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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绝不属于这种情况。
宗盐天生神力,自幼的偶像是伯羿,别人或许看不上她的相貌,但她又能看得上那些人吗?这姑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强大自信,率领族人事事亲力亲为,她是真的不在意,更不在意那些在意于此的人,活得既真实又充实。
难怪虎娃第一眼见到宗盐,对她的评价就是“有趣”,而非“吓人”。
宗盐或许不是没把自己当女人,她只是没有遇到让她会意识到自己是女人的男人。如今的宗盐已是人间绝色,她自己也很满意,这种反应同样很有趣。
玄源早就认识命煞,那么命煞和宗盐又有什么牵连呢?命煞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地不真切、如同虚幻,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宗盐所拥有的一切,就像是命煞一生未曾经历的、或者遗憾失去的。
在那场国祭大典上,命煞行将殒落时,必然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是否就是这样的心境呢?无论当时的命煞是什么感受,而眼前的宗盐就是宗盐。
正在玄源若有所思间,又听宗盐自言自语道:“听说恒娥是人间第一绝色,我却遗憾没有见过。但我见过洛水之神宓妃,确实是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想必伯禹大人在涂山部所娶的青丘亦是如此。而我也不比她们差!”
玄源忍不住笑道:“你何必与她们相比?”
宗盐赶紧点头道:“是是是,不必与她们相比!嗯,也更不能与您相比!见到了您,才知彭铿氏大人的夫人,竟如此秀美无双!这些男人,嘴上不说,心里是不是都好美色啊?”
这叫什么话,她说男人就说少务吧,不仅把伯禹给扯进去了,怎么又把虎娃给捎上了?但听其语气,玄源知道她是想恭维自己,并藉此表示“谦虚”,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玄源岔开话头道:“恭喜宗盐姑娘,不仅有伯羿之风,亦有恒娥之貌!……如今你因祸得福,不仅无恙反而突破了化境修为,又听说了巴君与命煞往事,还打算去找少务吗?”
宗盐瞟了玄源一眼,你还别说,假如是原先的铜铃大眼,那样子是说不出的吓人,而如今的神态,却又是难以形容地娇媚动人,只听她答道:“当然要去了!他的剑符救了我的命,却损毁了,我总要给人家一个交待,还有借他的飞天神器没还呢!”
这个回答令玄源有些无语,就这么简单吗?但是转念一想,又是再正常不过了,问了等于没问。玄源笑了:“既如此,你便去巴原彭山找他。”
宗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枚剑符,对少务而言是不是意义很不一般?”这姑娘不傻,此刻也意识到什么了。
玄源微微点了点头:“岂止是不一般!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此物对少务的意义非同寻常,绝非一件传承宝物那么简单……”
少务曾经告诉宗盐的,玄源都说了,少务未曾告诉宗盐的很多事情,玄源也说了。当年少务佩戴此物,是为了守护心神不为命煞所魅惑;而如今少务送出此物,又是为了保护宗盐。
宗盐动容良久,才小声问道:“我这个样子去见他,会不会把他吓着?”
玄源:“定是又惊又喜!”
宗盐还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少务是否已知,我如今变成了那命煞的样子?”
玄源实话实说道:“应已知晓,我夫君应该告诉了他。”
宗盐拍了拍胸口道:“不知他见到我后,会怎样?”
玄源意味深长道:“若是他沉迷于你的美色,你该明白是为什么。”
宗盐:“我明白,因为他已无剑符守护心神了!”这句话简直令人绝倒,宗盐应是故意逗乐的,说完自己便发出咯咯娇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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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弃驾封神()
止住笑声之后,宗盐击掌道:“已经三个多月了,我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赶紧回华阴族交待安排一番,然后好去去巴原彭山。?”
