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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之倾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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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着皮肤漂过,一朵血莲闪了一闪,变成了火焰,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好多火,也好热。
    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喊,“快救火!正德夫人还在里面。”
    !!!
    一翻身从榻上坐起,满目火光。
    宫侍们惊恐的在外面呼喊,“正德夫人,快出来呀正德夫人。”
    朝燃烧的门厅跑了两步,忽然瞥见翻倒的藤篮。
    兔子,我的兔子。
    我扑过去提起藤篮,空的。
    外面人声鼎沸,夹杂着容器相撞的金属声,隐约间听见主上的声音,“清魄!清魄……”
    我笑了笑,那不是他吧,他在人前向来是冷淡寡情的,又怎么会发出这样杜鹃泣血般的呼唤。
    恍然了悟,是梦境呢。
    好真实。
    几个宫卫拼命的抱住如狂的高绍德,“皇上,火势太大,不能靠近。”
    高绍德几番挣扎不动,怒极的朝箍住他腰的一人打去,“谁再敢拦着朕就灭他的族。”
    那宫卫顿时血流满面,却毫不松手,“请皇上保重龙体。”
    双目赤红,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宫监披了湿被单冲进去,却都没再出来。
    他的清魄在火海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啊。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崩塌般的巨响,有人惊叫,“是房梁,房梁倒了。”
    鸦雀无声。
    抱住他的几个宫卫也震动的放开了手。
    火焰舔着木质的门廊,发出毕毕波波的声响。
    他怔了一会,对同样怔忡的宫监们喝道,“愣住做什么,还不继续救火。”
    再没有人呼喊,一盆接一盆从莲池里舀来的池水在众人手里传递着。
    水龙也推过来了,莲池渐渐干涸,火势也终于控制住。
    清魄……
    残垣断壁。
    钟灵毓秀的重华阁一夜之间被大火焚毁。
    一宿没睡的高绍德显得很憔悴,但仍然在指挥着宫侍和宫卫在仍然冒着青烟的废墟中挖掘。
    皇后和嫔妃们也赶了过来,默默的陪着。
    一次一次站起,一次一次失望和希望,那几个宫监的尸体找到了,但清魄呢。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皇上……”远处一个宫卫干涩的唤,他一震,朝那里奔去。
    多处烫伤的手颤抖着递来一支金簪。
    是清魄刺伤他的那支。
    是清魄昨天簪的那支。
    他不敢去接,嘎声问,“那里找到的。”
    宫卫不敢抬头,只是用手朝废墟一指,那里躺着一具面目难辨的焦黑尸体。
    那首饰却是他认识的。
    金器已经熏黑,但幽幽的放着冷光的是他专程派人从西域采购来的月光石。
    他命邺城最巧的首饰工匠将它琢磨成数十个小粒,镶成一条项链。送给了……清魄。
    恍惚中,听见宫卫说,“簪子,就在这尸体旁。”
    他怔怔的滴下泪来。
    皇后也垂泪道,“请皇上节哀。”
    “诶,那里有只兔子。”一个宫妃忽然惊奇的指点。
    兔子,他眼瞳一缩,猛一抬头。
    大火未波及到的花园草地上,一只雪白的小兔在那里静静的嚼着草叶。
    “为何你还活着,”他咬牙切齿的自语,对一旁的宫卫命道,“取朕的弓来。”
    宫卫仅一愣,便飞奔着去了,片刻已经折返。
    将弓弦拉成满月,他仔细的瞄住那个白影。
    白影。
    他垂下手,命道,“去,捉回来,伤了一根毫毛,扒了你的皮。”
第四十三章 暗苔
           高长弘焦急在房里踱步,到邺城已经数十天了,他每日在客栈里等待,皇后穆莹那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几乎让他怀疑穆莹在并州的出现只是众人的南柯一梦。
