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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喔,我知道我这样做,好像没什么帮助——可是我记得小时候出车祸骨折啊,医生伯伯弄了一大坨石膏在我脚上,他当时就一直跟我说,要我把脚抬高,这样血液才会流通顺畅——”
说到这,孟夏突然抬头看了潘瑟一眼。
潘瑟立刻将双眼闭上,心想就让她以为他已经睡着好了。
孟夏误当潘瑟已睡熟,头一转又继续对着伤脚嘀嘀咕咕:“你的主人真的很爱逞强ㄟ,可是啊,我就是没办法见他受伤,然后我傻坐在旁边什么事都不做嘛——其实我觉得,你的主人是个好人,虽然他也是个黑道大哥啦。唉,我怎么会遇上这么复杂的事啊?不过总之,你要赶快好,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的主人,知道吗?”
一只暖暖小手抚慰似地轻轻摩挲过潘瑟的脚踝,他闭起的眼睫一颤,感觉心里有扇紧合的门,被那一触轻轻撬开了一道细缝。潘瑟隔着长睫凝视孟夏,她露骨的表情完全藏不住她的心思。
这小家伙……喜欢他?
安静加上寒气,最容易教人昏昏欲睡。不到一会儿孟夏再度打起瞌睡,不知过了多久,潘瑟突然睁开双眼,伸手轻触她额头。
刚被她手掌一摸就觉得不大对,她手太烫了。果真没错,她在发烧。
在黑暗中凝视她被热气熏得红热的脸庞,潘瑟又做了一个,他先前从未做过的举动。
他移开先前被安置在她腿上的脚,移坐到她旁边,然后再轻轻将她身体揽进怀里。
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夏,一接触到潘瑟暖热的身体,连稍稍张眼看一下的余力也没,即便跌进他怀里,磨蹭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安睡。
一绺刘海落下掩住她半边脸,潘瑟不假思索将它拂开。低垂着眸注视她甜美的脸蛋,手指像被吸引似的,不由自主抚过她脸上每一起伏。
先是居,然后是眼,鼻子,脸颊,最后停在她微微张起的小嘴上——
一股暖热情愫涨满潘瑟心头,他突然闭起双眼,深深吐了口气。
虽然这小家伙没明说,但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举动,还有她方才的低语,在在都可看出她的心意——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到底该怎么处置她才好?
低头俯视孟夏熟睡的脸庞,藏在里“暗中的明亮眼眸,闪过一抹深思的亮光。
“堂主,堂主……”
隔天天才刚亮,远远的就传来人的呼喊声和狗吠声。原来是潘瑟堂口的副手何琅前来搜寻潘瑟下落。
听见人声,潘瑟一下清醒过来。
“醒醒,有人来找我们了。”他摇摇她的肩膀要她起来。
“啊?”因发烧而病得双眼晕眩的孟夏,勉强睁开眼睛,她好累,她还想要睡……咕哝两声便又重新跌回潘瑟的怀抱。
眼看这样不行,潘瑟只好勉强搀起浑身热烫的孟夏,拐着肿大的脚步出山洞。
“我在这里。”潘瑟中气十足地喊道。
狼犬一听见回应,立刻汪汪吠叫地朝潘瑟方向跑来。一见潘瑟安然无恙,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放松的微笑。
只是一看到蜷缩在潘瑟怀里的孟夏,大伙表情脸色就都变了。
副手何琅一撇头,一名喽罗从行列里步出。“堂主,我们来吧。”他指指仍在他怀中的孟夏。
潘瑟垂眸朝孟夏瞥了一眼,然后摇头。“不用了,我来就好。”
出于一种莫名的厌恶,一想到孟夏被其它男人手碰到,潘瑟心头就觉得极度不悦。虽然说搀着软绵绵使不出力的孟夏,对他受伤的脚踝来说,的确是一大负担。
“但是您的脚……”
“走吧。”不理会副手何琅的抗议,潘瑟带头率先往前走去。
第三章
东堂——
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潘瑟将孟夏送进其它堂主来访时,才有幸入住的舒适房间。不但如此,潘瑟还亲自帮孟夏脱鞋盖被。
哪时看过堂主这么小心翼翼照顾某人!众手下们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外,还是惊讶。
