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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可能涤去每一个人心中的烦恼?
他的归宿一直在黑暗最深的深处,可是他亦渴求着光明的照入,哪怕这个渴望只能压抑在心底最深处,在无人的暗夜无声呐喊。他本来也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甘心或者不甘心都必须去做那个人人惧怕的“死神”,直到复仇成功的那一天……
但是天意还是人为?乐山大水,江底一剑,给了他五年自由的时光,让他得到一个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一段意假而情真的母子亲情,还有一位世间少有的好女子所给与的一份沉甸甸的叫人几乎无法拒绝的爱情……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重头再来的人生,他却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是命运的玩笑还是厚爱?他曾最渴望得到的一切近在眼前,伸手可得……但,一如当年在霍家庄义父霍步天寿辰的那一天,在他去捉白狐做为贺礼然后正式开口叫一声父亲的好日子中,看见了熊熊的火海,遍地的尸骸……命运总是在他自以为幸福的时候张开獠牙,
或许,命运的名字叫秦霜?
她总是鼓励他坚强地走自己的路,教他不要对所谓的天意低头,偶尔还会靠近他给他一点温暖,帮助他更快地成长,叫他不至于完全被绝望吞没。但这种感觉往往只是一瞬,转过头,她便习惯性地撕裂他的伤口,看他流血不止而无动于衷……
就像白日,看见她醒来的喜悦还没有来得及绽放便夭折在她对他和聂风巨大的态度差异之中……面对她,可以用骄傲来伪装针锋相对不露出丝毫破绽,但独自坐在黑暗中,却如万枚小针在内腑中细细扎过,痛到不能出声。
或许这也是一种报应,雪缘被自己苛待折磨的时候,应也是同样的感受。
爱,不爱……如最锐利的矛全力刺入镜子,破碎一地的是自己的心……
简陋的竹门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是谁在这个时刻拜访?是谁想要打开他的门,进入他如门般紧闭的心,带着月光照亮他的黑暗?因为惧怕失望而不敢希望,但人的本性,又怎舍得放弃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那个若非耳音极好,又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方能辨识出的脚步声,那个细而平缓内力低微透着虚弱的呼吸声……
步惊云拉开门:“是……你?”
不见时,再痛,也没有动摇或者后悔,见了,痛更似是为现下的喜所必需的铺垫……只是这样的反差,几乎要将他的胸口撕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不在这简短的两个字中透出分毫情绪,就如和日常无异的冷淡。
“出去走走吧。”没有留意步惊云心底因为自己出现而在刹那间引起的巨大波动,秦霜发出邀请。
不知什么原因,步惊云所住的屋子,就算是有窗,光也难以照入。就像天下会上仍然空置的,因为没有了主人而凄清悄寂得如同一个坟墓的云阁。
昔日步惊云还在的日子,许多侍女已不敢进内打扫;步惊云失踪后,更是无人敢踏入半步,甚至流出鬼魂出没的传闻,吓病过一个侍女,成为天下会最猛鬼之地。
只有孔慈不惧传闻,不时往“云阁”打扫。不是温柔孱弱的她不惧鬼神,而是在她心中不为人知地藏着对步惊云一抹淡淡的、深远悠长的思念……她料不到长久的等待后会有一场意外的重逢,只是盼着能和鬼魂相见一面。
就算人人惧怕,避之不及,她也始终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受人欺负神色冰冷抱屈孤苦的少年。三年中,阿云是她在冰冷的天下会中惟一一个朋友,听她倾述小小霜小姐的点点滴滴,那是她今生中过得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
之后,他的地位骤变,成为帮主的第二位入室弟子,从阿云变成了云少爷,她也被他从秦霜身边要走,成为属于他的侍婢。
也许,她喜欢过他,但还未曾肯定这种感觉,已经犹如一缕过眼的云烟,飘散,消失……外人因他的冷酷、沉默,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更认为他就像一个死神般无情。但她知道,也许只有她知道,从阿云到云少爷,他的眼中始终看的是一个人。
这是何等胆大的想法啊,如果他只是阿云,那么她一定会劝他放弃,但他是云少爷,她只能旁观他越陷越深,替他的无望而痛苦。
她想不到她生命中两个异常重要的人,此刻正在一起,在她思念的时候,没有丝毫想起她。她更想不到,等待她的未来是何等步步惊心……
命运的残酷,又岂是只对步惊云?
步惊云没有拒绝秦霜的邀请,敏锐地意识到她的态度和白日相比,有了明显的转变,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或者,从今之后,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有月的夜晚,星星会变得稀少,仿佛要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月亮身上,而月亮是不是也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光辉矜持自傲,不愿与其他的星星在一起?
秦霜不说话,步惊云也不出声。他只是在想,她找他,又是为了什么?是又有什么要教给他,还是因为他要回天下会而警告他?
