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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管事话没说完,他媳妇的嗓门又压了过来:“赖我做什么?你若是有本事,我们娘儿两还用的着受罪?――”
两人一声高过一声,只隔了一层木板的隔壁也渐渐把二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孩子被吵醒哇的哭了出来,小鱼本也没睡着,瞪着眼睛看着床顶,听到孩子哭,更是心烦,大声吼着:“吵什么吵,鬼哭狼嚎,让不让人活了?”
郑管事和媳妇噤声了,互相在黑夜里瞪了对方一眼,翻身背对着背。他们不敢惹的小鱼发疯。他们也说不好小鱼到底是疯还是没疯。说她没疯,她神情呆滞,每天神游,别人说话都置若罔闻,好像听不到,性子也变得几分癫狂,说打就打说砸就砸;可说疯了,她说话又条理清楚,分毫不差。
当初她怀着孩子回来,肚子都显怀了,郑管事和媳妇怎么问,小鱼也不说孩子是谁的。(。。l)郑管事媳妇刚提了一句“要不找郎中开个方子,把孩子打掉,再找个人家嫁了。”小鱼就奔到厨房,操起一把菜刀要砍自己,吓得郑管事和媳妇再不敢提一个字。
孩子生下来,小鱼对孩子却只是淡淡的,连孩子饿了喂两口奶也是一脸的絮烦。郑管事媳妇又管不住嘴提了句:“萧叔说,要是你把孩子送了人,他倒是愿意娶了你――”萧叔是村里的阴阳先生,专看阴宅风水的。谁家死了人看坟地,出殡看日子,都要请萧叔过去,萧叔的日子过得倒是富足。只是萧叔身形粗短,头上又长了癞疮,故而年过四十还没娶亲。郑管事媳妇只想着小鱼这个样子,能有人愿意给她口饱饭就不错了,哪还有资格挑剔。
小鱼二话没说,扯下旁边的一根麻绳就往自己脖子上勒,郑管事和媳妇两个人用力掰,才手忙脚乱的把麻绳拽了下来。但小鱼的脖子已经是一条紫青的勒痕。小鱼的目光全是冰冷的狠戾:“要是嫌我吃家里的口粮,就勒死我,再把孩子喂狗。”说着反身抱起孩子就要往地上砸,吓得郑管事赶紧拦住。
几次三番折腾下来,他们再也不敢提让她改嫁,把孩子送走这些事,更不敢提赵家。
小鱼躺在床上,孩子还在嗷嗷的哭着。小鱼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哭累了,自然会停。但那晚孩子像是卯足了劲,哭的止不住。小鱼心烦意乱,披着衣服走出了门。只留下孩子继续哭着。
她要出去透透气,从上午到现在,她心里就像被压了块石头似的沉沉。爹娘说的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赵家”这两个字再次触动了她的神经。
她活到现在,嫁进赵家,是她最宏大的一个梦。。l她想方设法,挤破脑袋,终于进去了,可是最后换来了一生的笑话。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在赵家呆了近八年,却梳了八年的女儿头;所有人都知道,她巴巴的等着圆房等的脖子都长了,却直到逃出来还是女儿身;所有人都知道,她盼着人家叫她二太太盼了那么久,却直到最后,只有一个“锦葵”姑娘的称号。
锦葵,她恨死了这个名字。她本是无忧无虑水中鱼,到底是谁,让她成了画地为牢的一株死秧子,永远见不得光?
