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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跟我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伯爵转头一看，认出正是卡尔格哈斯托尔的父亲，拉加德哈斯托尔。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曾是自己的长官，上一任米尔德嘉伯爵。
不过退役之后，拉加德按照帝国惯例放弃了爵位和地位，只保留了荣誉公民的身份。
本来应该安度晚年，然后在寿终正寝时前往神国。
可这样一场突然的灾难让他苍老的手再次握起了剑，为家人和城市而战。
他也是民兵中唯一一个没有慌乱后撤的人。
“拉加德大人。”布里克有些虚弱的说道，“你自己撤退吧，找到卡尔格，让他准备带所有民众离开城市。虽然真理之柱有些问题，但我早些时候也派了斥候去第七军团的驻地，如果幸运，你们能在路上碰到援军。”
“你呢？”老伯爵不由分说的架起布里克，已经全白的眉毛抬得老高，一点不给现任伯爵大人面子的训斥到，“你打算在这里扮演英雄，放弃你的责任？”
“什么？我不”布里克在这老伯爵的面前感觉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敌人势头太强，我想尽力让他们多浪费些时间。否则这样下去，没有人能逃出城市。”
“废话多。”老伯爵枯瘦的手像是鹰的爪子，攫取羔羊一样抓起布里克就走，一边走一边还在训斥，“不是我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们那一辈的贵族，可分得清什么牺牲是必须的！可告诉你，送死可不是什么勇气，只是蠢蛋！”
被骂的哑口无言的布里克伯爵无奈的被老拉加德拖着就走，但他还是叹息着问道：“这种局势，又如何才能扭转？”
老拉加德眉毛紧缩，一时没有回答。
但他们的脚步却一点没慢，两人几句话间，已经跑过了金酒街的十字口，走上了通往广场的岔路。
这边还算安静，虽然东北方向的长湾街那边已经变得混乱而嘈杂，但金酒街的敌人都还被那道石墙挡在后面，让这边的城区没有遭受敌人的蹂躏。
于是，转向北方的两人都看到了卢恩尼亚逆火造成的炫目光芒。
地平线处的天空像是被横贯天空的闪电贯穿了一般，明亮犹如白昼。
光芒甚至压过了奥西恩灯塔处仍然燃烧着的火盆，将整个海岸都照了出来。
仍然在港口城墙上死战的守备队员借着光线，看到了让他们绝望的一幕，武器几乎不能握稳，而眼前的敌人的高大身影，却显得更加可怖。。
远方原本黑暗的海面上，还有着无数悄无声息向着港口划来的长船。
数量不是之前布兰登他们看到几十上百，而是上千条。
除了最初隐藏在群岛外的先锋之外，有更多的船似乎掐准了时间，赶在进攻发起时来到了米尔德嘉的外围。
这些蛮族，准备全面入侵帝国吗？
每个看到了那如阴云一样，从海上靠近港口的舰队，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疑惑。
但对于那些只看到了逆火光芒的人来说，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那是什么”布里克伯爵强撑起身子，看着那与旧城区同方向的地方发出的亮光，有些心颤，“是那些恶魂干的吗？”
“你看，这就是你要的希望了。这可是照亮黑暗的奇迹之光啊。””老拉加德毕竟多活了一把年纪，这种时候反而没有太过慌张，只是淡然的说，“不管如何，有光的地方，总会有希望。纳西尔圣典第三章，第九十七节。”
第148章 奇迹之塔（六）（）
布里克点了点头，但心中并没被完全说服，他们这一代人没有见过纳西尔的化身行走在大地上的辉煌年月。
尽管日常也被真理之柱创造的神迹所震撼，但和老拉加德这一代比，其实信仰的坚实度已经差了不少。
更别提，现在这一代新生的年轻人中，私下里很流行的玩世不恭和调侃了。
而布里克估计，自己那道临时布下的石墙，也已经差不多快要拦不住疯狂的敌人了。
两人城市的管理者很快继续上路，向着伯爵预先定下的第二道防线跑去。
哈德安广场有着米尔德嘉面临大海的最后一道工事，这与码头毗邻的广场，也曾让无数觊觎港口的敌人留下鲜血和尸体，却拿不走半点财富。
可布里克心中清楚，那时守卫广场的，有训练良好的守备队，有帝国的正规军团。
但现在在那的，却只有几十名头一次战斗的民兵。
尽管他们的勇气让伯爵骄傲，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指挥者，光靠无法持久的勇气，也不可能持续战斗多久。
布里克伯爵强压着身体上的所有疼痛，只是向着广场飞奔而去。
而与他们几乎平行着冲向广场的，是已经突破了长湾街防线的蛮族。
谁先能赶到那脆弱的防线，几乎是会决定城市命运的关键。
布兰登回到奥西恩塔的时候，塔中的所有指示器几乎都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万法卷册强行征用了塔的战略施法系统，也造成了整个魔力环路的过载。
法师没有多余的表情，这种状况是他预期之中的。
万法卷册也在警告他，如果不马上停止使用奥西恩塔的能力，奥法核心的输出将出现永久性衰减。
可是布兰登不准备理会这种警告。
为了达到目标，有些合理的代价是不得不付出的。
