一会儿,“有时候跟了太厉害的老大,真的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自我怀疑。不知道真的是他太厉害,还是自己太差劲儿。”
“你还年轻嘛。”中年人安慰了句,接着说到,“她这个人怎么说呢?开朗,独立,敢说敢做,对朋友掏心掏肺,在一向将‘内敛’视作第一美德的军队,她就像是天空中唯一的太阳那样,光辉灿烂得几乎刺眼。”
“一般来说,这种人应该会收获不少的嫉妒吧。”
“那是当然。我想,欣赏她的人和憎恶她的人应该一样多吧。从她正式进入军队开始,几乎半数的庆功会都是为她一个人开的。有多少人背后议论她‘过于高调’,但又不得不在明面上讨好于她,以保证自己在深陷危机时能够有这样一位帮手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那样的意外的话,她应该会是打破毕业后最快进入二组的记录的人。”
“意外?不,不是意外。”中年人的眼底划过一丝奇异的神采,令元岁骤然警醒起来,“就她当时的状态来看,我早感觉到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什么意思?”元岁追问。
“和很多经过‘世袭’而入主高位的人不同,她可以说是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逐渐崭露头角的。或许也是因此,在当时的对策组组长有意培养她进入二组之后,她便渐渐远离我们身边,接受了不少新的‘培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感觉她有点变了怎么说呢,我能感觉到她起初是真的很为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而感到高兴,但是没过多久,她对于一些和二组有关的接洽任务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抵触。”
“抵触?”这回元岁是真的有点意外了。
“更准确的说是厌恶。”中年人解释到,“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我们面前提过‘后悔’两个字,还说如果早知道太高调会接触到那么多她不想知道的事情,她宁可一辈子庸庸碌碌——这可不像是她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姜前辈有提过一些更具体的遭遇吗?”
“没有。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因为一次任务中的‘自作孽’而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保住。”
“我好像听人提过一两句这件事情。”元岁回忆了一下,“姜前辈好像是为了在战场上救人吧?因为所谓的‘义气’而抗命,加上重伤,这才断送了她之后的阳关大道您是在怀疑这件看似‘冲动’的事情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至少她确实借此脱离了她讨厌的工作,不是吗?”
“我觉得不至于吧,毕竟她可是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掉了,这也太冒险了”元岁眨眨眼睛,“可能只是一些工作上不开心的经历激发了她的逆反心理,一时热血上头?”
“那么,她之后所采取的行动,就更缺乏逻辑了。”中年人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在她昏迷的期间,一些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人一直在借题发挥,硬生生把当时她所在的六组彻底拆开。我因为替她说过几句过激的话而被直接开除,而我那位相识多年的队友,则是很快在另一组丢掉了性命。我想以她的个性,在刚醒来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觉得很不好受。”
“您所说‘缺乏逻辑’的行动是指?”
“韩越,你应该比较熟悉吧?她是知道韩越的背景的。既然她之前对于咱们的高层表现的那么抵触,又为什么会收下他呢?”
“您的想法会不会过于现实了一点?”元岁勉强地笑了一下,“说不定是越哥讨人喜欢呢?姜前辈或许具有不迁怒于人的美德。”
“我起初以为,她是打算把收下韩越作为和高层缓和关系的跳板但没想到她之后居然一直拒绝再次进入军队,甚至转而投向了警察。”
“我能明白咱们内部一般都不太看得上警察这个职业,但是,您也不要用这么鄙夷的语气说出来嘛”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她——”铃声打断了中年人的阐述,他略带抱歉了看了元岁一眼。
“没事,您先忙。”元岁点点头。
似乎是讨论了一阵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中年人随后向她解释到:“是老蔡。之前的一批货莫名其妙出了点问题,我得马上出一趟门。”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吧。铃铃怎么办?”