宗盐做事干脆,说去就去,但她还没有忘了自己是一族之长,要将部族事务先安排妥当,不能甩手便走。玄源却轻轻摇头道:“在我看来,其实你已不必再去华阴族安排什么了。至于新的族长,如今已推选。”
宗盐一瞪眼:“怎么回事?我还没死呢!”
玄源:“一言难尽,你可以亲眼去看看,我陪你一同去,建议你先不要显露行迹。”
……
大河改道成功,天子与群臣及各部君共同见证,天下欢腾。就于天子行宫所在、后世的潼关之地,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典。重华犒赏治水有功之臣,又下令天下各部免役三年,并大赦。
二十年来,河泛诸部本已恢复了些许生气,不论是物产和人口都重新出现了缓慢增长。可是近三年来,因为治理河泛之水,人口和物产又在衰减,毕竟所付出的人力、物力等代价极大。
但这并不意味着河泛诸部的展又在衰退,情况恰恰相反,每个人的精神都极度振奋,因为他们看见了繁荣兴盛的希望。河泛之地有大片沃野等待他们去开垦,往日的家园将重现,而且将来只会比往日更好。
重华下令免役,目的当然是与民休息。但实际上各部民众并不会歇着,他们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无需谁去命令,反而越干越起劲。从官方的角度,这几年不会再大规模地征调民夫了,就让各部自己去恢复与建造家园。
谁为治水有功?天下各部、中华万民皆有功!治水亦是治世,天子欲治水,但各部并非为天子治水、亦非为伯禹治水,这是一场自我救赎。
若说功劳最大者,当然推伯禹,所获封赏最重。为治水出力的各部君也都象征性地得到了赏赐,其中特别受褒奖者当然是禄终与少务,尽管这两人并不在这里。
伯益回归朝臣之列,但跟随伯禹的其他高“人”,如应龙、巫讴、善吒、敖广、善察、云起、青牛等并没有露面,他们不需要天子的封赏。而天子重华问明情况之后,同样下令封赏,不论人有没有到场、需不需要,这是天子应当表明的态度。
丙赤和丁赤却出现在庆典上,他们化形为两位器宇轩昂的红衣男子。在场很多人并不认识他们,只知此二人跟随伯禹治水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拜见天子时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请求重华将驾驭轩辕云辇的七条妖龙提前开释,就像崇伯鲧曾经所做的那样。
九条妖龙当年是轩辕帝擒获的,要它们驾驭云辇“服刑”五百年,如今这一“刑期”也就剩下不到二十年了。但丙赤和丁赤什么别的赏赐都不要,就是请天子重华答应这个要求。也许在他们看来,能提前一天也是好的。
群臣有些错愕,近五百年来,轩辕云辇都是天子出巡的仪仗象征,干嘛提出这种要求,如今天子正在出行之时,难道要重华当场换了车驾吗?
在场还是有少数人知晓丙赤与丁赤的身份,如今在朝中已德高望重的卢张大人当即出列道:“这二位壮士为治水立下大功,应允其要求并无不可。但天子正在出行途中,还将巡视河泛各部,可在回到蒲阪后下此令,以体恤当年臣服于轩辕帝的众蛟龙、数百年来之功劳!”