    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前没有看出,皇后竟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能嫁入皇家已是不易,能入主后宫更是难事,但这与家族势力是分不开的。
    而皇后穆莹一个纤弱女子,在暗潮汹涌的后宫里面能够左右逢源,赢得众人交口称赞,这才是真正的不简单了。
    清魄吸引了太多那个人的注意,所以她容不得清魄在他身边,这份心意于那个人而言,也能算是幸福吧,身边有个这样爱他的人。
    正在神游,忽然衣袂急掠的声音,同时门上传来一声轻轻的扣响。
    “谁”,他低问,心已经荡到了喉咙口。
    “找齐康先生。”那人答的简单。
    几步奔过去将房门打开,见星光下,远远的站着一个玄色夜行服的人,见他出来,对他遥遥一礼,“小姐交代我告诉齐康先生,货已经置在城外东林的一架马车里,先生最好马上启程,以免夜长梦多。”
    说罢不等高长弘多问,已经飞快的翻上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心少了一角。
    不在意是否会弄皱身上华服,他在重华阁外的草地上躺了下来,将身子完全打开。
    眼睛是模糊的,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不需要眼睛,只要听就足够。
    这里充满了清魄的一呼一吸。
    “皇上”,有人轻轻唤。
    高绍德恼怒的睁开眼,“什么事。”
    宫卫慌张的跪下,“邢议官来了,说要禀报有关重华阁大火的事……”
    “让他滚,”他怒吼,此刻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那夜的消息。
    “可……可是邢议官说,重华阁像是有人故意纵火……”宫侍结结巴巴。
    他蓦地睁开眼,眼底透出森冷,“让他过来。”
    邢议官呈上一支焦黑的火把,“皇上,这是在重华阁废墟里找到的,臣问了几个宫侍,他们都说重华阁从来不用火把照明”
    高绍德没有说话,莫测的看着他。
    邢议官不禁有些胆寒,重华阁一夜之间焚毁,人人都在猜测轮值的所有侍卫全部要被处决的时候,皇上却只是迅速的命工匠开始重建重华阁,但周身的低压使得宫里人人自危。
    良久,高绍德冷然道,“即日起你放下手中一切事务,追查元凶,朕赐你特权,任何相关的人,不管是谁,你都可以先斩后奏。”
    正在火河间游弋,有人说,“正德夫人,快随臣下出去。”又有人说,“她不会去。”
    “兔子,我的兔子丢了。”我努力说得清晰,那人轻笑,“以后你想要多少都会有。”
    一阵颠簸,我不适的挣扎了几下,但没人理会我。
    感觉面前坐了一人,刚睁眼瞟了他一眼,就听到他说,“左右还早,你多睡一会。”
    我支棱着胳膊看他半天,恍惚的想,这个梦,还真是长,连高长弘都来了,不知道再等一会,清寒会不会来。
    等了一会不见清寒,又觉得乏力,终于把胳膊一弯,咕咚一下又倒下去。
    高长弘只觉得心砰砰的跳,初次相见的震动也不及她方才不经意流露出的稚气,篷车里顿时安静得仿佛能听到他血液的流动声。
    忽然听见她呓道,“寒……”
    正在飘摇的心一荡,渐渐落回原点,不禁叹了一声,你的心里,到底装着谁。
    眼光落回她微皱着的眉上,心慢慢恢复柔软。
    也罢,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我钟爱的。
    情之所钟,愿相随。
    只在车厢里微微一动,高长弘便已经揭了帘子进来,“醒了。”
    微愣的,接过他递来的一碗水,“我出来了。”
    他含笑为我理了理松散的头发,“你出来了。”
    想笑,又想哭。
    我自由了。
    我竟真的离开那里了,也能回到清寒身边了。
    虽不知是如何出来的,但心里有一种预感,今后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
    终于自由了,终于不用为了不是原因的原因杀人了,终于不用为了守住那个隔代的诺言而碌碌一生了。
    不禁笑上眉梢,扯住他衣襟问,“去哪里。”
    “并州”,他微笑,“都在等我们呢。”
    见清寒又拈着棋子发呆,高长恭叹了口气,把手里捏得滚烫的棋子放下,“这棋,还是改天再下吧。”
    清寒抱歉的一笑,将棋子投回棋篓,“邺城一点信都没有,也不知道事情怎样了。”
    “文先生昨日也这样说呢,但文先生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辟尘帮着收拾棋盘,口里不停。
    高长恭拾起一粒棋子,微微一笑,“长弘自小都是小事糊涂、大事清楚,若皇后真能将清魄接出宫来交到他手里,他定然能将清魄好好的带回并州来。”
