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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洛川拿着的是那份盖了章的征收部分田地及村附近的山林地并转作建筑用地的方案,以及一份大羊屯村委会与世恒地产共同利用大羊屯村建筑用地开发别墅项目的合同。欧洛川忍着作呕之感,把方案与合同上的条款粗略地看了一遍,就像看不到那三人的泥儿和皮屑落到了哪儿一样,他也没看出这两份文件上的毛病。这不稀奇,他是文化专家,不是法律顾问,如果方案和合同连他这一关也过不了,愚公也不用冒充“老九”的秘使了。而且他们又不是要和欧洛川谈合作签合同,只不过教他起个中间人的作用转达一下就行了。
“哦,这个,看差不多了王先生!”欧洛川见愚公把刚抠过脚的手伸向盛着倒给他的水的精美茶杯,几乎惊叫起来,“王先生,你先听我说!”愚公的手缩了回去,欧洛川长出一口气,将两份文件递给“常先生”。“哦,王先生,看得出,村委会还是很有合作诚意的。既然如此,大家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各取所需”的建议,是“王硕”三人初次造访房车的翌日,世恒的老板对欧洛川提出的。当时欧洛川抱怨着世恒及其合作伙伴行事不密走漏风声,危及他的声誉,表示要立即退出,回到青岛的工作室或者福建的总部去。孰料世恒老板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暗示世恒也有办法让他这个文化专家身败名裂,同时说明如愿帮世恒骑驴找马,一旦世恒赚得更多的利润,也就会更加感谢他。就这样,欧洛川放弃了驾着房车溜走的念头,提心吊胆地滞留于荒郊野外,在“常先生”监视下和那糟老头子秘使及他的怪装小年轻随从打交道。
“哦,王先生,方案与合同,常先生还有老板们都需要看一看。这样吧,常先生今天就带着这两份文件回去,尽快斟酌一番,然后第一时间回复你。请耐心等待”“不成!”愚公猛地站起来,走到“常先生”面前,一把将文件抢了回来。“哦,你你这是”“这东西不能让你们拿走!”愚公晃了晃文件道,“老九书记说了,他绝不承认村委会会和谁做这种买卖。”欧洛川听懂了他的意思,赔笑道:“哦,可是要想老板们跟村委会合作,总该让他们知道合作的内容吧?”“那好办,这原件拿回去让老九留着,最后再用。你们复印一份给老板们看。”“哦,好吧。王先生,你和常九城书记真是谨慎啊。”欧洛川假惺惺夸赞道。
“哦,谨慎一些也没错。事实上,书记需要保密的话,我们都会替他保密的。”“哼哼,欧先生,这种事光说可不管用啊。”“哦,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们相信,我们对与村委会合作是非常有诚意的。就在今天,我们就帮了村委会——确切地说,是帮了书记一个小忙。”“帮忙,帮啥忙?”愚公不解。“也没什么,不过是帮他儿子放松放松。”“他儿子?志民?”“对呀?”
愚公见欧洛川冲自己眨了一下眼,像是在问“你不知道吗”。为不露破绽,他作沉思状,一分钟后假装恍然大悟,拊掌道:“噢,这么回事,是你们呀!”
第145章 月黑风高(上)()
一晃数天过去了,不经意间,李三赖子的建筑工程大大提速。昼夜赶工之下,至今日,那段“城墙”终现雏形。
这几天来,李三赖子一点儿也不低调,路过的村民每每见他叉着腰撑着瘸腿立在工地外围指手画脚,支使得懒洋洋的工人们团团转。考虑到这家伙背上“赖子”名号以后从未如此威风过,他像是故意将这股子神气显摆出来给人看的,想让村里人都知道他也能使唤得起这么多人了。遗憾的是,他的“指挥若定”仅仅是被村民们当做大戏看,倒是他的“城墙”很快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李三赖子咋这样修房子?不搭屋子不围院子,拿砖头垒出这么一段来算咋回事?”“他这是盖长城啊,还是建大坝啊?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多料弄个这玩意儿,他是想骑上去看风景还是咋的?”“我咋觉得这特像咱们村以前搞的那些形象工程呢?可他一个赖子,要哪门子形象?”
