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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术默发，油腻术。
黑色的油膜瞬间笼罩了米罗身后一片范围。在同样黑色的地面上，这些油膜虽然说不是完全不可见，但对那些拼命奔跑的追兵来说，前一秒还不在地上的油腻术出现的太过突兀，让他们根本没能发现异常。
踏上的一瞬间，有好几个人同时脚下一滑，惊慌地喝骂了起来。
跑在稍微后面一些的虽然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只是全速冲刺的时候，也不可能两步就停下来，于是也纷纷冲入了油腻术的范围，一时间呼喝四起。
布**马上意识到，这些人脱口而出的语言，竟然不是帝国语。
万法卷册已经在他面前展开，法师注视着自己这几天，用路上那些野兽和绿皮补充的魂力新开出的卡牌。
法术力不多，但也还勉强可以一用。
这些人从哪来的，灯塔么？
布兰登将视线在死斗和斯米兰爆破者之间巡视着，一时有些犹豫。
无论如何，要先把米罗救下来，这些人，也不能让他们离开！
决断已下，布兰登没有再多想，就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红色法术力1点，召唤物斯米兰爆破者登场。
红皮肤的小怪物骤然出现在哈特身边，将骑士吓了一跳。但这东西没有丝毫停留，就背着身上插了一根燃烧绳子的黑色圆球，冲向了那个摔倒了一片人的油膜。
“搞点大动静吧。”布兰登注视着怪笑着的斯米兰爆破者低声说。
他不愿意跟这个心智有些扭曲的纵火狂保持心灵链接，在下达指令之后，就断开了心灵链接，任由这个生命的唯一意义就是和目标同归于尽的红色地精自己行动。
那些摔倒的人手按在地上，满手油腻，但就在他们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一个尖笑着的东西已经冲了过来。
讶异的高喊骤然出现，骤然消失，声音只存在了短短一瞬，紧接着就被震耳欲聋的轰然爆响完全覆盖。
斯米兰爆破者冲到油腻术范围的时候，背上那个明显是炸弹引线的细绳还有一点没烧完，他丝毫没有停留，在那一群刚刚找回些平衡的目标中，找了一个看起来最强壮的，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可怕的笑声让布兰登都心里颤了一下，他很难想象，那充斥着满足感和狂热的笑声，会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生灵应该发出的。
在那人惊恐的眼中，火球转眼间腾空而起，高热的火焰席卷着大地，即使还有几十尺距离的布兰登也感到被热流迎面袭击的脸上滚烫。
他没想到这个一点法术力招来的召唤物竟然能制造出这么强大的火焰，而且，还似乎是纯粹的火焰。
油腻术显然对这个火球有一些加成，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有哪种他所知的炸药，在斯米兰爆破者背负的重量条件下，能将爆炸范围内的人直接气化。
是的，气化。
爆炸之后，那些高大的追兵一个不剩，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甚至没有留下影子。
能够将人气化的火焰，却没有很强的冲击波？这完全不科学吧
布兰登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所见，然后摇摇头，不打算去深究这件事，在一个魔法的世界，他所知的知识似乎并不能完全套用。
而且也没必要，不论如何，这张卡牌都已经完全达到了他的目的。
米罗得救了，追着他的人，没有一个能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了。
闪光的魂力聚向布兰登，总数超过了3000，但这一次布兰登没有收获的喜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很可能会越来越强，而会因为他一个念头生存或是死亡的生灵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如此巨大的责任布兰登心颤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在那谷仓中激动之时说出的誓言。
绝不去随意杀戮那些无辜的生灵么。
但有些时候，连分辨对方是不是无辜的，都做不到，不是吗。
布兰登苦笑了一下，走了出来。
即使在游戏中，凡是涉及到有智慧的生灵的任务时，他都会尽最大可能确认目标的背景，除非认为对方罪无可恕，或是情况实非得已，否则轻易不会下杀手。
并不是他天生善良，或是有多么在乎所谓正义。
只是因为他能够感受到杀戮时带来的控制和征服感，那种一劳永逸解决问题根源的做法，容易让人上瘾。
而他对那种原始的冲动，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感受着敌人被气化后，变得安宁而平和的气氛，那种彻底解决问题带来的满足感达到了峰值。
只是那深埋心底的对自己兽性的恐惧，被彻底唤醒了，让他浑身颤抖得像是筛子。
不过，就在其他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之前，法师自己强行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短暂的不适没有影响他太久，布兰登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游戏中那个可以悠然自得，由着自己性子挑选任务的小盗贼了。
