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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出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摸上前,紧攥的手电筒对着接近的货船一闪一闪,船上的一盏灯也按照预先的约定闪了几下。
船靠岸了。船长带着两三个船员跳到码头上,前来接头的人也都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准备的卡车就停在不远处。双方寒暄几句,船长便示意留在船上的船员打开了货舱。
“快点,快点”在船员们的低声威吓下,身体虚弱、精神萎靡的“货”们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从面孔上不难辨认出他们是拉美人,这些人怀着与生存和财富相关的各种目的登上这艘已经破旧的船,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偷渡到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其中的一些青年男女大约没想到踏入美国第一步时面对的是这般的“欢迎仪式”,眼神中充满了迷惘与忐忑。
突然,凄厉的汽笛声大作,随着码头两侧射来的耀眼的探照灯光,两艘快艇迅速逼近偷渡船,一架直升机也从码头后方呼啸而来。蛇头、船员和偷渡客一时吓呆了,他们听到了粗犷的英语喊话从海面和空中传来:“我们是海岸警卫队,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这帮人蛇其实没有几把枪,海岸警卫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拿下并押走了。偷渡客们也被扣下,等待交付移民局协同处置。
这不是一次大规模行动,官方也没有透露其是否与打击某一个大蛇头有关,因此媒体的报道基本是走马观花式的。即便是当地人也很快将这条新闻抛诸脑后,而纵任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被新的海量信息淹没。
只是在移民局的人给那些偷渡客做体检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怀孕两个月了。不想这个年方16岁的漂亮姑娘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拿到检查结果后竟如闻噩耗,抱头痛哭。在心理辅导人员的协助下,移民局才终于由她口中得知,她在上偷渡船之前交不起高昂的船费,垂涎她姿色的蛇头便“循循善诱”,教她每天用身体来支付。就这样,从登船前三个月直到进入美国,她被蛇头、船长以及船员反复地蹂躏。他们视她为免费的妓女,在浩瀚的汪洋上,在寂寞的航行途中,频频用她娇弱的躯体发泄自己的**。
作为一名非法移民,姑娘已不知何去何从。她的身体遭到了非人的摧残,由于在海上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染上的妇科病的病情早就大大加深了;她故乡的亲人都被当地的毒枭残杀,在美国她没有认识的人,一切对于她都是陌生的。所幸当地一家民间的拉美人救助机构得知了她的遭遇,遂与处理这批偷渡客的移民局官员取得了联系。他们愿意暂时监护这个姑娘,并送她到医院进行接受系统治疗。按照救助机构负责人的设想,即便最终不得不将她遣返,也要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时光飞逝,最初,一切还算顺利,经过医院的救治和救助人员的悉心照料,姑娘的身体渐渐康复,只是没人能确定她心头的创伤能否被抚平。到美国后的第八个月,她分娩了。看着她产下的可爱的混血女婴,接生的医护人员无不为这个孩子惋惜——她刚刚来到世上,就成了艾滋病毒的携带者,而且肝脏也患有遗传性的疾病。
