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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的有忘川河,我一定等着你,不管多久,带你渡河。”
“那,别人呢?”杜衡担心的问着,赵石南要了第一次的女人,不会只有她一个啊。
“我只会等着你。”赵石南没有任何犹豫,沉声说着,看向杜衡的眸子渐渐的炽烈。
杜衡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好快,忽然船颠了一下,杜衡没持住一下子跌到了赵石南的怀里,厚实的胸膛撞个满怀。杜衡一个激灵挣了出来。
恰好船很快的靠了岸,赵石南先下了船,转身向杜衡伸出了手:“来。”杜衡犹豫了下把手放上去,一边下船一边嘟囔着:“什么破船。这么晃。”
赵石南唇际扬起:“我倒觉得不错,以后若有机会,还可以再坐坐。”看杜衡脸红,不由的又逗她道,“要是下辈子遇到你,再带你坐。”赵石南本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被杜衡一晚上这么绕着,现在倒是希望有个阴间来世的。
杜衡差点没脚下一软跌在那里,心想算了吧,这辈子已经够无奈了,还下辈子。嘴上勉强挤出个笑:“下辈子遇到再说。”
回到了扬州会馆,房间很大也是里外间,杜衡从带来的包袱里把自己的衣服取出匆匆往外间走:“今天我睡外面。”
赵石南站在门口伸手扶着门框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有些动情:“衡儿,还要等?”
杜衡的心慌做脱兔,难道兽性真的要发?虽然赵石南现在在她眼里没有那么恐怖,甚至看到他,她的心会踏实许多,但是她依然没做好万全接纳他的准备,可是,那事又是迟早的事——纠结中,忽然肚子一紧,杜衡有些抱歉的看着赵石南:“我不方便了。”
真是巧,赵石南唇际一挑,把手松了下来,大步进了里屋。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耐心。杜衡松了口气,抱着衣服跑到外间。
第二天一早赵石南便去找南京的程先生谈生意。这次他要谈的是笔巨大的买卖。一个极大人物的婚期预计就在年底完成,而新娘对旗袍的钟爱挑剔是举国闻名。程先生是负责这次婚礼中中式服装面料的买办的人中的一员。浙江各处的锦缎,江苏各地的锦绸,都要抽了样过去。赵石南这次便是为了这事而来。若是赵家的锦缎被选中,那赵石南的生意就不仅在扬州了,全国都销的通。
赵石南和程先生通过一位同乡搭了线,初次见面,赵石南的气度魄力深得程先生赞赏,临别时嘱咐他:“再过三个月,你到上海来找我。”说着拿出一个通行牌递给赵石南,“到时拿着这个直接到我的官邸就可以。十月中截货。”
赵石南的事情圆满完成,春风得意马蹄疾,回到了扬州会馆,却不见了杜衡。里外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司机正在门口站着,赵石南不禁大怒:“少奶奶呢?”
司机愣了一下:“少奶奶说就在会馆里转转,让我别跟着。我守着门呢。”
赵石南又转了一圈,发现下人出入的侧门的锁是坏的,这个杜衡,一定是憋不住等不及又跑了出去。赵石南看了看门前的路,对司机说着:“你找这边。”说着自己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去的是和昨晚去秦淮河相反的方向,他估计按照杜衡那个好奇的性子,会到没去过的地方看看,但杜衡也是个有分寸的,想必也不会走远。
赵石南没有猜错,走了不过几百步,就看到一家绸缎庄门口围了一圈人,他快步上前,果然一身水蓝的杜衡,正清清爽爽的站在正中说着:“你这锦缎不是东洋产的,分明就是扬州那边的,色泽像水漾,织的又密,东洋锦缎的色泽没有这么亮,也不密。”
旁边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手里正摸着那匹被杜衡说不是东洋绸缎的,听杜衡说的有理,把手拿了下去。
几个看店的伙计不乐意了:“你这个小丫头瞎捣乱什么?你见过什么东洋锦缎?我们这就是正儿八经的东洋缎子。”
杜衡冷哼道:“我从小在绸缎里打滚长大,我家就是开绸缎铺子的,我怎么会分不清。你们怎么能欺瞒别人?”
