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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元岁重重地点头,又退远几步,咬着嘴唇说,“抱歉,我真是的,刚刚打扰您工作了您快接着忙吧!我等您的好消息!”
眼见着卷发男人挥手示意后走远,元岁长出一口气,一边锤腰一边走回吧台边,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回神,回神,干嘛呢。快,给我杯水,累死了”
“哦,哦。”绿毛小哥战战兢兢地遵命。
元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伸出手把圆珠笔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蛊惑地说到:“看这个。这可是你的偶像拿来签过字的笔哦,还不快点找个东西把它好好包起来,以后当宝贝似的供着。”
“你肯给我?”绿毛小哥立刻喜上眉梢。
“可以啊,不过”元岁一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小心点,别那么粗糙地碰啊,快去找个干净一点的帕子,我马上就得走了。”
“得嘞,您慢走!”
终于离开了逼仄的酒吧,元岁在街道对面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坐下,本想直接给韩越打个电话,仔细想了想他们身处的环境,还是换成了讯息。
“怀疑上次的乐队有问题,我找机会跟踪。沾有指纹的圆珠笔我寄放在吧台了,去找一个绿头发的小哥取,别管他说什么。ps:如果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话,别担心,老大肯定知道。”
…
韩越咳了一声,提醒半靠在病床上每隔一会儿就会对着窗外发呆的汤雨澈回神,带着得体的笑容接着说到:“那个,很抱歉在你刚刚有些好转的时候就过来打扰你。但是我们也是任务在身,时间紧急,还请你尽量配合。”
“啊,抱歉”汤雨澈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声音柔柔弱弱的,“我还稍微有点不清不楚的,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我们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吧。”韩越一手捏着一个录音笔,“你刚刚提到,那天正打算刷卡进入实验室下辖区时,突然被一个人从背后用刀抵住了脖子?”
“是是啊。”汤雨澈的嘴唇有些发抖,瞳孔微微放大,“我,我本来想立刻叫出来的结果当时来得太急,我本身又容易心绞痛,突然冷汗一直不停地往下流,连看也看不太清了,实在是叫不出声音来,我真是”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不过好歹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韩越不敢逼问的太紧,只好继续微笑:“没事,没事,这是人之常情嘛,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然后呢?”
“你知道的,实验室那边人本来就少。我一路祈祷着能够碰巧地撞上一个同事,但是没有,我只能按照他的吩咐,跌跌撞撞地走到那扇门前我多少知道那扇门的重要性,原本是绝对不敢开门的!”这一声似乎花费了过多地力气,她立刻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先缓缓,也没有这么着急的。”韩越赶忙端上一杯水,“求求你啦,撑着点,千万保重你自己呀,否则我可怎么向你爹交代”
凌夙诚站在一旁,发现汤雨澈听完这话之后眼神忽然暗了暗,但还是体贴地又说了下去:“我磨磨蹭蹭给他开了门,又拖延着不肯给他开窗,没想到,他捂着我的嘴捅了我一刀他不停地威胁我,我每耽搁一会儿,他就刺我一刀,那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从天而降地来救我呀!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似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掩着脸低低抽泣起来。
“我很抱歉”韩越只能干巴巴的接上一句。
“再后来,他说——他说,我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他会干脆把我的左手砍下来,自己来刷上面的id,我”
“你看见那个人的脸了吗?”这是凌夙诚问。
“看见了,但是,我不认识”汤雨澈声音哽咽,“我可以给你们大致的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很抱歉,更多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了我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居然还能好运的活下来,这可,这可”
“没事的,你不用多想,活下来自然是好事。”韩越正劝着,忽然看着屏幕亮了亮,他快速扫了一遍,挑了挑眉。
“怎么了?”凌夙诚问。
“元岁那边有点消息了,我过去看看。”韩越起身,“您接着问吧。”
“你,你好”韩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可眼前的年轻人似乎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抱着手靠在墙边,若有所思。汤雨澈最终还是主动细声细气地打了个招呼。
听见她出声,凌夙诚缓缓测过身来,声音平稳:“我是凌夙诚,你可能听说过。”
“或许。”
对话似乎就到此为止。奇怪的安静让汤雨澈愈发紧张起来。
不行,得先把这个人请出去。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凌夙诚很轻的声音。
“为什么要放走他?”
第六十三章风声()
“之前在这里住过的人?”汤雨澈晃了晃手里的药品,“我是新来的,你才是这儿的老人呢,我肯定没听说过啊不对,你是说,这里之前也有人住过吗?”
