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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立储()
“父皇哪里还有心思同瑞儿置气,在朝堂上龙颜大怒,早就大发雷霆了。那片暴雨都洒在朝堂了,哪里还下得到后花园来?”景璨如释重负地说,“这不,可熬到散朝,瑞儿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才来后花园透口气,老祖宗就不要怪罪了。”景璨摇着祖母的胳膊撒娇说。
“散朝了?”太后一惊,旋即脱口问,“那太子的人选可是议定了?”
景璨一听这个挠头说:“才烦人呢,百官上的奏折堆积如山,摆满了父皇面前,除去了几位朝臣,近十成都是力保六哥当太子的。瑞儿一听,就欢喜的给六哥哥贺喜呢,谁想父皇龙颜大怒,反喊人将瑞儿打了出去!亏得珏二哥上前拉住了瑞儿,还说瑞儿是吃多了酒胡说”景璨不服气地梗了脖子,眸子里委屈的泪光闪闪,“父皇不讲理,分明举荐六哥哥做太子的折子数最多,还有个什么联名狀,可父皇忽然出尔反尔,将折子一把把的砸去六皇兄脸上,骂他狼子野心,居心叵测,还骂他心性阴柔,勾结朝臣结党营私,暗中操作推举太子一事,打得六哥哥鼻血直流。”
“啊!”端贵妃紧张地问,“你个痴儿,可不许胡说!”紧张地拉过景璨为他擦汗嗔怪说,“你父皇哪里会如此?”
“哎呀,母妃,您是没看到。六哥哥又惊又吓几乎瘫软在朝堂上。”
可不是吗,一步就要登云了,忽然被一脚从云端直踢去泥坑里。流熏心头暗笑,一块石头落地,果然,朝廷上拿出大戏依序上演,那把火烧得旺,结果亦应如此。
“九哥、十哥他们不服气,替六哥哥争辩几句,气得父皇当朝对他们又踢又打,九哥哥门牙都被磕掉了。六哥哥被下旨禁足不许外出。百官也被父皇大骂,还下旨斩了两名带头推举六哥哥的大臣。封尚书和沈中堂也遭了叱责,吓死人了”
景璨挠挠头,一脸无辜的样子嘟着嘴。
众人面色大变。仿佛意料之外,如何有如此的变故呢?
“封尚书如何了?”流熏急得问,又看一眼太后,忙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掩饰,“封家舅父他母亲一定心急如焚的。”
“封尚书被父皇申斥,贬官一级,罚奉三年!你舅舅可要吃西北风去了,哼哼!”景璨得意的一笑,一扭头,颇有几分顽皮的样子。
流熏心头一动,这才是老天报应!可惜皇上没有把封尚书斩了,此事没能动摇封家根本。但所幸封氏一族和怡贵妃处心积虑谋取太子之位的阴谋破灭了。流熏满心的欢喜。
“那,那太子的人选”太后不禁问。
“父皇说经御医查证,先时太子哥哥的缪行不过是因为犯了疯病,是被人下的魔咒,如今病情舒缓了,立时接回宫来。”景璨笑笑说,“三哥哥和珏二哥奉旨去接太子大哥哥回宫,三哥哥还托儿臣将欠兰馨妹妹的寿礼带来了。”
景璨掏出一个红绫包裹,里面展开是一本手抄的金刚经。
流熏一看,低头掩口偷笑。这三王爷果然的呆气,又不是给太后送寿礼,给个小姑娘送个佛经。
兰馨跺脚扭甩身子闹着:“三哥吝啬,这算什么礼呀。”
“馨儿,你三哥潜心向佛,一份苦心,你要领会。娘看,没有什么好过佛经的,阿弥陀佛。”端妃嗔怪着。
“不嘛,不嘛!”兰馨甩着胳膊不依不饶着。
“你再闹,仔细三哥寻个大马猴送给你当小女婿!”景璨躬身屈膝一本正经的逗着妹妹,恼得兰馨追了他满殿的跑着打着。
景璨忽然一把握住流熏的臂将她挡在身前,自己躲去了流熏身后对兰馨说:“你莫过来,再打我可就急恼了。你若再来,我就将那八宝玛瑙翡翠点翠凤钗送给我媳妇了。”
流熏措手不及被他拉来做挡箭牌,心里一时气恼,更有男女授受不亲。她若此刻挣扎翻脸反是驳了端妃的颜面,若不表示,反显得她的狼狈了。
流熏端然不动,微微一笑对兰馨公主说:“公主千岁,看十二殿下抱头鼠窜的样子,怕是拿话哄公主呢,什么八宝玛瑙翡翠点翠凤钗呀,分明就是子虚乌有,便是拿出来了,真假也难说呢。臣女可不敢领十二殿下这个人情。”
