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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说正事，却也没什么。”希尔薇的声音打断了布兰登愤愤然的胡思乱想，让他的精神重新回到了现实。
“不过。”希尔薇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像是鹰隼一样牢牢锁定了布兰登，说出了让他有些心惊的要求，“不过，我想让你告诉我们，那名为奥西恩塔的奥法要塞，现在到底如何了。据我所知，你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它的人。”
“希尔薇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艾丽西娅震惊的站起来，余光偷偷看着面无表情的布兰登，身体有些颤抖。
“坐下，艾丽西娅。”希尔薇摇头命令道，但她仍然温和的做出了解释，“托里卡得之门仍然开着，派人回去查阅大图书馆的资料并不困难，那座属于帝国的法师塔在索拉森也有不少传言，我们当然很快就能推测出，发生过的事情和那座奥法堡垒有关。傻丫头啊，你真的相信姐姐会相信你那套天使军团降临，消灭了巨大怪物的说辞吗？”
“我的故事明明更激动人心，姐姐你相信那个不就好了嘛！”艾丽西娅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布兰登，这让布兰登在叫出她的名字时，差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艾丽西娅。”布兰登叹了口气，看着肩膀有些颤抖的艾丽西娅，尽可能柔和的说道，“等有时间，我会愿意听听你那个天使军团的故事，我想一定会很好听的。”
“布兰登，你没怪我吗。”委屈的满眼泪水打转的艾丽西娅本以为会被布兰登愤怒的训斥，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温柔的回应，一时呼吸都变慢了些，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怎么会，你为我想到了这么多，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布兰登轻轻拍了拍艾丽西娅的肩膀，“休息休息吧，没事的。”
“不错的小子，我挺喜欢你的。”希尔薇扬眉笑道，“看在你对艾丽西娅不错的份上，如果你告诉我奥西恩塔的去处，我个人将为你从议会方争取全力的支持，让你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政治。”布兰登面色再次沉静下来，淡然坐在希尔薇面前转头看向窗外，不过他手上却不闲着，一直以一根手指为圆心，让那把没有放下的剃须刀不停打转，“希尔薇女士，说真的，我不喜欢政治。相比这样来回试探的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说出你的目的，我想知道，奥西恩塔，对你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也不喜欢。”希尔薇出乎布兰登意料的深深叹息着，“你说的没错，有这种试探的时间，我宁愿回去打磨几个还没弄完的冰雕。”
“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能达成共识。”布兰登保持着淡然，“但您还没有说，奥西恩塔到底为什么对索拉森会很重要。”
“小家伙，奥西恩塔的强大，在我们能找到的资料上都有所描述。”希尔薇用手整理了下有些下垂的发髻，重归严肃，“昨晚，我们到的很巧，正好亲眼见证了苍空之镜的威力。你认为那样强大的力量，我们会放心让它掌握在一个小朋友的手中吗？”
“我明白了，看来这是一个关于年龄的问题。”布兰登恍然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剃须刀重新拿好，对着镜子继续修整着胡须，“希尔薇阁下，你们的顾虑我能理解。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把奥西恩塔交给你们。不，准确的说，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自信是好的品质。”希尔薇眉头团在了一起，看起来像一把黑色的利刃，“但固执不是。”
“不，因为整个世界中，只有我真正理解它是什么，以及它以后能干什么。”布兰登满意的削掉了一撮跳出来的胡须，拈着那有些发白的胡茬注视着低声说，“我不可能让它落入别人手中，哪怕是法师议会，也不行。”
“你衡量过后果了？”希尔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让她有些无法看穿的少年，“和那座塔相比，你所获的领地，甚至你的生命，都那么无足轻重吗！”
“怎么可能。”布兰登笑着说，眉宇间有些惫懒的轻浮，“当然是我的生命更重要。不过所谓领地相对而言，确实无足轻重就是了。”
“小法师。”希尔薇发出了一阵罕见的咯咯笑声，听起来像是一只掠过窗外的夜枭，而她有些干瘦的手指指向了布兰登的额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会拿你没有办法是吗？也许你这个连法师认证都没通过的小家伙对魔法的浅薄理解，让你忽视了，就算你不愿意，我们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你说出所有的情报。仔细想一想吧，我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在祈求你的配合，我只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布兰登转头看了一眼卡莱，心中有些好笑。
