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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的动作，更是让布兰登浑身发毛，只是看了两眼，身上的寒毛就根根竖立，鸡皮疙瘩从脖颈一直出到脚踝。
那圆球面向布兰登的方向，有一个巨大的裂口，姑且可以称之为“嘴”。
嘴中有牙，看起来倒没有多么锋锐，像是人类的牙齿。
只是咀嚼之时，在它口中发光的物体看起来倒像是纸做的，只是片刻就已经变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形。
“卡莱，那是什么东西，它在吃什么？”
布兰登轻声问向了身处核心层的少女，两人之间虽然结束了第二级灵魂共振那种几乎无法分辨彼此的状态，但现在仍然处于可以沟通情绪的状态。
幸好处在这种状态，布兰登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孤身一人面对眼前的恶物。卡莱能让人镇定的淡然让他多少觉得踏实了一些。
可惜，卡莱的回答让他的心中波澜并不能停息太久。
“正在派遣第九组秘法之眼接近分析，还需要些时间。”
“第九组？”布兰登在想明白原因前，已经本能地将身子蹲伏得更低了一些。
“是的，之前所有的秘法眼都已经被那东西的能力摧毁了，目前我从高塔这边看不到你那边的状况。”卡莱的回答让布兰登听得心中惊骇，秘法眼自带隐形能力，能摧毁它们的存在，要么有着惊人的感知，要么有真视术的加持。可之后卡莱淡然说出的发光物体的真实身份，让他更加惊恐，“据我之前观察，它正在吃的是帝国的一名伯爵，准确的说，是他正在燃烧的灵魂。”
“我的天，这怪物吃人？”布兰登吞了口口水，只觉得嘴中有些酸涩。
而且还吃掉的是，一个使用了牺牲祷言的伯爵？
他多少听说过这种奇特的拼死一搏的方法，但之前，他都只觉得那是帝国宣传时所用的夸大其词。
但眼前，那个帝国伯爵身上残存的力量让布兰登都有些敬畏。
只是，这样强大的存在，在那个丑陋的巨大球型物体面前，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是虚弱而无力的任由自己的躯体被一点点撕烂吞下。
这怪物，到底有多强大？
“布里克大人！！”从广场上的帝国人逃命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
布兰登微微侧头，已经看到，一队帝国的军队正在赶来。
那是守备队和战斗牧师的混编配置，还有些跟在后面的猎人临时充当了弓箭手的角色。
根据投入的预算，以及装备的精良程度。帝国军制大体分为三级，和平地区的守备部队是最低的一级，可和南方内海对面的那些零散小王国相比，帝国的守备队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训练得当，装备被牧师祝福过的长矛利剑，身上披挂也是适宜活动，防护水准在合格线上的鳞甲。
数量不算非常多，只要组织得当，也算是相当可观的力量。
可在这个不断刷新着布兰登对强大认知的圆球面前，这队帝国军，又算得了什么？
第154章 奇迹之塔（十二）（）
“主人。”卡莱突然发声道，“建议你让那些帝国军队向后退。不明物体在帝国人接近时发出了异常的灵魂波动。那种模式类似一般人类在饥饿时的状态，如果他们再靠近些，很难评估它会发生什么变化。”
“还能有什么变化，它还没吃饱呗。”布兰登收回思绪，苦笑着站了起来，“那些蛮族离它很近，没有激起同样的表现吗？”
“对方的施法者正在施展一种屏蔽感知的法术。”卡莱回答，“如果不直接目视，那些蛮族如同不存在。”
布兰登再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
那圆球有巨大的嘴，有四肢，还有很多海葵状的短触须。但布兰登视野中，没有类似眼睛、鼻子或是耳朵的器官。
看不到闻不到听不到，纯粹靠那些触须的感知么？
触须在布兰登视野的远端摇摆着，但对法师来说，他能感受到那些东西有着难以形容的恐怖。
先前布兰登自己控制高塔的时候，还未曾有过如现在这样敏锐的感知。
透过与卡莱的连接，让他的感知也大幅上升了。
好处是能观察到更多的细节和动向，但在那个圆形海葵一样难以捉摸的东西面前。这种感知能力变成了负累。
冲天的仇恨，想要毁灭一切的怨恨。
布兰登无法搞清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一切，可只是看着那些触须，就让他有这样的判断。
想要怀疑，却又无从质疑的判断。
法师在心中战栗的同时，已经飞了起来。压倒性的恐惧感充斥全身，但他还能行动。
卡莱的警告他完全同意，这种怪物的行为难以预测，但看起来行动有些受限，这种时候，不论是谁都不要接近它，才是最理智的行为。
但那些帝国人虽然谨慎的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却仍然没有停止前进。
哈德安广场通往城市内有三条岔路，为了阻止敌人继续前进，卡尔格虽然想要多观察一下那可怕的球状物体，可也只能先硬着头皮让自己的队伍至少在最远处的岔路口设立防线，否则他们赶来的举动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可就连他也觉得，那个位置离不明的敌人，有些太近了。
