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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黄雀后()
晚上又联系了李先生的助理,直接告诉我们李先生晚上有安排了。之后的两天也会很忙,第三天会来公司直接约谈。肖彬有些隐忧:“这次我们很被动。”
转而对我说:“这种架势,下步只怕就是压价了。你重新核算一下,把最低报价区间做出来,有备无患。”
总监的脑子果然是见微知著,我按照肖彬的吩咐办了。忍不住好奇,想去丝路的官网看看究竟,却发现丝路的网站与丝之恒的不同,隐蔽而且只有大致介绍,连产品信息都不全。敌方状况不明,这下我有点傻眼。好奇的问着肖彬:“丝路的网站那么一穷二白,上回你怎么知道他们产品幅宽的?”
肖彬笑的隐晦:“慢慢教你。”又嘱咐我:“这两天不必联系李先生了,先晾他两天。”我点头赞同,这种心理的分寸,多一分过于殷勤,少一分不够热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很重要。
有次和清莲匆匆打了个照面,她还无不关心的拉着我问道:“真是抱歉,最近客户应酬太多,天天闲不得。你们定在哪天商谈啊?要不商谈前我帮你联系联系吃个饭先聊聊?”
我想了下肖彬的主意先晾两天,便支应着清莲:“不用了,后天就谈了。”清莲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终于到了商谈的这天,肖彬,柏宜年和我们二组的人悉数参加。那位李先生带着两个助手也参加了。看起来帅帅的韩国欧巴,一张口却是咄咄逼人,很快提出了我们产品的三个缺点,柔顺度不够,洗后易皱缩,洗后易变色。这三点市面的很多丝绸都会有,丝之恒其实已经做得算不错。只不过作为高端面料的领先企业,这三点提出来就会有些挂不住。
好在我们之前已经料到他会以压价为目的找由头,将一些我们产品的性能值和市面同款的进行了数据比对分析,确实已经做到了行业先列,李先生看了看没再说话,提出要看一下这次拟购新款的样品。
我带着乔蕊进了样品陈列室,取出样品盒,却觉得有些异样,盒子接缝处很多开裂的地方,打开一看,我傻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盒子进了水,样品全被泡过了,虽然大部分已经干了,但是几种纯色的面料上已经有了水印,还有些出现了皱缩。我全身都僵硬了。
“宋姐,怎么办啊。”乔蕊几乎要哭出来了。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我哆嗦着给肖彬打电话:“样品被泡了。”电话那边是死一般的沉寂,过了许久,肖彬说着:“我知道了,你回来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会议室,只觉得两腿都哆嗦,心如死灰一般,这种事故,后果可大可小,如果影响订单大的话,就不仅仅是开掉那么简单了。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肖彬是如何向韩方解释的没有小样,只看到李先生微微不悦:“看不到你们的诚意。”
肖彬淡淡笑道:“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也想把最新最好的产品介绍给您,所以您务必晚上一定要出席,才能看到我们最新款的样品,一定让您不虚此行。”肖彬镇定自若的神态宛如战场上挥定方遒的将军。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唱空城计还能唱的这么逼真。
这次这位李先生要求的都是新款,是我们专门向总部申请集中定做的一批小样。别说现在总部不一定还有,即使有,就是专人坐飞机来送,都不一定赶得及。我身上的冷汗一出接一出。
不知道是肖彬的自信满满的神情,还是之前晾了晾的作用,李先生到底不甘心没看小样就拒绝生意,和助手商量了片刻,答应了肖彬晚上的约请。
从会议室出来,我不知道怎么挪进去肖彬的办公室,我紧张的问着肖彬:“晚上,怎么应付?”却没敢抬头看他。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保证小样的质量,最后却弄成这个样子。
“晚上照旧,你准备一下技术材料,晚上可能赵总也会去。”肖彬有些疲惫的样子,挥手示意我出去。
本来就残酷激烈的一场战争,被我搞成了这个样子。我回到办公室,脑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好的样品展览室,怎么会进水,而且展览室也不是谁想进去都可以的,需要部门副经理以上批条才进得去。
神思混乱中,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我准备好材料,带着乔蕊,坐上了柏宜年的车开到虹声会所。看到肖彬也是两手空空,我的心沉了下去。晚上这场戏,真不知要怎么演下去。
李先生带着助手不多时也到了,肖彬站了起来:“稍等,赵总待会就到。”
说话间,门开了,赵以敬沉着自定的大步进来,后面跟着连小茹,而连小茹手里捧着的,是三个盒子,想来一定是小样了。我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救命的粮草终于到了。转眼看向赵以敬,忽然心跳的难以自持。
李先生看到赵总,露出了熟悉恭敬的微笑,两相谈的甚欢。饭局也开始了,自然是宾主一番客气。赵以敬说着招待不周,李先生说着行程太紧,没来得及聚聚。觥筹交错中诉说着并不深厚的情谊。
