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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头看向麦冬,麦冬忙摆手:“大,大姑娘,您可别问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凤嫣叹了口气道:“一对糊涂的,算了明儿再说吧,真是。”
转过天,凤娣起来日头已经老高了,刚睁开眼就看见床边儿直愣愣望着自己的凤嫣,吓了一跳:“姐,你怎么在这儿?”
凤嫣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好意思问呢,一个姑娘家跟个男人在花园喝酒,喝到三更,还喝的酩酊大醉,让人家抱了回来,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凤娣眨眨眨眼:“什么名节啊,姐,我又没跟他怎么样,哪扯的上名节二字,不过就是多喝了两杯罢了,那桂花酿绵软香甜口感极佳呢, 而且,喝多了也不觉得头疼,今儿晚上姐姐也尝尝。”
凤嫣给她气乐了,伸手一点她的额头:“你呀就跟姐姐装傻吧,我可瞅着周东家不像容易收手的,他又是那么个身份,咱家如何配得上,你这个性子,岂能与人为妾。”
凤娣蹭一下坐了起来:“为妾?想得美,就是他的王妃我还瞧不上呢,成天在后院里勾心斗角,哪及外面海阔天空 ,行了,姐,你就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凤嫣也知道凤娣主意大,自己劝了也白劝,便道:“既没这样的心思,还是跟他远着些,免得闹出事来不好收场。”凤娣心说,我是想远啊 ,可也得能远得了才行啊。
姐俩儿这正说着,麦冬进来道:“公子,刘瑞来了,在前头呢。”
凤娣急忙下地:“快打水来,有正事儿呢。”
收拾妥当,凤娣快步来了前头,刘瑞见了凤娣忙道:“大公子,不枉长寿这小子在香隐阁外头蹲了大半天,昨儿晚半晌的时候,见给香隐阁送花儿的老婆子,长寿给了几个钱跟着婆子进了香隐阁,扫听明白,昨儿贺兆丰跟王家哥俩那席是陆可儿伺候的。”
凤娣道:“陆可儿是谁?我怎么听车把式说,香隐阁的头牌是陆香儿呢?”
刘瑞嘿嘿一笑:“陆香儿跟府衙大人那档子风流事儿,可着兖州府没有不知道的,谁这么不开眼,敢点陆香儿啊,这香隐阁只要开在兖州府一天,那老鸨儿也不敢让陆香儿接客,陆可儿是陆香儿的妹子,香隐阁的当红姑娘,就像咱们铺子里的二掌柜差不多。”
凤娣给他这比喻逗笑了,麦冬在一边儿脸一红道:“只管胡说八道,还不说正事儿,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刘瑞这才想起来,麦冬在跟前呢,麦冬可是公子跟前伺候的人,他们几个私下里猜,这麦冬不定就是公子的房里人,赶明儿等公子成亲一准的姨娘跑不了,故此,不好得罪,忙道:“麦冬姑娘不知道,小的说的可是大实话呢。”麦冬白了他一眼,出去端茶了。
刘瑞才又道:“陆可儿跟前有个丫头叫玲儿,最爱贪小便宜,长寿给了她一块银子,就什么套出来了,那贺兆丰许给王家哥俩一万两银子的好处,让去疏通府衙大人的门路,把咱们庆福堂赶出兖州府。”
凤娣道:“早听说兖州的这位府衙大人是个大贪官儿,举凡在兖州府做买卖的,没有不给他好处的。”
刘瑞道:“我也听说了,在兖州府才当了三年知府,干了不知多少缺德事儿呢,可就是没人管,眼瞅着一任满了,又要升官了,往哪儿说理去啊。”
凤娣道:“这世上贪官多如牛毛,清官才是凤毛麟角,不过咱是买卖人,朝廷的事轮不上咱管,咱也管不了。”
