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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琛倒是泰然自若,他不怕人看见,但考虑到柳絮颜面,只好临时编了个谎话,骗这书呆子。
小生子和柳芽儿、宝儿进屋里,小生子看见柳絮躺在炕上,吓得大叫一声,“姐,姐你怎么了?”跑到炕边上,摇晃柳絮。
柳芽儿跑上去,抽搭着抹眼泪,“姐,姐你怎么不动了?”
宝儿撇嘴,叫声,“姐”就要哭。
这个时候柳絮更加得装病,只觉得实在没脸见人,暗骂赵琛这厮,都是这厮惹得祸,自己落得个不上不下,丢人现眼。
再说宫保从茅厕出来,看院子里三个孩子没了,院门还敞开着,心说,不好,急忙往屋里跑。
进得门来,一看就傻眼了,只见柳絮躺在炕上,双目紧闭,三个孩子围在炕前哭泣,陆志文傻傻的呆立,不知如何是好。
宫保瞅瞅自家王爷,心里话,是自家王爷太威猛,把柳絮姑娘使狠了下不来地,王爷怎么不知怜香惜玉。
正胡乱猜想,赵琛回头看见他,眉头深锁,脸色阴沉,不是好眼睛看他,宫保吓得一哆嗦,脖子一缩,“老奴刚才上茅厕,这怎么话说,柳絮姑娘平常看不出身子弱,怎么这么不禁折腾?”
陆志文狐疑的眼光看着他,赵琛沉脸,咳了一声,吓得宫保忙缩回人面,不敢搭言。
赵琛心里明镜似的,柳絮装的,因此,也不着急,倒往椅子里一坐,想看柳絮能装到什么时候,这个台阶怎么下。
柳絮听见三个孩子哭声,心中更加惭愧,心疼孩子们哭时间长了上火,就佯作慢慢醒转,悠悠地叹了一声气,双眼渐渐睁开,“我这是怎么了?”
“姐晕倒了,姐,找大夫来看看吧,姐身体虚,一定是在东家干活累的。”小生子用袖头抹了一把眼泪。
柳絮看着几个孩子,眼眶不由红了,视线越过孩子们,看见陆志文不知所措,紧张地注视着自己,不由脸一红,轻唤了声,“陆公子”
陆志文脸上现出喜色,“柳絮姑娘,你醒了。”
柳絮难过地轻声道;“听说你病了,好了吗?”
陆志文以为婚事不成,柳絮姑娘再也不会理自己,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是和颜悦色,这样关心,心里感动,不由笑了,“我没什么病,就是心病。”
柳絮心想,说自己心病,当着这么多人,这还不是病。
一眼看见赵琛悠闲地坐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气,都是这厮闹的,这厮一来家里鸡犬不宁,掉过脸,不看他。
赵琛心里这个乐,回想方才**时光,都是宫保这狗奴才,坏了本王的好事,不然,他接着往下胡思乱想。
这时,柳絮已经从炕上坐起来,小生子去扶她,“姐,你没事吧,姐躺着吧!”
“姐没事,就刚才一阵头晕,现在好多了。”
一想便宜都让那厮占了,亏都吃了,正经事还没办,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就对陆志文道;“公子,我这里没事了,公子不用惦记,公子的令尊令堂不是要见我舅吗,正好我舅来了,公子回家告诉叔婶一声,就说我舅等他们。”
说完,看看赵琛,赵琛正想入非非。
突然,听柳絮叫道:“舅,看这样行不行,叫陆家父母过来一趟,把事情谈清楚。”
赵琛一愣神,方才想起自己交换条件,是作为柳家的长辈,柳絮的舅父,双方家长见面,按柳絮的意思把亲事回了,赵琛心花怒放,表面掩饰着道:“听说令尊和令堂想见我,陆公子回家去,请令尊和令堂过来一叙。”
陆志文眼睛里闪出希望的光亮,柳絮别过头,不忍看,今生注定让他失望,对不起他,无可奈何。
陆志文一走,柳絮对赵琛道;“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没别的过多要求,别太伤害陆公子,他是个好人。”
赵琛笑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的要求你不但做到,还很投入,超出我的预期,我很满意,作为回报,我也会扮演好我的角色,公平交易。”
柳絮看这厮的脸,眼光落在他唇上,莫名脸一红,眼睛不知朝哪看好。
陆志文走后不久,陆家父母一刻未耽搁,一前一后,脚跟脚进了柳家小院。
赵琛同陆父寒暄几句,让至屋里,陆家父母坐在炕上,赵琛坐在地上椅子里。
柳絮端上茶水,先捧给陆父,然后陆母,最后是赵琛,赵琛接茶时,柳絮朝他使了个眼色,柳絮端着茶盘,往外走,走到屋门口,回头有点担心朝他看了一眼,赵琛面上云淡风轻,跟陆家父母客气几句,便先提个头,“听说陆老爷和夫人找我谈我外甥女柳絮和贵公子的婚事?”