况且，既然他有兰提斯核心，有奥数几何学和法师塔的建造指南。
假以时日，哪怕重头开始，布兰登也有信心，能够建造出属于自己的奥法之塔。
现在他所需的，不过是安定下来的时间而已。
为此，他现在仍然需要奥西恩塔的力量。
为了让奥西恩塔恢复最基本的功能，布兰登还是不得不配合着，开始将已经一团乱麻的魔力环路重新接续。
好在有万法卷册这个助手在，这也不过就是个重复劳动的过程罢了。
现在情况既然已经好转，吸取卡莱生命的巨人已经殒命，从布兰登给出的路线跑进了圆厅另外一个入口的四人也已经安全。
虽然城市方向那超出布兰登想象数量的长船，还有消灭了所有防卫用构装体，正在试图攻击已经关闭入口的蛮族仍然是潜在的麻烦。
但这些麻烦并没有那么紧迫，布兰登并没有太过着急的进行修复的操作，只是按部就班，细致的合拢那些损坏的魔力管线。
他自己的忙碌没有持续太久，急匆匆的米罗就带着艾丽西娅和卡莱跑进了核心层。
“布兰登！我们回来了！米罗是不是最可靠的半身人？”
米罗人未到，声已先至。声音中带着自豪和兴奋，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绝对是最可靠的。”布兰登微微笑着附和了米罗的问题，然后暂时不去看那个兴奋的半身人，转向绷着脸的艾丽西娅轻声道，“你还好吗？”
“记着，你欠我的。”艾丽西娅强行绷着的表情被这样简单的关心柔和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指着头上说，“我没事，可是矮人们和哈特大叔，还有那个胆小鬼都要死了。要是我听你的，多准备些羽落就好了”
艾丽西娅说着眼圈有些发红，她不喜欢看不起魔法的矮人，也从未正眼看过帝国人，在她心中，旅行的理由除了无处可去外，只是因为能陪在布兰登的身边。
可真正在分别之后，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将一路走来的同伴忘记。
哪怕她真的从未喜欢过他们。
“没事的。”布兰登随手一划，原本在角落的一副图景向着艾丽西娅飞了过去，在那里面展示着她也曾经过的圆厅的景象。
除了那些依然安宁的家具摆设之外，多了一些没有那么安静的存在。
那是两个吵吵嚷嚷的矮人，一个微笑着的高大骑士，以及那个缩着脖子四处观望的胆小帝国人的身影。
“他们怎么下来的？”
惊讶的声音中，也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这让布兰登不由得翘起了嘴角，低声说：“这座塔已经归我所有，我给他们指出了另外一条道路。”
“你好厉害啊。”女法师怔怔地看着布兰登，有些黯然地说着，“所有人都说我是索拉森百年来最强的天才，可好像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了。”
没想到让艾丽西娅自尊有些受挫，布兰登不由得用手擦了擦额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这也说明本小姐眼光的独到！”艾丽西娅的忧愁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就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叉腰指着布兰登，夸张的笑道，“只有我在你默默无闻的时候，就一直在看好你哟，你可要一直记得！”
布兰登哑然失笑，可笑意也只是一瞬，就变成了沉甸甸的苦意。
属于原本布兰登的记忆中，更幼小一些的艾丽西娅和他肩并肩，坐在伊尔索恩河边的样子瞬间重现。
他好像还能闻到那天阳光和青草的气味，以及艾丽西娅带着的法术材料袋里，那难以形容，却也难以忘记的独特味道。
那是魔法的味道。
“布兰登！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那些愚昧的帝国人，到时候都会在你面前高呼你的名字。你会比帝国的臭皇帝更伟大，不，你会比帝国的神还要伟大！”
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艾丽西娅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和眼前的少女身影重叠，让法师回想起了被时间埋没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好感。
是啊，当一个整天被唾骂无视的少年，有一天突然被一个比他厉害，又很好看的女孩子这样称赞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淡忘这样真的会闪光的回忆？
可如果那是真心的话，当时艾丽西娅又为何会和他们的老师一起不告而别，只把布兰登一个人扔在那敌视他的镇上。
心绪略微起伏，最后只化作了叹息。
布兰登默默低头，继续梳理着混乱的魔法网络，没有理会眼神中开始有些失望的艾丽西娅。
唯一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就随着卡莱的苏醒而迅速结束了。
第149章 奇迹之塔（七）（）
白发少女坐起来的很突兀，起身之后谁也不理，径自走到了奥术核心之前，开始观察这座塔力量的来源。