“堂主,这女的交由我们处理。您先回房休息,我立刻去请医生来帮您检查的……”
潘瑟低声吩咐:“你去请医生过来。”
“但是……”副手何琅满心认为,该先看医生的人是堂主才对。至于床上这个制造混乱的始作俑者,多让她等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潘瑟朝何琅冷冷一瞪。
没有怒不可遏,没有提高声量,单就那清冷的声音与眼神,已足以令何琅吓得背脊直冒汗。
“是……是,我这就去请。”
医生前脚才刚离开,副手何琅又随即来报。“堂主,花梨小姐来访。”
潘瑟转头起身,赶在花梨进入孟夏房间之前,早一步将她阻挡在外。
花梨五官深邃,面容艳丽。若说房间里的孟夏是枝头上清香可爱的茉莉花,那么花梨就是那颜色鲜妍的夹竹桃。
花梨一心想成为潘瑟的妻子。
她和潘瑟的渊源很深,当年潘瑟还没被老堂主认养,仍在孤儿院时两人就已经认识。二十多年,她很清楚知道潘瑟是个多封闭冷漠的男人。或许是因为身世相同的缘故,这些年来,可以靠近他身边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人。
才刚认为自己升任堂主夫人的日子已经不远,可是刚才,花梨却从喽罗们口中得到消息——潘瑟搀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他的堂口。不只如此,甚至还让她进住客房,亲手帮她盖被,喂她吃药……
“你还好吧?”一见潘瑟现身,花梨立刻流露心疼模样。“天呐,你看你的脚……太可恶了!那女人怎么可以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来,我搀你走。”
“不用。”潘瑟拂开花梨伸来的小手,一跨步便脱离她的碰触。“我没事。”即使在熟悉的花梨面前,潘瑟也还是一副冷冰模样。
“怎么会没事,你——”眼看潘瑟紧抿嘴一副不由分说的模样,她叹了口气,一副哀怨表情。“潘瑟,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吗?看你这个样子,浑身是泥巴脚又受伤,你都不知道我看了之后有多难过……”
“够了。”潘瑟伸手挡下花梨深情的倾吐,他一双黑眸像石头似的,一丁点情绪也看不出来。“我累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去了。”
“潘瑟……”
见花梨仍想说话,潘瑟身子一转便迈开脚步朝门廊走去。
花梨怎甘心受冷落,只是人才刚靠近潘瑟房间,却立刻被四名孔武有力的兄弟伸手挡下。
“抱歉,堂主有令,除非堂主吩咐,否则谁也不准靠近堂主房间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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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花梨收起温婉笑脸,怒不可遏地瞪瞧尽忠职守的束堂弟兄们,她气得牙痒痒的暗忖,等将来她坐上东堂夫人宝座,第一个整治的绝对是这四个不知好歹的臭家伙!脑袋那么死干么,不知道她花梨是啥身分啊!
花梨重重跺脚离开潘瑟门前,突然她停下脚步,手指轻敲下颚想了一下。等等,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从不在乎女人的潘瑟,竟会对她如此特别……
花梨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帮我开门。”
潘瑟没想到会有人敢去打扰孟夏,所以方才没对守在门口的手下下达阻隔命令。花梨不费吹灰之力便闯进孟夏房间。
她盯着孟夏的脸瞧——原来这就是被潘瑟特别对待的女人,还以为是什么天香国色呢!
躺在床上的小人儿仍睡着,浑然不觉房里多了个人在窥看。
光看脸还觉得不够,花梨冷不防掀起盖在孟夏身上的棉被。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原来是个黄毛丫头——从头看到脚,这种货色,怎么够格跟她花梨相提并论。
不过这家伙还更有够迟钝,连有人进门了都不知道,还能睡得这么香!