陆父瞅着陆母,陆母连忙接话茬道;“我二老一来是想给舅爷陪个不是,二来,是想舅爷成全两个孩子的婚事,上次的事多有得罪,舅爷您老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回去后,我那儿,一听婚事不成,就病倒了,我和他爹合计,来负荆请罪,求舅爷答应婚事,您老的外甥女,若嫁到陆家,老身一定厚待,我对天发誓,绝无一句谎话。”
陆母为了儿子,陪小话,满以为柳絮的舅爷看在他儿子是举人,有身份又体面,满口答应。
不料,赵琛等她说完,徐徐道;“这门亲事我原来就不满意,看在令公子对我外甥女一片痴情的份上,才答应的,您二老若是真有诚意,我不妨把心里想法说说,柳家穷,我赵家不穷,我给外甥女备下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门。”
陆母一听,连连道;“那是,那是,舅爷出手大方,不愧是生意人。”
柳絮没走远,手里拿个抹布,在灶间里寻摸听屋里说什么,
陆母恭维柳絮的舅,提到柳絮的嫁妆,满脸堆笑。
赵琛接着道;“自古门当户对,陆公子是举人不假,空有个名头,尚未有官职,就算考进一甲,不过做个七品官,柳絮她母亲死的早,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怎么能看着她跟着吃苦。”
陆母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不服气道;“我儿子将来有大好前程,你外甥女岂能跟着吃苦,舅爷多虑,柳絮过门,是跟着我儿享福。”
赵琛不屑,“你陆家是什么根基,我已打听明白,你陆家若有诚意娶我外甥女,这么办,我赵某陪送嫁妆两万两银票,你陆家彩礼,也要两万两银钱,可说好了,少一个子,婚事作罢。”
赵琛说完,就看陆母一下子傻眼了,儿子如今刚考取功名,举人就是个名头,就像柳絮他舅说的,儿子考中进士,当官不过七品,一下子上那弄两万两银子,他舅财大气粗,开口一棒子削死人,好大的口气。
看陆母半天没说话,赵琛道;“我嫁外甥女就是这个条件,陆老爷夫人不妨回去想想在给我答复。”
陆父吓得张了半天嘴,结结巴巴地道;“他…。。舅,…。能不能放宽点条件,等我儿将来做官,在孝敬舅爷。”
陆母赶紧符合道;“舅爷看在两个孩子份上,彩礼能不能少要点?”
赵琛不客气地反问,“少要是多少?”
