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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南眸光一缩,面上透出一丝凛冽:“蒋佳然呢?”
“没查到。”
手机何时从手中砸出蒋南不记得了,他只看到一抹黑快速的从他眼前坠下去,像是一只坠落的雨燕,转眼没入浓浓白雾,再寻不见半分影子。
是不是,她也已经同这手机一样,坠下这万丈悬崖,碎的连渣都不剩?
蒋南猛然跪倒在崖边,垂下头,迈进膝盖。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亦没有人看到这个半生枪林弹雨中闯过都不曾皱一下眉的男人眼角坠下的那滴泪。
只有泥土知道。
知道他的恐惧,知道他的后悔,知道他的心痛。
失去一个人,方知你有多爱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里,蒋南终于起身。
他一张脸绷到极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有的只是破釜沉舟的决断,和义无反顾的坚定。
他薄唇轻启:“找,是人是尸,我都要见她最后一面。”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数十架私人飞机在崖底降落,只为寻那一道身影。
崖低的风光同崖上截然不同。
没了白雾的遮挡,才知道这下面是一条河,河水湍急,清澈见底。
在这条河里,蒋南发现了一枚钻戒。
卡在石缝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钻戒,是江衍和蒋佳然的订婚钻戒,他见过。
这钻戒出现在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被炸的尸首无存,这钻戒坠落下来,一种是她人掉进河里,被人救走,钻戒遗失在这里。
他宁愿相信是后一种。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算渺茫,他都不会放弃。
数千人,几乎将整个崖底翻遍。
这一找,找了整整三天三夜。
跋山涉水。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村落。
通过询问,他们才知道,这一带住了些许的游牧农民。
蒋南下令挨家挨户的找。
这晚,月亮特别大,薄薄的,纸剪的一般挂在天上,安静又冰凉。
山林安静,月光似水。
一户人家坐立僻静无人的山谷间。
是土胚房。
孤零零的立在月光下,像是被人遗弃的破旧房屋,黑漆漆一片。
房子周围用栅栏围了起来,栅栏的正中央,是一扇破烂的木门,摇摇晃晃,几乎要倾倒,木门里,却是上了锁,生了锈的铁锁。
院内似是有羊圈,一片寂静中,时不时的有阵阵“咩咩咩”的叫声传出来。
这不是废宅,这院内有住人。
蒋南示意身边的男人去敲门。
这门破的很,稍稍用些里,就发出阵阵沉重的嘶哑声。
不过这院子大,这嘶哑声显得太过微弱。。
男人收了手看向蒋南。
蒋南凝视着院内,眼皮都没抬一下:“叫门。”
“有人吗——”男人双手做喇叭状举在脸侧。
山谷间很快就有回音回荡开来。
这声音足够响了。
不多时,院内的一间屋子里,灯亮了,透过纸窗透出来,很微弱。
可在一片漆黑间到底是有些醒目。
蒋南抬手。
叫门声夏然而止。
不多时,一扇门开了,黑漆漆的院落里,走出一道人影来。
那人不高,佝偻着腰,脑袋上扣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很老式的那种。
他站在门前望了望。
许是透过栅栏看到了门外的人影,他走了过来。
钥匙插进锁内,一转,锁开了。
那人拉开门。
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很瘦,皮包骨头,眼眶深深凹陷下去,面上尽是褶子,从鸭舌帽下露出几撮杂乱的白发,他一双眼很细,带着些许迷茫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蒋南上前一步:“老伯,我们是山谷外的人,我们来这儿,是要找一个人。”
见他态度不错,那老伯接话了:“找什么人?”
他声音很哑,听起来像是乌鸦叫一样。
可蒋南的声音比他更哑,连着几夜的不眠不休,他整个人已经很疲惫,现在,完全凭那一线希望撑着才不会倒下去。
他开口:“你有没有在断崖山下的那条河里见过一个女人,穿橄榄绿裙子,长发,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那老伯只想了几秒,就抬起头来:“我前几天在河里捉鱼时捡到一个女人,不过是个残疾的,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
残疾?
蒋南心口一颤,就攥住了男人粗糙的手:“在哪儿?”
“跟我来。”
那老伯径直朝前走去。
蒋南跟在后面。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他去。
院里那屋子看着小,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
他跟在老伯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简陋而狭小,房顶很低,蒋南再稍稍高些就会顶到屋顶,是水泥地,屋里摆了各种杂物,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要找不到。
屋内甚至还有一股腐臭味儿。
似乎,是从里屋传来。
他跟在老伯身后进到里屋。
里屋有炕,一个同样四五十岁的女人坐在炕上,见老伯走进来,打着呵欠问:“老头子,什么人?”