犹豫之际脚步却没有停下，真正阻碍了他们的，还是布兰登匆匆展开的一道屏障。
强度不高，让那些帝国人能被阻挡，但也不会因为撞上去时的力量受到太多伤害。
“停下。不要再往前了。”
布兰登的速度比卡尔格带领的帝国军队速度快了太多，在广场的边缘就截住了他们。
“是魔法师！全员！战斗准备！”卡尔格握紧了武器，举起了手。他一直领头在前，所以也是第一个撞上布兰登屏障的帝国人，这时候头上肿了一个包，疼痛让他有些愤怒。
卡尔格是一个被训练的非常良好的帝国战士，结实有力的肌肉，神志清晰的眼睛，快速准确的大脑。
但可惜，与这些有点相伴的，是百十年来对神的敌人——魔法师深入骨髓的戒备和痛恨。
对于米尔德嘉的帝国人来说，这种痛恨尤甚，他们的家园至今仍大半被那些法师的恶魂占据着。
不信任法师，是他们天然的状态。这和成员中，有部分从内地派遣过来的涌潮骑士团还略有差异。
帝国军在布兰登面前架起了盾，谨慎的聚拢阵型，而后排的牧师们从缝隙中冲了出来，和布兰登对峙着，更远处那些猎人都已经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弓箭。
在战场上，一个准备充分的大法师不是普通军队能够阻止的，除了有强大神力的牧师和骑士们，普通的帝国军都只能靠着被祝福过的盾牌和盔甲降低法术的影响。
真正对付法师的专家，还是那些基本划归审判庭麾下的猎巫人们。
不过他们也多半是占了偷袭暗杀的便宜，真要对付像布兰登这样准备妥当的法师，即使是他们也会十分难受。
看着帝国军的谨慎，布兰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在做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戒备，在这种时候，也不指望三言两语能说服对方。
而且有奥西恩塔的防护，再多十倍的牧师，一时半会也别想对他造成威胁。
真正的威胁，是那个仅仅背对着，就让他背后的冷汗出透全身的怪物。
之前那些强大的敌人都会让布兰登感知到威胁，但那种威胁和如今的感知不同。
那时布兰登还未曾掌握过现在的力量，那是对他自己生命的威胁。
可现在，布兰登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怪物，甚至有能力破坏那座高塔。
这，就是进攻港口的敌人依仗的最大王牌么？
布兰登转过身后，只是专注的观察那个怪物的动向，一时将身后不知该干什么的帝国人完全忽略了。
“阁下以为你自己是谁？即使你们罪恶的索拉森的首领，在纳西尔的光辉圣座下，也没有这样说话的权力！”在布兰登身后，被法师傲慢无视的牧师们有些无法安静，带领着他们的高阶牧师辛克莱尔高声问道。
语气不善，这也不难理解。
任谁被一个突然冲出来，挡住了他们去路的陌生人这样无视，都难免心中冒出些无名怒火，自然态度也不会好。
“光辉圣座？”布兰登浑身一颤，迅速落了下来，和辛克莱尔对视着。
牧师握紧双拳，想要出手，但无法衡量和这个年轻法师的实力差距，让他想要施展神术的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牧师们都知道，和只要受到纳西尔认可，哪怕还是个孩子都能使用强大神术的教会不同。他们一直以来最大的对手，那些法师们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研究与探索的时间，是哪怕有名师言传身教，也无法替代的。
除非那人是天赋无可匹敌的天纵之才，才有可能在这样的年纪，表现出这样的淡然和从容。
辛克莱尔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凭借，才让他能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还能展露出一副怜悯的笑容。
“牧师大人”布兰登抬起手，指向身后，“你的眼睛，瞎了么？那边正被吞噬的光辉，你看不到吗？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第155章 奇迹之塔（十三）（）
礼貌仍然微妙的留存着，但说出的问题，让帝国人都为之恼怒。
只有卡尔格没有被布兰登无礼的话语激怒，而是冷静的望向了早就让他注意到的巨物。
他当然有着自己的情绪，但责任感让他至少听了布兰登的建议，没有放任情绪压过理智。
只是一眼，他就明白了，眼前法师所作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他们好。
圆球一样的怪物就在他眼前张开了嘴，吞下了让他一直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发光物体。但之后那东西的举动，让他浑身发寒的同事，认出被吞噬的人形，到底是谁。
一把熟悉的华贵长剑被怪物吐了出来，而卡尔格很熟悉那把剑，当即就认出了，那是他敬爱的长官随身的佩剑。
长剑发出一连串的响动，滚落在广场上，一直目不转睛的卡尔格盯着那剑的举动，不经意间发现了让他更加痛彻心扉的东西。
