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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希望一切顺利。”孔仲思的嘴角也勉强跟着弯起,转而看向凌夙诚,大概是等他最终确定。
“就这样吧。”手电筒的照亮范围远远不够,周围的空间里依旧光线昏暗,凌夙诚与他目光相接,却只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自己深色的影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间奏()
茶凉了。
凌培风只用两根手指拖住杯底,习惯性地低着头轻轻吹了口气,在小小的一方褐色水面惊起了涟漪状的波纹。
冷冰冰的茶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回甘的滋味。略微夹杂着尘土味的苦涩充斥着整个味蕾,他皱了皱眉,从小碟中拾起一块儿被忽略已久的花朵型和果子丢进嘴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更精彩了。
实在是太甜了。凌培风默不作声地将花纹细腻的碟子推远了一点,又不得不灌下一大口茶水以保护味觉。
身旁的神农号代表正激动地唾沫横飞,就差没把指头往桌对面针锋相对的伏羲号代表的鼻梁上戳了。凌培风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仔细地将茶杯的盖子严丝合缝的对准了,仿佛和长桌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别一个个的扯开话题,所以究竟是谁向‘六指’泄露的情报?”一个年轻有力的声音切入乱成一锅粥的翻译频道,“别把责任都往岸上的那小部分同胞身上推!怎么,平时里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主动不计代价地给我们提供情报,一旦碰到的问题,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将他们称作‘终将会威胁到新人类存亡的定时炸弹’了?”
“安静,安静!归咎罪责就等到事情平息之后再说吧!”给年迈的“月读号”对策组组长提供同声传译的居然换成了一位相当年轻的女孩儿,她的声音在充满各式男性特征明显的低沉咆哮中独立成为了一档,就像是漂浮在犬牙交错的乱石上空,“我方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商讨如何截断信息源,在事态恶化之前让一切都平息下来!相信诸位选择在这种危急关头集聚在这里,不是为了翻出谁曾在数年前的贸易中占了点便宜的陈年旧账吧!”
凌培风仔仔细细地听着她的发言,先是挂着点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接着表情微微一滞,眉宇间攀上一点苍老的无奈,最后却还是在一片混乱中对着远处那个正一脸紧张地拽着话筒的年轻女孩儿鼓了鼓掌——虽然他猜测对方在全情投入翻译工作的时候应该是注意不到的。
让一切都平息下来?凌培风在心底讽刺地嗤笑了一声。
他在百无聊赖之中直接点开了屏幕,像是个普通的中老年人一样快速滑动屏幕浏览着今日新闻。
如果忽略比清晨的市场还要嘈杂百倍的背景人声,这样的自由活动时间对他来说已经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休闲了。
“凌先生?”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入今日议题的盘古号对策组组长,“事到如今,您究竟在笑什么?”
“哦,也没什么事。”镇定地叉掉某条由热心部下提供的、主人公为自己亲儿子的花边新闻,凌培风又远远瞥了那个年轻的女翻译一眼,平静地说到,“我正在数,你们今天究竟打算用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累垮多少个同声传译。毕竟主办方已经‘油尽灯枯’到让这种脸生的新人顶上来的时候了。”
“怎么,凌组长年纪大了,身体已经顶不住了?”多年来打过不少交道的神农号代表在唇枪舌战的间隙顺口刺了他一句。
“是啊,人不服老不行啊。毕竟我都到了开始该为儿子考虑终生大事的年纪了。”凌培风闲散地伸了个懒腰,“如果你们还是这样抓不到重点的吵个没完,可以放我这种嗓子疼的老年人回去休息了么?我的润喉片已经在昨天彻底告罄了。”仿佛是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在周围人的注目下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哦对了,我特别讨厌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在你们的争执结束之前,最好都别来找我开会了,谢谢理解。”
“盘古号的凌组长,是么?”一个中文发音有点别扭的生面孔青年伸手拦住了他,虚假地客套到,“久仰大名,可惜从前没机会正式打什么交道,这才一直没注意到您。”
“没关系,反正我刚刚也完全没注意到你。”凌培风一点也不客气,“有什么事儿么?”
“您昨天明明自称自己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我们颛顼号目前的下落,没错吧?”感受到了周围人骤然集聚过来的目光,青年人仿佛瞬间得到了某种足以证明自己价值的鼓励,语气瞬间透出了刻意流露的冷意,“但是我刚刚收到手底下人的报告,您的人似乎早已先行甩掉了我们其他所有船组织起来的队伍,下午时分已经在临近海岸的一个小镇上露过面了——这就是您口中的‘消息同步共享’吗?”