顾家庄的夜,静的有些吓人。似乎连每一口呼吸,都能听得到回音。夜黑漆漆,偶尔有一声乌鸦的啼叫。
小鱼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石头的寒凉,比不过她心底的寒凉。人心,真是比石头都硬,都寒的东西。赵石南是块石头,她豁出去捂,都捂不热。所有的男人,她都捂不热。
从赵家逃出来,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想回到爹娘家里让村里人看笑话。可她一个弱女子,光靠一双脚,又能走到哪里去。她就那么在扬州城的边边角角像过街老鼠似的晃了两天,最后在城西郊外的一处饭庄找了份收银钱的活计。掌柜的也是看着她还有几分姿色,果然有了她,店里倒不时的有几个闲人扯皮条。
那些男人同她调笑,有时也拉扯她过来喝几杯。直到有一天,她竟遇到了曾在赵家老太太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董太太。董太太出城烧香,恰好路过饭庄买了壶茶喝。看到锦葵,不由得惊讶问道:“你不是赵家的人吗?”董太太还记得,当年她腕上的那只镯子,她曾想收来配成一对。只可惜后来自己那只也被人买了去。
锦葵躲闪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着:“您认错人了。”说完匆匆的跑到了后厨,从侧门跑了出去。
饭庄的伙计送上茶来,好奇的打问着:“赵家?哪个赵家?”
董太太面上几许不解,一边看着锦葵离去的背影,一边出神的说着:“自然是扬州城最有名的丝绸赵家,没错,肯定是她。听说后来还被赵石南收了做二太太,又听说关了起来,怎么会在这里?”
伙计张着嘴愣在了那里。扬州城谁不知道丝绸赵家,即便是这郊外偏僻的饭庄,也自然知晓获了大奖的赵家。这女人只看着有几分姿色,却不知道是这来头。伙计兴冲冲的跑到了后屋和掌柜的八卦着,收银钱的那个女人,是赵家的姨太太。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日,饭庄里来来往往的人便都知道了这一桩子事。不少人当成了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趣事。闲聊着赵家的姨太太怎么会在这里收银钱。是被撵出来了还是有别的说道?但总之都是件极吊胃口的事。甚至有人等了许久,就为见见这赵家的姨太太长得是什么模样。
小鱼就在饭庄不远处的一处池塘废弃的一条船里坐着,她知道被董太太那么一咋呼,只怕饭庄里都是等着她回去看她笑话的人。她不是没勇气面对那些世俗长短,她只是怕消息传到赵家人的耳朵里,会不会继续把她抓回去。她被关怕了,更怕跟着坐牢的赵石南陪葬。
呆坐了许久,临水之湄,她遇到了他。他也来饭庄吃过几次饭,却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么调笑她,他总是沉默的,淡淡的。可她注意到了他,只是因为他和赵石南一样,有一双狭长的眸子。不过赵石南的眸子里总是冰冷清寒,而这个人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深沉。
那人跳上船,和她面对面坐着。只问了她一句,饭庄里传言她是赵石南姨太太的事,是不是真的。小鱼点头说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一个陌生人,她敢承认这个事实。也许,只是因为那份相似。
那人点点头,看着小鱼说道:“我在城西有一处茶点铺子,你要是不嫌弃,就到我那里做活。”说完补了一句,“现在饭庄里,不少等你回去的人。”
小鱼只犹豫了一下,便跟着那人走了。她不需要犹豫,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呢?
那时的小鱼,并不在意那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施以援手。她那时只需要一个容身之处。尽管她其实是好奇那人目的的。
可是,当她到了那人的铺子后,她便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伸手了。因为他叫赵重台。赵老太太心心念念,煞费苦心除去的赵家老爷子的宠妾紫菀的“贱种”。当年被赵老太太轰出门的赵家庶出二子,赵石南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郑小鱼和赵重台没过几天就终于喘息着滚上床的时候,她心里第一次畅快了。她的身子,还是给了赵家的人,一个和赵石南相似的人,而且还是赵石南厌恶的人。一举三得的欢畅,让她几乎飞入云霄。赵重台让她变成了赵家真正的女人,她几乎是战栗着在赵重台的身下释放着自己。
而赵重台进入小鱼身体的时候,却忽然被那份阻碍弄得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是个处子?赵重台心里有丝郁郁,他只是想尝尝赵石南女人的滋味,这辈子他和母亲都受尽了赵石南母子的凌辱,如果能凌驾了赵石南的女人,便是凌辱了赵石南,是件畅快无比的事。可这个女人,竟然只空挂了个名头。赵重台的那份激动,忽然就变得索然寡味了。他匆忙做了几下便草草收尾。
国之殇:末路()
郑小鱼和赵重台的日子,是她真正做女人的时光。(。。l)
手机端阅读请登陆。她喜欢把赵重台的那双眸子幻想做赵石南,闭上眼睛,她仿佛就是在赵石南的身下呻吟欢畅。而赵石南看向杜衡那种深情相许的目光,是她做梦都忘不掉的向往。闭上眼睛就好了,一切都是可以想象的,不是吗?