对于暂行监护这个姑娘的救助人员来说,最初的设想实现了,接下来如何安置他们就成为了不可回避的议题。然而半年前,资助这家救助机构的企业受到了经济危机的重创,资产大幅缩水,能用于支持救助机构的财力也越来越微弱。民间组织难免会遇到这样的困境,没有钱,什么善事也做不成,况且这个机构需要救助的还不止这对非法移民母女。是遣返回国,还是想办法让她们定居美国?如果遣返母亲,孩子又该怎么办?这成了救助机构的难题之一。如果他们知道了母亲对女儿的态度,恐怕眉头会皱得更厉害。
未成年少女的心智本来就未完全成熟,遭受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打击更令其情感产生了扭曲,体验了初为人母的天然愉悦后不久,长期萦绕在她心头的愤怒与怨恨也悄然向襁褓中的女儿转移。她曾对护士说,这个孩子太容易让她联想起登上偷渡船前后的所有折磨与虐待,想起那一张张丑陋、可怖的脸,甚至能听到他们当时的喘息。而那群蹲了监狱的恶棍中,不知哪一个带着性病的就是孩子的父亲。这个家伙自己或许会在牢里度过余生,却把最可怕的灾祸留在了她以及他强行在她体内创造的生命今后的岁月中。在她眼里,女儿就是她苦难的结晶。
女婴降生后一个星期,非法移民母女经申请后被转到拉美移民聚居区的一家规模较小的社区医院继续接受养护。一天晚上,月光皎洁。母亲猝然发病,被送进了急救室。
来往的病人与常驻的医护人员本就比较少的社区医院里,育儿房一带更是一片宁静的区域。包括那个被不幸和疾病缠身的小天使在内,幼嫩的婴儿们蜷在摇篮般育儿床里,沉浸于甜美的梦乡,丝毫不会感觉到玻璃房门外晃动的影子。
母亲的病痛很严重,抢救之后三天才恢复过来。孰料第四天睁开眼睛,护士告诉她的第一件事,是三天前她的女儿肝病恶化,不治身亡。由于医院内没有存放尸体的地方,她已被安葬了。
听说出世不足两周、被自己转嫁了怨怒的亲骨肉眨眼间便永远离开了自己,一股悔疚之意袭上母亲心头,她再一次痛哭起来。而救助机构的人员接到这个消息时可耻地发觉,自己感到的说不清是悲伤还是解脱。
第21章 地铁众生()
上一列塞得满满的地铁刚刚开走,剧烈的摩擦声又从远处的洞口越来越急促地迫近,站在最前排的商益明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到8点,还有大约两个小时。
依自己的本意,他喜欢在上班高峰过后再坐地铁,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的乘客数量还不及上下班时间段的四分之一。然而在现今的几个同事眼中,但丁总是保持着基层小职员的那种谨慎、认真乃至呆板。那么,这样一个“小职员”遵循城市的作息规律混在拥挤的上班族大军里,不就能更好地掩饰自己的行迹吗?他对自己的这一推想予以充分肯定。
上车后,他抢先占住了这节车厢尾部的一个角落,缩在这儿不仅避免了被人挤来挤去,还可以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内壁,以漫不经心的目光放眼浏览和辨别视野内的每一张面孔。
此时车内的人就像花园里的灌木一般密集,但丁望穿了一层又一层不规则的“人丛”,悄悄扫视着他们的眼神、表情和小动作。一个接着一个,今天的一张张陌生的脸上都挂着相似的神情——疲惫和麻木,喜悦、愤怒、激动似乎都被埋在了心底,故而并不多见。这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地铁在一个换乘站多停了一会儿,大群乘客呼啦啦涌下去,但丁被车门口的喧闹声所吸引,却不经意间窥见了这个拥挤的早上最令他注目的片断:在最靠近车门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白人妇女,怀里抱着一个1岁左右的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孩子。那孩子像所有坐地铁的同龄人一样充满了好奇心,东张西望,还扒着那妇女的肩膀爬上爬下,偶尔指着窗外的什么东西兴奋地叫一声。无论是在地铁或公共汽车上还是在家门外每晚灯红酒绿的胡同里,但丁常见的“中外组合”是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和一个成年的外国男人,有时也会捎带上一个外国小孩儿,一个带着中国孩子的外国女人实在稀罕。他趁着那白人妇女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仔细观察起她来。