刘瑞道:“那眼面前儿这事可怎么办?若让王家兄弟把银子送去府衙,王成儒那个大贪官,一准找咱的麻烦,寻个由头咱就的关门,若再毒些,直接封了咱的铺子,咱庆福堂开不了张,不正中了贺兆丰的意吗。”
凤娣想了一会儿,忽有了个主意,在他耳边道:“你如此这般……”
刘瑞眼睛一亮,应声去了,等刘瑞走了,凤娣道:“麦冬叫管家预备一份厚礼,今儿我要去瞧咱们堂舅爷。”
“你说谁?”王成儒看着管家,管家道:“回老爷话儿,是余家的大公子余书南,说来了兖州府,还没看望您呢,他们太太特意交代下了,让一到兖州府就来给您这位堂舅爷磕头。”
王成儒看了眼一边儿的师爷,师爷站起来道:“去年余家那场大难没倒下,可多亏了这位余大公子,余家如今也不是过去能比的了,冀州府八家铺子医馆,登州府回春堂的五家,咱们兖州府安家的六个铺子,可都归了余书南,现如今,余家可比贺家有底儿,且真真儿的跟大人沾着亲儿,既他来了,定是有所求,我可听说,这位余大公子最是大方舍得使银子的主儿,大人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呢。”
王成儒站起来道:“请表少爷前厅待茶。”
管家忙出去恭敬的道:“我们老爷吩咐下了,请表少爷前厅待茶。”
表少爷?凤娣暗笑,恐怕没有银子,也就没自己个表少爷了,迈脚进去,在庁中坐定,抿了口茶,四下看了看,见这待客厅的摆设真真奢华,先不说别的,就角落里那颗偌大的玉树琼花的摆件儿,怎么也值数千银子不止。
这就是让来送礼的客人明白,太轻的礼就别拿出手了,非得重礼方过得去,这王成儒之贪婪真是连藏都不想藏了。
凤娣琢磨,为什么王成儒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兖州府距离京城可不算太远,若上头没有戳着的人,估计不敢如此疯狂敛财。
忽见槛窗外人影一闪,凤娣迎了出去,一照面,凤娣跪下就磕了个头:“舅爷在上,外甥书南给舅爷请安。”
王成儒忙扶起她,堆了满脸的笑道 :“快起来,起来,这里又没外人,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儿,蒙圣上恩典,当了这一方父母官,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敢有一天懈怠,倒是把亲戚们都疏忽了,连你来了兖州府,舅舅都不知道,你娘可好?”
凤娣道:“好着呢,就是常念叨堂舅舅,说赶明儿得了空,回来兖州府走走。”
王成儒道:“该回来走走。”
寒暄过了,凤娣摆摆手,身后跟着的小厮上来,凤娣接过他手上的匣子,双手奉上:“知道老太太礼佛,这是外甥特意寻来的,已请高僧开了光,是外甥的一片孝心,舅爷万万不能推辞。”
王成儒道:“来一趟还送什么礼,却外道了,既是你的一片孝心,这次我就替老太太收下,下次不可。”
凤娣忙连声应了,凤娣坐了一会儿,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告辞,等她走了,王成儒让管家打开桌上的匣子,里面是一尊金光灿灿的菩萨,足有半尺高,他拿出来掂了掂,压手的重,竟是实心的。
师爷进来道:“怎么样,我说大人这个表外甥舍得使银子吧,他可求了大人什么事儿不曾?”
王成儒道:“正是这点儿才古怪,我还说她定是求我帮她收了回春堂,可她一句都没提,说了两句不打紧的闲话就走了,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师爷道:“大人管她什么意思,合该着大人离任前又发一笔横财,莫说他不提,便提了,大人也得袖手旁观。”
王成儒道:“这话怎么说?”
