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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太平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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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维。”过了一会儿,金海先开口了。

    “别。”小维回答。

    但他觉得应该继续说。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那样的地方,那些洞穴什么的,那些令人作呕的味道”

    “别说了。”小维说着,抽泣了起来,“拜托你,别说了。”

    虽然不情愿,但是金海点点头,又躺下了。

    “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他喃喃自语,更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闭上双眼,但是那些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浮现。那个老妇人关于怪兽的夸夸其谈,好像怪兽是什么美好的生物一样。小维内心这片巨大而黑暗之地,他其实从没进去过。

    是她吗?是她破坏了“狂战士克罗诺斯”,还杀害了布拉加吗?

    他就算进入了她的大脑,也仍然一筹莫展。

    “这也是某种破坏吗?”森真子问。

    “这和模拟训练不同,”伯克说,“场景是无法植入到基础的庞斯设备中的。”

    “其他学员的同步表现如何?”

    “以防万一,我们为剩下的小组更换了设备,”伯克说,“其他人的同步情况都在预料之中。有的人表现很好,有的人完全无法同步,有的人的同步连接很弱。但是没有哪个组的反应像金海和小维一样。”

    “你的看法呢?”森真子问。

    “要我说,”伯克回答,“我们可能想太多了。这可能只是一次失败的同步。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俩都有严重的个人问题,因此陷入了对方的记忆中。从同步记录中也可以看出来。这和‘狂战士克罗诺斯’的情况很不一样。”

    “同步记录里的东西,”森真子说,“很大一部分是混乱的。但无可否认,他们各自有心结——尤其玛丽科娃,她的生活从来没有轻松过。他们俩尽管是同步适配的搭档,但是也对对方抱有敌意,这可能会导致很危险的副作用。此外,尽管记录并不完整,我还是观察到一点——他们都在隐藏着什么。他们对对方保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那些隐藏的东西。当然也对我们保密。”

    “你认为,凶手在他们之中?”伯克问道。

    森真子耸了耸肩,说:“很明显,他们嫌疑最大。并且,尽管这段记录很不完整,我还是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兰伯特问道。

    “怪兽之血的味道。”森真子回答。

    兰伯特自从和伯克、森真子散会以后就深受一件事困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个小时后,他想起伯克的话——那个本应负责庞斯训练的技术人员一直没有现身。他查了工作人员名单,找到了他的名字——扬•索克。扬已经在蒙屿兰破碎穹顶工作了一年多——刚结束了几天的假期回归工作。兰伯特打了电话给他,但通话直接转接到留言信箱了,于是他找到了扬的上级,茱莉亚•雷耶斯。

    他和茱莉亚一见面,就发现他以前就注意到她了。那时候,她负责管理维护“流浪者”,像钢索杂技演员一样在这架大机甲上行动自如——仿佛已经人工移除了正常人都有的恐高神经。她总是杏目圆睁,即使在远处也看得十分清楚,但一走近,她的双眼会瞪得他不敢出声。她身上有股薰衣草和润滑剂的味道。

    “扬?”兰伯特终于提出疑问后,茱莉亚说道,“我今天没见过他,你看了名单吗?他是不是请病假了?”

    “他没请假。”兰伯特说,“他今天大约凌晨三点时为庞斯训练员设置好了设备。他上早班——应该工作到中午12点的。”

    “没错。也就是说他现在下班了。你去他房间找他了吗?”

    “没有。”

    “拜托,”她说,“我跟你一起过去。也许他室友曾见过他。”

    “好的,”兰伯特说,“谢谢。”

    “不客气,”她说,“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某一天我也许需要驾驶员的帮忙呢。”

    她笑了,而兰伯特心中疑惑,不知她只是为人亲和,还是真的在调戏他。感觉有点儿像后者。

    “我猜你不是出生在破碎穹顶。”兰伯特走了几步,说道。

    “实际上,我是在穹顶出生的。”她说,“他们说我是单性生殖的产物,就在某个机甲猎人旁边出生了。”

    “唔好吧。”他说。

    “如果你是在问我家乡在哪儿,我是波多黎各人,但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移居到阿卡普尔科了,并且他们自愿到巴拿马穹顶去当技术人员。布玛•雷亚尔是我父亲的小宝贝。是另一个宝贝。我排行第四,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你是加州人,对吧?”

    “我——你怎么知道?”

    她耸耸肩,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他问道。

    “我们到了,扬的宿舍。”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走了五十码左右。现在他们正站在一扇房门前。

    茱莉亚按门铃。

    “谁呀?”房内的人问道。

    “贝尼,是我,朱尔斯。方便进去吗?”