一想到先前潘瑟的冷酷对待,花梨不由得把气出在孟夏身上,眉尖一皱,硬是伸手将孟夏摇醒。“起来起来,睡什么啊你……猪啊!”
“什么……”病得迷迷糊糊的孟夏勉强打开双眼,只见一个个头挺高的女子,正双手环胸表情不悦地瞪着她。
“还傻在那干么?还不下来!”花梨手一拉便将孟夏扯下床铺。
“唉哟,好痛……”孟夏一时反应不及,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笨死了你,连站也不会!”花梨伸脚轻踹孟夏屁股。
经她这么一踢,孟夏一下摆脱脑中昏眩的迷雾。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讲话就讲话,干么动手动脚——
“我会起来啦。”孟夏踉跄地从地板上爬起。“你是谁呀?干么莫名其妙推我下床?”
“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一个来处可疑的女人,也敢睡这么好的地方——”
啊刀经花梨一提,孟夏才突然注意,对啊,这里是哪里?她转头瞧瞧四周围,脑中最后一个印象,是潘瑟用瑞士刀削了一根木叉给她——
啊!木叉!孟夏手摸脑袋,发现不在,她一下着急起来。
昨天吃完玉米,她就随手用木叉盘起长发,想说这样就不会忘了将它带走。她紧张得瞧瞧床铺四周,然后在床头柜上发现木叉的踪影。
还好没丢掉!孟夏放心地望着木叉微笑。
“喂,女人,我在跟你说话你在看哪?”花梨盯着孟夏奇怪的举动。
“啊?”孟夏急忙回头注视花梨,生病加上药效,让她反应特别迟钝。“什么?”
“你是在故意跟我装傻吗?问你问题你只会嗯嗯啊啊——喂!你以为你不回答我,我就拿你没辙吗?”心情已经很不好,如今再看到孟夏呆傻的反应,更是瞬间激起花梨心中怒火。潘瑟瞎了眼啊!竟会看上这种反应迟钝的女人
她怒气冲冲朝孟夏逼进,孟夏冷不防被吓得朝后一退,直到背抵墙壁,再也无路可逃。
由于被花梨扳住下颚,孟夏痛得眼眸含泪。“好痛!你放开我……”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接近潘瑟的目的是什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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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接获手下通知花梨进孟夏房间的潘瑟,突然赶到。
“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冷峻男声突然插进两人中间,花梨一听,急忙将手从孟夏下巴移开。只见五个深红的指印留在孟夏脖子上,那力道,活似想把她脖子扭断。
该死!潘瑟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潘瑟……”花梨原本拧紧的脸蛋,在望向潘瑟时瞬间回复到先前温柔婉约的模样,只是她遗留在孟夏脖子上那几道伤,却明明白白地证明她表里不一。
直到此刻,孟夏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机会问他的名字。Panther……孟夏脑里浮现这英文字。他叫作“豹”?!
“我只是想帮你忙,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而已嘛——”
潘瑟冷眼一瞧门外,示意,花梨离开。
“潘瑟……”花梨气愤地猛跺脚。
潘瑟直接略过她走到孟夏面前,扳高她被花梨掐红的下颚,左右察看。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出去——痛不痛?”后面这句话,潘瑟是看着孟夏说的。那神态,活似已经把身后的花梨给忘在脑后一样。
孟夏看着他黑幽幽的眼瞳,像被催眠似地轻轻点头。“痛。”
“过来,我帮你消毒搽药。”
孟夏乖乖跟着潘瑟走,在他的指示下,坐定在一张椅子上仰头让他搽药。
双氧水一擦上,孟夏忍不住皱起眉头。“嘶——”
“忍一忍。”
真是岂有此理!花梨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没这么难堪过,况且教她难堪的人,竟然还是她以为已是囊中物的潘瑟。
她要报复,她绝对要报复!