酒至半酣,李先生终于切进了主题,提出要看看小样。赵以敬淡淡一笑,冲连小茹点点头,连小茹袅袅的把盒子端来打开,在灯光下,丝绸的小样正散发着魅惑的光泽。
三个盒子,分别是双绉,乔其纱,提花绸,纯色的像湖面一样顺滑,花色的经纬相织,都在灯光下绽放着幽幽的光泽,这批小样,比我之前准备的还要精致一倍。我看到李先生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好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我不知道赵以敬是怎么做到的,李先生拿着小样的盒子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着。终于忍不住问到了价格。肖彬报了一个偏低的价位。我愣了一下,一般报价都是从高到低,循序渐进,直接给这么低价位的,肖彬嘴里还是头一回。但是李先生的眼神顿了一下,没再吭声。转过头和助手商量了半天,最后告诉我们决定将飞机航班改签,再细细谈谈。
那晚,形式的逆转让我大惊之后又大喜,主动敬了李先生很多,到最后他都冲我竖着大拇指:“宋,你也真能喝。”
饭局结束后,我看了看连小茹,犹豫着该坐谁的车,赵以敬毫不避讳的对我说着:“上我的车。”我只要咬咬牙,硬着头皮装着如无其事的样子钻进了副驾驶。看到了连小茹微微惊诧的眼光。
车稳稳的开上了环路,我看着赵以敬,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这次样品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没有吭声,半晌说着:“预料中的事。”
“预料中?”我有些纳闷。
“以后你就明白了。”赵以敬唇际勾起个冷冷的笑,“这种小把戏是丝路的常事。”
我愣在了那里:“丝路?这么说,你们从李先生来京的反应,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个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他这次到京,是丝路一直接待,摆明了是抢客户来的。不得不处处提防。”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任由样品被他们动手脚,我想不明白,不知道他们这一个个的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我看着赵以敬,忽然觉得他真的很变化莫测,他怎么想的,我根本猜不透,他已经在演声东击西的戏码时,我还在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在你的心里,相信我吗?”我问了之后,觉得自己问的挺傻的。如果相信,就不会拿我当炮灰使唤了。
他沉默了很久,我的心在沉默里渐渐的寒凉,把头别到了旁边看着窗外。
半晌,他幽幽的开口:“相信。”说着伸手忽然拉起我的手,“我相信你,但是你不用承受的太多。”
我的心里,说不上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跑去找肖彬,劈头便问:“你是不是也知道小样一定会出事?”
肖彬笑笑:“不知道,但是可能性很大,所以当初向总部预定的时候,做了两份,只不过没想到,后面那份,做的更漂亮。”说着看着我道:“知道你一定满头雾水。不过商场就是这样,尔虞我诈,丝路的做法一贯是出其不意,所以我们也只好将计就计,本来想着拖到晚上,李先生看中了我们的产品就能定下来,速战速决,没想到他居然改了航班还要研究。看来这次丝路给的价格不是一般的低。”
相逢犹恐是梦中()
“丝路这次肯下这么大的功夫,是不是也说明这次单子足够大?”我问肖彬。
他颔首微笑:“孺子可教,李先生和我们报的是50万码。”50万,我的眼睛瞪大了,这笔单子要是拿下来,那可是丝之恒从去年到现在,最大的一笔单子,对任何一个丝绸企业来说,无疑都是鲤鱼跳龙门的一跃。难怪丝路连那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
想起小样的浸水,我不由问道:“丝路能做手脚,是不是我们内部有接应的人?”
“自然是有。我和赵总决定按兵不动,也正是想看看谁是这个接应的人。不过眼下,这不是当务之急,清扬,你找下财务的汪主管,把所有的成本核算清楚,包括退税,货运,额度,这些都算清楚,给我一个低价的极限。必须要精确到分。”肖彬说着,眼中满是希望的光彩。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和赵以敬迥异的特质,赵以敬强势稳健,像一柄上古的青铜剑,而肖彬温和清淡,骨子里却有股倔强孤傲,还有遮掩不住的商业才华,更像一把流光刀。
我肯定的答复他后出了他的办公室。转身去了财务。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我开始按照财务提供的数据逐一核算着,以前都是大致算个价格,因为每笔单子不大,所以每码的价格利润空间会预留的稍微大一些,这次单子量大,一分一毫也会成为关键的砝码,我不敢掉以轻心。
上午的时候,清莲带了筒花果茶拿到我办公室:“看你这两天熬得憔悴的像个老太太,给你喝的。”
我心里一暖,收了下来:“谢谢。还是你好,惦记着我。”
“我不惦记你惦记谁?”清莲微微笑着,看着我的电脑屏幕:“算成本呢?对了,昨天的商谈怎么样?李先生定了吗?我听他们说你们连样品都没给看?”
