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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摸出梳子梳理了下头发,接着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抱起双臂,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
“星海。老娘我终于回来了。终于又回来了。”女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里带着某种迷幻的伤感。
我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地站在那里,不再喃喃自语了。
我思考了下,然后蹑手蹑脚出了房间,来到她房间门口,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谁——”房间里传出那女人警惕的声音。
“送开水的伙计。”我低声说。
“放在门口好了。”
我没有做声,又继续敲门。
“妈的,有病啊,不是让你放在门口吗?”女人的声音带着火气,接着蹬蹬的脚步声就传来,接着门哗就被拉开了。
门一开,不等女人反应过来,我侧身就闪了进去,同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脚踢上门。
然后,我将她拖了进去。
女人眼里发出惊恐的神色,呜呜地叫着。
“别叫——我不会伤害你,不然。”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女人忙点头。
我缓缓松开手,女人长出了一口气,瞪眼看着我,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捋了捋头发:“喂——你是干嘛的?干嘛冒充送水的伙计?”
女人此时眼里已经没有了惊恐的神色,看起来很冷静,似乎她是经历过一些场合的人。
我拉过椅子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刚要放到嘴边,女人说:“给我一支。”
我一愣,把烟递给她,然后自己又掏出一支,看她没有掏打火机,我于是给她点着,然后自己也点着。
女人慢慢吸了一口烟,然后看着我,上下打量着。
我吸了一口烟,看着她,也上下打量着。
这女人身材不错,长得也不错,眉宇间颇有几分风情,抽烟的动作很熟练。
互相打量了一番,女人突然笑起来。
她的笑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大兄弟,小帅哥,是不是想打野食啊?”她说。
这话让我心里一怔,心里有些尴尬。
“大兄弟,不要误会了,姐姐我是住店的,你找错地方了。”她接着又说。
我干笑了两声。
“虽然你看起来长得不错,一看就是那种讨女人喜欢的型号,不过,在我眼里,你却不过就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却不是姐姐我喜欢的那一类。我看你是找错人了。”她继续说。
我说:“那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呢?”
“什么类型你管不着,反正你这号的男人我是没兴趣的。”她淡淡地说,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其实。你想错了,我不是来寻花问柳的。我是住在你隔壁的房客。”
“隔壁的房客?”她眨了眨眼睛:“那你冒充送水的冲进来是什么意思?”
我说:“都是住店的,又是邻居,一个人没事,很闷,过来找你聊聊。”
“聊聊?大家互不相识,不好好在自己房间睡觉,有什么好聊的?”她说。
我说:“一来呢,这房间太破太脏了,到处都是霉味,实在是无法躺下睡觉。”
她接着就打断我的话:“睡不着别住这样的旅馆啊,去住豪华星级酒店啊。那里舒服,跑这里来干嘛?没钱就别挑三拣四了,我看你就将就吧。”
我没有理睬她,继续说:“第二,房间里除了霉味,还有个味道让我无法入睡啊。”
“什么味道?”她说。
我说:“这旅馆的房间密封性不强,好像是有一股怪怪的香臭味道从你这房间里飘到我那里去了。这味道让我胃里实在是难受,老是想呕吐。”
“哦。”她的眼皮一跳,盯住我:“你的鼻子倒是很灵敏,我怎么没闻到?你怎么肯定就是我房间里飘过去的呢?”
我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地说:“其实,我知道这味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而且,我还知道你包里放着什么东西床底下放着什么工具。”
她的脸色倏地就变了:“你,你不是住店的客人。我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住店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不是便衣?”
她的神情开始紧张了。
我呵呵笑起来:“不要紧张,你看我像吗?”