“你没问题了？”布兰登也有些吃惊，卡莱的样子看起来只像是刚刚睡醒了一觉，完全不是他之前看到的气若游丝的濒死样子。
“不用担心我。看来，你做到了你的承诺。”卡莱转头看着他，“现在，轮到我完成属于我的任务的部分了。”
苍白的手按在了奥术核心上，纹丝不动，任由那突然警惕起来的核心能量烧灼着她。
几乎是同时，布兰登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他和卡莱之间，正在通过奥法塔建立心灵链接，但不是之前万法卷册赋予他的，将表层意识的语言部分投射给对方的能力。
现在出现的连接更加迅捷，更加稳定，更加宽阔。
这是什么？
第二级灵魂共振，为了告诉你我所知晓的事情，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
两人意识中的交流没有半点延迟，问题问出时，答案就已经反馈回来。
只是手指从身侧抬起到额头的时间，布兰登已经看过了卡莱的一生，而他自己的两份记忆，也共享给了这个奇异的少女。
奇特的联系自此建立，那是恍惚中感觉到命运正在汇聚。
时间不长，但布兰登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事情。
复制体，七千六百个希伽利安型人形计算中心产生自同一个基因原体。
名字被隐藏起来，但布兰登知道，卡莱的基因原体是另一个文明水平高到让他都无法理解的位面的主宰者。
强大而古老，但有着对低等生灵友善的好奇心，也喜欢时不时干一些在同类看起来很无聊的事情。
只是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些雄伟壮丽的景象让布兰登都无法判断，那个文明前进的动力到底是科学还是魔法，亦或两者皆有。
话说回来，对那种无法理解的，能在群星间嬉戏的文明所创造的任何东西，对布兰登来说，都是高深的科技，也是无法理解的魔法。
卡莱来自的位面更靠近天堂山的层级，在多元宇宙中，也是秩序领域中的重镇。
无数星空在此交汇，连接各个附属位面的星界亚空通道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枢纽。
无数足够强大或是足够先进的旅者在此交往，泰坦与半身人，极大的与极小的，彼此共存。
希尔兰提斯曾造访过这个伟大的世界，一系列机缘巧合的传奇故事之后，和卡莱的基因原体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布兰登至今为止的遭遇对常人来说已经堪称传奇，但和那位无数年之前的前辈相比，就如同雄鸡与凤凰并立，单单是那华丽的尾羽，就能让他无法抬头仰视。
可是，一切传奇皆有落幕之时。
在希尔兰提斯将卡莱带回家乡的位面之后没多久，他就开始了又一次的远行。
这一次，他用前所未闻的强大魔法拆取了世界的本源，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对世界的谋杀。
可此世界的所有存在过的，代表着秩序和善意的神都没有提出异议的举动，除了精灵神系与矮人神系对大法师的行动的细节做出了一些建议，其他的众神都只是沉默的支持着这个没有信仰的魔法师，直到他用重新建造的星舟开始了旅途。
这一次，旅者再未归来。
卡莱的记忆中没有旅法师希尔兰提斯展开旅行的目的，她作为一个工具忠实履行着大法师的任务，小心翼翼的掌管着兰提斯核心庞大的力量，和其他几个计算中心一起，让世界在多元宇宙中，能躲避那些最黑暗和可怕的区域。
可即便她们已经竭尽全力，本源被带走后，此位面也像一只正在漏水的破船一样，哪怕风平浪静之时，也在逐渐下沉。
就算旅法师将他穿越位面屏障所用的星舟核心一拆为八，暂时替代了本源的功能。
可那也只能让注定的灭亡时间拖后，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时间不会等人，兰提斯核心的本质是半位面与幼生位面的本源，也是无比珍贵的宝物，但和一个成熟世界的本源相比，仍有些不够资格。
晶壁的修补远没有以前顺畅，整个世界中的神灵为了让世界继续存在，逐渐消耗了所有的力量，一个接一个的陷入了沉寂。
时至今日，除了卡莱还没完全搞清楚为何会如此强大的纳西尔外，几乎所有神都已经完全沉默了。
而卡莱从布兰登的经历中获得的信息，让她推测，就连纳西尔，也会很快陷入同样的状态。
灵魂连接到此中断，布兰登的眼皮眨了一下，才找回了正常的时间感。
“不能继续吗？”在米罗和艾丽西娅的注视中，布兰登问出了让他们奇怪的问题。
“不能。”卡莱点头道，“和我相比，你的心灵只是一株正在萌芽的大树幼苗，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我，但现在不行。如果继续连接下去，你很快会被我吞噬。”
“感谢不杀之恩。”布兰登揉了揉鼻子，干涩的开了个玩笑，他明白了卡莱的意思，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纳西尔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将情报灌输给他。
只是短短一会，那信息传输的极快速度已经让他有些上瘾了，但就这一会，布兰登的精神力已经触底，如果再持续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