师爷摇了摇扇子:“若大人插手管了,这财路可就断了,庆福堂跟回春堂这么闹下去,两家不都得争抢着给您送银子吗,这两头吃,总比一头强不是。”
王成儒笑道:“还是师爷聪明。”
师爷道:“若老朽所料不差,最迟明儿贺家的礼就到了。”
没等到明儿,王成儒刚吃了晌午饭,管家就进来道:“回老爷话儿,大老爷跟二老爷来了。”
师爷捋了捋胡子道:“定是贺兆丰求了两位老爷过来跟大人疏通的。”
管家呐呐的道:“两位舅爷看上去不大对。”
那意思就是说不像来送礼的,话音刚落,就见王成才成贵两人从外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王成儒是死不待见这俩混账,成天就知道吃喝嫖赌,正经儿事一点儿不干,王家那么大的买卖,生生就败在了这两人手里,不是鹿城外的买卖撑着,王家早完了,就算现在也是个空架子,偏偏是本家兄弟,不好一下子斩断来往,就看这两人这狼狈样儿,真不信是来送礼的。
王成儒还真冤枉了俩人,这哥俩儿,昨儿得了贺兆丰的话儿,两人回家商量了一晚上,觉着给王成儒五千银子就不少了,剩下的五千两,两人对半分了,能过上大半年舒坦日子呢。
打好如意算盘,就等着贺兆丰送银子,眼瞅都快晌午了,才见贺家的管家姗姗而来,哥俩送着管家走了,一看,却犯难了,是一万两银子一张的银票。
哥俩只能出门先奔着钱庄,换成了三张,一张王成才揣在怀里,另外一张先搁在王成贵身上,商量着等见了王成儒办成事儿再分银子,心里头急,从钱庄出来往府衙走的时候就想抄近道,从市集中插过去。
不想就遇上一对结伴来的要饭花子,哄一下冲了过来,两人躲之不及,连人带马,加上牵着马的随从都给冲散了,气的只骂街,王成贵还抓着个花子踹了两脚,才算解了气。
两人掸掸身上的土,重新上马,再摸身上的银票,两人唬了一身汗,知道遇上白日鬼,忙撒丫子追了过去,早没影儿了。
两人围着兖州城找了两圈,什么也没找见,只得空着手来了,见了王成儒,把事情经过一说,王成儒真是吃了他俩的心都有,可面儿上却道:“莫说没了,便你们送来,我若收了,岂不犯了朝廷律法,咱们万岁爷常说,为官者首要戒一个贪字,你们俩这莫不是害我呢,念你们是本家兄弟,且饶你们这一回,若有下次,莫说我不念兄弟之情。”说着一甩袖子进内院里去了,把两兄弟干晾在这儿。
王家两兄弟一愣,对看了一眼,心说这话头可不对,当官的要戒一个贪字,别的官许有可能,他们这位堂兄最是个贪银子的官儿,再说,这一万两银子可是贺家的,他们拿了办不成事儿,贺兆丰能饶的了他们吗。
贺兆丰可是心黑手狠,跟江湖上的人又有来往,真要是一下黑手,他们哥俩这条命……越想越怕,一把抓住师爷,师爷急忙道:“二位爷,我就是一师爷,您二位别为难小的了。”说着也忙着走了。
兄弟俩悻悻然从府衙出来,回家越想事儿越不好,一商量,得了,跑吧,先出去避避风头再说,丢了老婆孩子不顾,跑没影儿了。
哥俩前脚出了兖州城,后脚就有人报给了凤娣,凤娣笑的不行,跟刘瑞道:“这才是活该呢。”
刘瑞道:“真是活该,可有一样儿,虽说咱们截了这一万银子,到底没除了贺家的根儿,贺兆丰要是再给王成儒送银子,怎么办?”
凤娣道:“跟安家这拼下来,贺家早就伤筋动骨,一万现银拿出来,恐都不易,还送,除非典了他回春堂的铺子,他舍不得呢,不过,王成儒的确不是好东西,上回安家跟贺家斗的时候,他没少两边儿吃,估摸这一回,也打算这么对付余家,你去再办一件事。”说着在刘瑞耳边交代了几句,刘瑞忙着去了。
麦冬把茶放到她手里道:“一早起来连口水都没喝呢,这么下去要病了,对了,许贵儿来了,正在外头候着,我看他背着包袱呢。”
凤娣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许贵儿一进来,跪在地上就磕头,凤娣一愣,急忙扶他道:“许管事这是做什么?”
