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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话音让严少卿原本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安和医院的声誉很好,去那里他比较放心,问:「少云通知你的?」
『嗯,你弟弟那边有燕青,不用担心,我现在赶去医院跟你会合,镇定点,专心开车。』
结束通话后严少卿继续将车速提快,保时捷在他手里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发挥出跑车所有潜在的功能,在极快速度下到达了医院。
杜遥早在医院门口等着了,身旁还跟着几名护士,看到他们来,杜遥急忙让护士将关风抬上担架床,严少卿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手术室,他想进去,被一个高个纤瘦的医生拦住了。
「这里是手术室,家人请在外面等候。」
话语中带着职业性的冷淡,严少卿看他的衣着应该是急诊医生,不敢跟他争辩,转头问杜遥,「我不能一起进去吗?」
杜遥还没回答,那位医生先说了话,「救人是医生的工作,你的工作是等待。」
「除了等待,我就不能再做些什么吗?」严少卿很着急,几乎恳求地问,他真的很担心关风,让他进去,即使什么都做不了,在旁边为他打打气也好啊。
「你可以祈祷。」
如果男人不是为关风做急救的医生,严少卿想自己一点都不介意把这个不通人情的家伙也打断几根肋骨,可是他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看着医生走进去,然后手术室的门关上了,里面将发生什么他完全无法预料。
「别担心别担心,他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有他在,小风一定没事。」杜遥在旁边安慰道。
其实杜遥本人就有多年的急救经验,刚才匆忙看过关风的血压、心跳等数据,感觉有八成是局部轻伤,不过话不敢说死,尤其严少卿还一副要揍人的架势,刚才他很怕严少卿忍不住揍医生,那可是他刚用高薪聘请来的外科医生,平时只有大手术才会上阵,今天要不是因为关风是他的侄子,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御用医生请出来。
严少卿也不想担心,好像那就承认了关风重伤的事实,但感情无法由他做主,指尖在轻微发着颤,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惧怕。
从中学时代非法飙车赌博,到后来入狱,当佣兵,严少卿见过的血腥事件实在太多了,但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恐惧感。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变得坚强,但也会让人变得脆弱,也许在他的潜意识中,关风跟血腥是完全不沾边的,那样纤弱的一个人,受不了太血腥的暴力事件。
关悦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杜遥坐在手术室外面,脸色立刻沉下来,问:「做急救的不是你吗?小风受伤那么重,你怎么可以让别人主刀!?」
「因为那个医生的医术比我好。」
凌厉气势传来,杜遥本能地站起来向后退,关家所有孩子中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小恶魔,关悦简直是彻底继承了关栩衡的所有基因,每次跟他说话,杜遥都有种跟关栩衡直接交谈的错觉,就像现在,明明他这样做是出于好心,可是被质问,还是会感到心虚。
「就是因为重要,我才让别人来做。放心,那个医生的医术只在我之上,他动手术从来没有失败过。」杜遥追加道。
「他要是整天做盲肠手术,当然不会有失败。」
听杜遥那么说,关悦其实已经放心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呛了他一句,几十年的好友,这习惯改都改不过来,杜遥显然也被呛习惯了,翻了个白眼,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关悦坐到严少卿身旁,眼神扫过他上身被血溢红的地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本来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他现在心思很乱,不适合交谈,便选择了沉默。
刚才虽然严少云有解释过,但严少云阅历太浅,碰到这种事,早慌了神,叙述得颠三倒四,所以关悦只听懂了个大概,不过觉得虽然关风是跟混混起争执受的伤,但应该与严少卿没关系。
关风很快就被推出来了,比预想中要早,主治医师让护士推他去病房,然后对严少卿说:「没事了,只是一点小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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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伤?」严少卿很不信地反问。
他送关风来时上身衣服都被关风的血溢溼了,光是这种大量出血就足以让人担心,医生居然说这是小伤?
「请相信我的医术。」
医生摘下口罩,他很年轻,神情淡淡的,但那份自信有着很强烈的渲染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
「患者前额伤口有点深,导致出血较多,不过只是外伤,脑后虽然被击伤,但没有伤及头骨,只是造成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可以复原。」
「需要输血吗?我是O型血。」听说关风没事,严少卿一颗心总算落下了,心疼他失血过多,忙主动提议。
医生笑了,笑容多少驱散了他身上那股职业性的冰冷,「病人身体不错,不到输血那么严重的程度,不过如果你想那样做,我也不反对。」
「照他的意思去做吧。」关悦在旁边替严少卿做了回答。
严少卿这样做是有私心的,除了想帮关风早点复原外,还希望关风身体里流有自己的血,那才是血浓于水般的密不可分,不过在输血时看到关风苍白的侧脸,他又感到很心疼,还有满满的懊悔。他空有一身功夫,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让他在自己眼前受伤。
输血过程在严少卿感觉中是那么漫长,他看着关风被推进病房,想跟进去,却被关悦叫住了。
严少云那边已经解决完问题,和燕子青一起赶了过来,见大哥脸色很难看,他忙问:「关大哥怎么样?」
「伤得不是太重,不过需要休养。」
严少卿觉得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当时歹徒是随手拿砖头敲关风后脑的,主要是为了夺光盘,下力不是很重,否则关风就不仅仅是外伤那么简单了。不过严少卿懊悔中还有些生气关风的执着,如果当时他不是那么在意光盘,根本就不会被伤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关风那么重视?
