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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和孔仲思交手可能造成的后果,我至少觉得,把他带离盘古号还勉强算是正确的决定。”
“是,你俩凑在一起,任何一艘船都承受不来呀。”
一个话题暂时画上了休止符。凌夙诚脸上流露出的不适变得越来越明显,对面的男人却依旧没有放人的意思。
“医生怎么说?”凌培风一扬下巴,好像是在谈论什么不疼不痒的事情一般轻松,“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如果之后是要去医疗条件得不到保证的船外,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用来修养。暂时不建议我把复建训练排入这段时间内的日程。”凌夙诚先是机械的重复了一遍医生的叮嘱,接着面无表情地评论到,“从小到大,这应该是我最长的假期了。”
“是啊。这么想的话,难怪有人总说,世界上的每一件事原本都是中性的,是祸是福的判断仅仅处于个人的需求罢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男人前言不搭后语地突击提问,“你身边那个女孩儿呢?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么?”
停顿了好一阵子,凌夙诚的表情有些如梦初醒般的茫然,继续机械的转述到:“按翟一文的说法,他们最后一次交谈的时候,元岁的id已经彻底毁坏了。”
“就是说,你们现在不仅联系不上她,甚至连她目前究竟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轻易挑明现实的男人稍微肃了神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凌夙诚的肩膀上一按,语气又轻松起来,“放心吧,我想她应该没那么容易死的。”
想了想,为了增加这个论断的说服力,凌培风又低声补充到:“毕竟她也是你母亲送到你身边的人。”
意料之外的,凌夙诚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早就知道了?我想也是。”男人一耸肩,“不然我想你也不至于敢这么轻信一个人。”
“不足以让我信任的人,你是不会放任她留在我身边的。”
“也是。”和自己无时不刻用行动诠释严于律己的儿子完全相反,凌培风在椅子上经常不安分的扭来扭去,“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确定她是你母亲送来的?说起来,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对她就有些过于关注了是因为她的名字吧。”
“嗯。”凌夙诚很坦诚,“第一次从失踪学生名单中看到她的名字的时候,我就下意识的留意了。”
“她和你母亲是一天生日,确实很巧。你知道吗,要不是你半路截了糊,她原本是你母亲预备给自己做跟班的人。”男人的语气懒洋洋的,“那次她进静音室接受审讯的时候,原本你母亲在你之前已经派人去跟许择远通过气了。”
“我后来想到了。”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确定的?”低头瞥了一眼时间,男人笑着催促到。
“一开始的时候就有点感觉。”
“一开始?”
“对。”凌夙诚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我觉得她应该在之前对我就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在一见面时就没有对我这个看上去过于年轻的二组成员表示过任何怀疑。而且她很多时候和我说话的语气甚至有点像是长辈立场的规劝。”
“噗。”男人笑出了声,“这算什么?你独有的直觉?”
“第一次确定是因为”凌夙诚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到,“她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找我要过小时候的照片。”
男人表情先是一滞,随后不住的拍着桌子,笑得更加开怀了:“原来还发生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你当时居然也没有胡思乱想?”
迎着凌夙诚略带复杂的眼神,他捂着嘴清了清嗓子,勉强正色到:“估计是你母亲一时兴起吧嗨,说起来也难为这孩子了。很多时候,你母亲给她的命令,和她从你这里接到的任务都是冲突的吧?毕竟我这个当爹的老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嘛。”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韩越一样,都是你们放在我身边的眼睛吧。”凌夙诚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眉眼间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
“想什么呢。”男人换了一边跷二郎腿,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满脸兴味地打量着他,“那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平日看着点你确实是他们的任务之一,但更重要的——”
他认真地看着凌夙诚的眼睛,故意肉麻兮兮地说:“当然还是保护你呀。”
凌夙诚很明显的愣住了。
“毕竟是亲儿子嘛,我也没有真的那么大公无私。虽然明面上每次都逼着你尽可能的‘完美’结束任务,但是真到了要紧关头,我一直和韩越强调的都是,尽可能优先保住你的命。”男人努了努嘴,故作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之后的不开心模样,“哦,结果他倒是确实做到了以送掉了自己的命为代价。”
“那”凌夙诚一时有些说不上话。
“他俩确实算是我们这对不太靠谱的爹妈送到你身边的武器,非要说的话,韩越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而那小姑娘是护心的盾。”男人将手里的钢笔抛上抛下,“当然,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他俩明显都超额完成任务了。”
“可是,母亲她”
“从小到大都没管过你?确实是。可能起初只是恰逢机会,一时兴起吧。”男人挑了挑眉,“结果那个小姑娘估计在背地里替你说过不少好话,你母亲也跟着越来越用心了。当她知道你这个儿子居然出淤泥而不染,一点都没有长歪的时候,应该很高兴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湮灭()
源源不断扑向港口的人潮中,业双双掂着脚张望着。
熟悉的面孔一直没有出现。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尽可能贴着墙边站着以避免阻碍交通。带了许多年的框架眼睛在一片混乱中被不幸挤掉了,好在她近视的不算特别严重。催促的短信一直安静地躺在编辑框里,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主动发送。
“小姐,这真的是能够保证您顺利离开的最后一艘船了。”陪伴业家祖孙三代一同长大的老管家已经年逾七十,看着精神头倒是相当不错,干瘦的手指将过大的行李箱扣的死紧,几根特别显眼的白色长眉在空中一抖一抖的,“您再耽搁下去,万一真的被困在了船内,我该怎么跟你爷爷和爸爸交代呀!”