贵妇人听杜衡这么一说,更不买了,摇头道:“我再到别处看看。”
一个小伙计忙出来打着笑脸对贵妇人说着:“别听那丫头胡说,咱们店里可全是东洋货,正宗的三井公司生产,一路走了水路运过来的。”另一个伙计对杜衡黑着脸:“你是来砸生意的吗?再不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贵妇人忙拦着伙计:“可别,毕竟是个小姑娘,又是我硬拉着让人家看看好不好,人家才说的。”
伙计看有人拦着气焰更盛,指头几乎要戳到杜衡脸上:“告诉你,这就是东洋货,你要是不认识,我让你开开眼。”
赵石南用力推开了围着的人群,冷声道:“你让我先开开眼!”声音不怒而威。
伙计看又来了一位,天青色的锦袍,高大俊逸,自带一副傲气凛然,看着便是非富即贵,方才的气焰少了几分。却还是死不改口:“这位爷,小的哪说错了?这就是东洋缎子。”
深院静:赌锦()
看伙计依然死不改口,赵石南冷笑道:“是不是东洋锦缎,一试便知。”说着拍到桌上一张银票,“扬州锦缎,蚕丝细韧,若是烧了,会有羽毛的味道,百步外都能闻到。可东洋的缎子你这是三井的?”
伙计有些气虚,但还是点头杠着:“是,正宗三井的货。”
“东洋地处湿润,尤其这个三井公司的蚕丝,都是在南部一带养殖,丝软而粘,织出的锦缎若是烧起来,一股青草味。这缎子是哪里的,一烧不就知道了?”赵石南斜睨向伙计。
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既然这么好辨识,索性烧烧嘛。东洋缎子贵咧,烧了可心疼。要是假的,坑了多少钱啊。”
一个年纪大些的伙计问着:“要烧多少?”
赵石南抬眸冷声道:“烧的少了也不管用,把这一匹都烧了,味道也就出来了。我这张银票可以兑一百两银子,若是青草味,这张票我送你。一百两,便是正宗的三井东洋缎子,也够买十匹的。若是羽毛味道,你门口这个“东洋绸缎”的招牌,给我摘下来!”
围观的人已经议论纷纷,绸缎织锦自古是有钱人穿的起的贵重面料,谁钱多吃撑了没事烧着玩?如今有这机会看看烧缎子,个个激动非凡:“烧烧嘛烧一个烧了就知道真假了。”
伙计看着闹大了,一个机灵点的钻到帘子后面去,不多时,一个眉目精明的四十多的男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掌柜的,对大家拱着手道:“做生意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有个伙计对这人耳语了几句,这人看了看那匹备受争执的缎子,对大家赔笑道:“近期库房里的缎子多,也进了几匹扬州缎子,帮朋友带的,许是弄混了。”说着吩咐伙计道,“快给这位夫人拿一匹上好的东洋锦缎,价格优惠。”
又对赵石南拱手道:“这位先生,可否后院一叙?”
“不必了。”赵石南一抬手,声音不怒而威,“既是你们弄错了,我倒不明白你的伙计要对谁不客气?给谁开眼?”
掌柜的对伙计沉下脸扫了一圈,方才态度蛮横的那个伙计忙哈着说道:“这位先生夫人,是我有眼无珠,您二位可别计较。”
赵石南看着掌柜的,声音几分无奈的戏谑:“东洋缎子都是些捡残粗制的东西,不过是拾我牙慧罢了,可笑贴个洋标签,就可以卖个高价格。更可笑你这等人,拿着珠玉充鱼目。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着牵起杜衡的手,沉声说着:“我们走。”
“等一下。”中年男人眸中精光闪现,“不知先生是哪里人,听口气也是个内行的,如果有机会,在下愿去先生那里见识真正的珠玉。”
这话说着客气,却有点挑衅的味道。赵石南一回头,目光清冷凌厉,唇际一勾,声音仿若脱鞘的古剑闪熠沉着:“扬州城赵石南,我等着你!”