严少云显然也抱有跟他相同的疑问,「那光盘是什么?为什么关大哥要听他们的要挟?」
关悦和燕子青对望一眼,他掏钱给严少云说:「你大哥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你去买个便当过来。」
严少云早被关悦训练得服服贴贴,见大哥脸色很难看,急忙接了钱跑走了。
严少卿知道关悦是故意把严少云支开的,等弟弟走远,他才把今天发生的意外仔细说了一遍,最后问:「光盘的事你们一定知道对吗?」
「这件事关系到小风的隐私,还是等他醒过来,让他自己跟你说吧。」关悦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过别担心,那东西绝对不存在,威胁不到小风。」
严少卿还是不明白,不过从关悦的叙述中也猜得到光盘不是什么好东西,点点头,说:「我去陪小风,我弟回来,让他去病房找我。」
严少卿走后,关悦问燕子青,「你怎么看?」
「不可能,那段影片不会有存留。」燕子青很肯定地说。
当初贺颜之的确有偷拍过跟关风亲热时的影片,但还没等他用上就被拘留了,后来燕子青彻底找过贺颜之的家,那段影片第一时间就被他销毁了,他还曾拜托警局里的朋友留意,所以就算有复制,也不可能流出去。
刚才燕子青去郊外先把严少卿的出租车开走后才叫救护车,还顺便报了警,现在一些受轻伤的歹徒应该已经被拘留了,他说:「回头我再问问警局的朋友,看那些家伙给的供词怎么说。」
「还有,尽量别让严少卿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知道。」燕子青拍拍关悦的肩膀,示意自己明白。
严少卿有案底,警察很容易查到他,他出手又那么重,真要追究的话,他会很麻烦,严少卿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关风,其他的事让他们来解决吧。
关风感觉自己的神智一直在混沌中打转,全身都很乏,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刚开始严少卿还抱着他,很结实的胸膛,让他可以安心的倚靠,后来严少卿松开了,浓郁的药水味和血腥气味交替重叠在感官中,额头痛得厉害,却又动不了,只是觉得心里很怕,一直在想着那张光盘的事,严少卿应该已经把它毁了,希望没有备份,不,也许有,他得想办法毁掉才行……
神智在纷扰思绪中陷入昏迷,而后又有短暂的回归,有很多嘈杂声音传来,还有严少卿的话声,他好像很害怕,关风觉得自己可以听得出来那种强行压抑的恐惧,这让他很心疼,想跟他说自己没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再后来一切都安静下来,关风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只隐约感到手被紧握住,有人轻声说:「对不起,小风,害你受伤,都是我的错……」
是严少卿的声音,不过这件事跟他无关,而且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会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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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风很想安慰他,可惜事与愿违,语言功能似乎暂时消失了,虽然能隐约听到话声,却完全无法给予回应。
他很难受,手指微微动了动,严少卿立刻感觉到了,看看旁边的显示仪,没发现异常,这才放心,握着他的手又说:「人家说一步错百步歪,我从中学开始就一直在走错路,以为飙车可以挣到钱帮助家用,实际上却只让我妈和我姐更担心,进感化院、进监狱,这样反覆不断的折腾,我都以为自己没救了,可我妈和我姐一直没放弃我,在国外那三年,我开始慢慢感到害怕,我怕会就那样死掉,再也见不到我的家人。」
「不过老天还是很关照我,让我回来了,可是我连我姐最后一面部没见着,少云很恨我,我知道我该被憎恨,要不是我姐为了这个家操劳,她不会撑不过去,而那些辛苦,有一大半是我造成的,要不是宝宝,我真怕我会继续自暴自弃下去。那个小东西很可爱对不对?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他像小天使,你一定也这样认为,所以才会那么帮我们对吗?」
关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但他心里在微笑承认,他很喜欢宝宝,更能体会到严少卿那么疼他的原因,也许他最初能那么快就接受严少卿,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对家人的关心和重视,那一直是自己所不曾拥有的。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你跟宝宝一样,是我的救赎,我做错过很多事,但最错的就是那样对你,因为你太完美了,完美到我害怕你随时都会推开我,那晚当我看到你暗中调查我的资料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不是不想听你解释,我只是不敢去听。」
那件事他也有不对,关风感觉自己似乎叹了口气,但他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否真有做出相应的动作。
手被握住,有些刺刺的感觉,是严少卿的胡渣,让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小刺猬,其实严少卿内在个性很柔软,他只是习惯把自己伪装成很凶的样子,竖起刺,在感觉到危险时狠狠刺过去。