许贵儿道:“公子,我们家爷说了,您要是不收奴才,不让奴才跟着伺候,就让奴才回家,奴才哪还有家啊,自打小就进了候府,后来跟了小王爷,公子,大公子,您可可怜可怜奴才吧。”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凤娣道:“你别哭,我收你,收你还不成吗,你们家爷呢?”
许贵儿抹了把眼泪道:“我们家爷回京了,下个月是万寿节,每年万寿节,我们家爷都得进宫,今儿一早交代了小的就走了。”
“他,还说什么了?”
许贵儿道:“我家爷说,等大公子您忙过这阵儿,得了闲,去京里走走。”
凤娣心说,我得不了闲儿,留下许贵儿不就是为了监视她吗,当她傻啊,这都看不出来……
51第 51 章()
“大人;大人;可坏了……”师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扶着椅子背儿喘了口气道:“大人可坏了,现在兖州府满城都在说大人收了贺家一万两银子的事呢。”
王成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放他娘的屁,我什么时候收他的银子了;还一万两;谁,谁说的;我让人把他抓起来下大狱。”
师爷忙道:“老爷您可气糊涂了不成;谁能明目张胆的说啊;都是小声议论;窃窃私语的;可越这么着;越是传的快,这才一宿,咱兖州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了,您抓谁去啊,难道把全城的老百姓都抓起来,大人还是快想想怎么着吧,这事要是传进京城,大人您任期还没满呢,弄不好就坏了大人的仕途。”
王成儒脸色都变了:“你说怎么办?”
师爷道:“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帅一条道了,别管谁传的,贿赂官员的罪名,只能扣在贺兆丰头上。”
王成儒道:“便把他抓起来,照着律法,杖刑一百流三千,那厮刁钻,又跟江湖上的人有牵扯,只怕过后要成祸事。”
师爷眼里利光一闪:“一百杖管保让他一命归西,哪还有以后啊,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王成儒一咬牙:“只能如此。”
贺兆丰一早上起来,就觉心惊肉跳的,仿佛要出什么大事儿似的,忙让管家去王家找王成才兄弟,问问事儿办的如何了。
管家出去一趟回来,脸上都没人色了:“少东家出大事了,那王家兄弟不在家,问了家里头的人,说下南边进茶去了,这不胡说吗,王家兄弟什么时候进过茶啊,这还罢了,如今满城里都在说少东家给府衙大人一万两银子的事儿,虽说咱家是给了银子,可这事儿却宣扬不得,他王成儒只要还想当这个官,就不能落下这个名声啊。”
贺兆丰直觉眼前一黑,险些没堆乎了,管家忙上前扶着他:“少东家您得快拿主意,这事儿可等不得。”
贺兆丰咬咬牙:“王成才,王成贵,别让爷抓住,抓住爷活剐了你们,赶紧给爷收拾东西,备马,先出去避避风头再说。”
管家道:“那咱的铺子,铺子不要了啊?”
贺兆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连命都快没了,还要铺子做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命再说。”
贺兆丰的马刚到了兖州城门,就给在哪儿等候多时的班头拦下了,贺兆丰心说完了,却勉强露出一个笑,跟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知意,忙把一锭银子塞了过去,那班头接过去,却笑了:“少东家果然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可这银子,小的可不敢要,要了小的这命就保不住了,来人,给我拿下。”
上来几个衙役一把拽下贺兆丰,三两下就给困了起来,贺兆丰忙道:“误会,误会,我就是去郊外的善和寺烧香还愿,这是做什么?”
误会?班头哼哼一笑:“少东家,这误会可大了,如今咱兖州府满城的人,连掏粪的带修脚的,谁不知道你给我们府衙大人行贿了一万两银子的事,天下若多几个你这样的奸商,岂不乱了,想我们大人为官清廉,又岂会受你这些脏银,押回去。”
贺兆丰道:“冤枉,冤枉啊,小的是让王家……”话没说完就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