愚公三人却未能及时留意此事。“王硕”招呼欧洛川,这些天要带着他的侄子侄女去县里找“上面”疏通关系,推进下一步的合作。今天上午,他们才乘上返程的大巴车。
由于担心世恒派眼线跟踪监视,愚公和但丁、白蛇真的前往县城逛了一圈。愚公自掏腰包,在一家中等档次的旅馆开了三个单间。不过他们此行绝非忙里偷闲休假旅游。几天里,愚公大模大样地走进县里各家对外开放的政府机关,待在里面耗一个多小时,以迷惑可能的跟踪者;但丁和白蛇则装作满怀好奇心上街游玩,搜集本地与常金柱有关的信息,但所获有限,而且很零碎,更令人失望的是几乎没什么有关键性的情报。“不要紧,”愚公听了他们的回报后笑道,“只是教你们顺带打听一下,不是非得打听出什么来。咱们在这里干得不错,现在该回去办正经事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转阴。常金柱搬出一把藤椅,坐到自家小楼门外,翘着二郎腿凝望着天边缓缓聚集的云朵。“爹,坐这里干啥?”常飞鹏从楼里钻出来,谨慎地走到他背后。常金柱不答,常飞鹏循着他的目光瞄过去,很快弄清楚老爹是在观天。“唉,这天上的云越来越厚了,不知道晚上是不是要下雨。万一下起雨来,咱的事就”“下起雨来,咱就省事了!”常金柱信心十足地说道,“就是得下得时候刚刚好。可惜天气预报没说晚上要下雨,就算说要下,他们也算不准几点下,要是下得正是时候,那真是老天也帮咱们了。”
他回头瞟了儿子一眼,话锋一转:“啥事找我?”“啊?那没”“说吧。”“就是刚才又接了个电话。”“世恒的人打来的吧?”“嗯。”“咋说的?”
常飞鹏一甩腮帮子,咬牙切齿地说:“这帮混账王八蛋,又催!催完还敢问咱们是不是没能耐弄成这事。狗杂种”“从这会儿起,他们来的电话一律不接!”“啥?”“连这都听不明白了?到时候他们得求着咱接!”“噢,对对。”常飞鹏心领神会,嘿嘿笑起来,“爹,等他们求咱接了,咱教他们让些利,不算过分吧?”常金柱笑骂道:“臭小子,眼光放远些行不行?光想着占眼前的小便宜。咱不过是向他们显显咱家的手段,教他们从根上断了那些胡思乱想。他们不胡思乱想了,要让给咱的就多了去了。”
中午饭后,工地上,李三赖子的工人们舒展着胳膊腿儿正准备开工,一队人汹汹朝这边走来。随着他们的接近,工人们看出,这队人有七八个,清一色的身体结实的老爷们儿。来自村外的建筑工有所不知,这七八个人都是村委会的职员,当中就有曾活捉但丁的那个络腮胡子,而领头的是大羊屯村的村长。
老村长和他的人马在“城墙”前停住了脚步,工人瞧着阵势,明显感觉来者不善,刚想去叫雇主,就听老村长声音洪亮道:“你们是李三赖子雇的人吧?我找李三赖子有事,让他来一下。”
闻得是村长光顾,李三赖子尽可能快地挪动着腿赶来。本来他满脸堆笑,待见到村长众人一致甩向他的严峻面色,笑容便也僵住了。“村长,欢迎欢迎。带这么多同志,找我啥事?”他干巴巴地发问。
村长眼一瞪,指着“城墙”厉声喝问:“李三赖子,你这是干啥?”“这?盖房子,盖完房子娶媳妇呗。”李三赖子双臂往胸前一盘,傻笑起来,“我把自家的房子修整修整,不用村长、书记替我操心了吧?”“少跟我装傻!你家的房子?这也叫你家的房子?”村长大怒,指了指进村的大路边的砖房,“那才是你家的房子院子,这块地啥时候归你了?居然把你的围墙修到这里来!”
