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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不求上进,只想着对方会放□段,折节下交,提携自己,这是何其可鄙又自私的想法。
聂风对人从来不摆架子,一视同仁,更乐于助人,有着一颗被许多人视为弥足珍贵的纯炽热心,但除了初相识相处时的短暂时间,他再不曾对秦霜抱过同样想法。秦霜的孤独令人觉得心疼,但要做的,应是提高自己,而不是拉低她!
鸡可以期待盘旋于天际的鹰飞得和它一般高,但当鹰会这般做的时候,惟一的目的就是捕食它。想要和鹰做朋友,除非自身亦是一只鹰,或者,比鹰飞得更高!
正是晚饭时间,大部分城民早已回家吃饭去,但无双城的夜市亦颇为热闹。
这种热闹有些畸零,触目所见皆是挺胸凸肚、佩刀挂剑、身披无双城侍卫服侍的彪型汉子,而罕见如天荫城般正常来往的平民。
在无双城内,除了城的正中央建有城主独孤一方美仑美奂的府第“无双府”外,其余大街小巷,三成住着平民,其余七成都是独孤一方的徒众。这些人大都是好勇斗狠的粗鲁汉子,成家立室的并不多,独孤一方又对他们颇为优待,制定了种种偏私的政策,闲暇之余,他们自是愿意在外寻欢作乐,给无双城带来一种奇特的繁华。
聂风漫步走过无双府,这座独孤一方的府邸,位于无双城的中心,虽未如天下第一楼一般虎踞龙盘,气象万千,但占地之广也令人咋舌,与城中其他城民的陋宅一比,更显出雄伟壮阔、富丽堂皇。
现在城中只有这一处聂风未曾探查过。他并不想那么快惊动独孤一方,也并不认为独孤一方知道“倾城之恋”的秘密。雄霸亲口承认,使出“倾城之恋”的神秘高手功力犹在他之上,而独孤一方若有这份功力,当年何需结盟,这些年又何需隐忍?
这个理由十分充足,但若是在别处再一无所获,最后的时节亦要再来此确定一下。
骤然心有所感,聂风抬起头,一个背影跃入眼帘,身段高挑,纤腰一握,只简单别着一个白玉簪的微红长发不加修饰,打着卷儿一直垂至小腿,身上除却腰间长剑别无其他饰物。只是一个背影,已经人遐思无限,让人想象这个女子是如何不羁风流。
一时心中不知涌出何种情绪,正在思念的时候突兀出现,但时间地点统统不对,让他是喜是惊还是怒?
关于秦霜一直固定的印象骤然流动起来,太久了,都忘记了,清冷如水、锋锐如剑并非是秦霜的全部,她亦有潇洒如风、炽烈如火的一面。只是太少见了,独立在世界之外的她,是那样地吝惜展示她的真实性情。
聂风恍惚中想起多年前西安城青楼中那一场买醉,此刻凝望对面华丽府邸的她,嘴角是否亦同样含着随便而不屑的笑容?
权势不能骄其意,富贵不能动其志,悲悯不能撼其心……
这样的她,一座府,一座城……在她眼中,不过是转瞬即逝,转过头便留不下分毫痕迹。而人呢?当她说忘记的时候,也可以抹个干干净净。
倾城之恋,对她而言,难的不是倾城,而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叫她心生恋慕……
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对方小臂,秦霜微转斜睇而过的眼神并未露出恼怒,让聂风稍稍放下心,强硬地拖着她离开。
独孤一方对秦霜的切齿痛恨,只怕不在雄霸之下,甚至尤有过之。因在独孤一方看来,雄霸总算是与他身份相当,而秦霜既是后辈,又是女子之身,当着天下会和无双城一众人之前,毫不客气与他针锋相对,将他的面子彻底踩在脚底,是无礼到极点,也叫他恼恨到极点。
如果叫独孤一方知道秦霜亦来到无双城的消息,那么定会不惜封城大索,也要将秦霜寻出、锁拿,然后痛加折磨,广而告之,以牙还牙,将雄霸并天下会的面子剥个干净。
数日未见,秦霜神色从容,丝毫不以身在敌方大本营而在意。数日未见,不见憔损,眼中隐隐流转着斗意,竟似显得容华更甚,应是拜访剑圣让她大有收获。
聂风并不怀疑秦霜的能为,但依然抑不住的担心和焦虑。忽然间明白了秦霜非要独行的心情——我一个人,可以负担整个世界,但,加上你,就不堪负荷。
松开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师父让我告诉你……”将雄霸所要他转达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秦霜,至于他自己原想要说的,不说也罢。
秦霜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微带苦恼地道:“有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真不容易,只要完成任务不就好嘛。”
聂风静静地看着她,将此趟前来调查探子被杀所引出的会使“倾城之恋”的神秘高手一事并入城之后的遭遇悉数说了出来。
秦霜眼眸微弯:“风师弟不劝我立刻回去么?”