果然听了她一句话,兰馨停下,赌气地摊开手侧头说:“拿不拿来?就是拿来或许我还看不入眼呢。”
景璨认真地翘起嘴说:“谁说我没有的。拿给你们看!这可是我偷偷溜出宫去,帮三哥哥在厂甸的汲古轩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沈博星亲手做的真品,八宝玛瑙翡翠点翠凤钗。”
沈博星是做珠钗的手艺大家,沈氏珠宝京城闻名,如今沈老爷子年事已高,极少亲手做钗环了。景璨的话不假,但是流熏见他炫耀的拿出那枝凤钗,在兰馨眼前抖一抖,流熏就噗嗤的笑了。
“你笑什么?”景璨不忿道。
“假的,可惜殿下还拿来当个宝贝的送给公主。”
“假的?你胡说!”景璨自己端详自己的凤钗,如何看都是真的。
“沈大师的簪钗,后面都打个星字的记号,你看看你这枝,哪里有?再说,点翠的钗环,那尾巴上羽毛也错了位置的。”她信口的说,景璨气急败坏,“分明是我求了珏二哥帮了去办妥,怎么竟然是枝假的?你骗人!”
“哦?若是不信,殿下自己去问世子爷呀。”流熏一笑,心里忽然觉得捉弄这傻子也颇是惬意。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搬到怡贵妃和封氏一族,大快人心呢!
宫宴时分,太后和端贵妃落座,不多时,外面通禀,怡贵妃娘娘到。
就听一声轻嗽,外面有桂公公说话尖利的声音:“娘娘慢行,仔细路滑,靴子上沾了泥”
宫女太监分作两厢鱼贯而入,立去一旁,托出明珠般葳蕤生辉的怡贵妃。只是如今怡贵妃面色惨白,有些魂不守舍,入门时,竟然被门槛绊到,险些跌倒,亏得她身后的太监眼疾手快,一把搀住,好不狼狈。
第135章 太子归来()
怡贵妃身后相继跟来的妃嫔们却是嬉笑着若无其事的给太后见礼,纷纷落座,宫宴立时人声笑语,热闹非凡。只是怡贵妃娘娘神情里透出些落寞茫然,笑容都是僵持的。众人心知她是因六皇子被斥同太子之位无缘一事而丧气恼火,虽然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不去惹她。
“这人就不能起奢念。”皇太后叹息一声,仿佛说给怡贵妃听,怡贵妃脸色大变。
风云突变,她的儿子原本是人中龙凤,忽然被踢入沼泽中难以翻身。如今还被皇太后一番奚落,却又进退不得。
宾客都已落座,不多久皇上驾到。众人起身接驾。见皇上面色欣喜平和,揽了兰馨公主在身边问:“馨儿,如何郁郁不乐的呀?”他又扫了一眼满脸尴尬的怡贵妃沉了脸吩咐,“既然身子不爽,就退下歇息吧。”
怡贵妃草草跪安而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宫里一场惊变,波诡云谲,竟然原本继任太子呼声最盛六皇子景琛忽然中途折翼,即将冲上云端,不过咫尺之遥忽然被一鞭子踢落尘埃,羽毛散落漫天,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此事不胫而走,不消一个时辰,市井皆知,茶寮酒肆中更是议论纷纷。
大殿上异常肃静,众人垂头不敢言语。
“太子可是回宫了?”皇上忽然冷冷问一句。
一旁的大太监牛如海跪禀道:“三殿下奉旨去西郊上驷院接太子回宫,已到了景华门,太子回毓庆宫更衣,就来叩拜皇上、太后、诸位娘娘。”
“不必如此麻烦,宣他过来!”皇上草草一旨,牛如海透出几分为难:“这”
但皇上凌厉的眸光刺向他时,他乖觉的领旨下去。
北风卷起白雪漫天,透出难敌的寒意。殿内虽然温暖入春,但人人的心头如结冰凌。
满堂佳丽珠光宝气,衣裳绮丽如九天绚烂流云,但却小脸惨白,再没了先时趾高气扬的傲气。
“阿嚏!”一声喷嚏声,慌得众人唯恐龙颜大怒,余光一看,竟然是十二皇子景璨,他揉揉鼻子嬉皮笑脸地说:“父皇,还是打发大哥去沐浴更衣再来拜见吧。大哥这些日子睡在马圈旁的毡棚里,怕是周身都是马屎味道呢。”
“噗嗤!”忍俊不禁的人中众人有人破声而出。
景璨更是不管父亲责备的目光和母亲端妃一旁频频的目光制止,他仍信口开河说:“熏晕了儿臣等也就罢了,冲秽了圣体可就不妥了。”