她又打量着我,半天说:“像。又不像。”
“哪里像哪里不像呢?”我说。
“哪里都像,又哪里都不像。”她说。
我说:“其实,我真的不是。”
“但你也不是在这里住店的。”她冷冷地说。
“那你觉得我是干嘛的呢?”我说。
她两眼死死盯住我,不说话。
不认识()
我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站住看着她:“其实,你心里一定很好奇很困惑。”
“是的。你到底是干嘛的?”她说。
“你认识我吗?”我说。
“在这之前,从不认识!”她说。
“不认识就对了,因为我以前也不认识你。”我说。
“不认识干嘛过来找我?不要告诉我你是睡不着沉闷这个理由。”她的眼里开始带着警惕的目光。
“找你自然有找你的理由。”我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神情愈发紧张。
我冲她摆摆手:“不要紧张,更不要害怕,不管我是什么人,但似乎不会是你的敌人,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和危害。”
我的话说的很认真。
听我如此说,她似乎放心了一点,但还是带着困惑和几分戒备的目光看着我。
我又递给她一支烟,帮她点着,然后又坐下,看着她:“你觉得我像是坏人不?”
她吸了一口烟,看着我:“说实话,虽然你的来头有些诡异,虽然你的行为举止有些猜不透,但我看你面相,似乎很面善,不像是个坏人。当然,这年头,人不能以貌相。”
我呵呵笑起来:“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虽然不像是坏人,但也未必就是好人,对不对?”
“对!”她干脆地说。
我又笑了下:“其实呢,我是好人或者坏人都不重要,但有一点你放心,对你来说,我不会是坏人。这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不然,就凭你在房间里流冰这一条,我就可以不用过来找你,直接报警。”
听我如此一说,她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不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你到我这里来到底是何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说:“我没有什么来头,我过来,就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她说。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说。
“对,不是本地人,我今天刚从外地坐了很久的火车到星海。”她说。
“到星海来干嘛的?”我说。
“旅游!”她说。
“旅游?”我呵呵笑起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怎么?星海是个旅游城市,我就不能来旅游了?这年头,单身女人出来旅游的多的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她用狡猾的目光看着我。
“旅游是个高消费项目,既然能有经济条件出来旅游,又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店里呢?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我说。
“节省费用,这有什么奇怪的,还有带着帐篷户外住出来旅游的呢。”她说。
“这个那是两码子事。不过,要说你没有经济条件,但你刚才吸的那玩意儿却比黄金还贵。”我说。
她不说话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看你也不是初次出来闯荡的人,似乎你也是有故事有经历有阅历的人。”我说。
她哼笑了一声,似乎默认了我的话。
“你来星海,不是旅游的,是来找人的,是不是?”我突然单刀直入。
她浑身一颤,看着我:“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懂的。”我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似乎又紧张起来。
“不是敌人。”我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的?”她似乎承认了我刚才的问话。
“直觉。”
“直觉?”她看着我,眼珠子转悠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一直在跟踪我?是不是?”
我笑了下。
“你为何要跟踪我?你从哪里开始跟踪我的?”她说。
“从你下火车打上出租车开始。不过,本无意跟踪你,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的票夹子让我很感兴趣。”
“票夹子?”她顿了顿,接着说:“哦,我明白了,你和那出租车司机是一伙的,是不是?我就觉得那开出租的司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原来你们是打上我皮夹子的主意了。很遗憾,告诉你,我的皮夹子里没有几张钞票,虽然有银行卡,但卡里也都是空的,你要是想要,都可以拿去。”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皮夹子,放在桌子上。
“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既然不是敌人,怎么会窥视你的钱财呢,不管多少,都不会打这个主意的。”我说。
“那你为什么对我的票夹子感兴趣?”她略微放心了,又带着困惑的神色。
我看着她,伸手拿过票夹子,打开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里面李顺的照片,生活照,一看就是多年前的李顺,意气风发甚至有些阳光的样子,和现在的李顺又很大的区别。
看了一会儿,我然后将票夹子又放回去,看着她,缓缓地说:“我是对你票夹子里的这张照片很感兴趣。”
她浑身一抖,眼睛不由睁大了,死死地看着我:“一定是我在出租车上看这照片的时候,那出租司机看到了,然后告诉你的,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说得对!”
“你,你们都认识这个人?”她说。
“在星海,认识他的人不少,知道他名字的人更多。几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我说。
她全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显得有些激动:“你和他熟悉?”