    “太方便了。快请进。”

    房里有四张床,但只有一张有人睡,估计就是这个叫贝尼的小伙子。他很年轻,手臂上有一圈文身。看来朱尔斯刚才的敲门惊醒他了。

    “你有见过扬吗?”朱尔斯问,“这位驾驶员正在找他。”

    “没见过,”贝尼说,“他前段时间请假了,不是吗?会不会去福鼎了?”

    “他没有申请外出。”兰伯特说。

    “那我就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了。”贝尼说,“他很古怪。不怎么说话。只专注自己的事。”

    “我也发现了,”朱尔斯说,“希望他没事。”

    “如果他回来了——如果有人见到他——能立即通知我吗?”兰伯特问道。

    “没问题,”朱尔斯说,“有手机吗?”

    “啊,有的。”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她点了点头。

    “对了,”她说,“我有一些关于‘流浪者’的想法,对它做了小改进,你可能会喜欢的。也许我们晚点儿可以聊一聊。”

    “听起来——好,”他说,“但现在我要去”

    “去吧,”她说,“还有,若你有任何关于扬的消息,也告诉我好吗?”

    他笑了,说:“你有手机号吗?”

    “我已经把号码存到你手机里了。”她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到楼道。

    “真不错,”贝尼说,“驾驶员,你很快就会忘了自己在追查的事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了。”兰伯特没接话茬儿,只简单地道谢。

    那一天结束,官方给出了定论:扬•索克失踪了。他就像人间蒸发般突然消失了。

15() 
2033年

    香港

    中国

    金海

    车停在一个街区外。达斯汀在取车的路上一言不发。一坐上车,他就递给金海几片药片,还有他的水杯。

    金海接过药片。

    “棒极了。”金海喝了一大口水,把药片灌下后说道,现在他全身发热,“你知道吗?我觉得真的有机会追到那个女孩儿的。让‘亡命鸳侣’的故事继续下去。”

    达斯汀目视前方,沉默依旧。

    “拜托,”金海说,“我只是想找点儿乐子。”

    “说英语。”达斯汀说,“我们说好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要说英语。”

    “行。”金海用英语说,“我刚才只是随便闹一闹。”

    “不,”达斯汀语气平静,“你刚才是在找死。”

    金海拍拍胸脯,发出结实的“砰砰”声音。“没人会死,”他说,“我们戴了面罩和身体护具。”

    “你腿上没有穿护具,你股动脉受伤了,在一分钟之内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金海知道达斯汀是认真的。

    “好吧,”金海说,“我之前不知道。但我不是想自杀。我只是你懂的,我想”

    达斯汀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金海了。

    “你想如何?”

    “就是,”金海说,“我不知道。我大概只是想做自己。真实的自己。”

    “听着,金海,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是你的保镖。你以前问过为什么你需要保镖。因为ppdc认为你可能会受那些崇拜怪兽的疯子的威胁——若你有危险,那么你的父母也会有危险。若你成为人质什么的,你的父母可能——”

    “可能什么?抛弃他们的原则?背叛部队?为了我?你在我身边那么久,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些崇拜怪兽的疯子可能把我绑起来,可能在录像带中威胁说要砍下我的头,但这对我父母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所以你就打算用这些拙劣、愚蠢的伎俩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应该知道爱和注意力不可相提并论吧?”

    “你不是说你不是我的心理医生吗?”

    “我是说过,”达斯汀说,“但是——你的行为让我执行工作愈发困难了。”他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给你包扎、治疗,希望你的伤不会让驾驶员计划把你拒之门外。”

    “若我不想成为驾驶员呢?”

    “那就别当驾驶员。另寻出路。”

    “我是欧阳金海。”他说,“我没有别的出路。”

    “你用信号转换器耍的把戏,真是高招。为什么不考虑从事技术工作呢?”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金海说,“我父母——你不懂他们。”

    “不管怎么样,”达斯汀说,“不要再把追踪器丢掉。你一离开视线,我就没法保护你。”

    “你刚才还说是高招呢。”金海提醒他。

    “是呀,然后有人说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金海忽然打了个哈欠,说:“那些止痛药似乎开始发挥药效了。”

    “好。”达斯汀说,“也许我们俩都能睡一觉。”

    他梦到了自己五岁的一天。他的大多数朋友都想不起来如此遥远的孩提时光了,也许他自己也遗忘了许多。但是那一天——那一天让他刻骨铭心。他记得金色的阳光在水面跳跃。父亲告诉他,就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他们决定给他起名为——金海,“金色海洋”。他们说,有一天,这片地方需要他来守护。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森林里漫步、野餐;晚间在公园里吃冰激凌;在车里唱着歌踏上漫长旅行。他记得他们的爱意温暖得如同阳光一般,记得他们的心紧紧相连在一起。

