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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对他来讲,今天上午的经历,到现在还让他觉得跟做梦似的。
此前他想都没想过,自己只是想要趁业余时间学几段戏而已,按说让程老爷子的弟子,诸如方少白、李知玄这个等级的人物来教。都嫌会浪费了人家的时间,却没想到,最终自己竟是拜入了老爷子的门下,正式成了这一门里的入室弟子。
这对他来讲,压力不小。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过想要登台唱戏的想法。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可是,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时间去在台下苦练呢?
…… ……
老爷子是不愿意掺和年轻人之间的话题的,安排好事情之后,留下俩徒弟陪客。老爷子跟老太太就照常地拉着手出门遛弯儿去了。
他离开了,方少白和李知玄这两位师兄,才跟李谦简单介绍了一下老爷子家里,以及现如今程派这一门里的情况。
老爷子在程派德高望重。但收徒并不算早,弟子也不算太多,到现在,不算李谦,正式拜入了老爷子门下的入室弟子,一共是十七个。所以,等李谦拜了师,就是第十八个。这十七个弟子之中,现留在顺天府的,有九个,被调到各省剧院的,则有八个。
另外,老爷子的情史,非弟子所能言,方少白作为老爷子的大弟子,只是介绍说,老爷子除了鲁师母之外,一共还有入了门的妾室三人。鲁师母先后育有一子一女,那三个小师母则有二子三女。这一共七个子女之中,有五个已经先后结婚,都各自搬出去另住了,当然,师傅的妾室,各自都有自己的房子。现如今还跟在老爷子、老太太身边的,就剩下一个俩人年近五十才生的女儿,叫程素瓶。
听到这个名字,李谦就愣了愣,这时王怀宇则笑道:“巧了。我跟谦我们前两天才刚刚听过这位小师妹的戏,《武家坡》!”
方少白闻言一笑,“素瓶师妹本来是不愿意学戏的,毕竟一家子老少,她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唱戏的,她就不大感兴趣,虽说从小也跟着学,拜的是何素芬老师为师,十七岁就登过台了,可后来,她还是偷偷考上了华夏戏剧学院,去学了四年表演,说是将来想做演员。但老爷子不同意啊!这位小师妹呀,根骨好,难得的灵气!唱青衣,那真的是灵气逼人!到最后老爷子说,你得回来唱戏,不唱戏太可惜了。于是,她就回来了,现在跟我一样,挂在国家京剧院那边。”
大家正闲聊间,正好就有人从外面回来。
门一开,李知玄就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看,小师妹回来了!”
…… ……
虽说听《武家坡》已经是几天之前的事情了,但程素瓶在台上的扮相、唱腔,至今为止都让李谦印象深刻,但此时一见卸了妆的程素瓶,他却仍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众所周知,青衣、正旦,在京戏里的打扮一般都是并不讲究花哨的,可程素瓶即便是饰演王宝钏这样的角色,妆容素淡,却仍是灵气逼人,反倒是卸了妆的她,几乎不施粉黛,明明看上去比舞台上更美,却偏偏又显得素雅了许多。
她整个人似乎都是那样平平淡淡的。
进了门放下钥匙,她淡淡地笑着,冲这边走过来,“大师哥来了!”又冲李知玄打招呼,“六哥好!”
李谦和王怀宇先后站起来。
方少白为他们作介绍,“这是师母的学生,王怀宇先生,这是李谦,师傅已经决定要收他为徒。”
程素瓶愣了一下,但旋即又笑着点点头,“我妈提起过怀宇大哥好多次了,可惜以前我一直没见着。”然后,一双水润润小鹿一样的眼睛看向李谦,唇角带笑,“小师弟,你好!”
李知玄突然忍不住地笑起来。
方少白也笑道:“总算有个人能让你叫一声小师弟了!”
程素瓶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师哥,你陪他们坐着,我去厨房看看。我妈肯定是又安排给刘婶儿了吧?我去搭把手。”说话间冲李谦和王怀宇各自点点头,转身去了。
四个人又重新坐下。
李谦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她不演电影,也有点可惜了。”
…… ……
中午吃饭时,程老爷子很高兴,大家就都陪着他多少喝了几盅。饭罢兴尽,程素瓶代父母送客,亲眼看着大家各自开车离开,这才回去。
老爷子已经上楼打鼾去了,每天午饭后这一觉,是他几十年没改的规矩了,老太太倒是重新回到琴房里,开始弹起了琴。
程素瓶倚在门口听了一阵子,笑道:“妈,今天收获不小啊,我觉得您刚才弹的这一段曲子不错,新写的吧?”
老太太笑眯眯地转过身来,问:“你觉得不错?”
程素瓶笑笑,想了想,点头道:“大气!典型的古典路子,正适合三国演义这样的路子。这要是再配上一段风格近似的词,绝对好听!”