    辟尘听到这里,不禁笑道,“兴许这次接得小姐回来,咱们便要办喜事了,我看着该采买的,是不是都应该先置办起来。”清寒却没有说话。
    高长恭定定的看住他,“你认为长弘不好么。”清寒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见过长在阳光下的暗苔。”
    此话一出,室里所有人都愣住。
    “暗苔应当长在最阴暗的角落,而阳光太热烈,若你把暗苔置在阳光之下,过不了多久,它便会被灼伤,枯萎,最后烟消云散。”清寒低头拾着棋盘上残余的棋子,缓缓道。
    高长恭一愣,“你是说,清魄是暗苔。”
    清寒点头,“你们想不到她从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祖母一个承诺,便注定了她生命的残缺,皇室视她为工具,其他人视她如蛇蝎,所以她一直缺乏安全感,一直需要人守护着,证明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抬头望一眼表情各异的几个人,清寒微微一笑,“她有着足够盖过光明的黑暗,但高长弘的光却不容人吞噬,他们之间,没有永恒的光,也没有永恒的黑暗。在我看来,让他们在一起,也只是相互伤害罢了。”
    高长恭勉强回他一个笑容,“清寒,你到底是放不下。”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清寒掸了掸坐皱的衣摆,对满头雾水的辟尘笑了一笑,也径自去了。
    辟尘捧着棋篓追到门口,“诶,这又打什么哑谜呢。”
第四十四章 武王
           高绍德把玩着金簪,对跪在下面的邢议官没看过一眼。
    邢议官额上早已沁出汗来,“纵火的人已经查出,是重华阁负责洒扫的宫监……”
    高绍德腾地站起,几步跨到他面前,“人呢。”
    “臣无能,那人……畏罪自杀了。”邢议官颤抖的叩下头去。
    高绍德震怒的一脚将他踹倒,冷笑道,“你还真有本事。”
    邢议官不敢起身,只是急急道,“皇上息怒,臣以为,谋害皇妃是灭族之罪,他一个小小的宫监,若背后没有人指使,是万万不敢作出这等拾来的。”
    “说下去。”高绍德略略冷静,坐回鸾座。
    “臣认为,宫人均受到十分严格的管制,并非普通人能够随意接近的,那幕后之人身份必定不凡,若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禁城,那定是禁城中人。”邢议官见高绍德怒气收敛,心中安定,口齿更是清晰。
    “……禁城中人吗。”高绍德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面孔。
    是谁。
    将车停在一个树荫下,高长弘递来一块浸湿的手巾,“进入并州境了”
    我伸了伸酸软的手脚,这样长时间的赶路以前不是没有,但从来没有这样憋气过,仰起头看他,“我要下去沾沾地气,在车里呆的都快枯了。”
    他微微一笑,“好,但只能一会,要尽早进并州才能松懈。”
    靠着树身坐下,刚想问他还有多久才到并州,触地的手感到地皮有微微的震动,不禁心里一凛。
    这是数十健马一同奔驰的效果,而且速度奇快,蹄声转眼已隐约可闻。
    再看他脸色也变了,几乎是用拖的将我从地上拽起,奔向马车。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来不及了。”
    若感觉没有错,应该是那个人。
    高长弘说皇后是秘密送我出来的,知道此事的人应该少之又少,若不是那个人一直在留意,便是消息走漏了。
    林边扬起一阵尘灰,原本集中的马蹄声开始分散到四面八方。
    我冷笑,还怕我们突围不成。
    高长弘早已挡在我身前,严阵以待。
    一匹翠龙马踏着轻快的小步走来,站定在离我们数丈的空地上。
    “本王真是幸运,又见证了一个传奇。”宇文达微笑。
    “你要怎样。”我止住欲动的高长弘。
    “本王星夜赶路,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问琅琊王一句话。”宇文达将软鞭折起又打开,神色轻松自若。
    “什么话”高长弘冷冷看他。
    “若这天下,”他在空中虚虚用马鞭从左到右一划,“本王真心与你共享,你会不会助本王一臂之力。”
    高长弘默然。
    宇文达的目光落回我身上,“江山美人,琅琊王爱后者,但若没有江山,又怎能留得住倾国美人。而且据本王的消息,从前的琅琊王一直是在等待起兵的良机,但邺城一围使得多年的筹划功亏一篑,若琅琊王就此放弃追逐皇位,不是很可惜?”