卢张是礼官,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恰当,他其实也是向着丙赤和丁赤说话,同时给了天子一个台阶下。
重华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丙赤与丁赤又下拜道:“若如此,就多谢天子!我等能否再提出一个要求?天子乘五龙云辇巡视河泛诸部时,能否由我二人替换其中的两条蛟龙?不瞒诸位说,我们就是崇伯鲧大人当年提前开释的那两条赤龙。”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已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却不清楚丙赤和丁赤为何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有丙赤和丁赤自己心里明白,他们是为了讨好那两条早就中意的雌龙。
重华旋即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既如此,就不必等到我再回蒲阪之后了,便在此地开释那五条神龙,并派人下令传回蒲阪,同时开释那两条青龙。”
天子出行乘坐的五龙云辇,甲青和乙青随青龙云辇还留在蒲阪城呢。既是封赏有功之人,重华干脆情面给足,当场就把这七条蛟龙都给放了,然后又下了一道命令,册封丙赤、丁赤等九条妖龙为护国神腾。
这不是什么官职,而是一种尊号。天子既然下了这种命令,自有礼官会做出解释。这九条妖龙为天子及天使驾驭云辇多年、参与诸多大事,亦是劳苦功高,尤其是为治水立有大功,理应获此封赏。
仔细想想这么做好像也很有道理、很有讲究。崇伯鲧当年擅自提前开释两条赤龙,是为应对突状况。假如剩下的七条妖龙仍然锁满五百年,还有重华什么事?那样也显不出天子的体恤宽仁,以及染化妖龙“改邪归正”的贤德。
重华这一开口,妖龙便成了神龙,后来便有人将这九条神龙绘于图中、悬挂壁上,以求祥瑞。更省事的办法,是直接画在墙上或屏风上,再后来也有人将它们绘制或雕塑在影壁上。
丙赤和丁赤当场谢恩而去,没有继续留在行宫大营中,带着刚刚获释的另外五条神龙直奔蒲阪,又去接甲青与乙青了。
神龙没有了,天子云辇也就成了摆设,接下来该换什么样的车驾呢?突的状况确实令有司官员很头疼。牛车、马车?或者紧急找几头够气派的异兽来拉车?但急切之间无论怎么做,哪比得上神龙云辇更能彰显天子的气度威严?
不料还没轮得着他们操心,重华便看着伯禹道:“听说司徒大人为天下各部治水时,一直是拄杖步行。如今大功将成,孤巡视河泛,将与你举布同行。”
重华居然连车都不坐了,他要和伯禹一起步行巡视,这个决定好像很自然,也是最佳的亲民之举,还能化解车驾问题带来的尴尬。只是苦了随行的群臣与众君,天子和伯禹大人都不坐车,他们也得徒步跋涉呀。但也没人敢说这种话,皆赞天子圣明。
假如是三年前,若想巡视河泛,就算重华和伯禹无所谓,很多随从却是难以跟上的,因为根本没有路啊,也不能谁都是少务和宗盐那样的“高手”。还好如今正规的道路已通,就是丙赤、丁赤率众修筑的那条可行车马的大道。
在巡视途中,各部民众迎送、拜见,天子重华又举行了多场庆典与祭典。先在洛水之畔,由伯禹司礼,设典祭洛水。重华亲自主祭,并封宓妃为洛灵。
天下各路山神和水神,往往都是当地部族自行祭拜,是传统形成的习俗。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自称,比如无支祁以淮神自居。如今重华却天子的身份奉宓妃为洛灵,这也是正式确认了洛水之神的身份、向天下召告洛水有灵。
伯禹治理河泛之水,表面上看受到损失最大的就是宓妃,因为她能占据的水域减少了太多。但宓妃本人并不在意,她还主动现身表示愿助伯禹治水。假如她像无支祁那样跳出来以河泛之神自居,并阻止伯禹治水,恐怕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了。
