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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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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姨娘这种生物的杀伤力从未见识过,当下接不上话来。
  片刻之后,还是冷玉如摆了摆手,向绮年道:“休说这些了,倒是你家三房的事——这些日子可曾来找过麻烦?”
  绮年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总觉得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还会来闹的。别的我倒也不怕,好歹他们还不敢公然抢劫吧?我只担心我娘的身子,郑大夫已说了,她不能再动气……”
  吴氏的身子不好,韩嫣与冷玉如都是知道的,不由得都沉默起来。孤儿寡母固然可怜,可若是无父无母,那更是风中漂萍一般,不知结果如何。更何况周家这样儿,若吴氏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周家三房真要上门来强抢了。
  默然半晌,冷玉如轻咳一声:“你也莫要如此忧心,横竖你还有舅舅,总不会不管的。但不知伯母,可曾写信回京?”
  绮年不由得怔了一下。冷玉如这意思,是变相地提醒绮年,若万一吴氏身子不好,就要让舅舅来撑腰才是。
  “这……我娘也不常与我说起舅舅,也不知……”吴氏平日里说得最多想得最多的就是逝去的丈夫,至于娘家的事,反而是甚少说起。加上这年头交通不便,成都离着京城燕京千里万里,托人送封书信都要花个把月往返。
  冷玉如微微皱眉:“听说吴大人如今在京里已经做了正三品的侍郎,怎的你家反而不来往了?”这般的亲戚别人找都找不到,又是亲哥哥,换了别家早就攀上去了。
  绮年苦笑。她早就看出来了,吴氏要是放到她那个年代,就是个宅妇,每天不出门,亲戚朋友也不会多走动。且她身份又是个寡妇,自觉不甚吉利,离得又远,除了每年年关时往京里送点特产,嫁过来这些年了,信都没写几封。现在可好,对她这个舅舅,说不定冷玉如都比她知道得多。
  冷玉如冷笑道:“你也别说我知道得多,如今我爹要进京,郑姨娘早托她哥哥弄了一份什么名单来,叫我爹多多熟悉这些官员,免得入了京不知轻重,随意就得罪了哪个。”
  韩嫣勉强道:“熟悉了也好,京里凤子龙孙、高官显爵太多,若不经意得罪了,可不是麻烦无穷。”
  冷玉如淡笑了一声,向绮年道:“依我爹的意思。没准年前就要进京,你若有什么书信,我也可替你捎带了去。”
  绮年叹道:“多谢你替我想得周到,这事,我当真要回去与母亲商量一下。唉,我只怕她那身子——说了实情,怕她动气,若是不说,又怕她不听……”
  韩冷二女也约略知道些吴氏的绵软性子,只有摇头而已。冷玉如将话岔开道:“再过些日子是你生辰,我只怕万一不能来贺,没什么好东西,打了个新络子,这颜色也还配你戴的那块玉,休嫌轻薄。你也晓得,我只有这些东西。” 冷家素不宽裕,冷玉如平日里读书写字,又喜用好墨好纸,月例银子几乎都花在那上头,衣饰也要精打细算,更何况送人的东西。
  那络子桃红颜色,打得十分精细的梅花连扣,绮年自衣领里掏出自己戴的那块羊脂玉珮,将旧络子换了下来,笑道:“你这络子打得实在精细,正好戴了过新年。”这梅花连扣打起来不易,颜色选得也好,礼虽轻,却是用了心的。