“抱歉,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陪着我在这受罪。”业双双始终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用腿抵着箱子底下的滑轮,以避免自己的行李被密集的人流卷跑,“要不您先上船吧,我一个人在这等就可以。”
“那怎么行!要不是你父亲不得不先离开一步回到岸上,东奔西走的找老熟人置办新的住处,他怎么会同意让你在后面慢慢收拾!他将你托付给了我,我怎么敢——”
“嘘,电话来了。”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姓名,业双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竖起食指打断了满脸焦灼的老管家,“翟一文?你怎么还没到?还有二十分钟,最后一趟我能保证基本安全的船就要起航了!你——”
胸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业双双下意识原地蹦了一下,惹来了不少不快的眼神。知趣的缩着脖子回到墙边,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在脱口而出最近比较敏感的“警官”两个字前成功刹住了车。
“我什么时候能到哪儿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呀。这不是有人明明昨天晚上刚醒,我劝他不必拖着个左缝一行右缝一道的身体去汇报什么工作,但人家根本不听么?”真到了这种时候,电话里翟一文一如既往不饶人的口气反而显得亲切起来,“行吧,坚持站完最后一班岗确实是美德,我只能说佩服佩服。”
“你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了么?如果你要去照顾病人的话,需不需要我过来来接阿姨?”
“除了点衣服和干粮,船上的货币以后大陆上又不见得收了,还能有什么行李资产还需要慢慢收拾的?把床搬走以免以后没地方睡?”翟一文一边说话,一边将小推车上所有摆放的乱七八糟的药品全部扫进一个小袋子里,“你别管我这头,自己把时间看好。要是我真的赶不上了,你自己先走就是了,大不了我再迟一阵子出发。”
“别开玩笑了!”业双双少见的表现出了不好糊弄的一面,压着嗓子用气声喊到,“要光是你和阿姨走,我相信你们俩就算再被耽误一会儿,离开这里也没什么问题。但你们可是还要带着那位凌凌先生的!他的身份那么特殊,要不是这次离港的是我自家出资的船,上下人手都是信得过的,加上有白队长那边替我们掩饰他的身份,凌先生之后还想正常离开?太难了!”
“我当然知道啊,但我还能怎么办?把这个重症病患打晕扛走?别了吧,我怕我下手太重,真把他打出个好歹,船外一时可找不到那么好的医生来治!”翟一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过你说的也对,他要是真在这儿待久了,被那群现在逮着个军校毕业的就要先扯着耳朵修理一顿的家伙们发现了,我之后就没法跟某个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家伙交代了行,我这就去把这小子拖走!”
一串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从耳机里传来后,通讯就被利落的切断了。
…
穿透窗玻璃的阳光将空落落的桌面一角烤的微微发烫。低烧给整个脸颊带来了一点不正常的暖意,凌夙诚罕见局促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连续按着胸口咳嗽了好一阵,还没来得及酝酿出什么话,就听见男人接着开口说到。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你母亲这次才会主动揽过保你通关的责任吧?也好,在这次的事件里,对策组和实验室明显是最罪无可赦的,其次就是作为我们爪牙的军队。而向来和居民关系最近,人数也相对多一些的警察反而躲过了最大的风浪,所以她还稍微能腾出一点手。我就不行了。”一只手在抽屉里掏了掏,凌培风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一根烟,正要接着摸索极少被使用打火机,动作又顿了一下。
“我是不是不该在你这个病人面前吞云吐雾?”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却没等凌夙诚的回答,直接低头把烟点上了。
小小的火苗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攒动。或许是凌夙诚盯着看得太过专注,男人偏着头熟练地吐了个烟圈,玩笑着说到:“怎么,你也想抽?那可不行,我这个当爹的不允许。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病人,估计不好好修养个一两年的,你的自愈能力就要彻底罢工了。”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凌夙诚看着他深色的眼睛,艰难地问出了这个目前最要紧的问题。
在来这里之前,通过翟一文之口,他知道汤显光早上已经接受了全体居民投票确认的审判结果,正在等待几个临时被凑起来的法官最终确定,是否直接执行死刑。
当然,即便是汤显光躲过这一劫,最好的情况,他也要面临类似终生监禁于这个很快就会人去楼空的船内的惩罚。
“我记得你很小就会抽烟了大概是十三四岁吧?”男人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侧着身体靠在椅背上,姿势放松的几乎算得上是颓唐,“你真的从小到大都特别听话,浑身上下就这一个不健康的小毛病。本来一直负责监察你身体状况的汤显光打算动用强制措施让你戒掉,以免你的能力消耗在这些奇奇怪怪的方面但是我却阻止了他。”凌培风一抖手腕,在光滑的桌面上磕了一点烟灰,“我觉得稍微有点坏习惯,看着才更像是个人一点而且我大概是可以理解你的,很多时候,那些不得不做的工作是真的令人非常厌烦。”
“你——”凌夙诚隐约从他看似离题千里的话语中觉察到了什么。
“恭喜你,你终于解脱了。我也是。”听见了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男人装作放回打火机的样子,实则在放在抽屉里的手枪上轻柔摸了一把,笑着点头说到,“看来你该走了。”
“你不会想?”