聂风淡淡一笑:“你会听吗?”就算雄霸当面,强硬下令,秦霜会俯首听从。如这般远远在外,一切还看秦霜自身权衡,瞒着她反而会带来更大危险。
“别人的关心,只让你感觉是缚住你自由飞翔的枷锁……”
“除了是束缚,你还觉得,关心,是伤害。”
秦霜骤然冷眼,清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比任何直接的发泄更叫人生寒。
聂风微微笑了:“或许亦是我说的不够公正,你的想法、追求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更不同于其他女子。你从不曾想过依赖,亦不想别人依赖你。人情往来对你就像一张网,越多勒得你越紧,那么,那样的关心,你自是不想要的。”
做为一个人,秦霜缺失得太多。没有承欢于亲身父母膝下的为女经历,雄霸的疼爱夹杂了太多私心,让恩情也掺上了等值交换的杂质。
不需要人,亦不想被人需要。这样的念头根深蒂固。
在她,做别人的徒儿已经是忍耐,从未有某一日会为人妻为人母,让更多人走入她的世界的憧憬。
不是不理解,只是说出来,依然感觉胸口阻塞。
离开天下会前一夜,本应在闭关中的步惊云秘密来到风阁,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去无双城,不要找她。”
这句话,让他想了许久。
她是那么特别,又怎能用对寻常女子的方式对待她?雄霸即便被评为枭雄的自私,但这一点做得是不错的,而他就做得太不合格。
也许是关心则乱,或是旁观者清,秦霜对他一直远比对步惊云更亲近,但步惊云却远比他更加了解秦霜。静下心来细细思索,似乎每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步惊云和秦霜都显得更有默契。即便是争执,也是因为他们都太知道彼此的所想……
西湖之行,神没有伤到秦霜,伤她至重的是月明曜,而月明曜要伤她,是因为她要保护他!那一刀砍在秦霜身上,血流进的是他心里,久久难愈。
秦霜昏迷时,他不能问,秦霜醒来后,他不敢问。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他注定会伤害她,他该如何自处?
是不是早知今日,就不应当初?是他在她推开他时非要接近,现在又是在她没有表示的时候想要离去,她会不会因他的出尔反尔而将他扫入孔慈一类一体对待?
她的无视会有多彻底、多伤人,他完全知道。那是彻底干脆完全的否定,会在余生如一条毒蛇般慢慢将他的心侵蚀、掏空……
第213章()
夜幕低垂;周围的笑语喧哗仿佛自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群星璀璨,星光仿佛一直落入秦霜眼中。那样清澈的眼神,当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她的眼中只有你一人的专注,让人转不开眼又倍感压力。
但其实只是错觉。她在看,却从来没有什么能留在眼中。
聂风定定地看着秦霜:“霜姐姐,请告诉我,月明曜要杀我的原因……”如果真的是为我会伤害你;那,哪怕是对你失信,我也会远远离开。
再勇敢的人,过于重视某人某事;都会变得患得患失,甚至宁愿选择逃避。那么轻松就可以说出口的人,是否意味着漫不在乎?
秦霜似是意外地怔了一怔:“就是这个问题,烦了那么久,让你心中的难过,积累到现在,让我压都压不住?”
“若,没有冰心诀的联系……”掩埋的心事既然掀开,那便问个彻底,错过了这一次,不知要多久他才能再积攒起面对的勇气,“你会因为我的难过而难过吗?”
“若是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问吧?”她知道他难过,只是知道,并不代表在意。
“不可以流泪,不可以抱怨……霜姐姐,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坚强!”
秦霜忽而笑了,做出一个出乎聂风意外的动作:“或许你真想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冷漠无情……”
纤细的手指轻抚颈侧带来微凉的触感,不是第一次感受,似乎是亲昵,但反指间就是杀机。秦霜不喜欢与人接近,她主动的接触,从来不会是单纯地温柔。
“不止是你,很多人都这样认为罢?起始只是希望我接受,然后就希望我在乎,随之就要求我回报……”
“你们想从我这里获取什么?我又能够给你们什么呢?”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如何做,那么,我如何做,又凭什么随着你们的期待而来?”
“我愿意做的,不需要要求。我不愿做的,谁也无法勉强!”
“这一次,我向剑圣求教,就是要了解他圣灵剑法前十八剑,所谓的有情剑法的私人体悟。收获很大,同时,我也更加明白,那样的有情,不是我喜欢的!”
“月明曜要杀你,是因为轩辕镜中展现出的结局,她不喜欢……但她却忘了,过去已经发生,但未来,有着无数的可能性。”秦霜微微扬头,似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无法让她弯腰低头:“何况,那是我的未来,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命运,是我的选择,亦是我的决定。任何想要干预甚至左右的人,必将承受我的反击!”
“风师弟,难过也好,担心也好,恐惧也好,这是你的问题,我无法替你解决。我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你的选择和我相关。”秦霜忽然侧头一笑:“你流泪,我会难受,你难过,我会伤心……这样回答,会否叫你觉得安慰?”