沉静的秦霜如月光般姣好温柔,一旦开口,却往往锐利如剑,直刺要害。他知道他躲不过她的伤害,却希望这个时刻能尽量,尽量向后推迟一些……
第193章()
缘着小溪上行,转过几个弯,一袭白练跃入眼帘……
秦霜的眼中除却月光,更添了水光,看着瀑布下的小小深潭,有些意动,但胸口和肩头的异样令她不得不打消念头,气馁地瞥了步惊云一眼:“这是你这些时日练排云掌的地方?”
做为武者,身体资质几近完美,一开始的起点就比她不知高了几许。如果她没有前世的无穷记忆,就只能眼看着被他远远抛下,一生也无望赶上罢。
如此明显的表情自没有避过一直默默留心她的步惊云,心中浮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冲淡了数日来苦练排云掌所带来的沉重压抑。
她的情绪始终是这么容易看透,浅白直接就如同一个未曾长大的孩子,连她偶尔的残忍骄纵,也是孩子式的,叫人无法去记恨。
她比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更简单,更少*。
她喜欢的是明亮的月光,清新的风,欢流的水……就连天山单调冷寂的雪地,也能叫她坐在窗边一看半日,叫人猜想在那双清澈的瞳中看到的是怎样一个美丽而丰富的世界。
只是,叫人遗憾的是,那个世界中,就算汇集了世间一切美景,也没有其他人能够与她一同欣赏。那里,什么都可能有,惟独,不会有人的存在……
因为上端冲击而荡漾不平的水面,月光仿佛在其上跳动,带出一片波光粼粼,注视着这片美景,秦霜几乎忘记了一时心血来潮夜访步惊云的原因。
这里,宛然便如同当初她为步惊云所寻到的练功之地。那条瀑布,她也曾在其下感悟过圣灵剑法,绞碎冰心……
这次离开天下会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苏醒后,那种仿佛一睡千年截然转变的心境,竟不知不觉增加了一缕挂念,如月下林中的雾气一般翻滚升腾……即便注定离去,那也是她此世生长的地方,有养恩大如天,她答应过奉上忠诚,为他称霸江湖扫清障碍的师父。
想起雄霸,秦霜收回目光,看向步惊云的眼神微微转冷,这个隐患,在她有心无心的放纵下已经成长起来了。第十殿中,已经确定他和聂风是天定的风云,有天运加身,那么一心想着向师父复仇的他,并不是没有丝毫飘渺的希望,而是的的确确存在着倾覆天下会的可能!
“步惊云,我不希望你回天下会。要学的都已经学到,师父也不会再教你什么,以你的资质和悟性,隐居在这里,一样可以练功,而且更加安全。”
步惊云默不作声,过去的他少年气盛,明知她的立场,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她的态度和言辞而恼怒,往往弄至冲突而被她毫不客气地教训,平白多吃许多苦头。现在,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若是不带感情的偏见,他大可以学聂风一般,坚持做自己的,不去和她口头争锋,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那样做,只能是自讨苦吃,将她推得更远。
他要的是一点点接近她,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惹恼她,或者干脆,已经对他没有什么耐心的她会直接放弃、离去、无视……
“不过是这些时日,你已将从前的功夫全部拾起,且更进一步,比五年前的你更加强大。现在的你还远不是师父的对手,但再和风师弟交手,已经不知道谁胜谁负。”
“针对无双城的计划已经开始,短期内我就要看到它的结局。然后就要准备履行五年前和剑圣订好的一战,这一战,我会以武者的身份正面应战……”
步惊云一惊:“你……!”
以为说过忘记放下从前的她会轻松下来,不用再将自己逼得那么紧。
可是,死念,原来始终和她如影随形!
自从六年前,剑圣与秦霜定下决斗之约,叫雄霸、聂风和他为她悬足了心,传到江湖上更是被引为奇事,成为一时笑谈。没有任何人看好她,都等着看剑圣如何轻松一剑杀了她,让天下会栽个大跟头。
搜神宫一战后,他和聂风已经不再如何担心。剑圣再强,也不可能强过神,连达到长生不死,活了数百年,功力深不可测的神都被秦霜轻易覆灭,还行有余力。那么,她与剑圣的决斗,并没有他们原本以为的凶险叵测。
但,她说什么?
以武者的身份正面应战……没有逃避,不靠计谋,不用那许多叫人猜也猜不到的神妙手段……而是凭借本身的武力,和剑圣进行堂堂正正地一战!
她是定要走在悬崖边上,生死一线方才干休吗?
对神,她不过是暗中谋划,出现的时候便预示着大局已定,出手的主力自始至终是月明曜而不是她。就算之后她先后和月明曜、“雪缘”斗得精彩纷呈,显示出强大的武力,但那也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几乎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雪缘”和月明曜都另有打算,对她并无敌意,她现在是否还能安然站在这里都不能断言,或许也如同神一样早已死在了搜神宫中。
她的悟性,自然是极高的,可是她的身体……剑圣和无名叔叔齐名,在剑法上只差一线,那么就凭她如此低微而增长缓慢,从来都看不到会深厚起来的功力,她在剑圣之前,至多支持三剑,也许就只在一剑之中!