这女人年近四十,一头褪去光泽的金色短发自然无法掩盖她松弛的面皮,她瘦削的脸庞上隐隐现出疲惫之色,而那双褐色的眼睛却小心留意着孩子的一举一动。她时不时调整抱孩子的姿势,像是让孩子更舒服地依偎在自己身上。当孩子欢快地向她大叫或拍手时,她会张开大嘴作个鬼脸逗得孩子呵呵笑。
但丁暗暗瞄了她们许久,直到越来越多上车的人将她们的身影遮住了。到城东一个大的换乘站,他透过车窗看到那女人抱着孩子下了车。待列车又向南驶过两站之后,他也钻出了车厢。
从喧闹而压抑的地下回到地面上,但丁来不及享受重见天日的畅快,便快步赶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他挤上的那趟公交车缓缓驶出了南四环,只要穿过前面的十字路口,他的目的地便在正南方不足一公里处。瞧着道路上的车和人愈来愈少,他却等着车在路口向东拐弯,又过了两站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刷卡下车。
“我们没有超能力,也没有高科技,只能用原始的技巧隐蔽自己。”这是他刚刚加入小组时愚公叮嘱他的。类似的话每个成员都曾从愚公嘴里听到过至少一次,而但丁对这一规定的执行最为坚决,毕竟当今世界的科技无孔不入,即使自己躲在被窝里掰脚趾头的场景也可能被地球外的卫星即时监视并传送到地球的另一端。
眼前的这片地方正按照规划处于整治和修建中,马路两旁各处繁忙的工地上传出机械的阵阵轰鸣,还没拆完的旧房与盖了一半的新楼分隔了脚下泥泞的、散落着垃圾和枯草的土地,加之偶尔疾风掠过扬起一层布帘般的沙尘,寥寥几个行人的视线和听觉都被搅乱了,纷纷撒开步子远远走开。但丁知道一条小岔道可以通往目的地,随着稀疏的人流晃荡了一会儿,他一闪身便拐了过去。
这其实是一条从前贯穿居民区的小径,只不过现在居民们都已迁走,留下的仅仅是两排破烂的平房,这些房子有的砖墙塌了,有的房顶漏了,然而大白天的,一扇扇看上去一推就倒的木板门倒闭得挺严实,似乎还有部分专业人士盘踞在里面,因为有些断壁上贴着写有“专治梅毒”、“成人用品专卖”等又大又清晰的字样的纸条,另有些大门上用粉笔涂着“专业安装卫星锅”、“专业窃听器”,并附上手机号码。但丁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绕出这块居民区“遗址”,前方两座高大建筑物灰色的身影便遥遥在望了。
那是两幢烂尾楼,闲置在空地上已经两三年了,附近连路灯都没有,更别提摄像头一类的监控设备了。忽然,一辆白色夏利不知从哪里鬼头鬼脑地溜过来,在距烂尾楼50米远的地方停下,后排车门打开,只见李伟从里面钻了出来,车门一关,夏利一声油门响,飞快地远去了。
但丁微微一笑,李伟也看见了他,但两人都自然地把脸一偏,仿佛不认识似的各自向汇合地点走去。但丁来到前排楼房的偏门,确定无人跟随后迅速蹑进去;李伟兜了个圈子,先从后门进入后排的楼房,看看四周没人,又小跑着进了前排楼房。
地下室里弥漫着呛鼻的尘土气味,这哥儿俩发现愚公正盘腿席地而坐,捧着一台随身听,塞着耳机闭着眼睛陶醉其中。“来了?”他说着睁开眼睛,看见了他们二人,便不经意地补了一句,“你们俩一块儿来的?”
“没有没有。”但丁从容地解释了他们的偶遇以及进楼的程序。“好,”愚公放心地摘下耳机,说,“都挺积极的嘛,来得这么早。可惜三缺一,再等等简爱吧。”“刑天不来吗?”李伟问道。
“他提前打了招呼,今天得在菜市场执勤,走不开。没关系,我这里有一份他提供的非常有价值的材料。”
第22章 不愉快的故人()
两天前。
因为早就过了大部分单位和企业设定的午饭时间,街边的这家“成都小吃”已经清静下来,一眼看去,跑堂的人比吃饭的还多。屋子一角的一张四人桌边,坐着一个似乎无精打采的女人,四十多岁,穿着便装,心不在焉地挑着碗里的担担面。
她背对着大门,然而一声门响之后,那橐橐的脚步声汹汹靠近,令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来碗肥肠儿面。”这副粗嗓子换作犯规小组的人也一下子能辨认出来——刑天。走到桌前,刑天身子一倒,坐到她对面,她看了他一眼,刚把一口面咽下去,便听他说道:“你果然还常来这儿。”“嗐,离局里也近,能多歇会儿再回去。”中年女人笑了笑,小声说,“怎么了?又有什么不良记录要我偷着帮你改改么?”“你什么时候给我改过?再说我哪儿来那么多不良记录难道我找你为的就只能是销记录?”