“好像是哦。”闵舒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纸片,“你看这个,我昨天突然在床底下的缝隙里找到的。”
“不可能吧,他们打扫这么不用心的么?”汤雨澈一手接过来,发现这似乎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记录表的一角,id号已经污损了一半,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个性别男,和一个不算太通俗的名字。
“压在床脚下面的,一般不会有机会把床挪开扫吧。”
她又仰起头对着光看了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说:“凌夙诚?”
“应该是。”闵舒靠在病床的枕头上摇头晃脑,絮絮叨叨地说,“原来在我之前还有另一个倒霉蛋住在这里啊真可惜,不知道现在还联不联系的上这个人,我觉得我跟他肯定很有共同语言不对,他怎么成功出去的?不,不会是”因为实验一不小心失败而挂掉了?又或者是失去利用价值而被舍弃了?怎么无论哪种可能性想着都挺吓人的
眼看眼前精神头颇好的病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汤雨澈扯了扯嘴角,正想堵他两句,无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一愣。
“怎么啦?”可能是她表情变化也很明显,闵舒很快就问。
“这个名字”汤雨澈的眼神没有聚焦,语气也不太确定,“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好像,好像在爸爸那里听过”
“你爸爸?你爸爸是谁呀?”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虚,汤雨澈没有回答,只支支吾吾地接着说到:“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仔细想想的话,确实不太可能。她的父亲对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向来守口如瓶,且如果不是因为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是难以适应军队的生活,她的父亲甚至是不太愿意她从事相同领域的工作的。能够从他的口中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名字,应该也是某一个方面的要员之类的,不太可能曾经在这里接受过治疗——
治疗吗?汤雨澈拿起少年的正常的不能更正常的体检报告,不自觉冷笑了一下。
“说到这里,你起初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汤雨澈忍不住问到。
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偷偷摸摸琢磨许久了。正规程序是不可能允许实验室将一个人长久的扣在这里的,而闵舒手上现在甚至连id都不具有——即是说他根本不具备盘古号的公民身份。
但是闵舒左手腕上的伤疤在无声地向她传达,他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像现在这样被排除在社会之外的。
仔细想想的话,以他活泼好动的性格,也并不像是从小便在这种冷冰冰的环境里生活。
“以前的事情吗?”少年的眼神忽然少见的飘忽起来,半晌才又说了下去,“我好像已经有很长的日子没有刻意的去回想以前的生活了,你突然提起来,还有点让人怀念呢。”
“这么说,你果然是在年纪比较大的时候才到这里来的吗?”
“具体一点的话,是在一试的时候后,大概是三年前?”闵舒歪了歪头,稍微有些自嘲地说,“原来才三年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大半辈子似的。”
“‘大半辈子’这四个字,对你来说还太遥远了。”汤雨澈绷着脸。
“是是是。”闵舒又笑了起来,很配合的点头,“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很紧张,因为我当时已经十三岁了,但是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具有什么样的‘天赋’小时候一起玩儿的玩伴很多都已经有点厉害了,我当时很羡慕隔壁那个可以十岁时50m测试就可以跑进6秒的小瘦子。”
“你是在一试的时候才被检查出天赋的?”
“是啊。考完试后我本来没报什么希望,跟玩儿的好的几个出去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一整个队的医生和军人来到了我家,我爸妈都吓了一跳,以为我闯什么祸了呢。”
“如果是你闯了祸的话,一般来说也不会来那么多医生吧。”
“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啦”闵舒的情绪渐渐有些低落,“那些人挤满了我家的客厅,其中看着最严肃的那个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开口就是,我是他们平生仅见的‘天才’,把我一下夸得心花怒放的”
“然后你就跟他们走了,来了这儿?”
“我的爸爸妈妈,都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尤其是我爸爸,一直对军队非常憧憬,很遗憾自己没有被选上。所以他们开口一提,我爸爸妈妈就欢天喜地地同意他们先带我去进行专门的提高训练了。”闵舒的笑容有些发苦,“我当时也挺高兴的。但是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来了这里,而是在短期内又做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检查之后,才被实验室这边正式接手的。其实我当时就已经多少看出来不对劲了,怎么说呢我经常觉得,有些医生当时看我的眼神挺吓人的就好像,就好像”
“你不用说的那么仔细的,想起来有些不太舒服的内容,跳过就好了。”汤雨澈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
“好的。”闵舒抬手猛灌一口,又不太斯文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继续说到,“当时,我本来想给家里说一声,结果突然发现id的部分权限已经被锁定了,我只能看到爸爸妈妈单方面发过来的问候讯息,却没有办法回复。”
“真傻。”汤雨澈皱着眉头评价到。
“或许是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我家里说的,总之从来没有人试着过来找我。又过了几个月,我就被送来了这里,很快连id也取下了。”
“连id被取下了,你的父母也没有过问吗?”