他当然知道，惑控体系的法术中，有不少能够起到类似吐真剂的效果。甚至对于议会那些不科学的炼金大师来说，真正弄出两瓶吐真剂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过药剂不提，想要凭法术撬开布兰登的脑子，可没那么容易。在和卡莱的心灵链接之后，万法卷册对他的意志豁免评估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值，按照目前的程度，除非施法者是个传奇级的超级法师，否则一般法术对他几乎等同于无效。
很显然，希尔薇并不知道他这张隐藏的底牌。
但是，布兰登也不准备让法师方面体会他强大的意志。与此相反，他还有一张别的牌可打。
伸出手，万法卷册的储物空间忠实的打开。在希尔薇对那个显眼的空间空洞惊讶注视的目光下，一个小小的水晶球被拿了出来。
里面趴着的金色小龙似乎是感应到了环境的变化，从安详的睡姿站了起来，抖抖翅膀，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怒吼。声音勉强造成水晶壁轻颤了一下。
“这是什么？”希尔薇戒备的看着这件似乎有自己想法的魔法物品，心中猜测百出，几乎是同时，轻微的元素共鸣已经在身上显现。
“放心，这东西不会召唤出一只真正的龙来。”布兰登看着对面大法师警戒的样子笑了，“阁下，请冷静一点，这样下去，您坐着的椅子很快会着火的。”
“区区一把椅子，我还赔得起。”希尔薇不屑的哼了一声，身上能够造成燃烧的火元素却沉寂了下去，不过其他元素的概念之型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布兰登不再理神经紧张的大法师，只是低头看着加尔德萨文给他的记录之球轻声说：“奥西恩塔必须掌握在知道最多真相的人手中。但为了增加我们的信任，我想，有一部分真相，有必要给您过目。”
第172章 寒冬（七）（）
被试图隐藏的真相缓缓展示，覆盖在被屠杀的伊尔索恩镇上的迷雾，就像是融化的水晶球壁一样，在希尔薇眼前静静散去。
可怕的真相让房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就连之前听布兰登讲述过那一段经历的艾丽西娅，也双手捂在嘴上，有些痛苦的看着城镇中血腥的一幕幕。
布兰登安静的让小金龙慵懒的趴在他的手上，看着从小龙双眼中投射出的影像，沉默不语。
在城镇中艰苦危险的逃亡一直被他刻意遗忘着，加尔德萨文抚慰心灵的法术帮了大忙，这才让他能保持足够的勇气和活力一路走到现在。
可在回看那一幕惨剧的时候，一股战栗感还是从胸腹腾起，带来了一阵干呕。
剧烈的动作让他手中的金龙不满得扇了扇翅膀，将画面定格在了那六足的巨影出现的一幕。
“抱歉。”布兰登擦了擦嘴角，有些痛苦的说道，“这些事情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不用勉强，小家伙，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样血腥的场面。”希尔薇眉头紧锁着，她已经看过了布兰登一行逃亡的场景，心中有着沉重的不安，“我认为，你展示的这个龙族法术很难被造假，但索拉森的奥法之眼同样不会被蒙蔽。我不明白，如果你们在伊尔索恩那里制造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为何会全然无知。”
“我本来想带这段影像去纳西尔伦，让帝国知道当时的真相。”布兰登给完成任务后，擅自跑到他上衣口袋里的小金龙整理了一下布料，让它有一个舒服的地方可待后，有些悠悠的自顾自说了起来，“就我个人而言，尽管我没有去过索拉森，我仍然不愿意帝国和议会方因为这种阴谋而开战。但最近发生的事让我有了新的思考，我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希尔薇静静的注视着布兰登，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像是有火炬在燃烧。
“我错了。”布兰登低声说，“帝国已经千疮百孔，而索拉森内部，怕是也已经不再像初雪一样洁净。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在那些幕后黑手的操纵下，昨天就可能是开战的日子。虽然纳西尔让你们双方暂时坐到了一起，但这种种巧合让我相信，议会和帝国之间的战争不是这样简单的警告能够阻止的。相信我女士，你所说的奥法之眼至少已经被欺骗过两次。它不曾看穿伊尔索恩的迷雾，也没能发现艾丽西娅的遇袭。我们都知道索拉森之眼中，恒定的那些预言法术强大到几乎无法被误导。对此，只有一个合理的，但是让人厌恶的推测。”
“我无法否认。”希尔薇身上的元素共鸣全部收了回去，此时看起来只是一个疲惫的中年女人，生活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纹路，而布兰登的推测，给这些沟壑留下了更深的痕迹。她注视着自己像是柴火一样的手指，慢慢蜷起来，挣扎着说道，“即使是冰川之下，也无法保证没有硕鼠横行。即便是帝国这样从上到下统一在一个名讳下的国度都能产生腐败，更不用说我们那个从未达成过任何一致的议会了。不过，在我掌握更多证据之前，我不会轻易下定论。”
布兰登点点头，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些敬佩。这位索拉森的副议长绝不是什么庸碌之辈，她也许从未声张干过什么，但就像她轻而易举能够掌控的元素一样，一直静默的存在着，观察着所有异常。
布兰登信任她，但也从未掉以轻心。
将只能用一次的金龙展示给她是一次困难的抉择，但为了获得最有可能的支持，这种抉择不能不做。