蒋南稍稍低了低头,才走进里屋。
那老伯指了指炕上的某个角落:“这个男人来找这女娃。”
话落,老伯拽了拽蒋南衣袖:“我捡到的女娃就在炕上躺着,你去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蒋南凑了身过去。
在炕的最里边,有一团破旧的棉被,棉被下,是一团鼓囔囔的东西。
那腐臭味儿,正是从那棉被下传出来的。
蒋南在原地愣了几秒,才缓缓的走过去。
棉被下的那团东西吸引着他,却有同样让他惧怕不已。
如果那里躺着的是她,如果那里躺着的不是她,每一种结果,都叫他不敢去想。
凑近了。
他看到了掩在棉被下的那张脸。
那几乎不能被称作是一张脸。
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像是将一张脸分割开来,分割成细碎的小块儿,斑驳而狰狞,黯淡的灯光下,倒像是一个可怖的女鬼。
他竟辨不出,辨不出这血肉模糊的人是否是蒋佳然。
蒋南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却连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掀开那棉被,腐臭味儿一股脑的冲出来,四散蔓延,叫人胃里一阵翻涌。
蒋南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的目光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直的落在那身橄榄绿衣裙上,尽管它满是血迹,满是污痕,甚至被烧掉大半,他却依旧认了出来。
这件裙子正是那日清晨出门前,蒋佳然穿的那件。
当时她是那样的倾城倾国。
他怎么会忘记?
是她。
真的是她。
他一把掀开那棉被,她整个身体都呈现在他面前。
此刻,他才知道,那老伯嘴里所谓的残疾是个什么意思。
微弱的灯光下,他清楚的看到,从大腿根下开始,那截被烧毁的橄榄绿裙角软塌塌的耷拉了下去,在床上堆成了一团,床单上全是血,还有零星的碎肉末。
那是已经腐烂的柔体。
他的手臂再也无法动弹,他甚至没有勇气掀起衣裙去看一眼。
他曾杀人无数,刀尖沾血不眨眼,却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如果她醒来,知道自己双腿被炸飞,被他一手谋划的这场爆炸炸飞,她该有多恨他?
他曾看过她起舞,她穿芭蕾舞服,轻盈起舞的模样,像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天鹅。
可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了。
此生,她再不能起舞。
这一瞬,他思绪纷乱,百感交集。
最后却归于心疼。
他手臂终于落下,落在她面上。
一点一点触碰那斑驳的伤口。
这每一道伤口,都是他亲手刻上。
他做事从来不后悔,这一刻,他却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这么自信,笃定她不会为江衍死。
这场人生的豪赌,他输的彻彻底底。
不知过了多久,他问:“她昏迷多久了?”
“三天。”
“中间醒来过吗?”
“有,醒来过一次。”
蒋南往前凑几分,看着那老伯的眼睛:“那她有说什么没有?”
那老伯想了半天,点头:“有,她叫了一个名字,江什么来着。”
江衍,一定是江衍。
命悬一线,奄奄一息之际,她想的还是他。
蒋南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后退几步,他有些疲惫的面上透出一丝颓然。
半晌,他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笑这命运。
也罢,总归她还活着。
好在,她还活着。
他应该庆幸,这余生,他有一辈子可以去补偿她。
那天的最后,他给老伯留下一张名片,带着蒋佳然离开了。
离开那一瞬,黑漆漆的夜色里,他看到天上的月亮。
将圆未圆。
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圆满了。
他把蒋佳然送进了全纽约最好的医院,这里有最先进的设备,最优秀的医生。
他将手头所有的事情放下,只照顾她一人。
人人都说,南哥疯了,为一个女人疯了。
可不成疯不成魔算什么爱情。
他乐意,他心甘情愿。
蒋佳然醒来那天,是个大晴天。
窗外的法国梧桐开的火红,像是一团炙热而浪漫的火。
阳光夹杂着梧桐的火红洒在她面上。
她面上的伤疤已经褪去很多,却依旧有斑驳的痕迹残存,不过淡了很多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蒋南坐在床头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悠长,他这么看着她,好像可以看一辈子。
他攥着她的手,十指相扣,那是最亲密的姿势。
忽然,蒋佳然的手动了一下。
蒋南紧张了起来,他以为她醒了。
可他看着她,她依旧安安静静的睡着,不曾睁开过眼睛。
只是,他很快发现,这样的抽动有很多次。
幅度从小到大。
忽然,蒋佳然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蒋南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完完全全的包在里面。
这一次,她是真的睁开了眼睛。
也不算是睁开,只是将眼皮撑开一条细小的缝儿,并未完全睁开。
她茫然的看着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好像马上又要睡着似得。
可在她闭上眼的最后一瞬,她看到了蒋南。
她的目光慢慢移向他。
然后再也不动了。