陆父和陆母瞠目结舌,不敢搭腔,少要,人家喊价两万,你还价二百,这连自己都说不出口。
陆家算日子好过,若说凑个百八十两银子,不用外头现借,可两万两,就是两千,也没地方讨弄。
陆父和陆母垂头丧气,从柳家出来,陆母朝柳家院门啐了一口,骂道;“她那舅爷是什么东西,仗着有俩臭钱,眼睛里没人,柳家的姑娘我压根就不想娶。”
陆母骂骂咧咧走了。
第74章()
陆父和陆母走了,柳絮担心陆志文,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怕孩子们看出来,她走到后院,坐在窗根底下的小板凳上,脸埋在手里,眼泪无声落下。
赵琛看出她心情不好,盯着她往后院走,也悄悄跟了过去,看见柳絮人坐在小板凳里,弓着身,娇小的身体整个缩成一团,后院一棵树飘下几片枯黄的落叶,秋风吹落在她肩头,赵琛清晰地看见柳絮瘦削双肩微微颤动。
赵琛瞬间犹如万箭穿心,柳絮这个要强的女子,穿过来,一直跟命运抗争,不管受到什么委屈,从未落泪,一个刚强的女子的眼泪,令人心酸。
赵琛轻轻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柳絮双肩每抽动一下,他的心都跟着刺痛,他极想把她揽在怀里安慰,但是此刻,他少有胆怯,他手伸向她的头,犹豫着,又缩了回来。
手几次伸出去,都停在空中,她痛,他比她更痛,他空有权利金钱,不能保护心爱之人不受伤害,只能站在她身旁,静静地陪着她。
柳絮哭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头,她心软,但是不管怎么难过,她都不能嫁给陆志文的,陆志文娶了她未必就能幸福,陆母强势霸道,她有把握能做好陆志文的妻子,却没把握做好陆母的好儿媳,陆志文在中间两头为难,还有何幸福可言,长痛不如短痛。
柳絮是成年人的心智,生活目标确定,坚定不移,她难过一阵,收泪,这才注意赵琛站在她身旁,她没说话,抬头看天色不早,站起身,走回灶间,给三个孩子做饭。
赵琛跟在她身后,也没说什么,跟着她走到灶间,看她要做饭,自己也不知该做点什么。
柳絮摘韭菜,赵琛默默也跟着摘,俩人谁都不说话,柳絮看赵琛大手笨拙地学着她怎么摘菜,把对他的气消了大半。
摘好韭菜,柳絮在墙角篮子里摸出四个鸡蛋,锅刷干净,放上油,摊鸡蛋。
柳家晚饭,是韭菜盒子,梗米粥,柳絮烙好盒子放在盆里,端上去,几个孩子围坐炕桌边吃。
小生子懂事,招呼,“舅、姐,你们也快来吃吧,一会凉了。”
柳絮朝屋里道:“你们先吃,姐不饿。”
柳絮拾掇灶间,宫保在灶间门口缩头缩脑,知道今自己闯祸,没看住人,让陆志文进来,王爷迁怒于他,吓得不敢露面。
柳絮看见,朝宫保道:“公公和你家王爷进去吃吧。”
宫保瞅瞅王爷的脸,王爷脸色凝重,他躬身点头干答应,不敢劝王爷进屋里吃饭。
赵琛看着她低着头,轻声道;“不管怎样,身体要紧,你好歹吃点东西,饿坏了身体,你还有三个弟妹要管。”
柳絮不出声,轻轻叹口气,赵琛的心没来由一疼。
“我请你和孩子下馆子吃?”
柳絮摇摇头,“我没胃口,不想吃。”
赵琛低身,带着讨好的语气,“我是你们的舅,你不吃白不吃,没必要给我省着。”
柳絮还是摇摇头。
赵琛无奈,心里纠结许久,凑近小声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姓陆小子,我就把话拉回来,就说答应你和他的婚事,彩礼钱不要了,之前我说陪嫁,给你带去陆家。”
柳絮坚决摇头,“我不能要王爷的东西,我和王爷的关系,你我心里清楚。”
稍顿,柳絮又道:“我不想高攀,我受罪,孩子们跟着受罪。”
看着她伤心,赵琛的心被她揉碎,百转千回,硬下心肠,凑近她,小声道;“你嫁到陆家,三个弟妹我替你养,你尽管放心嫁过去。”
柳絮抬头,望着他,看他一脸真诚,不是说玩笑话,心里莫名有一点感动。
停了半天,她还是摇摇头,她的弟妹要他养,非亲非故,这算什么,再说放下三个孩子,她如何心安。
赵琛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低声下气劝道;“你一点东西不吃,也不行。”
柳絮想她若是不吃饭,这厮一直在这里劝,没办法,应付他,拿起锅里剩的韭菜盒子,放在嘴里,刚咬了一口,想起陆志文看到俩人亲昵情景,当时没说什么,他不是傻子,只是神志有点不清,婚事不成,加上之前受到的打击,会不会又想不开,犯病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韭菜盒子再也咽不下去了。
赵琛看她吃一口,心情大好,看她咬一口停下,心情又低落下来。
看来不止是姓陆的受打击,柳絮也受到打击,之前自己考虑不足,柳絮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的软弱,她终究是个女子,需要人呵护。
他不能给,他想给,她不稀罕要,俩人来自同一世界,彼此想法是相通的,凡事不需要过多话语,彼此都能清楚地明白对付想什么。
这时,宫保气喘吁吁怀里捧着一堆油纸包进门,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柳絮姑娘,老奴刚买了些吃的,柳絮姑娘和王爷趁热乎进屋吃吧!”