“村长,这就是你不懂得与时俱进了。”经历过常飞鹏强拆的李三赖子,“您听说过专属经济区吧?从自己的地盘往外两百里都归自己,这玩意儿叫国际惯例。按照国际惯例,这片地离我家后院不到两百米,是不是该归我?再说,地撂在我房子后头这么多年都没人动没人管,村委会和乡亲都不当回事,咋我刚一碰它,你们就来找我的茬儿呢?”“你甭胡搅蛮缠,啥专属经济区说的是海上,不是地上!还国际惯例,用不着放那么大,咱这是大羊屯!告诉你,这地既不算你的房子院子,也不是你的宅基地,说啥它也不归你的,你没权力在这上面盖这拦路的破墙!别再盖了,盖出你家范围的,赶紧拆了。”说着村长扫了工人们一眼,工人们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
“谁他妈的敢!”所有人不防之下,李三赖子撑着瘸腿猛地一挣,扑向那堵“城墙”。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整个身体便已贴到了墙上。“老子家的墙,谁他妈敢拆?不管是你们这七八个人,还是老九领着全体干部一块儿上,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拆了!”他留给在场众人的是一条背影,口中仍念念有词,他那姿势活像只没学会爬墙的壁虎。
络腮胡子用眼神请示村长下一步该咋办。李三赖子明显不是撞墙寻死,他扒着墙,并没受伤,但上去几个人把他搀下来似乎也不甚妥当,况且搀走他之后又能干些啥呢?思索了半分钟,村长向身后的下属们作了个后退的手势,同时冲着李三赖子嚷道:“别以为你耍无赖就能无法无天了。违规加盖,侵占公共地面,该拆的还得拆!”
第146章 月黑风高(中)()
争执发生在午间,按平常的习惯,这个时候在家门外头逛悠的村民不多,没事往村口瞎凑的就更少了。然而最近大家伙儿对李三赖子的“城墙”对大家伙儿兴致颇高,因此那里的一点儿风吹草动很容易挑动他们的好奇心。小卖部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两个来他们的窗口买烟兼聊天的闲汉“城墙”最先于无意间被工地上双方对峙的一幕所吸引,随即不到两个小时,“村长亲自带人去李三赖子没盖好的新房找他吵架”的新闻便如风一般传遍大羊屯。尽管在最初的四位目击者的描述以及随后的传闻中都没有提到村长和李三赖子吵了些什么——老板老板娘明确表示“没听见他们说了些啥”——但就情形而推测,特别是从李三赖子扑到墙上的行为来看,村委会肯定是不同意李三赖子这样盖房,一切都是由这一态度引起的。
反应敏捷的孩子们迅速登上了自己的微博,挂出了以“村官”、“村民”、“加盖房”及隐约含有“强拆”意义的词语为关键词的标题。不过在强调“无图无真相”的网络世界,他们的微博没有任何一条附有触目惊心的图片,因此纷纷如跳动在水面的石子,溅起几轮涟漪后终究沉入了水底,没于资讯的汪洋之中。而他们的长辈普遍关心的,是接下来的事态将如何发展,很多人已不由自主地忆起了不算太久前上一任村委书记的所作所为。
“村长,今天上午您咋想起去李三赖子那里问他盖房子的事了?”下午两点多,常九城趁着村长办公室里没别人,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道。“唉,老九,这我是想先跟你商量一下,可你上午不是到镇上开例会了吗?我一看李三赖子那墙越盖越歪,眼看就就要把”“那也可以先客客气气地上门和他商量,他不讲理咱们再甩两句硬话也不晚。这一上来先拽着七八个老爷们儿气冲冲地过去,像打群架似的,不合适啊。”“嘿,行了。老九,这赖我,赖我行吗?都是我太不冷静,急晕了头。可我能不着急吗?你看看,他那面墙,都快把”说到这里,村长下意识地窥了窥办公室的门窗,放低声音,“都快把咱计划好要修的上山的路给截住了”“我知道了。”“老九”皱起眉头。
村长的声音更小了:“老九,说实话,你觉得会不会有啥人收买了李三赖子,让他替他们盖这墙,为的就是截咱们的路?”“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就他盖墙这事,咱千万不能处理得冒失了。咱可别忘了,常金柱他小儿子是咋栽的。”“咱跟常金柱那一窝子一样吗?”村长对这个例子很不满。“当然不一样,但万一李三赖子的事给搞砸了,乡亲们眼里,咱说不定就跟他们一样了。”
二人沉默下来,办公室内一时仅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声。“总之,”还是由书记开口作总结,“那堵墙的事咱慢慢来,我会一直盯着的。等咱们合计出一个好法子再去找李三赖子。在这之前,要是我没安排的话,咱们这里的人暂时别动他那墙。”
“怎么又冒出这么个玩意儿来?”愚公不用进村或者爬上村边的山坡就能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村口那段突兀的砖墙,“他们想造一道新的路障?”