她一直看着他,最后,她终于认出了他。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一张嘴张张合合,却没说出什么。
她还很虚弱。
窗外,是一大片火红的梧桐叶,几乎将大半个天都染红。
蒋南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
《南哥》番外 十一:别碰我()
蒋佳然眼皮撑开的更甚,瞳孔陡然放大,眼底,却是惊恐与憎恨。
那样浓烈的惊恐于憎恶,几乎在一瞬间透过空气传达蒋南的眼底。
他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此刻却依旧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
蒋佳然蜷了手指,像是要紧紧的攥住他的手,却到底虚弱无力,掐在他手背不痛不痒。
她一双眼直直的看着他,一直看着,直至眼眶猩红。
不知看了有多久,她满是伤痕的手指一松,偏过头重新陷入昏迷中。
这清醒的短短功夫,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的额角出了太多的汗,密密麻麻的一层,在红光之下清晰无比。
蒋南沉默的看着她。
半晌,他抬手,轻抚在蒋佳然的额角。
倘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倘若这段一厢情愿一辈子都不会开花结果。。。。。。
他看着那些洒在她脸上的淡淡光斑,那些绚烂的光斑下遮挡着什么?怨恨?还是愤怒?
他又想到临行前她一双黝黑的眼死死的盯着他,她说,就算是死,我都要见他最后一面。
胸口忽然变得很闷,像是压了一块儿生锈的铁,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收回手,从床前坐起来,冲出了病房外。
阳台上,他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一口。
当烟草味儿在整个胸腔里蔓延开来,这股无法言说的沉闷,才一点一滴的被冲散。
他在风里站了很久,等到指间的烟完全燃尽,他才掐灭烟,朝里走去。
他去找了医生,把蒋佳然的现状简单说了一下,医生说等她再次醒来,会为她安排一次全身检查。
蒋佳然再次醒来是在晚上。
这次,她的面色比之前那次好了很多。
睁开第一眼她看到的依旧是蒋南,只是,她没看他,她只盯着天花板,像是看不到他一样。
蒋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说:“一会儿会有一个全身检查。”
蒋佳然没应声。
蒋南离开病房去找医生。
病房里很安静。
蒋佳然收回视线,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背后,她无波无澜的视线里闪过一丝狠意。
当今天午后她一次醒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她还活着?
如果她死了,失去江衍的痛苦,将会随之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她活着,她会真真实实的承受失去江衍的痛苦,这痛苦比死还难受。
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从来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她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却没有靠近他的资格。
带着爱死去,叫一切停留在最美的时候并不痛苦,带着爱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才痛苦。
得不到永远比失去更让人无法忍受。
可现在,这痛苦注定要她承受。
她躺在那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伸手缓缓落在呼吸器上。
活着有什么好,不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能爱自己深爱的人,不如死掉。
她身体还很虚弱,虚弱到连呼吸都费力,抬手的这个动作,叫她呼吸急促起来。
她勉强压下一口气,用力去拽扣在她面上的呼吸器。
可她没来得及摘下呼吸器,病房门被推开了。
为首的是蒋南,跟在他身后的医生。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跑过来按住她的手。
她死死的瞪着他,不顾他按在她手臂的大掌,剧烈的挣扎起来。
可她的力气小的可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蒋南就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她。
她的双臂被他一只大手箍在身前。
这短暂的挣扎,她大脑内一片眩晕,连眼前的人影都在晃动,满目光怪陆离的光影,她甚至辨不清他的脸。
沉重的呼吸间,却察觉他带着滚烫体温的身体压了下来,没有用力,只是虚虚的覆在她的身体上方,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面上,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愠怒,带着牙咬切齿,他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死。”
她看着眼前模糊的光影,脑海里全是他的那句话。
只要他活着一天,她就休想死。
是啊,他是谁?他是蒋南。
他要她死,他便死,他要生,她变得活着。
她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