眼见凌夙诚的呼吸愈发急促,男人将烟叼在嘴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含混地催促到:“快走吧,不要回头。你母亲之后应该还会赶来照顾你的,祝你俩相处的愉快。”
仿佛这几秒钟的时间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长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变得很慢。被赶来的翟一文强硬地拖出办公室,凌夙诚看见男人微笑着合上了这间承载了数届对策组长汗水的大门,用口型给他留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永远都是。”
第一百九十七章天外()
仿佛经历了一个令人精疲力竭的长梦,在触感过于硬邦邦的床上挣扎了一会儿,元岁睁开眼睛,猛地坐直了。
不熟悉的床,不熟悉的天花板,不熟悉的病房。她一手托着酸痛的脖子僵硬的环顾一周,满脸茫然的思考了三秒,“咚”的一声,干脆重新倒回了床上。
特别乖巧的闭上了眼睛,顺便还用扎着针的手仔细地掖上了被角,元岁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对待睡觉这件事情。
看来最近确实是累坏了,都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幻觉了。
视野再次变得漆黑一片。元岁蜷着身体,正迷迷糊糊的酝酿睡意,忽然听见两个清脆的声音渐渐逼近。
“原来你们把上次带回来的那个姐姐安置在了这里呀。怎么样,她有醒来过吗?”
“还没呢。这都快一个星期了。”
“她受了很重的伤吗?那你们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
“没有没有,徐姐姐检查过啦,除了感冒发烧的症状,她身上的外伤就只有擦伤和淤青而已。再说,上次去凑热闹的时候,咱们的人之中也有不少受伤的,这不是床位已经满了么?所以也只能让她先在这里将就将就啦。”
一只极其白皙的手从外边推开了门,看五官就知道不是亚洲人的栗发小姑娘忽然站定,与刚刚像鱼一样弹起来的元岁大眼对小眼。
“怎么啦”后进来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快翘到天上去的羊角辫,手里抱着个装满半青不红小苹果的竹编篮子。
情势骤变。元岁不得不左瞄一眼右瞅一会儿的分心关注进门的两个人,同时暗自懊恼人类的眼睛怎么没有分开打转的功能。
尴尬的对视大概维持了足足十秒。直到羊角辫小姑娘突然小大人似的眉头一皱,将苹果死死护在怀里,警惕地大声叫到:“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呃”元岁严肃的表情瞬间一垮。她冲着这个看上去顶多只有十岁的小姑娘无辜的眨眨眼睛,很快转向了看上去至少初中毕业的白人少女,“你们是?”
不对不对,比起这群看上去就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朋友,还有另外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这里是哪儿?”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元岁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不太平整的木质床沿。
这种纯天然的东西是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一艘船上的,自然也不可能由她这个生在船上的人这么具体的想象出来。她将久未活动的脖子扭得咯吱作响,下意识地张着嘴巴。
水泥砂浆抹灰的墙壁上,除了一盏布满锈蚀痕迹的壁灯,甚至还有一个插着蜡烛的凸起。盛放药品的罐子居然大小颜色不一,胡乱地摆在一个木制的大架子上。病床正对面的小方桌上,一盒吃了一半的土豆肉丝还没有收拾,缺了一角的碟子旁边,还有半张用于盛放疑似被特别挑出来的姜丝的报纸。
“喔,你终于醒啦?冷不丁的,吓我一跳。”白人少女终于反应过来,说话时没有任何奇怪的口音,饱满的脸颊上散布着几粒小小的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