杜衡跟着赵石南大步走出了那家绸缎庄,出了门,杜衡才觉得有些后怕,方才脑子一热仗义执言,现在才觉得自己在人家地盘上,如果不是赵石南及时赶到,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偷眼瞄了赵石南,正脸色泛青抿唇皱眉,该不会是生她的气了吧?杜衡低声说着:“我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赵石南仿佛没听到。
她只好又说着:“其实我也想说完就走了嘛。”赵石南还是没有说话。
杜衡只好继续找话题:“你确定东洋段子烧出来是青草味?我家也做丝绸的,我怎么不知道?”这回赵石南开腔哼了一声:“不确定。”
“不确定你也敢赌?”杜衡愣住了,停住了步子,“一百两银子诶。你不确定?”
既然是赌,豁的就是个气魄,赵石南只是听人说东洋段子烧出来是那味道,自己并不确切。但事出紧迫,就是空城计,也的稳稳的摆上,谁让这位神仙妹妹把事惹的那么大?他拼的,就是绸缎庄并不舍得拿一匹缎子去冒险。
杜衡忽然有些佩服赵石南的胆魄了,那是种她没见过的性情,家中哥哥是个谨慎稳重的人,凌泉是个温和细腻的人,而赵石南,他有时冷若冰霜,有时急如闪电,他身上的那种傲睨一切的气势,对她来说很新奇。尤其刚才刹那的凌威,她简直要仰视他了。
赵石南依然不理她,杜衡只好嘀咕着:“我以后不乱闯祸了。保证,下不为例。”
赵石南叹口气,停住步子专注看向杜衡:“衡儿,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国之不幸。”为什么央央的丝绸大国,反而要以小国次品为尊?是国人的媚外,还是弱国无外交,导致中国的丝绸越来越排不上位?随着出口丝绸越来越难,赵石南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眼前这事,更是让他郁郁。
杜衡知道赵石南不是生她的气,紧张的心情放松,看着路上新奇的景致,又忍不住问长问短。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蹿上前去挑选,自有赵石南随后付钱。
事情办完,回到会馆收拾好东西,赵石南带着杜衡坐车回去,一路杜衡的话依然不少,赵石南此刻才发觉,杜衡卸下那层硬壳,原来有话唠的潜质。只是这个小特点,竟也能让赵石南心里融融的,不论她问什么,都忍不住要回答,赵石南暗暗想着,要是这么下去,自己该不会也成个话唠吧?不禁扬唇轻轻笑着。
回到扬州的家中,去给赵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盛怒,只是淡淡问着赵石南:“南京的生意可成了?”
赵石南答着:“成了。”
杜衡这次学的聪明了些,把买的东西特意包了一份恭敬的递给赵老太太:“在南京买了点桂花糕,倒是不错,您尝个新鲜。”
赵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示意慈姑接过,抬手道:“今天你们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儿说。”
赵石南和杜衡退了出去,赵石南倒没说什么,杜衡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她直以为这次回来有的一顿好教训。
赵石南心中觉得有些不安,母亲强势的性格他了解,这么平静反倒异样,不禁对杜衡嘱咐着:“今后处事小心些,尽量顺从,有事先应着,等我回来再说。”
杜衡点头,这种感觉怪怪的,怎么赵石南到成了她这么信赖依靠的人了?
屋里灯火昏昧,赵老太太冷冷的吩咐着慈姑:“把那个桂花糕扔了。”
慈姑看着扔了怪可惜的,说道:“闻着味道还不错。”
“扔了!”赵老太太的手用力拍着椅背,身体在微微的哆嗦,杜衡让她尝个新鲜?新鲜,是啊,她一辈子都圈在这个大院子里,既没个好丈夫带她出去,也没个好儿子带她见世面。哪知道什么叫新鲜?