    刻骨铭心。在他的梦里,他不曾忘却。

    他被一阵笑声吵醒,是从远处其他房间传来的笑。他坐起身子,牵动了身上的两处伤口,疼得面部抽动,这伤口似乎在提醒着他他还没有痊愈,即使过了——大概有,四天?他揉了揉眼睛,服用了达斯汀给他的抗生素。他有家庭医生,因此当然不会在医院留下就诊记录。他也不愿意让父母因此丢人。

    说到父母,他很肯定刚才的笑声就是他们俩发出的。金海家远在郊区,若父母不在家,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四周总是鸦雀无声。

    他穿上长袖衬衫来遮掩伤口,然后找了条裤子套上。

    父母在厨房里,自然是在做饭。他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忙活。他们似乎不用看对方就知道对方的位置。一人切菜一人收拾。他们时不时会碰触对方,很轻柔地触碰对方的胳膊或肩膀,淘气地挡住对方的路,但不会把东西弄撒。一如既往地体贴、亲密。他的母亲,就算有一条腿是假肢,一举一动依旧优雅、迷人。她用手抓起一把东西放进锅里,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金海马上闻到了爆炒姜丝和洋葱的香味。

    而现在他心如芒刺,其疼痛比身上被剑刺穿更为剧烈。

    终于,他们注意到他了。

    “孩子,”他父亲说,“早上好。或者说是中午好。”

    “反正今天不用上学,所以,你懂的。”

    他母亲唤他过去拥抱一下。一如往常地有点儿尴尬。

    “所以?”她问道。

    “所以什么?”他说。他们知道了什么?达斯汀告诉他们了吗?上新闻了吗?

    “所以,最近过得怎么样?”母亲又问。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是因为这一拍让他感到疼痛,他肯定又要觉得尴尬了。

    “怎么了?”他母亲问道,然后她看到了他父亲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又问,“下手太重了吗?”

    他记得有一次,父亲把桌上的研磨石棒碰掉了,石棒砸在他的脚趾上。他不哭不闹——只发出了极微小的吸气声,再无其他。母亲立刻出现了,但是也一言不发,只是检查了脚趾有没有事。

    “你肩膀受伤了吗?”他父亲问道。

    “是的,”他答,“击剑受伤。只是一点儿擦伤而已。某个新手以为自己是海盗呢。真是没抓住关键。”

    “真幽默,”他父亲说,“‘关键’,我懂你的意思。好吧,没事就好。你还有一年时间精进自己。有没有想过练习某种武术?比如说拳击,或者综合武术?”

    “我考虑一下。”他说。

    “多一项技能总是有用的。”他母亲说。

    “好啦,”他说,“我知道了。”这种话他已经听腻了。

    可不能忘了炒菜,他们又开始忙活了。之后,一家人在沉默中进餐。不过,你要是仔细观察金海的父母,会以为他们正在向对方吟诵诗歌。他们心有灵犀地对视,嘴角的盈盈笑意只有彼此能体会。

    金海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的气氛了,虽然知道没用,他还是开口说话了。

    “你们这次在家待多久?”他问道。

    “三天,”父亲说,“之后”,父亲咬了一口空心菜。

    母亲接过话,说:“我们就要飞去安克拉治了。我们要去三周。但会赶回来看你的独奏会。”

    “听起来不错。”他说。

    两天后,金海的父亲问他想不想去骑自行车,就他们父子俩,这让他大感意外。

    因为这建议过于离奇,金海同意了。当然,并不是只有他们父子——达斯汀和几位部队特工也在场,不过他们小心隐蔽了起来,不见行踪。

    他们在国家公园里来回穿梭。金海的肌肉很酸痛,但是父亲说暂停时,他正乐在其中。他们在溪边的岩石堆上坐下。

    父亲的表情已经变换了好几轮。他似乎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让金海不由得开始担忧。莫非有什么大事不妙?难道妈妈患癌症了?

    “父亲,”金海终于开口了,“怎么了?”

    他父亲叹了口气,说:“金海,你想成为驾驶员吗?你想驾驶机甲猎人吗?”

    金海震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复。

    “你知道我想要的。”他终于回答了。

    “不,”父亲说,“我不知道,所以才问的。”

    “长官,我不知道我哪些行为让您怀疑我的诚心。”

    “不是的。我知道我和你母亲不常在你身边。对此我感到很内疚,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依赖其他人的报告——”

    “达斯汀,那个告密的家伙”

    “达斯汀?不是的,达斯汀什么也没说过。他有什么该说的吗?我错过了什么?”

    该死,他把自己出卖了。有时候他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没,没什么——他,他有一天抓到我偷喝啤酒了。”

    父亲耸耸肩。“我不担心这个。但是你的好几个老师都说你最近行为出格。在课堂上调皮捣蛋,打架斗殴——”

    “就打了一次架。而且是对方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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