今日的重点本是为明天和欧洛川的会面排练,往大羊屯走只是为迷惑可能在暗中跟踪他们三人的探子,顺带对这里作一次例行侦察,结果非例行地侦察到了这东西。
愚公揉揉眼睛,调整了望远镜的焦距,又认真扫了一遍这不知完成了几分进度的墙的走向,便推翻了方才脱口而出的假设:它不是要拦路,倒像是要“爬山”!他尚不清楚是谁要让它爬到山上去:“老九”?常金柱?
当然,他不会忽视与此墙相接的加盖房,李三赖子,“老九”提到他的时候好像是这么称呼的,关于他的房子的故事,愚公是小组中知道得最早也最详细的人。
“加盖房儿长出条尾巴,翘山上去了。”但丁看罢说道,“我瞅着不像路障,倒像依山的防御工事。”
“必须瞧瞧是谁要用它干嘛。”愚公意识到他们的情报工作可能出现了一个疏漏,此时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进村去问不太现实。准备再钻一回山洞吧,得趁村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咱们观察观察,什么人在乎这堵墙。”
“明天不是还得见欧洛川呢么?”白蛇开口问道。“这条尾巴也不能不揪。”愚公舔舔嘴唇回答。白蛇摇了摇头,提议:“愚公,要不待一会儿我留下来观察,守到明天你们和欧洛川谈完?”
愚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蛇,这次来大羊屯,她的积极性格外高,他始终想不通她为何越来越主动。“不行,再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整整一个晚上我不放心。”愚公几乎用了命令的口吻。“我一个人目标小。你们要是都留下来,就没工夫排练了,而且晚上也睡不好觉,第二天累得半死和欧洛川斗心眼,不保险呀。”白蛇竭力劝说他。
“白蛇,别勉强自己。上次你进老九办公室盖完章回来之后,我就看出你腿上的毛病又发作了,从你走路的模样就能看出来。来之前我问过老张,他反复告诫我你还没好利索。我估计一开始咱们在大羊屯和镇子之间沿着土路走来回,你的腿就已经够受的了吧?”愚公的脸上露出歉意。“没关系,这次是趴洞里,不用走来走去。”白蛇说这话时一下子变得如一个调皮的孩子。“像你自己说的,累个半死,明天怎么陪我去见欧洛川?”“对付欧洛川的关键是你啊!我去了也是哑巴一样往那里一站,不去也没什么影响,留在这山上说不定反而能有些收获。”
“哑巴?呵呵,好吧,那明天我自己去和欧洛川谈判。”愚公无奈地看着但丁,“另一个‘哑巴’也留下,协助你。”“我?”但丁一个愣神儿。“啊?不用了,不用了”白蛇连连摆手。“为什么?”
面对愚公的这个问题,白蛇险些信口表示但丁一没武功二不灵巧,好歹她把住了嘴上这一关,顿了一顿方道:“他你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