说吧,捧着东西进东屋,一会屋里传来孩子们欢笑声,柳芽儿一叠声地喊:“姐,舅,有好吃的,快来呀!”
宝儿跑出来,一手扯住柳絮一手扯着赵琛,大着舌头,“姐、舅,吃香香。”
柳絮和赵琛互看看,柳絮只好跟着他进屋里,小炕桌上摆满熟食,烧鸡、烤鸭,熏兔肉,酱牛肉。
小生子掰了一只烧鸡腿,硬是塞给柳絮,“姐,你吃,你身体不好。”
柳絮看着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看着她,她不吃,他们也不吃,柳絮强颜欢笑,举起鸡腿大啃起来。
三个孩子见了,高兴地大吃起来。
赵琛看柳絮吃了,拿起柳絮烙的韭菜盒子,刚想往嘴里送,柳絮道;“凉了,我去热热。”
赵琛瞬间像喝了蜜糖,柳絮心里不是一点没有他,他怕柳絮一忙活又耽误吃东西,忙塞在嘴里“不凉,正好。”
这一高兴,竟连着吃了四五个,宫保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王爷在王府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没见过,偏就吃柳絮做的饭,吃的香甜。
陆家父母回到家中,陆志文满怀希望,问;“婚事柳絮的舅答应了吗?”
陆母看儿子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回家捎信让她老俩口去柳家一趟,这是第二次跟自己这当娘的主动说话,高兴得一屁股差点坐在地上,儿子眼睛里分明期盼,让陆母开不了口。
陆志文跟着爹娘进屋里,看爹娘垂头丧气,感觉出婚事谈得不顺利,但还抱着一线希望,他下晌看到的,他宁愿不是真的,他宁愿相信柳絮和她舅是清白的,他连想都不敢往那上头想,上烝下报,乃大恶,柳絮不是那样的人,不至糊涂至此。
陆志文的娘看儿子等着听消息,叹息一声,“儿呀!这婚事十有**不成的,柳絮的舅提出要彩礼两万两银子,咱陆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上那去借那么多钱,柳絮的舅一口咬死要两万两彩礼钱,一文钱不能少,少一文钱,也不把柳絮嫁到陆家,儿呀,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娘知道你相不中你表妹,娘也不强迫你,等你考取功名,做了官,多少比柳家姑娘好的没有……。。”
陆母兀自说着,陆志文神情呆滞,往外走,“我去问问柳絮,儿子不信,柳絮是嫌贫爱富之人。”
陆母一把拉住,“儿呀!柳絮姑娘娘相信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可他舅父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认钱不认人,柳絮婚事没她舅点头,就成不了。”
陆父道:“儿呀!你娘说得对,柳絮的婚事她做不得主,为父看你还是别想柳家姑娘了。”
陆志文呆愣半晌,默默走到书案前,拿起书本看起来。
陆母一阵欣慰,从这日起,陆母唤儿子吃饭,三番五次,凉了又热,热了又凉,陆志文专心读书,心无旁骛,他只有一个念头,考取功名,做官有俸禄,拿去给柳絮彩礼钱,她舅就能答应娶柳絮姑娘。
中秋快到了,邵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