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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步上前道:“熏儿,你可记得我?”
流熏眸光散乱的望天看地,漫不经心的扫过他,诧异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是坏人!你不要过来!”流熏紧紧的贴去哥哥子骏怀里说,“郎君,你带菀儿走,快带菀儿走!”
她忽然大哭失声,惊恐的啼哭不停的摇着哥哥子骏的手:“你带菀儿走,快带菀儿走,这里有火,有人要烧宅院。”
方春旎冷眼静观一切,她上前道:“熏妹,来,姐姐为你把把脉。”她锐利的眸光仔细打量流熏的眼底。流熏侧头笑嘻嘻的望着她,喃喃道:“神仙姐姐,好美!神仙姐姐,菀儿喜欢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可愿意同菀儿做姐妹呀?”
方春旎两只轻搭流熏的脉搏,仔细打量她,流熏只顾笑了望着她,吹了她额旁碎发说:“神仙姐姐,你真美。你是洛神,菀儿认出了,水里的洛神娘娘。”
方春旎的手一抖,诧异的打量流熏,流熏问:“神仙姐姐你不喜欢菀儿吗?”
方春旎狐疑的望着流熏,淡淡的一笑放下她的手,叹息道:“或是痰迷心窍了,大惊大急所致。”
屋内一片沉寂,只剩唏嘘声一片。
“赵王妃来了,赵王妃来了。”外面一片杂乱声,环佩衣履声中,匆匆赶来了赵王妃谢姮儿。
流熏一见谢姮儿,忽然止住了哭声,紧紧抱住了哥哥谢子骏问:“郎君,她是谁呀?”
“姮儿,你来得正好,熏儿她,她”老夫人满脸是泪,憔悴不堪。
“女儿都听说了。”谢姮儿并没有像众人一般逼迫流熏来认她是谁,只打量流熏几眼对老夫人说:“娘,这人若是突然惊疯,或是受了惊吓,或是,中了邪”
“中邪?”老夫人诧异道,带了几分惊恐。
“是呀,宫里就常有撞鬼中邪的宫眷,忽然变得疯疯傻傻的。若说这中邪,倒是有法子治。”谢姮儿打量流熏,悲天悯人般的上前拉她的手。
流熏惊得手一缩指着谢姮儿道:“鬼,她身上有个吊眼白垩鬼。”
“熏儿,不怕,不怕!”谢妉儿忙去搂住她安抚,谢姮儿却冷冷一笑道,“既然能大白天的看到鬼祟,那就是中邪了。赵王爷说,他识得一真人,终南山的道姑,就会驱鬼,包治这中邪的毛病。”
“那,快快请了来!多少金子都使得的。”老夫人惊喜道,绝处逢生一般。
流熏心头一动,这赵王果然狡猾。
第498章 装傻到底2()
“老祖宗,菀儿怕,菀儿好怕!”流熏贴紧老祖宗,战战兢兢的模样。她越是慌张,赵王妃那眸底里的笑意反是更深,料事如神般的自矜。看来赵王爷的这招神机妙算,自然也少不得她这位贤内助的出谋划策。
“熏儿乖,莫怕,不过是请个仙姑来府里做法事,不会伤到你的。有祖母在,谁也不会伤到我的宝贝心肝儿。”老祖宗安抚着她,毕竟天下最疼爱她的还是祖母。流熏才安静片刻,赵王妃谢姮儿上前说:“母亲,这位道姑本领大,可脾气毕竟有些各色。她只肯去王府吟秋馆那道坛里做法,更不许人靠近,她是绝技不肯出王府半步,也不会去其他的道场去驱鬼做法事的。还是要熏儿移步去赵王府驱邪。”
赵王妃为难道,见老夫人眸光里生出些难色,她忙解释说:“母亲莫急,有女儿在一旁,保管熏儿平安无恙的。那道姑颇是有些仙数,一早祛除附身熏儿身上的鬼祟,也可以保谢府上下安宁平安。”
老夫人只好应允说:“那熏儿,可就托付给你照管了。她可是我的眼珠子。”
赵王妃一笑道:“母亲这话,女儿听了都要嫉妒了。母亲但放宽心,哪里在女儿的府里就伤了熏儿了?再者,熏儿迟早是赵王府的媳妇。”
旧话重提,流熏透出一分诧异,赵王妃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此刻,流熏对大姑母赵王妃唯一的一线期冀也散得无影无踪,大姑母是洞察一切的,大姑母在为虎作伥,替赵王卖命。夫唱妇随也好,被逼无奈也罢,总之大姑母如今是在盘算她。她心想,若是如此,我就让你赵王府闹个天翻地覆,让你们请神容易,送神难!