一剑,决胜负,分生死!
即使没有她败即是死的宣言,在那样的决斗中,也不可能留手。
剑圣不死,秦霜必亡!
不要说决斗就在五年后,就是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所改变。
但一剑杀死剑圣,可能吗?
他看过“雪缘”向秦霜展示的剑法,高明神妙,万化无方,叫他惊叹不已,但同样学过圣灵剑法的他,并不认为这个程度就能做到只用一剑破掉圣灵剑法进而诛杀剑圣。
而很明显剑法在“雪缘”之下的秦霜更没有这个可能。
除非秦霜用那一剑,用她,带着天上地下不可形容,倾三江之水覆天下遗憾也不能洗清,满含杀气和恨意,斩杀过她最在意挚友性命的那一剑。
那是杀道中的极致,无人可以逃过。
但那一剑用出后,秦霜,一定会死!
不是普通的,可以继续轮回的,而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世间的死亡!
力量的付出和得到就是这么公平,公平到可怕。
或许,就是因为,曾在她心中留下过深刻印记的人也被她选择忘记,让现在的她,再没有任何牵系,对自己的狠绝越发没有限度……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你,今夜,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长久以来,我并不算一个纯粹的武者,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没有留意步惊云心中的波涛汹涌,秦霜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下了一个断言。
其实也不能说是没有战绩,聂人王就是死在她手中,那时候她才年方十五。这个消息若是流传出去,定会轰动江湖,一改江湖人对她的评价。
但借用了魔瞳之力违背本意的诱杀,从来不在秦霜对自己真实实力的计算之内。而随着聂风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近,这件事聂风和她都不愿意再提。
“身为真正的武者,必须踏着尸骨前进,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第194章()
步惊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就是不是雄霸、独孤一方那样一路走来草芥人命斑斑迹迹全是无辜鲜血的枭雄,像他心中一直异常敬重的无名,当年也曾以一己之力杀得十大门派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而剑圣单人独剑,挑掉天池一百零八怪,杀得这个杀手集团闻风丧胆,残存的十二个人迄今仍不敢露面。
还有聂风的父亲北饮狂刀聂人王,断浪的父亲南麟剑首断帅……这些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没有一个不是手上沾满鲜血,他们的事迹,也莫不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
就算她无论杀过多少人依然气息干净不染尘滓,终不能改变她处身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修罗的世界,江湖,就是最冷酷的修罗杀场。
没有善良,没有正义,只有,强者为尊!
也许,聂风,是当今惟一的例外。
可是按照她的条件,让她去学聂风,无异让她去自杀。
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知道聂风的心思。聂风加入天下会后建功无数,被江湖美誉为“风中之神”,看似风光无比,实则心中一直厌恶这种追名逐利江湖争霸的杀戮生涯,他最初到现在,都只有一个目的,希望能让秦霜远离江湖纷争。如果有可能,聂风更希望能将秦霜带离江湖,就像他的父亲,曾叱吒一时的天下第一刀客聂人王一样封刀归田,在平凡的村庄中过平凡的生活。
他无意嘲笑这种想法的可笑,因为就连他也渴望着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种种不可抗拒的因素,他更情愿和徐妈、阿黑,在西湖畔平静地生活一辈子,而不是再度陷身天下会那个对他无异于地狱的地方。
希望只是希望,现实才是现实。
不论是他,还是聂风,神母,雪缘……所有的人,都无比清楚,这绝无可能!
就算是没有雄霸的阻挠,就算是秦霜也心甘情愿!
她是如此美丽,让男人愿意为之倾国倾城的祸水便是如此罢?但除却美色之外,秦霜身上所有的价值更高,高到天下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心存野心的枭雄,都会动心,生出得到,或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就连本应清心寡欲的佛门,一样对她心存觊觎。
而外表清冷内心骄傲的她,如果不是雄霸早年收养她教养她长大的恩义,怎么可能叫她甘心效命?她只要一离开天下会,就是选择与天下为敌,以他和聂风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举世皆敌的情形下保护她。
最终,不是她毁掉这个世界,就是这个世界毁掉她!
这其中别无其他路可走!
刹那间,心中苦涩得无法形容,看清了,想明白了,他,又能做什么?
他只能静静地听,听秦霜继续往下说:“我要做的事很多,时间也很紧张,不可能时时顾及你这个变数,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时疏漏,而为师父带来一个大麻烦!”
步惊云微微一怔:“你……担心?”没有如之前一般,听到她说到雄霸时的回护就忍不住忿恨到难以克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