可赵重台,一如赵石南一样冷漠。他对她再也没有过索求,只有她像蛇一样攀附到他的身上。如今是她渴求。她渴望那份闭上眼后,抵死缠绵的悸动。尽管那只是她一个人的狂热。
不到一个月,她被赵重台轰出了家门。直到走的那天,她才终于知道,当初赵重台为什么会出现在水边。赵重台与她一样,都是因着赵石南,才对彼此有了兴趣。
搴舟中流,与子同舟,以为是场心悦君兮的邂逅,却也只有那载不动的许多愁。
她四处晃悠了几个月,直到发现自己怀了孩子,才只好回到了顾家庄的家里。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和赵家的纠葛,她还不想结束。
夜里起风了,郑小鱼不觉得冷。还有什么比她的心更冷呢?远处传来了咚咚整齐的脚步声,在这个宁静的村庄里,回响格外清晰。
近了,近了。当日本兵出现在郑小鱼的面前,用僵硬的汉语问着她有没有看到十几个人逃到什么方向。郑小鱼面无表情的指向了南面的葛村。
第二天清晨,天朦朦胧胧的亮了。赵石南和豺羽走出了破屋,看着屋外遍地白霜,豺羽轻声问着:“少爷,今日该向哪个方向过去?”
赵石南指着西南方向说道:“先过了葛村,再走容村,溧阳,转到常州,应该会有去西南方向的车了。”说着赵石南负手而立,不由叹道,“半生实业,最后却落个国破流离的下场。(。。l)”
生于乱世,没的选择,也没的挣扎,只有在那一点点命运赐予的夹缝里生存。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的心情。豺羽的心中也有些闷闷的,身为男儿,眼下流离的情状都是让人心痛如割。豺羽想了想,劝着赵石南:“少爷,兴许日本鬼子,不久就能被打跑了。又兴许我们到了西南,那里还能继续做着丝绸――”
赵石南轻轻的摇着头:“丝绸做不做,意义已经不大了。若是西南真的还算安定,能做一番事情,倒不妨把经营丝绸得来的银钱,捐出去打日本人,才不枉我堂堂七尺男儿之躯。”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城亡了,民族的春花成了木头。赵石南只是可惜自己身为一族的掌事,没法卸下这一家子大大小小上百口人的担子。否则上阵杀敌,才是痛快。此刻,他倒是羡慕凌泉。听说他是亲自扛着枪能灭鬼子脑袋的。那才是一个男人筑血为城的事业。赵石南不禁勾唇笑了笑,他与赵凌泉,从来都是丈夫各有志,一个实业兴邦,一个革命为民,却在国有危难的时候,第一次顺到了同一条路上。
薄薄的晨雾穿过,有丝发凉。赵石南问着豺羽:“先前没有回来老宅的那些人,不知道现在去了什么去处?”
豺羽轻轻摇头,说道:“他们比咱们多了三天时间,应该是早已经出了江苏吧。现在兴许都到了武汉?”
武汉?赵石南的心飘到了很远,杜衡也已经走了两天,不知道她走到了哪儿,可还安好?