聂风沉默片刻,叹道:“我很希望是这样,但我只能够相信你之前的话。”明知对方从不说谎,却不敢当真。应抱怨的不是对方的冷漠,也有自己的不信。
不信对方会接受,不信对方会付出。
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痊愈,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即便知道了,看清了,依然不是一时片刻就可以放下。
轻轻按住秦霜的手,握在掌心:“命,我信,也不信!”
命?在迷信的人看来,贫富、贵贱、寿数等等一切都是生来就注定的,这就是命。命是没办法反抗的,你只能去顺服它,期待来世你会改命。孔慈就是一个信命的人。而雄霸,亦是……神州千千万万的人都如是。
母离父疯,如果这是命,那么一定是个极其悲惨的命。但一入天下会便被雄霸收为徒弟,得到叫人眼红艳羡的地位和偌大的江湖名声。如果这也是命,那么相信有很多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得到这样的命!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聂风想要的。
“面对所不喜欢的,努力过,即便最终发生了,也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不叫人后悔!”秦霜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绝美的容颜,不是她出色的才华,而是她,无论顺境逆境都永不言放弃的决心。
在这样的态度前,他所思所想,所担心害怕的,的确没有资格引起她的关注。
“月明曜认为未来的我会伤害你,我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但我知道,过去、现在,我都不想伤害你。未来,也会一样!”聂风浅浅一笑,“是我自寻烦恼了。”握紧秦霜的手,不让她抽回。如果未来不得不放开,那也是未发生的事。此刻,我想要牵你的手而行,你会拒绝吗?
秦霜皱了皱眉,难得地展示了一次宽容。或许,如她所说,对于聂风,她是有感觉的,至少为了自己的心境考虑,她亦会小小退步。
不反握,但也没有使力挣开。在聂风,已经心满意足。和秦霜并肩携手漫步在街头,就算是雄霸,随着秦霜年纪渐长,因为辈分的差异,也不可能出现类似的场景。
不知道这样能走多久,也许很快,秦霜就会不耐烦而挣开,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得不放手。
但一个又一个的瞬间,连续起来,就是永恒!
看着秦霜的侧脸,无论用什么角度去看,都仿佛完美无瑕,叫人惊叹,她是否是上天最钟爱的作品,只是不小心失误落到了人间,或者,干脆就是要引起人的惊叹,原来世间也会有完美的存在?
心中浮起另外一张脸,忍不住轻轻一叹,初见,是心羡世间竟有这般漂亮又和善的可爱小姐姐,让他想要接近又有些畏怯。后来再见,感觉亲切,又觉高不可攀,原本以为是萍水相逢,竟又陷入对方与老父旧恨的纠葛,母离父亡的绝望和不想独自一人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想要握紧身边仅存的一个人的手。
加入天下会后,与秦霜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见得她越来越美的容颜和越来越盛的风华,相形越来越自我难近,与善也是愈去愈远,心情莫名难解。
所谓的完美,终究是不存在的,外表和内心,也永远不可能得到统一。
“霜姐姐,这一次,你是要留下来吗?”
正打量着无双城街市的秦霜回过头:“式微,式微,胡不归?现在回去,师父一定,唉,说我许久。等到这次行动结束吧。带着无双城覆灭的消息回去,师父总会高兴,随便说说也就算了。”
聂风心中一沉,与秦霜之间的问题不止是她对他的付出的冷漠和不在乎,这种对人命根本的理念差异,他无法接受她的观点,也无法说服她。若是继续下去,定是一场无法弥合的争论,
失了得秦霜罕见柔和迁就的好心情,聂风亦望向两侧的街市。在此数日,他早已发现,这里会是一个阶级观念分外严重的地方。独孤一方及其手下走狗肆意无忌,欺压民众,甚至当街纵马,践踏幼童,大笑而过,而旁观者唯唯不敢出声。
雄霸虽然每干一事皆有其目的,对人多存着利用之心,处事亦是作风狠辣,但只是针对江湖异己,罕少祸及无辜的庶民,天下会门下的军费,全都来自黑白两道的自动奉献,天山下的“天荫城”,一直皆在雄霸的护荫下,无需担忧苛捐杂税、官府压榨,反而比别人更加民生安泰,短短时间便发展成为西北第一大城,蜀地商路畅通无阻后,更呈出欣欣向荣、富足安乐之态。
两相对比,更显出一个如日东升,冉冉升起,而另一个则分明如夕阳西沉,颓势日显……若江湖只能有一个霸主,显然雄霸更会受草民欢迎。
乐山大水,秦霜将天霜令交予聂风时,他便已经初步明白,权力无善恶,只看如何运用。而这些年,他也尽力运用手中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但性情使然,他难以习惯天下会内部的争权夺利,难息归隐田园之心。这一刻,他想到的也不是天下会击败无双城,会是多么显耀的成功,而只是想,若双方战火燃起,又将有多少无辜会被卷入?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作为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对那些被所谓的强者随意牺牲的民众有着由衷的怜悯。
他无力改变所有,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