“妹妹,我随你去!”谢子骏挺身而出,紧紧拉住流熏的手。
“俊儿,糊涂!那种地方岂是你能去的?再者,男人去,多有不便。”赵王妃嗔怪道,“放心,有姑母再,哪里就亏待你妹子了?”
“哎,也在这两个孩子兄妹情深。”老夫人感叹一声吩咐流熏,“安心的随你大姑母去吧!”
“老祖宗,”方春旎忽然上前拉住了流熏,温婉的一笑对老祖宗说,“看妹妹这一身衣衫脏乱,秀发凌乱不整的样子,哪里就能出府了?去了王府,岂不惹人笑话咱们谢府?待春旎亲手为妹妹梳洗打扮,绾起青丝再出行才好。”
谢妉儿一听也随声附和,老祖宗频频点头。
“菀儿不要梳头,菀儿不要梳头。”流熏故意撒娇忸怩的闹着。
“既然熏儿不肯,又是自家人,就不拘那礼数了。”赵王妃显然急于带流熏离去。
方春旎安抚流熏说,“看看,本来俊俏的一张脸儿,如今成了灶王爷了。”她从裙裾上系的锦囊里取出小菱花镜给流熏一照,流熏羞得捂住了脸嘻嘻的笑,然后说:“那就去洗把脸,打些胭脂,要夕颜花色的。”
方春旎一愕,打量流熏,淡淡一笑说:“就依你。”
来到梨雪馆,方春旎打发丫鬟婆子们去打水拿脂粉,屋内只剩姐妹二人。
方春旎忙将个荷包塞给流熏说:“你拿好。”她又凑去流熏耳边耳语几句。然后问询的眸光望着流熏,流熏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切都瞒不住春旎姐姐,她果然医术高明的。
方春旎又低声说:“既然要唱戏,就要唱得出彩。”
流熏打量春旎姐姐,她肯原谅她了?大敌当前,如今二人再次结盟同仇敌忾了。
屋内无风,篆香袅袅盘旋青烟飘绕,方春旎那低不可闻的话语就夹杂在那香烟中盘旋而去。
流熏上了轿车,并没有带贴身的小丫鬟,一路随着大姑母来到赵王府。
一路上,赵王妃都在打量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马脚破绽。流熏只是好奇的一味打开轿帘笑着问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颇是好奇。
“熏儿,你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赵王妃问,显出些不耐烦。
流熏眨眨眼认真的应着:“我自然记得呀,我姓江,叫江菀儿。”
“你叫谢流熏,是谢家的嫡长女!”赵王妃气恼的纠正。
“不,人家就是菀儿吗。”流熏鼓起嘴赌气道,哼了一声身子一侧,看向窗外不去看赵王妃。赵王妃也懒得同她再纠缠,一路彼此无语。
车停在赵王府后门,流熏随了赵王妃从后花园向里行。
赵王妃随口问迎接她的嬷嬷:“王爷可在府里?”
“王爷去了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尚未回府。”嬷嬷恭敬的答着话。
“太医可是来过,世子的伤势如何了?”赵王妃似是毫不经心的问,眸光就打量一眼流熏,看她的反应。
嬷嬷应着:“太医来过,世子的箭伤如骨,还没有苏醒呢。”
景珏,他那日在乱箭烟雾一场混乱中挺身去救她,似是中箭受伤。流熏心头一紧,面上极力掩饰着四下望着问:“这是哪里呀?可比江府的后花园大得许多呢。哥哥说,待菀儿出嫁了,夫婿家会有个大花园,难道是这里吗?”