“殿下!”牛如海拖长声音唤一声,对他挤挤眼示意他不要再闹。
流熏低头忍不住笑,这十二殿下言语举动都是怪癖,假痴不癫的,这到底是真心怕臭,还是有意褒贬皇上呢?看他那一脸天真含笑的模样,流熏就越发的想笑。
皇上的目光忽然停在她面上,想是看到她在笑,上下几眼打量流熏问:“倒是个率真的姑娘,你笑得什么?”
流熏心想,如今若诚惶诚恐的一味请罪,反令皇上怪罪她,不如
她从容地答道:“启奏万岁,臣女只是笑十二殿下的话好没见识。”
“熏儿,放肆!”太后慌忙打断流熏的话,不想此女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反是饶有兴趣地摆摆手说:“让她讲,十二皇子的话,如何没有见识?”
流熏扬起小脸,一脸天真的笑意说:“储君睡马厩,太子又不是始作俑者,昔日越王勾践若没有卧马厩为吴王执鞭牵马,卧薪尝胆,哪里就有了十年雪耻三千越甲吞吴的佳话?”
一句话,听得皇上龙心大悦,眉头舒展,恰是替他在众人面前解围。他废太子,不过是为了磨砺太子,让太子居安思危,卧薪尝胆,是为人君父尽职尽责对储君煞费苦心的栽培。
景璨翕翕鼻子,一脸不屑地晃个身子说:“当年越王勾践落魄当吴王马夫时,不是还亲口去尝吴王的粪便吗?”
一句话惹得原本沉默的众人哄堂大笑,皇上伸手用手指戳了景璨的头哭笑不得地嗔怪:“朽木不可雕也!”
既然是朽木,皇上还如此宠爱,也是难得。流熏偷眼打量这对儿父子,旷世明君,也有出尔反尔的时候,这对儿父子也是天下仙品,人间无处可寻其二的。
流熏正在沉吟,就听殿外一阵脚步声,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启奏:“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赵王世子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殿外。
大殿外苍茫的雪色中渐渐行来一道白色的光影,一身素色的袍子,几乎同雪色相融,一张苍白无血的面颊仿佛被雪光淡了去,如一道烟儿一缕魂飘来眼前。前世里流熏曾见过这位废太子表兄,只是时日久了,都没有太多的印象。如今抬头一看,颇是眼前一道白光刺亮般令她一惊。
清癯的面颊惨白,但一双细长的眸子却极亮,眸光温和沉稳,如那道微长平缓的寿眉一样,显得与世无争,飘然天外。同传说中那位荒诞不经,结党营私,大逆不道的太子的轮廓简直大相径庭。若是在宫外庙集上擦肩而过,她一定以为他是个吟啸山野超然世外的书生隐者。虽没有魏晋名士的狂狷,但那副骨子里的清傲如雪中白梅,是天然流露,并非那些自诩清流的名士做作装来。流熏的眸光落在了他身旁的世子景珏身上,同样的一袭白袍,潇洒出尘,不知为何,流熏心头噗噗的一阵乱跳,眸光反是忘记了礼数滞在了这对儿兄弟的面颊上,那神态举止如出一辙,如谪仙一般。
太子进殿,撩衣跪倒叩拜皇上,口中称着:“儿臣不孝,本已无颜见父皇、皇祖母,蒙父皇恩赦,实不指望”
太子话未说完,皇上忽然开口打算他的话吩咐一声:“平身吧。听太医说,你的病大愈,只是身子虚耗的多,宜静养调理些时日。”
太子动动嘴还想再说,却被父皇一个逼视的目光慑住,终于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倒是流熏心里好奇,太子想说“实不指望”什么?皇上又为什么突然制止他?难道,太子要说,“实不指望再坐储君之位”。流熏心头一阵狐疑。
第136章 良娣1()
还有人不想当太子的?难道是废太子故意以退为进?若非如此,莫不是这废太子果然被巫蛊之术镇呆傻了,竟然不知被废黜的太子反不如寻常百姓,终身圈禁没有自由的。流熏心里疑惑更甚,那份好奇心倒是让她多觑了那太子景瓍几眼。看他文文弱弱的模样,不是掩口咳嗽几声,风中透出弱不胜衣的身子单薄。
皇上的眸光颇有些愧欠地打量太子,流露出一分舐犊情深。旋即,皇上的眸光又转向了太子身后来交旨复命的三皇子景璞和世子景珏赞一句:“你们差事办得不错!”