    只一眼,我便看清了高长弘的犹豫。
    心顿时冷硬成冰。
    难道真的逃不过宿命,我永远只是高家手里的一颗棋。
    宇文达和高长弘说了多少,我没听进去,我只是冷冷的看着足尖。
    师傅说,我不能再用禹步了,但没有说,我不能再用步法。
    只是不知,现在的身体,够不够支撑到并州找到清寒。
    退了一步,两步,忽然折转身子,朝树梢掠过去。
    身后传来高长弘的吼叫,我没有回头。
    聚香楼说书先生口中,江湖是剑光如梦,温朴真实的,两分大刀阔斧的豪情,两分戎角争鸣的悲壮,两分柔肠百转的痴心,两分两肋插刀的坚信与两分波澜壮阔的执着。
    曾问清寒,“若有能放下一切不管的那天,你可愿与我浪迹天涯,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江湖。”
    “傻瓜,哪怕是下地狱,我也配着你。”他笑着揉乱我的发。
    只要有清寒在身边,飘萍江湖也能幸福。
    我只要自由。
    掠到林边,数声风响,几个北周护卫打扮的人将我去路封得严严实实。
    “让开。”眼前似乎蒙着血色的红绡,我听到自己说。
    “武王有命,无他旨意,任何人不能离开树林。”一个人答的飞快。
    一扬云袖,我直取他双目,他只是微微一笑,错手相迎。
    我冷笑,化指为钩,缠上他的手腕,指甲从护手顶端破出,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虎口,仅是一瞬,他变成枯槁的尸体,脸上的表情犹如地狱受刑的恶鬼。
    其余几人惊呼声中,我推开他的尸体,“谁敢拦我。”
    以为他们会退的,但他们却齐齐的一声喊,又缠了上来。
    高长弘的呼叫已经隐约可闻,四周也有蹄声渐响,不能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出步冬夏,手迹十二,指点三台,四肢百骸顿时充满了温暖的柔软。
    没有了禹步,清魄也不会是废人。
    与此同时。
    锵的一声脆响,清寒失手摔了一只茶盏。
    抚住狂跳的心脏,清寒咬牙说了一句“清魄出事了”便狂奔而出。
    高长恭也惊跳起来,追着去了。
    “皇上,”轻柔的声音唤回他的沉思。
    “你来做什么。”高绍德没有回头,仍旧冷冷的望着窗外。
    “秋天天燥,臣妾做了皇上爱吃的燕窝扁豆烧鸡丝和荪泥额粉白糕,都是很清淡的菜,皇上多少用一些吧……”穆莹轻轻掩上门,将一个食盒提到桌上打开,也不管高绍德答不答话,絮絮的说。
    “皇后认为,这宫里最容不得清魄的人,是谁。”高绍德忽然问。
    穆莹摆着筷子的手不易察觉的一停,“正德夫人深居简出,也不邀宠争风,穆莹见她第一面便非常喜欢,宫里又有谁会容不下她呢。”
    高绍德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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