  韩嫣自也是知道的,拿在手里跟着啧啧称赞了几句,又笑道:“只送绮年却不送我,显见得我是不如她招人喜欢了。”
  冷玉如方微微露出点笑容,点了点韩嫣的额头:“你家难道没有打络子的人?拿出这小家子气来给谁看!”这才叫丫头又取出一条大红色的五蝠捧心络子,并一个石青色笔袋,“韩大哥明年该去试秋闱了罢?想来伯母也必要你给韩大哥做些许东西的,若不嫌弃,拿这个顶了罢。”想了一想,又补了一句,“究竟也不如你家的东西好,若看不上,赏人便是。”
  绮年不由得跟韩嫣对看了一眼。按说闺阁女儿家,是不能替外男做什么针线的。冷家与韩家不过是同僚,纵然姑娘们是手帕交,也没有道理给闺中密友的兄弟做针线的。是以冷玉如才说是替韩嫣做的。
  绮年不由得就转头望着窗外,不去看那笔袋。其实方才一闪眼,她已经看清那上头绣的天香桂子图,针脚细密,设色精致,小小的笔袋上竟绣了三十几朵色泽不一的桂花,很是费了一番工夫的。她也一向看出冷玉如对韩兆有些心思,只是冷玉如也是十分谨慎,从来不露在面儿上;又兼两人年纪相差七八岁之多,绮年也没放在心上。万没料到冷玉如竟会送了这个,想来是觉得这一进京怕是难以再见,所以要送一件东西做个念想,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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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嫣只呆了一呆,就笑起来,把笔袋拿在手中:“还是你体恤我。那年乡试我不曾给大哥做些针线,就被娘骂了半日,说亲哥哥出门都不知道动手。现在好了,有了这个,我也好交差。”喜孜孜收起来,像是真的因为推卸了一项差事而高兴。
  三人又扯了几句,绮年惦记着吴氏,便起身散了。绮年坐了小轿回家,只见杨嬷嬷站在大门口,笑容满面与一年轻男子说话。如鹂一眼瞧去,咦了一声:“是七房的立年二爷。”
  周家七房跟二房可算是同病相怜。二房是夫死,只有一个女儿;七房却是一个寡妇拖着两个儿子,说起来似是比二房强些,但七房没挣下半分家业,家徒四壁,日子却是比二房还要难过。
  周立年是七房的次子。七房两个儿子书都读得不错,只是父亲一死,母亲朱氏一个寡妇,成日成夜的做些针指,也供不得两个儿子念书。不得已,周立年弃学经商,到外头贩些生丝绸缎,供养母亲及兄长读书。
  吴氏虽不爱过问族中之事,但因自觉与朱氏同病相怜,逢年过节,时常送些节礼过去,四季衣裳鞋脚,笔墨纸砚,皆有所赠。虽则两房都是寡妇难得出门,却也比其他各房走动得勤快一些。
  周立年臂上挎个竹篮,回头见绮年的小轿停下,忙上前施了一礼:“绮妹妹。”
  绮年侧身福了一福,笑道:“立年哥哥又晒黑了些,这一向可好?”说起来周立年也不过才十六岁,风霜辛苦,又黑又瘦,比三房同年的儿子周扬年足足矮了半个头。
  周立年笑道:“还成,前些日子去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倒是得了些新鲜柑桔,送来与伯娘和妹妹尝尝。眼看时近中秋,也算是我们一点心意。”
  绮年忙叫杨嬷嬷接了去,又请周立年进去用茶。周立年却站着不动,只笑道:“知道伯娘爱静,进去了没得打扰,请妹妹代问伯娘的安罢。另有一事上禀伯娘,我大哥如今寻了个私塾坐馆,年前便要过去,今年不能来向伯娘拜年了。”
  “成年哥哥寻了馆?这可要恭喜了。”周成年去年考出了秀才,本以为明年举人试定要去参加的,却不想现在就寻了馆,这是不打算再读了么?