赵王妃静静的打量流熏,眸光里透出些失望,面颊旋即泛出些冷笑,草草道:“好生照顾世子爷。待王爷回府,就禀告王爷,我在吟秋馆请道姑登台做法为表小姐驱邪,请王爷过来说话。”
流熏随了赵王妃一路兜兜转转,道路越来越狭长偏僻,仿佛一处颓败的残垣断壁中的花园,里面朝西三间厢房,显得同美轮美奂的赵王府格格不入。流熏极力回忆这是什么地方?赵王府她曾常来,但似从未来过此处。
进了院,地砖里冒出齐了脚踝高的荒草,沿着墙边几株老槐树侧个脖光秃稀稀疏疏点缀几片绿叶,透出一片荒凉恐怖。
流熏惊得一把抓住赵王妃问:“你,你带我去哪里?”
话音才落,忽然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嘶鸣,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饶命呀!不要,饶了苦命人儿吧!”
“啊!啊啊!”惨叫声格外惊悚,仿佛进了丰都鬼城,流熏面色惨白四下环顾。
“回禀王妃娘娘,那个中了邪疯疯癫癫的丫鬟袅儿正在由仙姑驱邪。”嬷嬷就要赶去替王妃传禀。
赵王妃摆摆手道:“不必打扰仙姑做法,我们就在一旁等等。”她闲然的向前去,手里捧个冰炉,步履悠然如在观戏,行在廊下,丫鬟们搬来一把交椅,铺了锦茵请她落座,流熏就立在一旁。
庭院中间一个三尺高的台子上,倒吊着一个丫鬟,鸭子凫水般的姿势,衣衫褴褛。
一位披头撒发身穿道袍的道姑头戴香叶观,半闭了目口中诵读符咒,手中一枝柳条带叶,在滚烫的油锅里掠过,那柳条就一下下抽打在丫鬟袅儿的身上。袅儿被滚油灼痛,嘶声哭嚎,道姑兀自念咒。
“这鬼还没驱逐下身吗?”赵王妃问。
袅儿已经痛不欲生,抽搐挣扎着,那嘶号声比野坟的厉鬼悲呼声更是恐怖。
赵王妃看一眼流熏,流熏吓得捂住耳朵闭眼跺脚:“啊啊啊啊,菀儿怕,菀儿好怕!”
“熏儿不怕,是驱鬼,只要鬼从你身上驱逐了,你就不会疯癫了。若是鬼驱不散,你就只有同这丫头一样受罪。”赵王妃话音未落,道姑猛然睁眼,桃木剑从祭坛上拔出一指袅儿“嘟”的喝了一声,手中桃木剑狠狠向袅儿身上的柔弱处劈砍去,一下下一声声,在袅儿撕心裂肺没有人声的痛苦失声中,她大声诵了符咒,吓得丫鬟婆子们不寒而栗,都闭目侧头不敢去看。
流熏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原地,捂住耳朵闭眼发疯般惨叫摇头:“放我回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赵王妃淡淡一笑,转去打量流熏,吩咐台上的道姑:“住了!”
台上的道姑才收了手,那袅儿被放下来时早已昏厥没有人息。
赵王府对道姑说:“仙长,这是娘家的侄女儿,犯了鬼祟,惹鬼中邪疯癫了。请道姑代为驱邪,可是有什么妙方呀?”
道姑眼眸一睁,透出几分狠毒。流熏仔细打量,发现那道姑不知哪里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可不是赵王府里的一名老太监吗?她曾见过,就是记不清名字,如今扮作道姑来吓她。
道姑手中麈尾一甩,单手问礼答道:“法子倒是有一个,也简单。只请王妃将着鬼怪附体的肉身剥光倒挂在台子上,贫道用钢针一针针的扎,就不信扎不出这小鬼逃遁而去。”
赵王妃听罢得意的一笑望着流熏说:“可是这鬼附体在我娘家侄女儿身上,这肉身是不宜留下疤痕的。”
若是留下疤痕,难免不被老夫人责备。赵王妃好阴险!
道姑更是皮笑肉不笑道:“王妃娘娘但放宽心,贫道只拣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扎,狠狠的扎,人见不到伤,却是疼得那鬼钻心欲死,立马的从小姐身体里钻出来,乖乖的滚走。”
“如此甚好,”赵王妃嘉许道,对流熏无奈叹息惋惜道,“熏儿,不是姑母手狠,实在是你身上的鬼祟太厉害,若是不除,不定去祸害什么人?你还记得晚晴吗?昔日晚晴中邪,可也不是被倒吊去古井辘轳上抽打驱邪吗?”说罢,赵王妃阴阴一笑,似是诡计得逞。
第499章 大闹赵王府1()
“来人呀,伺候大小姐宽衣解带,挂去台子上。”赵王妃一声吩咐,四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悍妇扑来,抓小鸡一般的提起流熏,就去扯流熏身上的衣衫。
流熏惊得挣扎着,她凄声大叫着:“非礼呀!非礼呀!你们这些汉子敢害我清白,我一定一死相拼!”
