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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宗长泾突然转身,将枪口稳稳地对准他,表情平静而疲倦。
“宗、宗先生!抱歉,我——”
“怕什么呢?”宗长泾脸上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左手按着右手缓缓将枪放下,“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听说你太太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我胡说的!我胡说的!我——”
“嘘——”宗长泾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你是想把左邻右舍都叫过来,看看我们这群在警界任职的人,下班后都在做什么吗?”
示意后面的人阻止他直直跪进沾满血的地面,宗长泾轻轻叹了口气,又说到:“别在这儿干站着啦快去做事儿吧。”
…
早晨六点,凌夙诚被条纹衬衫拖出来抢早饭。
确实应该用“抢”这个字,凌夙诚看着眼前几乎跨越了半条街的长队,和远处几乎看不清招牌的包子铺,疑惑地看了条纹衬衫一眼。
“这条街,还有隔壁的两条街,就只有这家店还开着了。”条纹衬衫打了个哈欠,又用力的晃了晃凌夙诚的肩膀,“都怪你,起个床磨蹭了半天,难道你还跟个姑娘似的,起床后还要梳妆打扮一番吗?”
很不幸的是,你猜对了。凌夙诚下意识抹了一把脸,岔开话题:“你看街的那一头是不是好像也有不少人?”
“哦,那边啊。”条纹衬衫像孙悟空似的一手遮着眼睛朝前张望了一阵,还是选择一把拉住一个看着比较老实的路人,直接问到,“大爷早上好啊,你知不知道那边是怎么啦?”
大爷不大高兴地看他一眼,干巴巴地回答到:“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引得这么多人看热闹,又死人了呗。”
凌夙诚确认了一下方向,突然拔腿往前跑了两步,又被条纹衬衫拽住了。
“你干嘛去?”
“我”凌夙诚的感觉很不妙,挣扎了一小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到,“我想过去看看。”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条纹衬衫不肯松手,“咱们还得给活人买饭呢。”
“我之后会去跟老蔡解释,抱歉。”凌夙诚冲他点头示意,随后向着茶馆的方向跑去。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围观的人群还在对着刚刚被搬出门的尸体指指点点,凌夙诚微微喘着气,脑海里有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有人得知了自己正在颛顼上一个人执行任务,前来直截了当的刺杀——为此他昨晚一直睡得很浅。但是仔细想想,对方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又是什么人能够在档案室里留下窃听的设备?
看着两个昨天刚有一面之缘的人冷冰冰的尸体,凌夙诚按了一下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户人家平时有什么仇家吗?”某位眼熟的吊儿郎当的警察正在向邻居问话。
“这这我们怎么知道。”邻居回答的唯唯诺诺,“他们跟那些人走得很近,平时来往的人可杂了,说不定就有什么人背地里早就看不惯了咧”
“那你昨天晚上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没有,真没有。最近不是不大太平么,我们早早就紧闭门窗停业了,也只有这种胆子大的才敢白天晚上大张旗鼓的做生意”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可以提供么?”问的极其马虎。
“不知道啊您能放我回去了吗?”
“得得得快滚。”相当不耐烦的语气。
在几位不太称职的警察的吆五喝六之下,人群终于渐渐散去。
表情麻木的路人接连撞上石头一般伫立在原地的凌夙诚,他却依旧岿然不动。
拿着把冷冰冰的大剪刀的园艺护理人员正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将小灌木剪成平整的方形,细小的嫩枝掉了一地。
凌夙诚缓缓转过身,迈入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身后剪短东西微弱的“咔擦”声,莫名一直缠绕在他耳畔,仿佛是在提醒他千万要忘记,或者是更深的记住。
“你要习惯一件事情。”记忆中,那个应该被称作“父亲”的男人也是这样,酷爱一再地修剪花瓶里精致的插花,直至只留下最浓艳的一两朵,“以你的能力,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弱小的东西悄无声息的逝去,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你和他们不一样,记住这点,然后永远不要停下。”
在一年四季都被恒温设备精确控制、如春天般温暖的船内,今天不过又是一个普通的日子罢了。凌夙诚的步伐快而稳健,仿佛不是他在行走,而是四周的景物在沉默地后退似的。
事已至此,隐藏形迹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对手完全不在乎任何牵连,哪怕是就在这样的街道上,也会在暗处毫不介意的开枪吧。
也许正如元岁所说,他的存在在对方的眼里早已不是秘密。又或许,这次的事件本身又是一次专门针对他的“诱敌深入”?