“是的。”我说:“这个人在星海是个特殊的敏感人物,你一个外来人,带着他的照片,在星海到处走动,自然会引起人的注意。我很想知道你的来历,知道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人,这就是我今晚过来找你的原因。”
“你是混道上的吧。”她说。
我没有回答。
“那开出租车的是你的小弟吧?”她又说。
“不管我是不是道上的,不管那开出租的是什么身份和我是什么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我、我们对你起码到目前是没有恶意的。”我说。
“那你,你和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她说。
我明白她说的他指的是谁。
“同样,不是敌人!”我说。
“真的?”她说。
“真的——”我又点头。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她说。
“似乎,你没有其他选择!”我说。
她眼神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的表情判断我此话的真假。
接着,她又沉思了起来。
我安静地吸烟,看着她。
一会儿,她抬起头,突然轻笑了起来:“按照他的性格,非敌即友。这么说,你一定也是道上的,你一定是他的朋友了?”
我微笑了下,没有回答。
她突然起身,紧紧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急促地说:“兄弟,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她的情绪突然有些冲动,似乎她终于从我之前的举动和言行里判断出我不是敌人而是朋友,似乎她终于相信了我。
她的指甲扎得我胳膊有些疼。
等她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我挣脱她的手:“淡定,镇静。”
她松开我的胳膊,坐回去,眼神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他在哪里,对于一个陌生的来历不明的人,我怎么会轻易说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是陌生的来历不明的人呢?他和我是很熟悉的。”她说。
“但我不熟悉,我对你毫不了解。对我来说,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我说。
她不说话了,低头沉思起来。
似乎,她对我还是不能彻底信任。
我理解她,我对她同样是一个陌生人,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相信我呢?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枪,放在桌子上:“如果你要是认为我对你有什么不安全的感觉和因素,那么——”
看到手枪,她不由又颤抖了一下身体,一把摸起手枪,对准我。
我坦然平静地看着她。
枪里是没子弹的。
看了我一会儿,她将枪递给我:“收起来吧。看来,看来,你果真是道上混的,看来,我是该相信你的,相信你不是他的敌人。不是他的敌人,就不是我的敌人。”
我把枪收起来,看着她。
她深深出了口气,然后叹息一声:“好吧,我告诉你。”
我凝神看着她,听她说下去。
“我叫章梅,文章的章,梅花的梅。我不是星海本地人,但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星海,多年前,我在星海,在一家夜总会当服务生。在那里,一次偶然机会,我认识了他,在外人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整天吃喝玩乐,但在我眼里,他却又带着别样的气质,他特重义气,做事爽快,充满男人味。而且,出手大方。
“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而他,也对我是一见钟情,三天两头来找我。我们很快就好上了。看得出,他对我是真心的,对我迷恋地不可自拔,而我,和他交往,开始是带着功利的目的,但不久也真心喜欢上了他,甚至,为了他,为了我们的这段感情,我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我不停地吸烟,看着她,心跳逐渐加速。
似乎,我正在越来越接近事物的本质。
“他那时其实很单纯,有时候就像是个大男孩,对我痴迷地一塌糊涂不能自拔,而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他我是结了婚有老公的人,老公是个窝囊废,在老家整天除了吃喝嫖赌什么事都不做,都靠我在夜总会做事养着。”
不敢告诉他()
“一开始我和他是打着玩玩的心思,没有告诉他我有老公的实情,后来我们都陷进去了,我怀孕之后,我更不敢告诉他这事了。得知我怀孕了,他欣喜若狂,发誓要娶我。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是堂堂局长的公子,富贵人家,显赫人家,我一个夜总会的服务生算是什么呢?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还是结了婚的人。
“我当时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和他结婚的想法,我知道根本没这可能性。但他是个完美的理想主义者,立刻就回家告诉了父母,果然遭到了他父母的激烈反对,他和父母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固执地非要和我结婚不可,甚至不惜为此要和家庭决裂。
“这时,他的母亲背着他找到了我,勒令我立刻和他一刀两断,立刻离开星海,他们家族在星海的势力岂是我敢对抗的,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就告诉他母亲等我打下孩子就离开星海,他母亲一听我怀了他们家的孩子,却又改了主意,让我生下孩子再走,说会给我一大笔钱。然后他母亲回去就假装同意了我和他的事情,说先生下孩子再说,他也天真地相信了。
“我那时知道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的,但又被他母亲承诺的一大笔钱所打动,对他们家来说是毛毛雨,但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我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既然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那何不赚上一笔钱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