“哦?”她的眼里闪过一缕惊奇之色。“别误会。”刑天干笑一声,“郑蓉,你应该知道如今我最想了解的是什么。”说着他不由得闭上眼垂下头,苦恼地揉着太阳穴,肥肠面端上来也没动筷子。郑蓉见他这样,长叹一口气,劝道:“那些你了解了又能怎样?你觉得自己还能介入其中,然后像以前一样大显身手把案子破了,把罪犯一锅端了?面对现实吧,借这种机会翻身在警匪片里才行得通,而你没法再当刑警了,无论你怎么做这条路都已经堵死了。安安心心在你现在的地方干吧,那样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你胡扯什么!”刑天的眼睛一下儿瞪得老大,随即又眨了眨。他掰开筷子吃了两口面,语气平缓了些:“我只随口一说,招你这么多埋怨。谁说我打听那些事儿是想回去办大案?你瞅瞅我现在这熊样儿,就是想办,还有那股子劲儿吗?我只不过是拿来考考自己,试试自己脑袋还好不好使,或者干脆说,就是过过瘾,当个推理游戏玩玩儿,跟现在的学生玩儿cs似的,不能真刀真枪地跟真的土匪拼命,玩儿个游戏,逼真点儿的,满足自己一下儿还不成?”
一碗面狼吞虎咽之下没多久就扒拉干净了,刑天又下意识地掏出那把指甲刀磨起指甲来。他方才的话说得不凶,郑蓉却能感觉到他多少压着火,一时不知再说点儿什么好。磨遍了十根手指头以后,刑天招招手,叫来服务员买了二人的单。“再见。”他起身向外走去。“等等!”他被她的声音止住了,回过头去,听她一本正经地说:“分局下了新通知,有一些新的指示精神,应该明天传达到你们所的。不过你可以先拿一份回去,让同事们提前领会一下。就在我办公室,跟我去拿一趟吧。”
通知上写的不过是些表面文章,刑天扫了一眼便甩到一旁。郑蓉关好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档,问他道:“记得你说过最恨的是毒贩子,其次是人贩子,对吧?”刑天没有回答,凑上去看电脑。那是一份有关打拐案的长篇报告,简述了去年侦破的多起拐卖儿童案的案情。郑蓉通过刑天的表情判断出了这篇资料对他的吸引力,索性起身站到一边,把转椅让给了他。刑天盯着屏幕坐下,右手轻轻点着鼠标,逐行逐句地将报告上他认为有用的内容刻进脑子里。看罢最后一行,他往后一靠,有气无力地说:“这些案子有什么新鲜的?犯人都逮到了,像收拾这个团伙的事儿去年轰动全国,我早就知道了。唉,可惜,这案子破得好,我没份儿啊”“你就知道盯着大案,”郑蓉给他倒了杯水,“就没发现几桩小案子还存有疑点吗?注意到没有,有几个单独行动的人贩子落网以后,被拐的孩子却没找到?”
刑天当然注意到了,而且已经记牢了罪犯的姓名和作案与被捕的地点、时间,并开始在头脑中勾勒犯罪现场的图景。“人都逮住了,还不赶快顺藤摸瓜,审出他们把孩子卖哪儿去了?难道让我给办案的干警上课,教他们这些基础的方法吗?”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怪就怪在这儿!”郑蓉说,“其中有两个案子,案犯交代说自始至终没见过买主的面,根本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少了这一条线索,想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