相比完全不知道腐化到什么层级的帝国，这位帮助了他几次，而且和艾丽西娅关系看起来很好的大法师是更适合交涉的对象。
布兰登再次衡量了得失之后，将自己最近一直在想的念头说了出来：“不论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已经在阴影之下潜伏了太久。如果顺着对方的节奏，我们恐怕会像是一头撞到蜘蛛网上的苍蝇，只能任人摆布。这种感觉很差，但很可能暂时我们没有太多摆脱的办法。”
“你有什么想法？”
“我曾是他们未曾意料到的变数。”布兰登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古朴的铜质吊灯微微摇晃着，让光在他视线中忽明忽暗，“他们想让人以为，伊尔索恩正变成一只死者军团的巢穴，一只被议会制造出来的军团。但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我还逃出来了。本来这没什么，但今天过后，我的名字突然就变得在帝国和议会都同时闻名，他们在双方的眼线肯定会想要除掉我——当然，这点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没那么好杀——假如除不掉，他们会假定我已经告知了你们一切。我相信，通过误导，让帝国相信法师们屠杀了小镇，并入侵帝国的计划很可能被搁置或者大幅修改了。可那只牵涉到黑暗贵族们的亡者军团，是不会凭空消失的。也就是说，整个伊尔索恩谷地，他们只剩下一个地方可去，那里距离城镇不远，他们可以在帝国和议会双方反应过来之前完成一切罪恶的勾当，而且，能在库勒尔豁口雪消之前找到一条通往帝国的新路，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布兰登，你在说圣像堡？”艾丽西娅小声询问，“可那边的秘银之路应该已经断了吧？”
“我不知道。”布兰登喃喃说道，“除了那些固执的矮人之外，没人真的清楚秘银之路的状况。不过如果对方改变战略，在雪消之前，我们就能知道了。”
“很多假如。”希尔薇简单的回应，“海边沙地上建的房子，都要比你的猜测稳固。暂且不管你的推论是否正确，现在的问题是，托里卡得之门已经开在这座城市附近了，下一次这种大规模传送通道能够开启，至少在半年后。我们回去后会试着清理一下西玛纳尔关的积雪，很困难。即使用魔法，在寒冬中清理积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能能找到几个志愿者，数量不会太多。这样吧我会同时申请一艘飞空艇执行侦查任务，不过伊尔索恩的位置很敏感，不可能轻易获得共识。等议会的争吵和投票流程走完，最快也要到冰封之月。浪费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还能发现什么。”
“对方选在入冬的时候发动这些阴谋，绝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很了解我们，帝国和法师这边都是。”布兰登静静听完，法师这边的情况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只是揉了揉额头，轻微的刺痛让他的思维更加活跃，“不论如何，纳西尔的任命反而可能给我争取了些时间。相对那些伊尔索恩的尸体，帝国现在反而是更加麻烦的隐患，他现在展示给世人的都是文明美好的一面。我相信，对方要这样绕着弯子挑起冲突，一定是因为帝国内部，维持秩序的力量仍占有上风。但一旦这样的计划受挫，寄居其中的黑暗随时会显露爪牙。我现在已经暴露在了明处，一旦帝国发生变故，他们一定会对这座“自由港”下手。为此，我需要一个堡垒。”布兰登轻轻叹气，“但实话告诉您，奥西恩塔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近乎毁坏状态，我也许能重建他，但我需要时间。”
“毁坏？”希尔薇惊讶的声音有些尖锐，“那座塔可是帝国当年最强的堡垒，竟然就这样毁坏了？怎么可能？”
“强大的敌人，漫长的时间，以及一点坏运气。”布兰登耸肩道。
“然而你却说能修复它？”希尔薇有些难以相信，“你知道，整个索拉森，除了那三个传奇之外，没有其他人对建造法师塔有半点经验吗？可你这个连奥法之环认证都没通过的小家伙，却告诉我，你能修复这座古老强大的战争要塞？”
“我有一本指南。”布兰登微笑道，“法师塔的建造指南。”
希尔薇满腹狐疑的打量着布兰登，一时分不清这个小家伙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时间不多了。”布兰登扫了一眼墙边的大沙漏，上半部基本空了，帝国人随时会来，“希尔薇女士，我不能奢求您现在做出最终判断，但我想说，让奥西恩塔留在我手上，会有非常大的用处。或者你可以说，整个世界的命运就取决于它呢。”
“不错的玩笑。”希尔薇古板的脸上留下了一点笑容，像是雷雨天从云层中艰难挣脱出的一抹阳光，“我会去调查你所说的事情，我也会告诉议会的其他人奥西恩塔已经毁掉了。而且我确定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能修好它。”
“感谢您。”布兰登站起来，端正严肃的对着希尔薇行了法师礼，然后目送着身姿挺拔的希尔薇慢慢离去。
第173章 寒冬（八）（）
“布兰登。”艾丽西娅在身后的声音有些犹豫，“这次你不会再扔下我跑掉吧？”
布兰登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身，满身的穗子随之旋转。这件帝国制的礼服很难穿，但着身之后效果不凡。法师体质本就不差，身形挺拔，看起来和北山冰雪中仍矗立不坠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