“哦,是嘛?听说那边现在天气极差,可能是因为我手底下的人比较吃苦耐劳,所以走的快吧。”凌培风歪着脖子随便地一摊手,“又或者是你们的人运气都不太好,恰好撞到风口上了?不过你居然能够准确的获知到抵达的就是我们盘古的人,也是挺厉害呀。”
“您可别想转移话题,那个岛屿原本就在我们长期活动的范围之内,我们会监控所有登陆船只的籍贯是自然不过的事情!”青年人说的大义凛然,抬起手直冲着凌培风没什么表情的脸指指点点,“您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心地独自揽下销毁证据的责任?还是——”深吸一口气,他朗声到,“您想趁这个机会事先独占某些研究成果!”
嘈杂的房间因为他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而骤然安静下来。无数双隐含愠怒或者惊疑的眼睛聚焦在了凌培风一个人身上,这位比起同年龄的人精神面貌要好得多的中年人却面色不变,只凝视着眼前青年人的眼睛说:“小伙子,你的老师们难道没有教过你,这样用食指指着一个比你年长的多的人,很不礼貌吗?”
“礼貌?”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内容,青年人再次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接连提问,“在这个我们不得不团结起来的时候,您做出了这样损害其他所有人利益的事情,还有脸在这儿显摆什么资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也只用回答这一个问题,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居心?”
“居心?哈,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了。”凌培风垂着眼睛笑了起来,同时将右手腕活动地咯吱作响,“别太高看自己啦,要是我真想偷偷摸摸做成什么事儿,根本就不会给你们知道的机会。实话实说,这次特地慢一拍才告诉你们,只是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压根儿信不过你们罢了。”
“你什么意思!”不顾身旁几位面对凌培风始终有些畏惧的前辈的劝阻,青年人在冲动之下抬手往眼前的人肩膀上猛地一推。
他幼稚至极的举动自然是失败了。小山一样岿然不动的凌培风缓缓抬眼,考究到古板的衬衫之下,微微隆起的肌肉迸发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是他这把岁数的人能够拥有的。
“简直像个沉不住气的三岁小孩儿似的不,我儿子的话,哪怕是三岁的时候也比你强啊。你应该要学习一点做人的道理了。”凌培风的声音冷淡至极地从他耳边响起。
青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下一个瞬间,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像纸片一般被人扔了起来,在短暂的头脑空白之后,背部着地的痛觉让他稍微清醒地感受到了直射进眼睛里的灯光。
灯光?
以天花板的纹路作为背景,凌培风半蹲着俯视他,戏谑地说到:“没有后脑勺着地,看来你好歹也算是练过的嘛。”
“你!”青年人咬牙切齿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右手臂不但完全使不上劲儿,还剧痛无比。
“肩膀脱臼而已,别紧张。”凌培风双手放在头边,笑着环视一周,“这可是他先动的手,你们一个个的,应该还没有老花眼吧。”
“我对我儿子刚刚粗鲁的行为表示道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还请凌组长不要过多的为难他。只是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让您做出了这样令人不得不起疑的选择。”
“我们这些人究竟做过些什么孽,在做的各位想必都非常清楚。”凌培风接过随行人员递来的手帕,很嫌弃似的擦了擦刚刚被青年人触碰过的地方,“既然如此,又何必一个个的装蒜呢。走漏风声的人必定在这间屋子之内,我不相信你们不是当然的事情么?这么影响重大的事情,当然还是交给最值得信赖的人啦,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最后的一丝丝机会。”
房间内再次骚动起来。凌培风确认自己听清楚了好几句用各种语言表达的国骂。
“我是个不喜欢废话的人,所以就先一个人去吃饭了,你们继续在我背后慢慢地骂吧。然后,别忘了徒劳地去催一催你们派去的人,我不介意公平竞争,前提是你们有这个本事。”凌培风毫无惧色,反而用一种特别柔和地语气在刚刚被人扶起来的青年人耳边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群人都看我不顺眼,却都只敢怂恿你个小毛孩子来出头了吧?”
潇洒地带着几个并派不上用场的跟班推开门,凌培风转身的时候仿佛脚下带风,最后背对着老人调侃地说:“您的儿子,我已经替你教育过了。不用谢,我对这方面确实是很有心得。”
第一百六十五章触碰()
“看来我们的方向至少应该是对的。”元岁将手里的电筒举的更高,恰好照亮了惨白一片的墙壁。
刺眼的红色颜料潦草地在墙壁上勾勒出了一行张牙舞爪的文字,其中身处位置较低的部分已经在流水的侵蚀下变得难以辨认。元岁低下头,用指腹蹭了蹭这片效果略有些惊悚的暗红色,确认到:“真好,至少不是干涸的血迹之类更加令人遐想的东西,不然这里简直就可以作为恐怖电影上演的舞台了。老大你看出到底写的是什么了吗?”
“像是‘还我’之类的。”凌夙诚抬头看了一眼门边倾斜的标识,又细细地摩挲了一边墙面上各种疑似锐物磕碰留下的细小凹陷,“这里发生过规模不小的冲突。”
“比如说?”元岁在这种光线下始终无法看得太清楚。
“你看地面上的压痕。”凌夙诚用手上的光源在地板上画着圈,“这里曾经设置过警察通常会使用的连片路障,但是——”指了指不远处塌了半边的联排座椅,“被一个力量极大的人举了起来,高高地抛向这里,下坠时还刮下了一点墙面的腻子。”
“喔,我懂的,这就叫做侧写吧。”元岁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您能不能依靠这种方法找出实验室?”