这个联想让关风想笑,可是手心却有些溼润,又让他心疼。严少卿紧紧握住他的手,将头埋在他的床边,半晌才说:「要是我们从没吵过架,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也许你就不会受伤了。我很自私,我知道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还是要把你留在身边,谁都不给,不管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都不会放手!」
关风感觉心底某处柔软下来,这样的严少卿让他无法忍心去拒绝,也不想再拒绝。也许严少卿是做错过许多事,但只要他对自己好,他就是好人。
「少卿……」
掌心越来越热,这让关风更难过,着急于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又担心严少卿会多想,他挣扎了好久,才终于吐出两个字。
很轻微的吐字,严少卿却听到了,一愣之下头猛地抬起,叫:「小风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可以说话让关风的神智清晰了不少,但依旧无法依从自己的意愿顺利开口,后脑被重物击伤,脑震荡再加上麻醉剂的作用,使他产生短暂的语言障碍,刚才那声呼唤已经是拚力说出来的,现在想再多说一个字都很费力,眼前蒙蒙矓矓的,只知道严少卿把他的手握得很紧,是那种可以令他安心的紧窒。
于是关风什么都没说,努力回握了严少卿的手,往身前带了带,严少卿以为他不舒服,急忙站起来,想按呼叫铃,手却被关风握得更紧,眼神有些聚不清焦距,显得很迷茫,但眸光下有种淡淡的平静气息,似乎并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叫自己而已。
「真好,你终于没事了。」
突然明白了关风想表达的意思,他怕自己担心,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这个认知让严少卿感到很开心,胸腔里象是被什么充斥住,满满的要溢出来的感觉,他低下头,跟关风额头相触,轻声说:「你没事了,小风。」
他不会有事的,因为有人会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
关风又紧了紧握着的手,额头很痛,倦意重新涌了上来,在陷入昏睡前他努力让自己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有能力把笑完整表达出来,但相信严少卿一定会明白,那么,到自己再次醒来之前,他就不会再伤心了。
关风真正醒来,是第二天上午,阳光洒进来,照在床头,给人温温的感觉。严少卿坐在床边,看到他甦醒,立刻很紧张地靠过来。
关风有种感觉,严少卿一夜都没睡,一直在这里陪自己。
「感觉好些了吗?」
他听到严少卿这样问自己,不知是不是脑袋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他觉得严少卿的话声出奇的温柔,象是怕吓到自己一样。
「还……好。」
其实还是很不舒服,有些恶心,脑子里昏沉沉的,额头受伤的部位也痛得厉害,无法集中精神思索,不过总算可以勉强说话了,不想严少卿担心,关风笑了笑回答。
头发被轻轻顺了顺,严少卿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忍耐,小风,你这样会让我更心疼。」
关风愣住了,他不明白男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对方墨黑眼瞳看着他,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
一瞬间,心底一直绷紧的某个地方松缓下来,的确,在严少卿面前,他几乎等同透明,没有什么需要强撑的,也没必要有。
「其实头很痛。」对认真时候的严少卿,关风最没抵抗力,于是苦笑着老老实实地回答。
严少卿按了呼叫铃,医生很快就赶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关悦和燕子青。那些被严少卿打成重伤的歹徒很凑巧地也被送到这里急救,燕子青来向给他们录口供的警察朋友询问内情,顺便过来看关风,很凑巧听到他甦醒的消息,就一起跟过来了。
关风的主治医师做事很麻利,非常快捷地为他做完基本检查,在帮他额上伤口换药时,又问了他几个简单的智力小问题,药敷好后,说:「没事了,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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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扫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脸紧张的严少卿,又加了一句,「放心,不会留疤的。」
关风额上的伤口从眉峰上方延伸到发际,如果浏海垂下来,会遮住疤痕,所以即使留疤,也不会很显眼,不过严少卿还是不想关风额上留伤,那样他每次看到,都会感到心疼。
严少卿看了年轻的医师一眼,那对眼眸里溢着的微笑表明他看出了自己的心事,虽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冷清感,不过看到他费心治疗关风,严少卿对他的恶感少了很多,看看他的胸牌──徐离晟,便道:「谢谢你,徐医生。」
「徐离。」徐离晟指指自己的胸牌,淡淡纠正:「这是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