老太太笑笑,“可惜,你妈老了,这样的曲子,也就只能听听、为后辈鼓吹一下了。”
程素瓶闻言眨了眨眼睛,“不是您写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爸不是要收关门弟子了么?就是那小伙子,上午聊到这个事儿,他就把他的作品弹给我们听,就是这一段!不过……我应该是记错了几个音,唉,老了,脑子不行了!”
程素瓶缓缓点头,似乎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淡淡地问:“有歌词了么?”
老太太回答道:“就是书里开篇明人杨慎的那首词,《临江仙》。”
程素瓶闻言略一回想,平静地点头,道:“不错。很合适。”(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李谦的歌技()
烟气袅袅。
顺天京剧院的中堂,那栋据说是始建于顺代前期带回廊的正堂,此刻大门中开,正堂列香案三张,上供酒牲瓜果,其上挂三幅画像。正中人物一身黄色蟒袍,是唐明皇李隆基,也即梨园之祖,左侧人物为京戏鼻祖,淮人程长庚,右侧为程派老生创始人,顺朝著名的“戏诸葛”、“程大王”,即程长庚曾孙,程念淮。
程云山老爷子于香案左侧坐,腰背挺直,面色恭严。
在京各大京戏著名流派的当代领袖者,程云山老爷子的数位故旧之交,国家京剧院、顺天京剧院的几位领导,程老爷子的全部十七位弟子,文化界与程派、与程老爷子颇有渊源的几位相关人士,皆站立两旁观礼。几位辈分比程云山还高的长辈,则有座。
当代程派的第三代弟子,下至十岁幼童,上至已经开始登台的入室弟子,皆着正装,侍立于门槛之外。
今天要入门的是第二代弟子,他们与之相比,当然要算还在门槛外的。
程派当家大弟子方少白正中站,朗声道:“既入我门,当知规矩:一,天地君亲师,不可不敬;二,国家律条,不可不守;三,奸淫掳掠,恶者之德,当厌弃之;四,大烟者,曰福寿膏,曰快乐丹,坏吾康健,不可沾染;五……六……七……李谦,汝知之否?”
李谦垂首,“吾已知。”
方少白问:“能遵守否?”
李谦点头,“能。”
方少白道:“善。可入我门!……上香!”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爷子起步,从负责供侍香烛的一位年轻弟子手中接过三根已经点燃的香,颤巍巍缓行两步,伸手递香。李谦恭身接过,举至鼻端,正心、正目、正鼻,俯首,跪。
三根香。高擎过顶。
方少白接香,转李知玄,李知玄代为安香。
李谦叩首如三。
方少白道:“可起。”
李谦起身,站立。
方少白道:“取戒来。”
旁边有程派弟子递过一把戏里常用的道具——一把木制涂漆的刀。
方少白接刀在手。道:“李谦,接三戒!”
李谦伸出右手。
方少白手里的刀啪的一下就打下来。
李谦的嘴角抽了一下。
到了眼下这个年代,其实所谓门规戒律,早就已经松弛了,很多时候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以示老规矩没有丢、没有忘,像这种入门时的接三戒,也就是打三下手板,算是给新入门的弟子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道门规不是说着玩的,却也往往就是象征性的点到即止,根本不会真的打疼。但程云山老爷子收徒弟,却从来都是真打。
尽管事先方少白已经说过,自己到时候会注意,尽量打出声音来叫老爷子听见、又不至于太疼。可即便如此,毕竟还是疼的!
不过李谦也就是嘴角动了动,手掌却仍是高举着、不动。
“啪”!
“啪”!
方少白递还戒具,扭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程云山。
程云山点点头,于是方少白道:“李谦,可三拜,叩见师尊。”
按照方少白事先的叮嘱,李谦并没有转身朝向程云山的方向,而是仍然正对着香案,规规矩矩行礼、叩首。
三叩首之后。方少白笑笑,道:“礼成,请起!”
李谦站起身来。
直到这个时候,程云山老爷子才站起来。有弟子递过一个看去极为精致的木盒子,老爷子接过来,走到李谦面前,道:“你已入我门下,我做老师的,送你一个见面礼。”
李谦接过去。
程云山道:“打开看看。”
不少人都踮起脚尖往这边看。
李谦应声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一把羽毛扇。
不少人看得有些发愣,即便是大堂之内,也忍不住稍有骚动。
老爷子正色道:“众所周知,家先祖讳念淮,向来有‘戏诸葛’之称,可惜他传下来的那把诸葛羽扇已毁于百年前的战火。这把羽扇,是我登台四十多年始终在用的,今日我把它送给你,望你心心念念,为光大我华夏的戏曲文化而努力,为光大我京戏的文化而努力!”