她猛的用头一头狠狠撞飞了迎面的婆子,又用尖利的指甲抓伤揪扯她衣衫的婆子的脸,听着凄声惨呼,流熏一把抓过手中的金钗猛然就要刺向自己的喉咙,慌得众人松手。
流熏大喊着:“郎君,太后娘娘给菀儿的那卷遗诏你可要收好了,菀儿这身清白留给你,菀儿去了!”她口中喊着要自尽,但手中金钗去四下挥舞乱划,划伤一名婆子,又刺入一名婆子肥硕的手,口中还在喊,“快拿遗诏去告诉太公公,她们是坏人!”
赵王妃首先怕流熏真若有个闪失好歹,若是死在赵王府,怕是她们难辩清白,势必招惹皇上嫌疑,谢府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不比谢府纵火烧死谢流熏来的干净容易,人死在谢府是意外,若死在赵王府那就是灭口。
更有,这丫头忽然口口声声喊出“遗诏”,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吓得不知所措,莫说婆子丫鬟们惊奇,就是她都不知什么“遗诏”。
“且慢!”一声呼喝声沉稳,赵王从角落中健步踱来。
流熏口中喊着‘郎君’和‘太公公’,郎君若是谢子骏,那太公公岂不是谢阁老?赵王后背一阵寒凉。这惊天的秘密,若是她不说鬼神来附身,她如何知道?
“参见王爷千岁千千岁。”奴婢们拜见。
“王爷,您,回府啦?”赵王妃尴尬的问,仿佛请缨无法得胜,有些颓丧。
只流熏侧头打量赵王,面色上痴傻的笑意渐渐凝固,如见了厉鬼般向后退缩,紧紧抱住了廊柱,指了赵王颤声道:“你,你,你是”
“怎么,你认得本王?”赵王拿捏的一笑,毕竟是个小丫头,若是装疯卖傻还未必能到火候。
流熏猛然点头如小鸡啄米,你模样像极了装疯卖傻的十二皇子,她惊骇的叫嚷:“你是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流熏噗通跪地叩首,哭求着:“皇上,菀儿求皇上开恩,菀儿不要嫁去谢府,菀儿情愿在宫里伺候长姐一生一世不嫁人。菀儿的心里,只有炫哥哥,菀儿不和姮姐姐争什么,可菀儿不要嫁去姮姐姐家。姮姐姐会杀死菀儿的。”
赵王惊愕了,一声声“菀儿”,赵王惊得六魂出窍一般愕然在原地,眼前的小女子生的像极了江菀儿,他自幼青梅竹马的玩伴。他曾一心一意的宠爱他,他要娶她,可是到头来,他娶的竟然是谢姮儿这年长他几岁的老女人。赵王才唇角在抽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起先他在猜疑流熏这丫头诡计多端在装疯,可若是装疯,她如何得知这一切?
“父王,父王”
“世子爷,世子爷留步,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擅入。”
“滚开!”世子景珏虚弱的声音喝骂,却是威严不减,奔闯了进来。
流熏闻声看去,见景珏只穿了一袭白绫内单,宽宽大大弱不胜衣,显得他更是清癯。几日不见,景珏一脸病容,毫无血色,气息微弱的踉跄赶来。
“孽障,还不滚回去,要你父王动怒吗?”赵王妃气急败坏的上前阻拦。
流熏望着景珏,揪心的痛。棒打鸳鸯也就罢了,景珏这些日子纠缠她,对她所有的好,海誓山盟,殷殷照拂,难道是别有用心的动机,却最后情难自抑?这份情,何以持续,负担了太多的阴谋诡计,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流熏蠕动唇,极力掩饰自己情绪的大起大落,她迟疑的向前喃喃道,“炫哥哥,你是炫哥哥吗?我是菀儿呀!”
流熏说罢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景珏的脖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