“不能。”凌夙诚的语气肯定的简直有点理直气壮。
“哦。”元岁故作遗憾地长叹口气,接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正色起来,“您能感知到孔组长现在的位置吗?”
“可以。”凌夙诚操纵重力,将一扇因为扭曲变形而挡住了去路的门板直接拆了下来,“以服务台和我们进入的门这两个点确定一条直线的话,他现在恰好在另一侧和我们对称的位置。”
“那就好。”元岁点点头,严肃地提醒到,“我现在是没有办法,您可得随时注意着他。”
“你还是很怀疑?”
“您不怀疑了吗?”元岁反问,“我以为您是在基本确定自己的怀疑之后才会安排盯梢的人。另外,把他在这个时候特意带出来,并小心监视,也是您父亲的意思哦,您还是尽量别感情用事吧。”
“我明白。”
听出了凌夙诚语气中若有若无的郁结,元岁在小心翼翼扒着墙下坡的间隙转了转圆圆的眼睛,提出了一个更加急迫的问题:“您说,万一我们找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沉到了水底下,那可怎么办?”
“如实汇报。”凌夙诚在谈论工作的时候总是特别的认真,而且很快又不依不饶地绕回了之前的问题,“你还是觉得他无法信任么?为什么?”
“我也不算很了解孔组长,但是好歹你们俩也应该算是接受同样的精英教育长大的吧?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耿直地在这么多年里,连自己眼皮子底下潜伏的敌人都发现不了吧。”元岁半蹲着贴墙挪动以更好地维持平衡,“毕竟您可是能够从我平时的三言两语揣测出‘黎然’存在的人啊。他作为您父亲的心腹,也不该差的太远,对不对?”
突如其来的表扬让凌夙诚开路的背影一滞。元岁看着他慢慢地转过头,问到:“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本质上还是因为他从各方面来说都最符合嫌疑人应该具备的条件。”
“但是我们现在确实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
“您是在为自己不得不拉上一个刚刚失去挚爱的同事马上开始新一轮的出生入死而感到愧疚吗?”元岁轻笑了一声,“如果是熟悉您冷淡外表下本性的人,很可能会利用这一点哦。”
“比如你?”凌夙诚用肩膀撞开了一扇标识为更衣室的房门,以手势示意元岁暂时停下,随后独自闪身闯入。
“对呀,比如我。”元岁隔着一堵墙和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每次只要我一开始眼泪汪汪,您问话的语气瞬间就软化下来了。可见人该怂的时候就得怂一点。”
“也不是谁在我面前用这种方法都有用的。”凌夙诚很快重新冒头,在回答的同时把一坨黑影瞄准元岁头顶一扔。
“您有时候真的特别——啊什么东西!”头顶传来的柔软触感不但打断了元岁红着脸回嘴的思路,更是把她惊得原地蹦了一下。
“护士的制服,我只拿了外套。”凌夙诚回答,“先将就着披一下吧。等到我们找到实验室,可以暂时停下来的时候,你可以点一堆火先烤烤衣服,这里要比盘古号上冷很多。”
“喔。”元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鼻子,领情地将那团皱巴巴的布料当做披风似的系在了脖子上。
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凌夙诚听见她在自己身后轻轻咳了咳,又憋不住似的开口:“老大,我们这会儿能不能多说说话。在这种四面八方都黑漆漆的看不太清,周围还总是传来那种空荡荡的滴水或者破裂的声音,其实真的有点压抑诶。最近怎么跟这种没人的封闭空间杠上了?我的脑子里现在正在不停的回放从前看过的所有恐怖故事的精彩细节。”
“你可以继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种话只有从凌夙诚这张耿直不过的嘴里吐出来,才会不让人觉得那么敷衍。
在体检室的门边短暂地驻足了一会儿,元岁似乎是笑了一声,平静地说到:“说起来,我和黎然最初就是在医院认识的。”
“嗯。”凌夙诚表达自己在听的常见方式。
“是在我一个人来体检的时候,碰巧认识的。”元岁顿了顿,“他以前好像总是待在医院里,直到我们认识了好几年之后才慢慢有了出门的自由。”
“你以前想过为什么吗?”
“想过。不过我那时候很天真,以为真的是因为他总是咳嗽,体质不好。”元岁操纵线,在凌夙诚搬开又一障碍物的时候搭了把手,“听翟一文说,您在出发前已经收到汤副组长提供的某些机密资料了,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
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她在凌夙诚开口之前又补上一句:“还是算了这方面的事情,我还是应该回避一下。”
“没什么关系。我确实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