豺羽看赵石南的眸子又浮上一层柔色,不由的接话着:“少奶奶若是坐上汽车,也过了武汉了。”赵石南勾唇笑着:“你倒鬼精。”多年的主仆,赵石南的一举一动,豺羽早明白了是什么意思。(。。l)何况豺羽不像冬桑不喜动脑子,如今豺羽的言行,倒也有几分赵石南的模样了。
豺羽嘿嘿笑着,赵石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豺羽一愣,看向赵石南有几分紧张:“少爷,你不会是想在这里也和我分道而行吧?”说完不待赵石南说话,又急急的说着,“我这一家子是要誓死跟着少爷的,千万别让我离开――”
赵石南勾唇笑了,自己的一番感慨,让这个沉稳的人竟然想偏了。赵石南笑道:“不会。以后的生意,还少不了你里里外外的帮衬。”赵石南很欣慰。
二人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清晨的薄雾中,带着肃杀的气息格外清晰。赵石南和豺羽对视了一眼,豺羽说道:“少爷,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豺羽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了几十步,攀上了一处高墙往远处探望了几眼,再下来的时候已经脸色苍白:“少爷,日本人追来了。一溜人,少说也有百十号。”
“离我们还有多远?”赵石南皱眉问着。
“几百步而已。”豺羽的额上开始冒汗,日本人也太快了,这回要是被抓住,肯定凶多吉少了。且不说成悦锦少爷是断然不会交出去,还不说那个田中伤的怎么样,要是伤的厉害,只怕得拉着他们全都陪葬。豺羽焦急的看着赵石南:“少爷,我们赶紧走吧。”
太快了,不知道日本兵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们方向的。按理说,从顾家庄到葛村,一路上藤树连绕,又都是沟沟壑壑,赵石南选这条路,就是因为特别难走。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一般人不会轻易到这里试探。也正因如此,赵石南才让一家子在这里暂作休息。
可是不过几个钟头,日本兵就追的只剩下了几百步。几百步,也就是说话间的功夫,破屋里的十几口人,有老人,有妇孺,怎么能赶得上训练有素的日本兵?要是一起逃,都是等死。赵石南果断的对豺羽说:“一起走已经来不及了。你赶快进去,带着所有人继续往前走,专拣难走的路,藤树遮挡多的路走。我向另外的方向去走。”
“不行!”豺羽坚决不同意,只把赵石南留下,那就是送死。他一个人怎么跑的过一群人。“少爷,我们赶紧一起逃吧,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混账!”赵石南低声怒喝着,双眸紧盯着豺羽,声音像金石拍案一般铿锵:“屋里有我的母亲,你的妻儿,还有双叶冬桑,还有几个孩子,你让大家一起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像个娘儿们似的。”
“少爷!”豺羽的眼圈红了,“屋里那么些人,谁能忍心让您一个人留下啊。”赵石南是他们的天,豺羽实在无法做到扔下赵石南。
“豺羽!”赵石南厉声喝着:“这是命令。你要记着,只要有人在,就还有希望。我命令你马上带着她们离开。我从另条路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还要成悦锦。”
豺羽看着赵石南,心里做着有生以来最纠结的抉择。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赵石南就是用鞭子抽他,他也不会离开;可是现在,还有赵家的老太太,赵家族里的几个宗亲,几个孩子,这些人的性命,就是他豺羽的责任,是少爷托付他的使命。
脚步声越来越紧,赵石南再也立不住,冲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他不能坐等着日本兵追到这个屋子来。
豺羽咬咬牙,冲进屋子,和几个青壮年后生,连拉带扶带拽的把一屋子的人带走。赵老太太的声音都在抖着:“石南呢?他怎么不走?”
豺羽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来不及回答。可赵老太太见不到赵石南坚决不肯走。茯苓劝着:“老太太,我们先走,少爷后面会追上的。”
赵老太太看着茯苓,心里有些疼,她几乎是从心底里迸出了一句肺腑:“那是我的儿子,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啊。”一句话说的茯苓也有些伤怀,没有在吭声。
豺羽看看无法,低声说了句:“老太太,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