这个女人简直像个妖精,蛊惑的石南什么都做的出来,谈生意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带个女人?这在老太太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到不可思议的事。更要命的是,石南为了她学会了先斩后奏,招呼都不打,就偷偷跑了出去,把她这个母亲当贼一样防着。赵老太太从没这么伤心过。
养儿子,到底为了什么?为了给石南争这份家业,她当年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个狐狸精和庶出的儿子撵走?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几十年,无怨无悔的给儿子付出着,可一成亲,被另一个女人一双狐狸眼就勾走了,儿子一夜之间生分的像个外人,甚至对立,她完全接受不了。
生气?赵老太太已经早已出离了生气和愤怒。杜衡,如果不把这个女人骨子里那根不安分的弦拗断,今后赵家宅子里不会安生。
第二天杜衡依旧如常的来请安,服侍赵老太太。杜衡一身浅黄色的纱绫衣裙,倒也素净。但是,人看人一旦不入眼,那么无论她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赵老太太斜睨了一眼杜衡,哼道:“穿的这么素?你是巴不得这家里闹点不吉利的事?”
杜衡愣了一下,这衣服穿着哪里就不吉利了,却也不敢反驳:“我明天就换掉。”
不多时,赵老太太又让杜衡端杯水来,端来又觉得太烫,心中又是不快。如此这般半天下来,杜衡全身像针刺般的难受,以前服侍虽然累些,但好歹服侍了老太太还能满意。今天不管自己怎么做,赵老太太都皱眉呵斥,做什么错什么。
赵老太太也生气,今天的杜衡,笨手笨脚简直废物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出这幅笨样子好偷懒?想到这里,她更加愤愤。
吃过午饭,赵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吩咐着杜衡捶捶腿,这几天阴雨绵绵,膝盖又有些肿痛。杜衡蹲下来,一点点的揉捏着膝盖和腿。忽然老太太的膝盖抽疼了一下,恰好杜衡捏到了那里,更加疼的刺骨,赵老太太终于爆发,一脚把杜衡踢到在地,骂道:“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深院静:掌掴()
杜衡一愣,抬眸看着赵老太太,目光中有惊讶有委屈,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赵老太太看着格外反感,忍不住又是一巴掌甩到杜衡脸上:“没规矩,没人教你什么叫低眉顺眼吗?看着我做什么?!我还动不得你了?”
杜衡被打的低下了头,眼泪猛的涌了上来,长这么大,还没挨过巴掌的杜衡第一次被狠狠的掌掴,却被打的莫名其妙。究竟是为什么?老太太吩咐的每件事,她都在认真的做着啊,到底是哪错了?委屈心酸,几乎要把她湮没。
赵老太太犹不解气,伸出食指指着杜衡骂道:“不要以为你迷惑住了石南,就可以兴风作浪。你在这个家里,要学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论理你也是个大家小姐,怎么一点贤惠的样子都没有?”
杜衡心一颤,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了?不禁含着眼泪,低声啜泣道:“衡儿愚钝,还请老太太示下。”
赵老太太气的不知该怎么说,积怨已深,她早已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从杜衡用剪刀戳石南开始?还是杜衡自己要被休开始?还是去上海西式医院?还是和石南去南京——哪件都够老太太不痛快的,却哪件也没法摆在明面上说。
老太太手指哆嗦:“你让我示下?做个贤惠的媳妇,该怎么做自己没谱?是不是该劝和着丈夫,是不是该服侍好公婆?”
杜衡从老太太那句“劝和着丈夫”中突然明白赵老太太原来气的是赵石南带自己去南京,她该拒绝?杜衡终于恍然,低头不语。
赵老太太发觉自己失口,更加愤愤,指着里屋的佛堂喝道:“自己去里面对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