从大堂里刚才的骚动,李谦知道,这把羽扇代表的意义有点重,不过他还是当即躬身,道:“谢师傅。愿承师傅之志。”
…… ……
程老爷子再开山门,这对于京戏界来说,当然不算小事。所以,尽管整个仪式从头到尾可能也就几十分钟,但是很多人却甚至必须得从几千里之外飞过来观礼,还有一些老一辈的人物,也都是纷纷赶过来。
仪式结束,方少白带着李谦一一拜见长辈和同门师兄弟。
那么多人,一时之间,实话说,李谦也就记住了几个重点的,其他的充其量也就算是混个眼熟罢了。
然后,中午是方少白安排好的聚宴。
大家都是大忙人,聚宴结束之后,便很快就各自告辞而去了。
而经过了这一整套繁琐的程序,李谦,也就算是正式拜入了程云山老爷子的门下,成了他的第十八位入室弟子。
不过对待李谦,老爷子显然不像对待此前那些从小学艺的弟子一样严苛,双方只约定,李谦每周会拿出两个半天的时间来学戏。而按照当下的课程表,这个时间就初步定在了每周三的下午,和每周六的上午。
…… ……
“咦……咦……咦……”
“唔……唔……唔……”
“啊……啊……啊……”
不断有声音从练功房传出来,房间外,廖辽和齐洁四目相对,都是一副好无奈的样子。
齐洁苦恼地揉揉眉头,“他这是……入魔了么?”
廖辽摇头,毫无姿态地盘腿在沙发上坐好,自顾自地剥荔枝吃,一边吃一边吐核,道:“不知道,反正我不爱听京戏。”
齐洁忍不住又问:“他最近每天都这样?”
这次反倒轮到廖辽诧异了。“不这样还怎样?我不也每天吊嗓子?唱戏和唱歌,都是唱,嗓子当然重要啊,他以前就算是没学戏的时候。也会早起吊嗓子啊!”
齐洁撇撇嘴,无语。
但片刻之后,往那边练功房瞥了一眼,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先把廖辽剥好的一个荔枝抢过来塞嘴里。然后才小声地问:“你俩最近……他经常过来住呀?”
廖辽又剥一个,也小声说:“他应该是还没动他那小女朋友呢,那边他又不敢去,怕让记者逮着,所以就周五周六准时滚回去陪他大老婆,周末到周四,全部在这儿!”
齐洁挑挑眉毛,没说什么,自己抓了俩荔枝坐回去剥。
廖辽瞥她一眼,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就问:“你那么早过来,有事儿啊?”
齐洁剥完一个荔枝塞嘴里,叹口气,把剩下那个扔回去,拍拍手,拿过自己的公文包来,无奈地道:“人家润卿姐的演唱会都排练个差不多了,现在就差确定嘉宾名单了,然后,还有些公司的事儿……”
说话间。她拿出一摞文件,廖辽赶紧摆手,“我又不是他老婆,你别念给我听啊!待会儿等他吊完了嗓子。你念给他听。我不管这个!”
齐洁无奈地放下文件,看看她,“你说你懒成什么样了快?他还好,虽然不务正业,好歹人家是去学东西,你看看你。现在公司门口已经没几个记者了好不好?你一个假请了十天了,我就不信,你现在还疼?还没法走路?你这是不是也该去公司报个道什么的呀?还有,润卿姐给你电话了没?她演唱会,你倒是去还是不去?”
廖辽闻言也有点羞愧,终于停下手,但很快,还没等她说话,练功房那边居然停下了。
两人都以为李谦要出来了。
但随后,一阵吉他声却突然传出来。
廖辽冲齐洁飞个媚眼儿,小声道:“来了来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每天最享受的就是这个时候,比晚上我俩办事儿还过瘾!每天都有好歌听!”
齐洁翻个白眼,就听里面开始唱:“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两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人说话。
廖辽搂着自己的水果盘,齐洁抱着自己的文件夹,心神却仿佛已经被那抹充满磁性的声音所带走。
这一刻,齐洁不知不觉就回想起,当初自己躲在楼道里偷偷地听他唱歌的那种感觉。
而事实上,事情才只是刚刚过去了两年多一点而已。
然而师生,已经变成了老板与老总。
她不由得微微抿起嘴唇,脸上有些浅浅淡淡的伤感。
然而歌声唱到一半,却停下了。
片刻之后,吉他声再次响起,“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当吉他声和歌声再次停下,廖辽一脸花痴状,喃喃地道:“你知道吗?就冲这个,他身边哪怕围着十个二十个女人,姑奶奶都认了!”
齐洁勉强笑笑,无语。
…… ……
过了一阵子,李谦打开门出来,看见齐洁,微微一愣,“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齐洁迅速调整好心情,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得赶紧先听了你大老板的安排,我才会回去上班啊!”
李谦笑笑,走过来,廖辽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清水递给他,“尝尝凉了没?”
李谦接过去,坐下,小口地抿一口,点点头,“正好。”
廖辽这才点点头,坐回去。
一回头瞥见齐洁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廖辽下意识地解释道:“给他冷的开水,他吊完嗓子喜欢喝一杯温白开,我掐着点烧的水。”
齐洁撇撇嘴,不说话,心说你居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