他有种预感，自己以后会面临越来越多类似的状况。
要是他自己不想死，也想要保护让他越来越重视的身边同伴的话。
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他而丧失生命。
不会快乐，但布兰登为那些不熟悉的生命默哀之后，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宿命。
如果，这就是我被扔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如果，这就是我必须承担的罪责。
那么，就让这些账目先记下来，到我生命终结之时，再一起细算吧！
很快找回了平衡的法师眼神恢复了锐利。
他心中分的很清楚，善良是能让世界变得美好的美德，但软弱不是。
软弱是只会造成自我感动的伪善，是让无能之人能在夜里安睡的奢侈，在这样危险的世界中，布兰登没有让自己软弱的余地。
浑身都是淤青的米罗，也让他没有去继续纠结自己行为的时间。
“哇哦”米罗摇摇晃晃的走向了已经离开了隐蔽地方的法师，有气无力的赞叹了一下，就向前倒了下去，摔在了布兰登手中。
被布兰登新魔法震撼到的其他人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马上围了过来。
“把他给我。”哈特走上来伸出了手，“最好再给我些水。”
布兰登依言照做，在对伤者的处理上，哈特的经验远比他要丰富，所以他也很愿意听从骑士的要求。
在哈特试着呼唤神力的同时，装着水的壶也递到了骑士手里。
“刚刚那些人不是帝国人，我觉得他们很危险。”布兰登看着忙碌的骑士解释道，他能看出来，哈特对他的选择并不很满意。
“我不会责怪你，因为我不认为你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考量。”哈特头也没回地说道，“只是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能留下几个活口，对我们会更有利。”
“如果有可能的话”布兰登摇了摇头，斯米兰爆破者的威力确实超过了他的想象，但哈特没有对他直接表现出不满，甚至没打算对他进行说教，还是让法师心里放松了不少。
在这种时候，他想要获得的是支持，而不是教训。
而年长的骑士所说的话，恰到好处。
哈特很快判断半身人只是脱力，在神术让他身上的擦伤和淤伤好转的同时，米罗就已经从短暂晕眩中醒了过来，渴急了的半身人捧着水大口大口的喝着，不时还被呛得咳嗽。
布兰登耐心的等着半身人恢复正常，他已经观察过了，回到这个预定集合地点的，只有米罗一个人。
他很想知道卡莱的去向。
非常急迫。
第124章 奥西恩塔（二）（）
“嗯呜。”米罗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抹嘴，摇了摇头，看起来恢复了些神智。
“好些了吗？”布兰登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米罗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了些头，手指紧张地搅在一起，又轻又快地说：“布兰登！对不起，我惹祸了！别赶我走，好吗！”
“我不会赶你走的，只要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布兰登没责怪他，事实上，这一路来，米罗能熬到现在才开始闯祸，已经刷新了他对半身人的认知了。
半身人惊喜的眼睛亮了一下，两只小手也安心的放在了身侧，然后就用那急急忙忙的语速讲述了他和白发少女这一天的历程，一边说，一边把身上带着的一些缺了不少页的记事本递给了布兰登。
米罗的叙述有些杂乱，大量的篇幅都在讲述他跑进一个隐藏的营地偷吃偷喝的过程了，反而对灯塔和他们探索旧城区的事说的有些简略。
不过布兰登听完后，也大致了解了灯塔的问题。
“所以，那座灯塔被废弃的原因是因为到处都是徘徊的幽魂？除了你们之外，这些人也在想办法要进去？卡莱还在那边调查，让我们去离灯塔最近的一处高地和她汇合？”布兰登也是听了有一会，加上看着那本记事本上的残缺记载，才弄懂了最关键的地方。
灯塔以前同时是一座法师们聚会的奥法塔，在帝国发动清除法师的行动后，那座塔充当了附近法师们的临时庇护所。
漫长的对峙后，奥西恩塔最终还是被攻破了，里面的上百法师都被毫不留情的彻底抹杀。
但之后发生的事就连教会都有些忌讳，死亡的法师不知是不是借助了奥法塔的力量，有一大半都转化成了可怕的奥术幽魂，转而对城市发动了疯狂的报复，很多平民死在了那场动荡之中。
那些幽魂能够吸收和阻碍神力，失去了神术之后的帝国军队和牧师们，对这些免疫普通武器攻击的奥术聚合体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开始疏散城市，最终放弃了大半的旧米尔德嘉港。
唯一让帝国人松了口气的是，那些法师的亡魂扩张到现在新米尔德嘉的城墙位置时，就不再扩散，只是停留在已经快要被它们毁灭的区域，终日徘徊。
似乎满意了它们报复的效果。
“帝国人认为，这是布置在了原本南城区的真理之柱起到了阻挡他们的效果？”布兰登看向哈特问，“哈特先生，你觉得这可能么？”
“我真的不知道。”骑士摇了摇头，“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神力能够被吸收和阻碍。”
“我倒是还见过一次。”布兰登叹气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让他有些惊悚的一幕说，“当时在伊尔索恩的南广场上，有一个头骨表现了相似的能力，米罗应该也看到了。”