  周立年笑了一笑:“我本想让哥哥明年秋闱过后再说这些,哥哥却说不急,与其考了不中,不如先扎扎实实再读几年书,把握也大些。横竖坐馆也有闲,要读书也足够了。”
  周家两兄弟当初是约好的,因周成年略长一些,读书时间也长,索性先供他一个功名,待家境好些,周立年也可放下那些行贩之事,重新读书。本来吴氏想每月助他们几两银子,兄弟两人一起读便是了,七房却坚执不肯。说起来,绮年倒是很佩服他们的。
  “我前些日子得了些纸,虽不是什么好的,写字却也勉强着用了。我这些日子被母亲催着做针线,纸放着也白费了,明儿寻出来给哥哥送去,哥哥可别嫌弃。”
  周立年知道这是吴氏母女变着法儿在帮自己,当即揖了一礼道:“妹妹若说这话,我就臊死了,少不得厚着脸皮受了妹妹和伯娘的恩,容日后再报罢。”二房送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便是衣裳纸笔也都寻平常的,倒是砚台之类用得长久之物务要品质上佳。这份儿心意体贴,七房母子均是心里透亮,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而已。
  送走周立年,杨嬷嬷跟着绮年往院子里走,低声急道:“姑娘刚出门,小厮便来报了,看见三爷带着扬年少爷去了族长家中。只怕真是被姑娘料着了!”
  绮年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看来周家三房还真是不死心,当真是想拿立嗣的事来闹了。
  “母亲呢?精神可好?”若是别的事,绮年自己想办法解决,但这立嗣是大事,必须告诉吴氏,否则万一事到临头,只怕吴氏更要气着了。

  思立嗣周家七房

  吴氏这些日子用着药,绮年又百般的变着法子说笑话,总算精神好了些。今日太阳也好,正歪在窗下榻上,有一搭没一搭与如鹃说话。见女儿进来,忙招手道:“回来了?可累着了?”
  绮年忙过去,往吴氏身上一靠,笑道:“不过是坐个轿子,哪里就累着了。倒是母亲今日精神好,女儿看着心里也高兴。”
  吴氏今日也自觉不错,搂着绮年笑道:“可不是,今日竟觉得身上松快。”忽看见她用的玉络子换了,不由得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绮年见她问了,略一思忖,将冷玉如之事说了,又道:“听玉如说舅舅升了正三品的侍郎,母亲也该去封书信道贺才是。”
  吴氏听了也欢喜。吴老太爷有二子四女,却是两妻一妾所出,六个兄妹中只有这个哥哥是同母的,在家时兄妹感情自是好的。只是自己嫁到了这千里万里之外,书信不便,这些年先是为公婆守孝,后头丈夫又去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与娘家往来得少,竟是不知道哥哥已然官至三品。
  “说的是,如鹃去取纸笔来,是该给哥哥道贺,且今年的年礼也该往京城送了。”
  绮年靠在吴氏身边,略一踌躇,终于还是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爹爹已然过世两年,娘可想过给爹爹过继一子,承祀香火?”
  吴氏一怔:“过继?你爹爹不是有你么?”
  绮年苦笑:“娘,难道你觉得三房如今还肯让我们这样做么?”
  承嗣女也是有的,只要是族里没人反对,让女儿招婿上门,传承香火,这也是可以的。之前三房有意让自己的表侄入赘,所以并未反对,但是现在绮年已经明确拒绝了这桩婚事,若招了别人,这家产三房就半分银子也沾不上,他们如何甘心呢?