河泛洪水缓缓退去,南北洛水重现。大河已经改道,但改道后留下的原先那条旧河道并没有干涸。大河之水也并不是全部从上游来的,它在沿途不断汇流各条支流水系,这条旧河道中仍有水,它变成了大河的一条支流,后来被称为渭水。
祭洛水、封洛灵之后,天子重华沿渭水而行,接着便到达了有穷部华阴族之地,在这里又进行了一场重要的祭典。不同的祭典含义也不一样,重华在此祭的不是神灵而是先人。所谓先人不仅指祖先,也指已故去之人。
巴国派来的三百名精壮勇士,只回去了二百七十二人,有二十八人长眠于河泛,那么各部之中,为治水献身者更多,重华是率众祭奠他们。这是重华早就让礼官安排好的计划,原先有一人是要祭拜的重点,就是伯羿大人。
如今计划稍有改变,祭拜的重点成了伯羿兄妹,便是伯羿与宗盐。
其实宗盐只是伯羿的族妹,两人之间的亲缘关系离得老远了。她平日自称伯羿之妹,也没人真的当回事,只是不太敢当面反驳她。如今天子设祭,祭奠为治水牺牲的先人,并以伯羿兄妹为代表,实际上就是宣告与认可了宗盐曾自称的身份。
在行宫中举行庆典后,重华才得知道贺兰山那边出了事,宗盐殒落,所以才临时做了这样的安排。
在这场祭典上,重华又册封伯羿兄妹为“镇厌之神”。后世中华之民有贴门神的习惯,以正气威猛之神灵形像镇压邪祟,也是自古的习俗。由古时至后世,民间镇邪除祟的守护门神,先后有郁垒和神荼、宗布、钟馗、王灵官、秦琼和尉迟恭等。
其中宗布指的就是伯羿,也有人说指的是伯羿与宗盐,传说自有演化的过程。
宗盐未死,反而换了炉鼎突破化境的消息,虎娃并没有告诉别人,如今只有黄鹤、庚辰、玄源与少务知晓。而宗盐在这三个月中,亦不知自己已成了天子册封的“镇厌之神”。天子重华巡视河泛,伯禹大人随行,如今已经快走到幽风部一带了。
得知消息,宗盐也很好奇,她很想看看那些族人是何反应?是否为她的“殒落”而伤心,又是怎么祭拜她的?她不在了之后,部族中的诸多事务又怎样了?
宗盐与玄源一起,隐匿身形离开贺兰山飞向华阴族之地。她们并没有现身,以宗盐的神通修为,只要在半空悄悄转一圈,便能尽知族人的诸般行止,包括各种私下的言谈。她却越看越想叹息,神色也是越听越是古怪,渐渐竟有几分伤憾之意。
在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此起彼伏的社会焦点事件,信息传递更是极不达,偶尔生的一件大事,就会被人们谈论很久甚至是很多年。如今才过去短短几个月而已,华阴族众族人当然还在谈论,人们会也不时提到宗盐。
但是宗盐在部族中却看不到什么哀伤的情绪,族人们的精神都很振奋、甚至是亢奋,提到两个月前的那场祭典时,大多兴高采烈。
这是有穷部华阴族自古以来所生的、最重大的事件,他们最熟悉的、曾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宗盐并非主角。虽然人们也不时提起宗盐,但谈论最多的还是天子重华以及他们见到的各部君,还有那盛大的场面。
偶尔提到宗盐时,人们也会露出哀伤或敬佩的表情,并出遗憾与伤感的叹息,但这哀伤和遗憾都是短暂的,随即就会被欢快、振奋的心绪所取代。治水功成,中华天子居然也亲自来了,大家终于摆脱了多年的苦难,心中尽是对美好将来的期盼。
有族人祭奠宗盐,就在她每日清晨敲响钟声的那棵大树下,但并不是哀伤和追悼,而是在祈求宗盐的护佑。也许在两个月前的那场祭典上,很多人曾真心为宗盐哀伤,但他们不能也不会永远生活在这种悲痛的情绪里,祭典结束后便又变得欢欣鼓舞。
就算在那场祭典中,有些人也不是真的哀伤,只是受到周边的情绪感染,或者觉得自己应该做出哀伤的样子。
人们会怀念她,但也只是缅怀而已。也有人自内心的感激与崇敬她,这倒令宗盐感到欣慰。但宗盐最想知道的就是,华阴一族还希不希望她回来,是否会为她的回归而感到高兴?更重要的是,假如她回来了又会怎样?
从人们日常行止中得到的零碎信息,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以宗盐的修为自可体察入微,再略做推演,自己就会得出结论。
宗盐很严厉,率领族人事事亲力亲为、令行禁止,每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