条纹衬衫捧着一大包冒着热气的纸袋,朝他点了点头。
必须赶在那些人对船队动手之前。
…
“越哥早上好。”元岁叼着面包片含含糊糊地跟韩越问好。
“早上好。”韩越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应声。
“怎么啦嗝。”元岁将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噎得反手对着自己的后背一通猛锤。
“我怕咱们小老大要出事,咱们最好明天就出发。”
“明天一早出发的话,到达颛顼也是午饭之后了吧?”元岁灌了一口茶水,给自己顺气,“干脆今天晚上就走好了,睡一觉就到了。”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反对这个计划啊,不过我人微言轻咯。”元岁瘪了瘪嘴,“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好像都对老大的自保能力很有信心似的实话实说,老大也就适合抬手就是一梭子的单打独斗,既不适合带队分工合作,更不适合当什么卧底。颛顼现在那么乱,送谁去都跟送羊入虎口似的。”
“你觉得小老大是羊?”韩越失笑。
“头上的角特别锋利的羊。”元岁在头顶比划了一对角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到,“唔,又或者说是被一群科学家改装成漫画里的那种半机械半羊的超级生物吧。”
韩越不笑了,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
“但是羊就是羊。”元岁似乎并没有注意韩越异样的反应,“就算是被人捅了一刀,也是要先‘咩’一声才开始反击的。”
第四十章奇谈()
少年的身影渐渐没进百花深处。女孩儿仰面躺在蓝白相间的风信子花丛中,看着黑色的鸟儿排成一行,飞向天空中巨大的月亮。
折下一朵素白的花枝,珍惜的捧在怀中,女孩儿低头做了个嗅闻的动作。
没有任何香味。这是自然的,她不过是从影像资料上见过这种花罢了,不管如何还原花朵的颜色、形状、姿态,也想象不出它应有的清香味道。
说不定它和药一样难闻呢。
女孩儿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将花朵轻轻抛上天空。
镶嵌在夜空中的繁星终于开始向着地面坠落,化作一道道闪亮的划痕,女孩儿将手伸向天空,轻声说到:“真好啊。”
回应她的,是猛地浇在她脸上的一碗温水。
“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泼一碗凉水上去了。”女孩儿还没有睁眼,便已经能清楚的听见身边人的怪笑声,“或者你更想要一碗开水?”
“还是不要了吧。”女孩儿缓缓从窄窄的床上坐了起来,“我这幅身体,可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原来你还知道。”罗子炀将拧的半干的毛巾甩在了她脸上,“不过是应付一个小屁孩儿罢了,这么认真做什么。”
“应付信徒更应加倍认真”女孩儿缓慢地将脸上的水珠擦干,“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劝你别跟我磨嘴皮子,我可没有那些老东西那么看重你。”
“下个月我就满十九岁了。”女孩儿的语气平淡,“估计你们很快就能制作出我的替代品了吧,挺好的。”
“是挺好的,你终于没几个月可活了。”罗子炀也很平静,“不过如果你能够听话一点,或许我会替你美言几句,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我一直很听话。”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你上次进入的那个梦,关于梦的主人,你没有看到更多的信息了吗?”
“那个年轻的二组组长吗,没有。”女孩儿的脸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以我的能力,至多只能在别人的梦中将故事情节往我希望的方向引而已你们很在意的事情,他根本没在梦里想过。”
“是你打包票可以从他的梦里得到些什么,我才答应把那个跟踪我的小屁孩儿放回去的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良心发现了?”
“我说过,既然是你们都觉得棘手的人物,我也只能保证一试。”女孩儿眯起眼睛笑,像只志怪故事里常会出现的狐狸,“至于那个小朋友只是我这个将死之人想找找乐子而已。”
“是嘛算了,既然你想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多多浪费生命,我心底是很高兴的。”罗子炀低头俯视她,缓缓地说,“你们教派的长老都说,三代以来,你是最不听话的。”
“以你现在‘神官’的身份,应该说‘我们教派’才对吧。”女孩儿仰着头,眼神毫不畏惧,“能够让你这种外人来做神官,他们也是最不中用的长老了。”
“你就再努力蹦跶几天,再为你的这些衣食父母做做事儿吧。”罗子炀撩起帘幕,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起来,貌似那位二组组长这几天也正在我们的地盘上蹦跶呢你本来应该是能够感知到所有饮下过你的血的人的吧?”
“也许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不太灵了吧。”女孩儿用尽全力将毛巾扔了出去,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或者是你们用我的力量影响过船上的太多人了你知道吗,只要我一闭眼,就觉得很多人在我的脑子里跳舞。”
“那不是挺热闹的嘛。”罗子炀将地上的毛巾用两根手指拎了起来,嫌脏似的晃荡了两下。
“上次你顶头的那位泉林先生的意思是,希望尽量能够活捉那位组长。”女孩儿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次你却让宗先生去,不就等于要弄死他么?”
“怎么,你舍不得?”罗子炀一字一顿地说,“低头多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老蔡摸了摸下巴,“我们这儿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只有我侄子,跟着我帮忙的,这会儿正出门买早饭。”
“还有人不在这儿?”站在最前的警察回头看了宗长泾一眼,又问到,“你们刚才怎么不说?”
