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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不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的人选接着又称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按照大家的看法,这个位置要么从其他部门平调过来,要么就是发行公司现在的第一副总经理大健兄顺理成章来担任,毕竟,大健兄是老资格的发行人士,是多年的正科级干部。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就凭孙东凯和赵大健的关系,上次干部调整就闪了赵大健一下,这回该弥补了。
而这次如果任命赵大健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似乎是极其自然的。
当然,集团内部也有小道消息,说我很有可能破格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理由是我的突出能力和之前已有的破格先例。但是我心里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即使再破格,即使再有能力,也不能刚担任副科职位不到几个月接着就提拔正科,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同时我心里明白,既然秋桐已经不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这个职位必须马上要有人来填补,发行公司不可一日无主。
中午下班后,我刚要准备出去吃饭,接到了李顺的电话。
“哦也……秋桐当了正科级的集团领导了……当了有副处之名无副处级别的集团领导了。”李顺说。
我很奇怪李顺的消息如此灵通,说:“是的,上午刚公布的,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快!”
李顺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靠,我的消息渠道多了,就这点鸟事还能瞒过我……妈的,真有意思,正科级的集团领导,什么狗屁玩意儿,要提拔就给弄个货真价实的副处,真他娘的恶心,既想让人家出力,还不舍得给个级别。”
我说:“副处级是要市里批准的,这次的提拔,是部长建议集团内部自己搞的,是内部粮票……不过,这也是一个台阶,迈上这个台阶,下一步市里提拔副处级干部的时候,也有优势的。”
“嗯,这倒也是……看不出,秋桐还真像那么回事,在这干的有模有样的……哎,秋桐这水平都能提拔,我要是混观场啊,说不定现在早就是你们集团的老大了……我要是成了你们集团的老大,我立刻提拔你当我的二当家的,我们把这个集团变成我们的道上集团,那该多爽。”
我哭笑不得:“你做梦吧!”
“是,我是做梦!嘿嘿……”李顺的口气听起来很开心,笑了半天,然后说:“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说:“在中国!”
“操——废话!继续猜——”
“在宁州!”
“错!”
“在星海!”
“错!”
“那我就猜不到了。”我说。
“我告诉你,我在北京,哈哈哈……”李顺大笑起来。
“你在北京干吗?”我说。
“去建言献策参政议政国家大事啊……”李顺继续笑着。
“呵呵……”我忍不住笑起来,李顺这鸟人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敢想敢说。
这么一笑,我猛然发觉,在我和李顺一起谈话的时候,我似乎从来没有笑过,不是不想笑,而是笑不出来。
“日——你笑了?你笑了!”李顺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操——我似乎从来没听到你在我耳边笑过,这次你竟然笑了。”
我不笑了。
“笑比哭好,笑了就好……你这一笑,我怎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呢?”李顺说。
“少来了。”
“你猜我来北京到底是干嘛的?”李顺又说。
“不知道。”
“唉……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经常犯傻呢……我是为了白老板来北京的啊……哈哈……”李顺又大笑起来:“白老三这狗日的正在恢复元气,我怎么能眼看着他有好日子过呢……我这次来北京,不打算捣鼓他偷税漏税的事了,那玩意儿捣鼓一次就行了,我要给他玩个新花样……
“知道不,我刚刚结交了一个北京的二代,这是个纨绔子弟,别的不行,吃喝玩乐样样在行,我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出手送给他500万零花钱,直接就和这小子结成了哥们……我这几天别的没干,整天就陪他在京郊的几个场所花天酒地。”
“这和捣鼓白老三有什么关系?”我想不明白。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按照我的计划,下一步,我非叫白老三不死也得扒层皮。”李顺的声音里又带着杀气:“你时刻给我关注着白老三在星海的几个战后重建项目,特别是那个夜总会,我听说他正在重新搞,而且搞的规模和档次比以前更大更高,要搞成东三省最豪华的娱乐场所。”
“嗯……”我答应着。
我没有明白李顺是如何打算的,但是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李顺正在酝酿对白老三的新一轮攻击,而这次攻击,他似乎接受之前的教训,变了招数。
同时,这次攻击,似乎李顺的出手更狠,他似乎是要将矛头直接对准白老三本人。