景璞沉个脸不作一声,倒是景珏谢恩起身时含笑敷衍几句,眸光偷偷一瞟,从流熏面颊上掠过,透了几分志得意满的调皮,仿佛顽童的把戏得逞,掩饰不知那份促狭的欣喜得意,他唇角一抿,模样颇有几分可爱。自幼里,珏表兄就生养在谢阁老府,姑爹赵王爷征战边关,无暇顾及这个儿子,就留了珏表兄在谢府同流熏的哥哥子俊一道读书习文。
皇上没有留意她们兄妹,反是眸光审视太子许久,才捋了胡须思忖着对一旁的太后说:“也巧了,去年里,太后仿佛还提及,要趁了开春的群芳宴盛会京城淑媛齐聚宫廷的时候,也为太子选了一位贤德温淑的良娣,协助端贵妃和怡贵妃打理后宫。”
太子良娣?那可是太子侧妃。众人惊讶的目光望着皇上。流熏心想,莫不是皇上冤枉了太子,自觉有愧,为太子寻个美人来做补偿吗?
只是,协助两位贵妃娘娘打理后宫事宜,那可该是太子妃份内之事。太子妃年宝龄是护国公年定骁之女,大将军年居汉之妹,也是去年因废太子一事,年府遭了牵连,被罢官免爵褫夺了兵权。如今皇上赦免了废太子,可只字没有提太子妃的发落。如今又忽然提起给太子纳良娣的事儿,怎么不令人生疑?
倒是皇太后笑了说:“宫里好久不见如此热闹了,多些人说话,总是好的。”
景瓍本就惨白的面色渐渐的更是灰白,他愕然地望着皇上,更彰显那双乌亮如深洞的眸子,惨然地凝视皇上,静静撩衣跪地启奏:“父皇开恩,都是儿臣不孝,有负父皇的栽培厚望,宝龄她不过是受孩儿连累,她”
也不等皇上开口,皇太后淡淡地说:“她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东宫受了魔镇患了失心疯,就是她的失职不是?”尾音调高了几分,不怒自威。
似是知道于事无补,景瓍眉宇间透出一股莫名的愁苦,虽不再争辩,但独守着那份落寞,单薄的身影立在空阔的殿堂上,那道影子被殿内的烛灯光拖得长长的。看来景瓍是不情愿纳良娣的,皇上和太后苦苦相逼。这景瓍分明是个多情的种子,自身尚不能保,还对妻子念念不忘。流熏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不知为何想到了一对儿涸泽里挣扎着相濡以沫的小鱼,与其相濡以沫,不如忘情江海,可景瓍看来是做不到的。
若得不到男人的一颗真心,便是嫁给东君当了皇后又如何?她觉得天下最可怜的女子就是长门赋的那个金屋藏娇的陈阿娇。空有金屋又如何?可惜四妹妹展颜和继母封氏还挖空心思觊觎这太子妃宝座,攀附六皇子,终究有今日败局。
皇上的目光从太子身上挪开,扫视众人,含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似有什么玄机要透露,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皇上的眸光落在流熏那俊丽的面颊上时,却滞了滞,温然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