“有个看起来很严肃的负责人,来找我谈过心。我这才知道自己拥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知道之后就释然了,我可以明白他们死活拘着我不肯放手的原因。只能说,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或者太好吧。”闵舒低头看着自己左手腕的伤疤,“居然得到了可以影响他人天赋的能力,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么做到的?”汤雨澈刚一说完,就拍了拍自己的嘴,“算了不问了,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怎么会没意义呢。”闵舒反而回答的很大方,“只要我想着,就可以做得到哦。后来他们的研究渐渐深入,发现可以短暂的用药物保存存在于我血液中的这种力量。说起来,好像就是从从那天起,我觉得我好像经常可以吃到猪肝一类的东西?再后来,我听有一个医生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善后工作,告诉我的家里,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遇难,连名字都被刻到公园的墙上了真惭愧啊,其实我只是在这儿每天无所事事地待着呢。”
“你为什么不反抗呢!”汤雨澈听得有些气急败坏,“找机会去闹啊!难道你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心甘情愿在这儿关着么!”
“回不去了呀。”闵舒的声音越来越低,“医生说,他们已经做好的我家里的思想工作。虽然家里没有其他英勇捐躯的人,但是因为我的功劳,他们可以在孕育申请中插队。说不定这个时候,我早就有弟弟妹妹了”
汤雨澈的嘴唇微微张了张,突然觉得说不下去了。
“心甘情愿是不可能啦,只能说是‘接受现实’吧。”闵舒垂着眼睛,恹恹的样子终于有点像个病人了,“家里已经不需要我了,而我的存在确实可以帮上很多人的忙。一旦药品的制造技术稳定下来,我们船内确实是可以所向披靡,很多军人都不会死了,我——”
“你觉得值得吗?”汤雨澈打断了他,提问的声音极轻。
“大概是值得的吧。”久久的无语之后,闵舒勉强地笑了笑,岔开话题,“说起来,我还真是好奇,这个‘凌夙诚’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里住过呢?他现在人还在吗?过得怎么样?”
…
此时此刻,汤雨澈打量着眼前与自己岁数相仿的年轻人,在心底无声地回答。
原因倒是还不清楚,但他现在看起来比你过得好多了,居然还混上了二组组长的位置。
“抱歉,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声音很冷静,“即便你是二组组长,如果你拿不出证据,请不要凭空揣测。”
凌夙诚却没急着解释,而是缓缓走到窗边,忽然打开了窗户。
“你干嘛?”隐约的花香味裹挟着突如其来的阳光,汤雨澈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
这算什么,不好辩驳,直接开始物理攻击?
…
“我听韩越说,你好像对我儿子参与这件事有点不满?”
眼前的中年男人这种随时随地保持的悠闲,偶尔会让人觉得他更加面目可憎。汤显光咬了咬牙,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我还算是了解他,他不适合参与这样的事情。”
“怎样的事情?”
“有违一些幼稚得可笑的‘正义’观念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没有信心?我对我儿子还是挺满意的。”中年男人注视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汤显光忽然叹了口气,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捂着眼睛,低声说:“我还记得,夙诚还小的时候,第一次来我那儿去做综合测试。其中有一项是关于听力的,他被关在一件隔音非常好的屋子里,十分钟后,我问他都听见了什么。”
“他怎么说?”
“窗户没有完全关好,有些风声。”汤显光顿了顿,“还有,他建议我把挂在窗台外边的花盆都搬走。”
“哦,这是为什么?”中年男人似乎颇觉有趣。
“他是这么说的,‘十分钟里,已经有三只蜜蜂撞到玻璃窗上了。如果这里一直做这种用途,长时间都会关窗的话,还是挪走会比较好’。”汤显光低着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其实我当时就想告诉你,恐怕我们俩的期望都要落空了。”
第六十四章侧写()
“听说你在第一次去那个房间的时候,就犯了病。”凌夙诚背对着汤雨澈站在窗前,轻声提问,“为什么?”
“这种事情也需要一个非常明确的解释吗?”汤雨澈反问。
“不需要。”凌夙诚的语气很平静,“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听说是那个名字叫做‘闵舒’的病人,给你找的药。”
“你什么意思?”汤雨澈渐渐咬紧了牙关。
“我很久以前也在那里待过。”凌夙诚似乎突然主动转移了话题,汤雨澈心里刚刚松一口气,就听见他又说到,“在那里‘住院’的人,原本身体就没有什么问题。你是知道的。”
“你如果是想要找人闲聊的话,还请不要一直打扰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