“唉,她大概已经习惯了。”中年人起身,朝她略一鞠躬,“我们之后再详细谈吧。”
…
眼前的人进门时原本还气势汹汹,这会儿却反常的镇定下来,全身绷紧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静待着着他先开口。
山雨欲来的架势。凌培风放下了手中的笔,冲着汤显光笑了笑,配合地说到:“老汤?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你的休息时间也很宝贵吧。”
“为什么同意让雨澈复职?”汤显光的语气冷硬。
“嗨,就为这事?”凌培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年迈的狐狸,“免得你俩天天在家吵架加深矛盾呗,我这可是在为你的父女关系着想啊。”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汤显光坐直了身体,“你不会想不到她突然采取这样的行动,多半是受了某人的撺掇所致。在这个节骨眼把她送回来,你不怕她因为满腔愤恨而受人利用,惹出大乱子来?”
“我们应该给年轻人一些惹出大/麻烦的机会。”凌培风悠悠地说,“那么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补救的时候,就会明白向我们这些深受他们鄙夷的大人求助才是唯一的办法。经历过这样的锻炼,他们未来就会变得更听话一些。”
“这算什么,你的育儿经?听着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谬赞了,一点经验而已。”凌培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沉默着打量了他一会儿,汤显光冷冷地说到:“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也不尽然。我觉得我比年轻时脾气好了不少,多半是跟这群不牢靠的人共事磨练出来的。”
“三十几年前,我和你一起第一次从这间‘对策组组长办公室’出来之后,你半开玩笑似的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现在也记得很清楚。”汤显光盯着对面的人的眼睛,“‘如果我有一天能够坐在这里办公,整个盘古将被闹个天翻地覆’。你那个时候总是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傻子,包括我这个同学在内,对吧?”
“其实我现在也这么觉得。”凌培风一摊手,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拉开了窗帘。
“你做什么?”太阳落下海平面前留下的最后霞光依旧耀眼,汤显光不适地半捂住眼睛。
“透过这扇窗户,你看到了什么?”凌培风的语气里似乎蕴含着豪情万丈。
“底下人来人往的公园。”汤显光回答得简略,“前几天留下的血迹才被清理干净不久吧?这些人还真是悠闲啊。”
“是啊,每天我坐在这儿加班的时候,都很羡慕他们,可以这么无知无觉的活着。”凌培风背对着他,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着窗外,“我一直觉得,把这间办公室安排在这个地方,一定是前人刻意而为。看着这些普通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来来往往,追逐打闹,多少会让坐在这里的人产生点什么别的感觉。”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感受到了肩负着维持无数普通人保持幸福的责任吧?”汤显光讽刺地说,“这种大话你拿去骗骗底下人还可以,我是不会相信的。”
“当然不是。”凌培风骤然转身,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里仿佛有些阴鹜的情绪在不停翻涌,“我在想,我究竟是在为怎样一群无药可救的人无私奉献啊。”
“哦?”汤显光明显来了兴趣,“怎么说?”
“他们要是对‘天赋者’的处境有一点点的警惕心,就不会每天把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凌培风倚在椅背上,缓慢地摇了摇头,“每天都在挣扎于如何既在表面上满足他们的各种无理要求,同时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累死人了。”
“你还真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不也是吗?”凌培风朝着他痞里痞气地一昂下巴,“原本我以为,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一定可以凭借铁腕手段,将过去所有我看不下去的可笑‘规定’全部删改一遍。明明我们早就快走到穷途末路了,居然还要处处为所谓的‘人民的幸福感’让步,为此小心翼翼地取悦这些只看得见眼前蝇头小利,极容易被挑唆被洗脑,全无自己的判断力,从没想过自己多投入些努力,而是把所有期望压在我们肩膀上的懒散蠢货们。”
“那是因为,如果你不取悦这群蠢货,他们早就让你下台了啊。”汤显光学着他的样子一摊手,“你我的前辈们中可有不少获得了和苏格拉底这种伟人同款的死法,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共同的末日。”
“末日吗?”凌培风轻哼了一声,“即便是在盘古刚刚起航,船上连最基本的粮食都无法自给的时候,这些人居然以‘不满工作时间延长’为由,炒掉了第一任对策组组长。紧接着,他们又以‘虽然工作清闲了但是更加吃不饱肚子’为由炒掉了第二任‘勉强吃饱了但是其他的娱乐活动太少生活缺少幸福感’砸了第三任的家,从此之后我们才决定哪怕是花大成本也要长期维护这个公园。”
“哈,也是在这之后,对策组组长几乎都变成了军队出身,一个比一个能打,文职人员根本不敢坐在你这张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