“您刚才也没问啊。”老蔡的语气恭敬,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的,“您大清早的过来,吵吵嚷嚷地非要我们把全部人都叫起来您也知道现在住店多不方便,我们还有几个在街道另一头住着呢。我撑着这把老骨头给您上上下下地叫人,您也多少领点情不是?”
“我们是在调查要犯,你少耍嘴皮子。这位是我们宗队长,你可别倚老卖老。”
“嚯,好厉害的队长啊。”老蔡眼皮一翻,“我老蔡跑这条线已经二十年了不知道跟多少个队长打过交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们‘颛顼’的警察队长,还能来捉拿我们‘盘古’的人了?”
“你——”
“蔡先生。”宗长泾上前一步,“请恕我们不敬。但是您也知道,我们这边最近的情况实在是复杂,这事儿又十万火急,联合批捕的文件还在走流程”
“没见着文书,我肯把所有人叫起来给你遛一遛,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话音刚落,老蔡突然高声“呸”了一声,闪电一般突然一步冲上前去,一把拍掉某人手中蠢蠢欲动的手枪,踩在脚下姿势大爷地捻了捻,“哟,这是要开黑枪啊。”
其实这个姿势十分硌脚,但是老蔡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气势,猛地一拍桌子,房间内所有的灯光突然开始从前至后依次熄灭又骤然亮起,仿佛大堂突然变成了装满射灯的舞厅。虽然用这种方式展示自己操纵电流的能力总是比较伤害视力,但是很能营造“你们全都被我一个人包围了”的氛围,老蔡还年轻的时候就十分爱用。
忽明忽暗的光线让宗长泾半遮住了眼睛:“我只是要一个名单而已不是不信任您,而是你们这么庞大的队伍,难免会混进几个打着‘跑船’的旗号,第一次跟过来,到咱们船上搞些小动作的人。”
“我说过了,我这批兄弟全都是打小跟着我的。”老蔡打了个响指,灯光又恢复了正常,“我们这儿跟你们这些警察可不一样,我们不兴三天两头就换人免得一些毛头小子也能混上高位。”
宗长泾咬了咬牙,正欲开口,却见一个抱着小山一样高的馒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屋内的气氛,径直将纸袋放在桌上,笑眯眯地说:“叔我回来啦。”
“我侄子。”老蔡指了指刚刚回来的条纹衬衫,“现在人也齐了。怎么,您还想留下来跟我们分馒头么?”
“您执意要和我们闹成这样么?”宗长泾的眼神阴鹜。
“现在船上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吧,怎么,你还想下逐客令?”老蔡拿起一个小小的馒头,似乎有点嫌弃,“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呆在这儿就是了,只是做生意嘛,一定要讲信誉你知道我在做这行之前是干嘛的吗?”
没等宗长泾答话,老蔡就径直说了下去:“我是在军队里讨生活的,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前辈呢。那时候我最擅长的,就是让所有敌人体验一下身上各种金属参差不齐的导电性能——说起来,早年我们几个船队之间也是打过几轮的。”
“蔡前辈,您的意思我听懂了。”宗长泾盯着他开口,语带威胁,“那我们就先走了不过这几天我们船上确实是不太平,您请千万保重。”
“慢走,老头我还饿着肚子呢,就不送了。”老蔡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目送着宗长泾一行人离开。
“老蔡咱们算不算是跟人结梁子了?”有人喜笑颜开地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脸跃跃欲试。
“你乐什么?”老蔡瞪他一眼,“怎么,皮又痒了?又想惹事儿了?”
“我这不是看不惯他那指手画脚的样子么。明明前几回来,那姓宗的还只是个跟在最后拍马屁的罢了。”
“也别太狂了。他这次是人没带够,不敢跟咱们正面怼而已。这几天咱们都得多长心眼,那小子绝对是一肚子坏水的那种。”老蔡接过旁人孝敬的一杯豆浆,嘬了一口,突然一把把条纹衬衫按在了桌子上,“臭小子,还有个人呢?不是叫你好好看着他?”
“您不是早看出他是来做啥的嘛。”条纹衬衫连忙告饶,“别别别叔,别掰啊,疼!他说他回来会给我们惹事,只能让我给他告假了——还提醒我们千万小心。”
“这个不省心的。”老蔡脸上颇为愤慨,“一代不如一代啊我年轻的时候,卧底在对头那里小半个月都没人发现!瞧瞧来咱们这儿的这位,我就是喝醉了都比他能侃!”
“那是当然,您喝多了那多能说话啊能从幼儿园混成一代孩子王开始讲”
“臭小子。”老蔡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要不是我收了他妹妹塞的这个,我才懒得管他。”
“不见得是妹妹吧,说不定是助手之类的?”
“还用你说?”老蔡在条纹衬衫头上狠狠敲了一下,“那小子现在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