挂了李顺的电话,想到刚刚结束不久的新春血战,想到死去的几十条人命,我的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想起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或许,只有一方最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场争斗才会结束。
就好比我和段祥龙,他死了,我和他的恩怨似乎也就没了。
想到段祥龙,我又想起冬儿收购回来的我的老公司,想到固执的冬儿,心里不由感到几分纠葛和烦乱。
说句心里话,我对自己的老公司是感情非常深的,在听冬儿说正在召回原来老员工的消息时,我几乎忍不住想回去看看,看看昔日跟着我打拼的老兄弟姊妹。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热切地翘首盼望我回去。
可是,我能回去吗?我还回得去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几分悲凉。
打破僵局()
下午,我和老黎坐在茶馆里安静地喝茶,老黎听我说了集团总裁助理的最终任命结果,还有我在关云飞和孙东凯之间捣鼓的那个猫腻。
听我说完,老黎呵呵笑了,看着我:“小子,你鬼点子不少啊……你能想出这个办法来打破僵局加速领导决策的进程,不简单,我看你颇具有破局的潜质。”
“我没有,只是你提示暗示话启发了我而已。”我说。
老黎沉思起来,半天说:“其实往往就是这样,在斗争中,很多时候会出现僵局,似乎大家想进攻却又不想先迈出第一步,似乎大家都想防守却又担心对方先下手,似乎大家都在观察着对方却又看不清自己……同时,既有厮杀,又有短暂的合作,但是厮杀是主流,合作是插曲……
“而且,这合作也只不过是表面文章,或者说是对大家都无伤大碍的交易……这就是制衡,制衡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一个能熟练掌握并运用好制衡术的人,必定是一个常胜将军。”
我有些没听懂老黎的话,说:“你说的这些,和制衡有什么关系……到底什么才是观场的制衡之术。”
老黎端起水杯缓缓喝了两口,说:“说起制衡之术,我们在生活中或多或少会有所涉及,在很多情况下,这是一种很无力又很无奈的运行方式。很多人认为制衡之术源于中庸之道,其实这恰恰是对中庸之道的错误理解。
“中庸原意是应该注意事物过和不及的两个方面,采取中正的办法实施于民众。中庸的‘中’是不偏不倚的意思,而不是当今很多人认为的‘折中’之意。而制衡之术却在很大程度上是折中主义的写照,这次你们集团提拔这个总裁助理的事件,说到底就是典型的这种主义。”
我专注地看着老黎。
老黎继续说:“比如你在单位兢兢业业,勤恳工作,工作能力和业绩一直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各方面关系也都维护得不错。按道理,当年的先进个人应该给你。但领导考虑到你去年已经得过一次,为了照顾其他下属的情绪,表示自己对下属没有过分体恤之意,同时也是为了调动其他成员的工作积极性……
“总之,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先进个人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这时,你该怎么办?愤然而起,痛斥领导不公?如果这么做,那你这辈子基本上就见不到领导了。那么,面带微笑,从容认栽?也许这是很多人不得不采用的表现形式。虽然心里边苦涩一些,但惟有咬紧牙关,继续努力,希望领导龙颜大悦,对你深明大义之举牢记在心。
“但问题是,后年的先进个人又被领导以同样的方式平衡出去了怎么办?在当前的很多单位,个人奖励就像接力棒一样传个遍,今年不得,后年必得,大家在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没法公开地发泄。因为这种平衡于情于理似乎都说得通,且还蕴含着一股温馨的人情味。
“长期平衡下去的结果是没有人变得过于突出,也没有人显得过于糟糕,这对单位的整体发展不能说没有一点好处,但对个人的积极性未免会造成打击……这个例子其实只是制衡之术的基础,充其量算是平衡之术,但这种平衡之术却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
我不由点点头:“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非常贴合实际!”
老黎继续说:“再举一个例子:如果你在单位担任中层领导而且表现突出,深受下属的拥护,你的受拥护程度甚至超过了你的上级。如果你对古往今来所有功高盖主的人的下场没有深刻的认识,再加上你遇上个小肚鸡肠又熟练掌握纵横捭阖之术的领导,你所面临的处境就未必有你想象的乐观了。
“一般情况下,你不会因功高盖主而直接被撤职,除非你的上级领导脑袋进水过多。但也许会有另外一名同事倍受重用,甚至被提拔到和你一样的位置,使你感到你所拥有的权力和荣誉在被另外一个人瓜分。这就是制衡之术在你身上起作用了。”
我不由睁大了眼睛,老黎分析地太精辟了。
我凝神看着老黎。
此时,我不由想到了关云飞雷正和孙东凯,似乎,雷正是想用孙东凯来制衡关云飞,但是关云飞却又不动声色利用秋桐甚至我来制衡孙东凯。
而孙东凯在集团内部也大搞制衡之术,别的部门不说,就说发行公司,孙东凯一方面需要利用秋桐来为他出力,另一方面却又在利用赵大健来牵制秋桐,甚至苏定国也是他用来制衡秋桐的工具。而这次总裁助理的人事安排,更是制衡之术运用的典型案例。
在这次人事安排中,雷正关云飞孙东凯似乎都在运用着制衡之术。
和老黎喝完茶,下午4点,我开车往单位走,路上,接到了办公室工作人员的电话,让我马上去孙东凯办公室。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孙东凯让我去他办公室干嘛呢?会不会是和发行公司的人事任命有关呢?