花梨扭身离开。“磅”地关门声响,让孟夏吓得脖子一缩。
“嗳——”因为潘瑟手仍在她脖子上,孟夏只能仰着下巴看着他发问:“让她那么生气,真的没有关系吗?”
潘瑟连回头察看一下也没,只是一心处理她脖子上的伤口。
虽说两个人只不过共处了一个晚上,可是从昨晚潘瑟的反应,孟夏多少能猜出他的思考逻辑——如果他在乎,他老早就追过去了。
“刚刚,我听她叫你Panther——你名字叫豹啊?”
这个问题让潘瑟略略停下搽药的动作。他看着她。“问这做什么?”
“总不能老是喂啊喂地叫你吧。”
黑眸神秘莫测地盯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孟夏都忍不住猜想他不会告诉她了之后,潘瑟才低声开口。“我就叫潘瑟。”
“原来如此——潘瑟。”孟夏在嘴里喃念了两次。“这个名字还满适合你的。”潘瑟突然间又开始消毒下一个伤口,孟夏又忍不住嘶叫一声。“痛痛痛——”
处理好伤口后,潘瑟往后站了一步。
孟夏一见他微跛的姿态,急忙低头察看他脚上的伤。“你的脚踝,有请医生看过了吧?”
潘瑟头一点。“我替她的举动向你道歉,她不该弄伤你。”
孟夏摸摸已敷上胶带的伤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耸耸肩。“我想大概是她哪里误会了,她刚问了我好多我也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可是我发现我好像遗失了一小块记忆,我记不得我是怎么被带来这儿了,然后我又觉得我头重脚轻的,身体怪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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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烧了,当然会觉得头重脚轻。”潘瑟拉开被子要孟夏躺回床上,当她躺好,他便拉来棉被,再一次将她牢牢密密盖紧。
察觉到他的温柔,孟夏原本就烧得红红的脸上,更加添了几分红晕。“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好人呢。”
“好人”这两个字头一次冠在他身上。潘瑟唇畔露出苦笑。“你好好休息,病早一点好,就能早一点离开这里。”
“你真的愿意放我走?”孟夏惊讶得瞪大双眼。
“我从不食言。包括你带来的东西,除了我的照片之外,其它你都可以带走。”
太好了!“谢谢你。”孟夏说。
潘瑟没作声,只是跛着脚离开。
据密报,狙杀潘瑟的赏金至今还没个杀手胆敢点头接下,于是便洗脱了孟夏嫌疑,只是她也没因此获得四处遛达的自由。烧是已退,不过医生交代她最好多休息个几天再说。
所以说,她还是只能坐在房门紧闭的房间内,差别只在于她双手双脚没被缚着,然后也能吃得饱饱睡得香香,可是喔——
潘瑟却一直没再来看她。
打从昨儿个下午他离开,到现在已经两天了,她房间除了送餐点送换洗衣服的佣人之外,再也没其它人出现,让孟夏闷得发慌。她甚至无聊到想跟门外的守卫们隔着门板聊天,不过就像拿石头丢进很深的谷底一样,不管她怎么哄怎么说,外头硬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她无聊到快爆炸了——
孟夏在床上滚来翻去,对她这种爱说话的过动儿而言,要她傻傻待着啥都不做,可是件非常要命的事。房间里是有电视,可是孟夏本来就对看电视没啥热诚
“喂,外面的——”她第N次对着门板说话。“有没有人可以帮我去问问你们堂主,我到底还得坐在这房间多久啊?”
不出意料,门外仍旧一片静谧。
“天呐!”孟夏抓起枕头朝脸上一盖,嘴里一边嘟嚷:“我想出去,我想跟尼可拉斯在一起,不然也把它带过来让我看一看嘛,我快无聊死了。”
然而其中最让她觉得失望的是,她最想看见的那个人,始终没再出现。
潘瑟应该不会忘了她吧!
孟夏猛地翻身坐起,潘瑟削给她的木叉还摆在床头柜上,她拿起将之放在手心把玩,想起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