老拉加德的头颅，他已经熟悉到有些厌烦的，父亲的头颅。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视力很好的卡尔格似乎都能看到，他那倔脾气的老头子至今仍未瞑目的双眼好像还在盯着他，似乎在责怪他为何如此迟来。
即使意志被锻炼的坚硬如钢铁，连续的情感冲击让卡尔格还是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
他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想抬起手试探下额头的温度，但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手胸前的高度，就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再也抬不起来。
控制不住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让他一时都没能注意到身边同僚们，和那个让他看到了一切悲惨场景的年轻法师的冲突。
布兰登也注意到了帝国军指挥官的异常举动，但他只是微微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自己要高大的多的战士为何会突然流泪。
但那些随军牧师的举动让他的视线很快转开了。
原本微微的同情变成了冰冷的怒意。
“你怎么敢对辛克莱尔教长这样说话！”有年轻一点的冲动牧师指着布兰登的鼻子，愤然喊道，“没有教养的魔法师，神会惩罚你的！”
“你们到底能不能先看清情况再说话？”布兰登只觉得身后的恶意越来越强，刺骨的寒意从尾椎直窜上头脑，让他彻底无法冷静下来好好说话了，“眼睛不好使就算了，脑子也不好使吗？你们的神就没教过你们，什么叫做现实是吗？”
“在帝国，你们这些邪恶的法师怎么敢这样亵渎神灵！我绝对无法容许！”辛克莱尔再也无法忍耐了，他双手一合，口中念诵之时，神力已经展现。
一直挡住帝国人去路的屏障如同受到捶击的镜面一样，在帝国人眼前碎裂无形。
帝国人兴奋的欢呼中，一柄光之剑已经高悬在布兰登头顶，转眼就将落下。
布兰登摇了摇头，本来应该好好进行的谈判变成这样也非他所愿。
对他来说，这种攻击以前也许有些可怕，但在获得了奥西恩塔和卡莱协助的现在，估算强度相当于五环法术的神术并不算什么，他本来都没打算闪避。
轻松接下这一击，然后趁着帝国人惊讶的时候借势重新谈判，这本来是布兰登计划。
可惜这计划才刚刚做好，就不得不放弃了。
“快闪开！”卡莱从未出现过的焦急声音骤然炸响，和卡莱共享着情绪的布兰登感受到了卡莱平静心绪中如海潮一样的波动，顿时心中一凛，也顾不得形象或是计划，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高速飞行的法师，在帝国人眼中，甚至带出了一道残影。让他们的欢呼变弱了一些。
但残影之后出现在他们眼中的黑暗，让他们甚至连恐惧的叫声都未能发出。
悄无声息，却遮天蔽日。
呼声骤停，转眼间广场重归寂静。
不知何时，远处那圆球状的怪物身上原本粗短的触须，有一只发生了异常的变化。
长度与直径迅速扩张，行动之时，却没有带起半点风的运动。
就连布兰登，都未能察觉到身后卷来的那根粗大触须。
还好卡莱布置的秘法眼适时赶到，让她在关键时刻发出了警告。
布兰登布置在身后戒备用的屏障只是刚刚接触到触须，就崩溃无形。已经接近充满的奥术能量，在这一击下竟然损失过半，万法卷册在布兰登眼前弹出了无数赤红色的警告，然后被他全部屏蔽，只是专注的维持着闪躲。
和拦下帝国军的那弱小屏障不同，这道身后的屏障布兰登几乎将能从奥西恩塔抽调的奥术能量全部用光了。
以此争取的那点时间，才恰好足够布兰登飞离触须的攻击范围。
布兰登勉强逃过一劫，但发动神术之后，刺激到了怪物的高阶牧师却没有如此好运。
他原本坚信，神罚之剑将穿透这个年轻无礼法师的身体。
但金色的巨剑正要形成之时，却被黑暗一卷而过，轻松碾碎。
紧接着，就轮到了眼睛瞪得浑圆的辛克莱尔。
触须拍落在地，帝国人顿时死伤惨重。
除了一直注意着那怪物的卡尔格仓皇高喊着侧身滚开，只被侧面击中留下了性命之外，半数的帝国人都死在了这一击之下。
包括了几乎全部的牧师，以及大部分重装步兵。
那触须压在他们身上，似乎非常满意，一时都不再活动。
但它身下那些已经被震死的帝国人的血肉，却开始融化，然后被吸取。
“卡莱”布兰登深呼吸着，却压不住加快了数倍的心跳，他看着远处那身体又在发生变化的敌人，声音有些颤抖，“那东西又在做什么？”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现在立即撤退。”卡莱迅速说道，“回到塔中来，我再和你解释。”
“马上。”布兰登扫了一眼在巨震之下几乎吓傻了的其他帝国人，大喊道，“现在离开！让你们所有人向旧城区撤离，我已经解决了那些幽魂！动起来！快点！如果你们不想今天全都死在这里的话！”
恐惧和疑惑在幸存者心中徘徊，他们无法信任布兰登，但那怪物造成的冲击感太过强烈。
压倒性的无助感让他们本能的想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对法师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