我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赶到集团总部,放下车就到了孙东凯办公室。
孙东凯办公室里有三个人:孙东凯、分管人事的集团领导还有刚刚上任的总裁助理秋桐。
三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严肃,孙东凯坐在办公桌后面,集团分管领导和秋桐坐在沙发上。
我轻轻推开门,三个人一起看着我。
秋桐看到我,脸上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我冲大家点了下头,然后关上门走进去。
孙东凯冲我微微点头:“小易,你坐!”
我随即坐在了秋桐旁边。
“听办公室说,领导要找我!”我坐直身子,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点点头:“嗯……小易,是这样的……根据集团整体工作的需要,集团新任命了总裁助理……这个你应该也知道了,集团的红头文件已经下发了,秋桐同志不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担任集团总裁助理,分管集团全面的经营工作。”
孙东凯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这是他的无奈之举,似乎任命秋桐为集团总裁助理既是他工作的需要也是他没办法必须要做的事。从他的工作出发,他需要秋桐来担任这个总裁助理,但是他似乎又知道秋桐担任这个职务又是关云飞想利用秋桐做事做人的性格来制衡他,而他却又无法阻止。
孙东凯的内心似乎很矛盾,但他最终在矛盾中找到了统一。
我能感觉到孙东凯此时的心情,一方面他在集团高高在上似乎大权在握,另一方面他上面还有岁关云飞,关云飞就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让他想施展一下筋骨却又不敢肆意妄为,生怕那利剑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断了自己的主动脉神经。
这种滋味其实一定不是很好受。
但不管好受不好受,他都得受着。
我冲孙东凯点点头。
孙东凯继续说:“既然秋总不再担任发行公司的总经理职务,那么,就需要对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做一个新的调整。”
孙东凯这时称呼秋桐为秋总,此时,秋总的“总”已经不是总经理的“总”,而是总裁助理的“总”,同样一个“总”,涵义大不同。
我的心猛地一跳,要调整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叫我来干嘛?
孙东凯继续说:“根据发行公司的现状,根据集团多数成员的意见,根据发行公司现有班子成员的个人情况,征求秋总的个人看法,同时,也根据你平时的工作表现,集团决定——”
说到这里,孙东凯停顿了一下,接着加重语气看着我:“集团决定任命你为集团发行公司总经理!”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晃了晃脑袋,然后看着孙东凯:“你说什么?让我当发行公司总经理?”
这个任命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前对于谁来当这个总经理,我有过好几种猜测,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是我。
我的理由很充分,我当担任副总刚刚提拔正儿八经的副科才几天啊,按照提拔干部的规定,是不可以这么快就弄成正科级的总经理的,提拔干部的程序是不带这么玩的。
看到我的表现,孙东凯和秋桐都有些忍不住想笑,却又都忍住,接着又都变得神情严肃起来。
“是的,没错,今天叫你来就是给你正式谈话,集团准备任命你为发行公司的总经理!”孙东凯又说了一遍。
“哦……”我回过神来,看着孙东凯:“孙总,没搞错吧……我……我好像是没有资格来担任这个总经理的吧,我刚提拔为副科时间很短啊,这个总经理职位,好像是正科级的级别的……难道,我又被特殊又被破格了?”
说到这里,我的眼里突然有些兴奋,哎——好事都被我摊上了,不停地被当做特殊人才弄很爽啊,可以不断破格来一下。
双轨制()
分管领导这时说话了:“易克同志,你没有被特殊,也没有被破格……这次对你的提拔,是按照集团内部聘任干部程序来运作的,集团的人事管理,实行的是双轨制,你这次被任命为发行公司总经理,是集团聘任的,虽然你担任的是正科级职位,但是你的档案里还是副科级,只是集团聘任你为总经理。”
我明白了,原来我还是副科级干部,只是集团给我来了个低职高配,从来都听说高职低配,第一次听说低职还可以高配。
也就是说,我他妈的没有被特殊也没有被破格提拔,我还是副科级干部,只是我被聘任在内部担任了这个职位,似乎,这也是个内部粮票。
当然,我也知道,按照提拔干部的程序,一般来说,副科级要两年后才可以提拔为正科的。
我不由点了点头:“哦……是这样。”
孙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