  吴氏没有这方面的心眼,却不代表她是个傻子,三房这些做派她未必看得十分清楚,但是经人一提,也就明白了,不由得又恸起来,拉了绮年的手落泪:“我的儿,只恨你爹爹没福,这么早就扔下咱们去了……”
  绮年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缓缓地劝道:“若爹爹看了这样,他魂灵在天上只怕也不安的。如今爹爹去了两年,这事,是该操办起来了。”若是周二老爷刚去世,三房就提这事,自然免不了一个欺凌孤儿寡母的名声,但是如今已经过了两年,再提起来就不但顺理成章,还显得三房关切兄长香火。如此一来,二房也就更被动了。
  “娘,我们不能等别人提起来,否则就难了。”
  “是啊,太太。”杨嬷嬷连忙说,“今儿二门上小亮子还看见三老爷带着扬哥儿去了族长家中,恐怕是他们打着主意要过继扬哥儿呢。”她是真着急。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是吴氏房里的大丫头,后来配了人,又跟着来了成都,当初跟过来的人全都陆续打发了出去,只剩她一个,可算是吴氏心腹中的心腹,没有一时一刻不是替吴氏着想的。
  “万不能让三老爷把扬哥儿塞过来。别说扬哥儿是个不成器的,就算成器,人已经大了,养也养不熟的!依老奴看,还是挑个年纪小的,若不记事的最好,慢慢地养,大了自然跟太太和姑娘亲。”
  绮年慢慢摇摇头:“母亲没有精力去抚养一个小孩子,便是养得大,也太晚了。”倘若再往前几年,吴氏身子好的时候,周二老爷也还没有去世,过继一个小的来,到现在也六七岁了。她可以晚一点出嫁,就说再拖上五年吧,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勉强也可以撑得起事了。
  可是现在却不成。抱个一两岁的来,纵然她拖到十八…九岁再出门子,也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顶什么事?三房要耍心眼,仍旧会受人欺负。更何况养一个孩子得花多少精力?吴氏现在……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承担不起了。
  “娘,有没有想过我们回京城去,依着舅舅住呢?”绮年仰起头,看着吴氏苍白消瘦的脸,鼻子微微有点酸。要是离开了成都,那就再也不用担心三房找什么麻烦了。
  吴氏怔了一怔,这却是她从未起过的念头。在她心中,丈夫、公婆,都葬在成都,这里又是夫家的老家,她自然也该携女儿住在此处。若是女儿能够招婿入门那自是最好,若是不成,也该在本地找个相当的人家,细细选一门亲事。至于回京城去依着兄长过活,却是从未想过。
  “这,这如何使得?你祖父祖母和爹爹都在此处……”
  绮年暗暗叹了口气:“若是如此,那只怕——过继之事得立刻操办起来了。”否则三房不肯罢休,后头的麻烦还多着呢。
  吴氏不由得又落下泪来:“也怪我肚子不争气,你爹爹身子又不好,到底没能生下一个儿子……这过继来的,不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也不知养不养得熟……”
  “娘也不必太担心了。”绮年打起精神细细劝着吴氏,“如今一来是为了给父亲日后承个香火祭祀;二来也为免了三房总打咱们的主意,依女儿看,倒是选个年纪大的好。只要人懂事,日后礼节到了,也就罢了。横竖娘有自己的嫁妆,尽够吃用。哪怕不住在一起呢,第一要紧是绝了三房的纠缠,娘也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娘的嫁妆将来都是要留给你的。”吴氏听了这番话,越发伤心起来,“我的儿,难得你这般懂事,若是个儿子,娘便什么都不必操心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处啊……绮年只能劝慰:“娘万不可再伤心了。如今衣食无忧,又有女儿陪着,只要离了三房的纠缠,自家一心一计过日子,可不是神仙一般么?”
  吴氏好容易收了泪,接过如莺递来的帕子轻轻按着眼角:“罢了,横竖这家里的田地店铺都是我的嫁妆,也就是这处宅子是你爹爹置下来的。将来我的东西都留给你,这宅子我与你爹爹住了十余年,折了银子给他们便是。”
  绮年苦笑。吴氏要么是说不通,要么一说通了又是完全撒手不管的模样,这性子——亏得周家二房人口简单,周二老爷母子也都是敦厚之人,若是嫁了个妯娌叔伯满堂的高门大户,只怕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娘,可不能这般说,能挑还是要好好挑挑,至少也找个厚道知礼的,将来一是不要断了父亲的香火祭祀,二也要孝敬您才是。”绮年说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您看——七房的立年哥哥如何?”
  如果不是今天在大门口看见周立年,绮年未必想得到。平日里吴氏是不出门的,绮年一个小姑娘,没有长辈带着更不好出门。也是成都地方风气开放些,才能带着丫头嬷嬷们跟年纪相近的小…姐们聚一聚,若是换了京城那等格外重礼法的地方,这也是不允许的。至于熟悉各房的兄弟们,那更是不可能了。亲兄弟尚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更不必说堂兄弟了,都是要避嫌的。
  不过,一想到周立年,绮年就觉得这真是个合适的人选。七房有两个儿子,且都已经成年,过继一个还是匀得出的。相比之下,三房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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