“你消息还挺灵通。”我叹了口气:“差点出大篓子,小样被人动过手脚了,好在肖总监他们已经未雨绸缪准备好了,否则我就真傻眼了。不过那个李先生很滑头,还要再谈价格。”
清莲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很快恢复如常:“是滑头,上次我都差点应付不了他,长得挺帅,一分钱都不落,你可小心应付着。”说完又和我随口聊了两句。手上的镯子不时磕到我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听着心里丝丝的疼痛,强作欢颜道:“小心些,这么贵的东西,别磕坏了。”
“是啊,传家宝呢。”清莲唇际勾起个玩味的笑,又同我聊了两句走了出去。我坐在椅子上,不由的又发呆。
忽然手机响了,是暖暖幼儿园的于老师,我忙接起来,于老师声音细细的:“顾惜暖妈妈吧,顾先生来接暖暖了,能让他带走吗?”我之前特意嘱咐过幼儿园的每个老师,除了我不要让任何人接暖暖,如果我走不开让李姐去接,会提前给老师打电话。
我忽然愣住了,顾先生?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淡漠了,忽然又冒了出来,我声音不自觉的发抖:“是暖暖的爸爸?”
“是啊。”于老师回答。
“让他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我说着挂了电话,匆忙关了电脑就冲了出去。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怕女儿被他抱走不还给我,也隐隐有一丝见他的冲动。
出了门才想起来忘了请假,忙又给肖彬发了条短信,说去看看女儿,下午就回来。
正好是中午,北京的交通出奇的好,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幼儿园,顾钧正在幼儿园门外的树下站着,向里面看着,搜寻着女儿的身影。老师可能故意把女儿留在了教室,没有带出来。
看到顾钧,我快走的步子变得有些踌躇,他瘦了,人也有些憔悴,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了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心里一阵酸楚。这个男人,我该恨他,我该扑上去踢他踹他,骂他的狼心狗肺抛妻弃女,可是我做不到,我看到他熟悉的面孔,只有百转千回的纠结涌上心头。
他的目光几分迷茫,似乎不敢相信我就站在他面前,片刻,才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扬扬。”
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轻轻把他的手推开,掩饰不住声音的颤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来北京出差。”顾钧几许感慨,“还是熟悉的地方好。”
“蒋荻呢?”我不想提这个名字,却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她也来了。”顾钧答得支吾,转移着话题,“把女儿叫出来吧,很久没见她了,我很想她。”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幼儿园门口,让老师把暖暖带了出来。
我那软软糯糯的小女儿,我想过她见到顾钧会是什么样子,会开心的笑,会拽着他,却没想到,她先是愣着,呆呆的看着顾钧,像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就是她的爸爸。
顾钧张开胳膊,声音有点哽咽:“暖暖,爸爸来了。过来。”半晌,暖暖忽然冲顾钧扑过来,声音沙哑着:“爸爸,爸爸。”不说话的女儿,几乎将她这么多天憋着的爸爸都喊了出来,钻进顾钧的怀里,啊啊的叫着,我分不清她是在开心,还是在哭喊,眼泪挂在脸蛋上,嘴却咧着笑。
我没有想到,我的女儿有这么想念她的爸爸,想的撕心裂肺。我的眼泪也不觉滚了下来。顾钧紧紧的抱着女儿,好半天不撒手。
过了很久,顾钧才松开女儿,强挤出个笑:“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女儿不说话,只是紧紧的双手抱着顾钧的胳膊,再不撒开。也许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的女儿开心的,只有这个男人。
我抹着眼泪,对顾钧说着:“她不会说,就在附近转转吧,旁边商场五层有个儿童乐园,带她去玩玩就好了。”天气也冷,只有室内的适合去玩。
顾钧抱起暖暖,女儿紧紧薅着他的脖子。去了商场五层,暖暖开心的在滑梯上玩的,不时瞅瞅我和顾钧,生怕我和他不见。看着身边的顾钧,望着玩的开心的女儿,我心疼的无以复加。
带女儿玩了,吃了,我一直跟在顾钧的身后,看着他把女儿哄的小脸上全是光彩,那是我给予不了女儿的。有一刹那的怔忡,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是不是也很好?
一阵手机铃声把我惊醒,肖彬的电话,我接了起来,肖彬问着:“你女儿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没有,”我犹豫了下,还是和盘托出,对肖彬,我不自觉的有种信任:“她爸爸来看她了。”
肖彬哦了一声,转问道:“过两天就要谈判了,赵总说今晚加班开个会大家一起讨论下谈判方案,你,能来的了吗?”
看来这笔单子赵以敬要势在必得,以前的谈判方案都是部门拟定好拿给他看便好,他亲自主持制定方案的还是头一个。我立即应着:“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回去。不会耽误事。”
转看向顾钧笑笑:“抱歉,你只能再陪女儿半小时了,我马上要走了。晚上还要加班。”
顾钧细细打量了我半天,叹口气:“扬扬,你现在真的变化好大。”琢磨着措辞,“变得很职业,也很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