半身人点了点头，确认了布兰登说的话。
“那些幽魂没有攻击你们？”
“没有。”米罗抬头说，“那些影子刚开始有点躁动！不过卡莱伸了伸手，他们就各忙各的去了！她去塔那了，又不让我跟着，所以我才会找到那些大个子的营地！”
“那些追你的人，是什么身份？”布兰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道哎，不过他们都好高！”米罗提起这个倒是有些激动，“他们营地在北墙边上，靠着海，靠着山洞！还有一个巨人在那！他们有好多人，而且超级讨厌半身人，追了我好久！要不是他们不敢进城，我就完蛋了！”
“那他们怎么会晚上还追着你跑？”布兰登听迷糊了。
“哎嘿嘿。”米罗不好意思的玩了一会手指，才扬起脑袋说，“我回来的路上在城墙东边又发现了一个营地，正好看到有些下午见过的大个子跑到那去了。我就去吃了点东西，顺便打了个招呼！是不是很有礼貌是这么说的吧，还是礼帽？”
看着一脸想要被夸奖的期待表情的米罗，众人额头冒汗，又是一阵沉默。
布兰登也十分无语，一时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这个胆大包天的半身人了。
不过不论如何，米罗也算是提前替他们探了路，而且也让布兰登大致猜到了那些人不下杀手的目的。
假如他们目标真的是那座塔的话，很可能是为了活捉这个能在城里来去自如的小家伙。
至于那个巨人？普通人类对于半身人来说，也都算是巨人。但如果会让米罗这么激动，那他说的，总不会是真正意义的巨人吧？
可布兰登从小就知道，净化之刃早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所有的巨人种，任何亚种都不可能在这片大陆存活下来，现在又从哪来的巨人呢？
会不会跟那个扎努斯的巨大形态有关？
回想起那如同星落一般的可怕剑势，布兰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算了，还是等见到她之后再说吧。”法师摇摇头，米罗的话他最多只能信一半，所以也没把巨人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熬了一整夜，就算以他的体质来说，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表现。
“我们现在是去找卡莱会合，还是先扎营休息？”布兰登低声问。
两种选择都各有优缺，他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这也算是布兰登的行事风格，他深知自己独断专行效率会很快，但只靠他自己的知识和经验，不可能每次都做出真正好的选择。
他可不想变得刚愎自用，将所有人都带到坑里去。如果选错了前进的方向，高效的决定只会变成给自己挖出的坟墓。
虽然最终决定不可能用投票方式决定，但他至少想要听完所有人，在不同视角的建议。
“我想睡一下，困得走不动啦”艾丽西娅摇摇晃晃地说，“这样下去，明天我根本没办法施法。”
“我可以背着你。”哈特审视了一下艾丽西娅说，“但我会建议先去会合，即使扎营，如果能在高地附近找一块背风的地方，也好过现在摸黑进入森林。”
布兰登沉默着听其他几人也各自表达了看法，格鲁尼酒劲又上来了些，吵着要睡觉。而米罗倒显得挺精神，还念念不忘他的巨人，想要早点过去旧城那边。
“你觉得呢？”布兰登问向了一直蔫呼呼的奥斯特。
“我我想回城。”帝国人咧了咧嘴，做出了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但卡莱那么厉害，我也想早点去找她。”
布兰登看了帝国人一眼，他从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奥斯特对那个白发的女孩有一些崇拜，但他现在发现，这崇拜很可能早都已经变成了彻底的依赖。
不过奥斯特说的也没错，他现在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头绪，而那些线索，也确实掌握在白发少女的手中。
再三和米罗确认过，追着他的就是那个营地中的全部敌人后，布兰登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过谨慎起见，布兰登还是花了两点黑色法术力，启动了深渊帷幕。
漆黑如薄纱般的帷幕环绕着众人，将他们的行迹隐藏在了和夜色一样深沉的黑暗之中，从帷幕中向外看，世界只是变得灰了一些，但从外面却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那么撑一下，我们摸黑前进。”布兰登低声说，“哈特先生，你背着艾丽西娅吧，卡穆利我来想办法。”
“不要。”女法师却噘起了嘴说，“要走就走吧，我自己能走！”
布兰登点点头，也没去多说什么。
虽然知道艾丽西娅多半是嘴硬，但如果她自己至少能前进一段距离，他也能节省不少用来维持魔法的精神力，为可能出现的意外留下些战力。
完成准备后，众人很快就上路了。
哈特和不情不愿的格鲁尼抬着卡穆利，艾丽西娅狡猾得蹭到了布兰登身边，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法师对此也没多说什么，艾丽西娅行动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而那个帝国人一副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