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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下会的日益壮大,天荫城的人口不断增多,已经俨然西北第一城的气象,比之中原诸多历史悠久的名城,底蕴或有不足,但繁华绝不次之。
秦霜面上一直保持着温然的微笑,走走停停,对满街的花灯,不曾露出不喜欢,亦不见有什么兴趣,
“你在想什么?”步惊云已经十分了解她,做任何一件事都有特定的目的,就如那次在西安城中,纵饮美酒,亦不会醉,更不会在游玩嬉戏上浪费时间。她在习武上的专注有目共睹。任何人若做到像她那样心无旁骛,哪怕是有她那样的身体,哪怕是没有她那样的天份,亦能成就不凡罢?
秦霜微微回顾:“聂风。”
意料之外仿佛又不奇怪的答案让步惊云眸光闪动了一下:“他,这次任务,棘手。”让他竟无法赶回来过他在天下会的第一个新年,异地他乡,行路之中,他是否也在思念他的霜姐姐呢?
秦霜微笑道:“是我让人绊住了他。”
这次步惊云终于藏不住意外的表情。
“一点点小手段,对你无效,对他,就很容易。”
步惊云了然,聂风不杀人,若想成功完成雄霸交予的任务,势必多耗费无数精力心血,这其中实在有太多的空子可钻。只是,她既派人帮他,又为何要暗中延误?既想着他,又为何要刻意让他停留在外?
从前秦霜心如溪水,一眼见底,如今却如暗渊,让人猜之不透。不过也只是对聂风罢,对其他人,她的态度依然是直接的。
喧嚷的街头,行人纷纷向这个容颜美丽风姿卓然的绯衣少女投来赞叹的目光,白衣金剑的形象太过鲜明,竟无人认出是他们心目中高居云端的霜小姐。
望着呼老携幼、兴高采烈的人群,步惊云的冷目中不经然出现了一丝松动,隐隐出现了一丝渴望、一丝羡慕。
他们所站的地方不期然出现了一小块空地,人群宛如水流遇上礁石,自然地分开。步惊云悄然退后一两步,不与秦霜并立。熙熙攘攘,人潮汹涌,却没有他的位置。
“聂风,非常敏感。同样修习了冰心诀的我,对他心境上的影响更是非比寻常。”即使是满街的华灯,也及不上秦霜明眸中的光辉,可以明见一切,亦让人无法看清她心中所想,“我要用杀气绞碎冰心,这个过程你能承受,但若是聂风,他,”秦霜微微一笑,“会疯。”
所以怕他受伤害,将他远远地遣开……除了对雄霸,几曾见她对其他人如此细心考虑过?!
步惊云心中思索,她为何要突然破碎冰心,她对聂风有影响,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聂风对她,也有着极大的影响?忽然升起一个猜想的可能,秦霜的一身武功大半系在心剑之上,心伤则剑伤,如果杀掉聂风,也许就会让她的心境失守,破了她的心剑!
收敛心神,他不能这么做。秦霜心剑之外还有魔瞳,无名叔叔心心念念担心天资纵横的她会入魔,将聂风托与她照顾,也是为了让聂风的热心好意系住她心中的一丝善念,如此良苦用心,他怎么能够去破坏?
灯火下见秦霜粉颊朱唇,双眼流光溢彩,纵然被人群包围依然显得遗世独立的她,不知不觉中,他竟已走到了这般接近她的位置,若是她入魔,便再不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了罢?
第86章()
秦霜悠然举步,人群自动趋避而开,仿佛觉得这样很有趣,笑意越发深邃:“聂风,他曾问我,在害怕什么?”
步惊云目中闪出疑惑,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依然冷静如天塌不惊的你,也会有害怕这样的情绪存在么?
“所以说,聂风,他,真是太敏感了。”秦霜的语气听不出是赞是嘲,“我是在害怕,时时刻刻。”
“我害怕的,就是他们啊。”
步惊云看着一张张因为节日而喜气洋洋的脸孔,这些普通、平凡的大众,连与秦霜对视的能力都没有,若是秦霜亮出身份,他们更是只能匍匐在地,连仰望也是不敢。秦霜怎么会怕他们?她的剑法犀利无双,她的权势炙手可热,只要一句话,一个示意,她就可以让这里血流成河,所有的幸福化成灾难……
“我只想一个人……”一个人活,一个人死,从开始到结束,一个人站在世界边缘冷眼旁观众生百态……不是你们抛弃我,而是我先行一步……只是,失败了,莫名其妙的……怎么能够接受!
“一个人,”秦霜轻轻而笑,“不是不可以,还是不可以。”道途险峻,不可畏惧,不可回避,隐匿山林只能逍遥一时,终还是要走入红尘才能打磨出澄净道心。
步惊云静默,开口:“我会劈柴、挑水、打猎、捕鱼……”
秦霜呆望他片刻,大笑,转过头,轻声而坚定:“你和我不同,你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怕他们,是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怎么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天生注定,与他们不同!”
步惊云目光停驻在人群中,无论何人,甫与他的眼神接触便远远避开。他们敬她如神,却畏他如魔。同样孤立于人群外,她主动拒绝,他却是被人群拒绝。
“你,走不进去。”你不想走进,你也走不进去!所有人,甚至是无名叔叔那样的世外高人,一样是一见她便认定她的与众不同。包括他在内,被她的光芒吸引,亦因她的光芒而拒绝。
也许只有一个人,看穿了她的渴望,存了想将她拉入人群的热心。
但,那个他,和她相遇太晚了!
秦霜放慢脚步,与步惊云并肩徐行。
她身边怎么可能只跟着一个他。还没出天下第一关,雄霸已经知道了她要到天荫城游玩的消息,文丑丑立刻布置下人手,暗暗散布在她周围,悄然为她隔开可能的麻烦。无论是本身的意愿,还是师父的希望,她都只能停留在人群之外,不即不离,若即若离。
这一次没有走多远,秦霜在一家小小酒店前停下了脚步。不是想要进去喝酒,而是为其中凄清的胡琴声而吸引,在这人人欢乐的夜晚,是谁在独自神伤,拉响悲伤的音乐?
秦霜对步惊云笑道:“是不是好像想起一个人?”
步惊云默默颔首,那位他想要拜师,最终却不得不决然离开,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拉响胡琴的无名叔叔,武功高如他,心中也藏着不知多少难以解脱的痛苦往事。
秦霜似是自言自语:“唉,若是再见,我一定要说服无名大叔改吹唢呐!”
满心回忆的步惊云亦忍不住唇角微翘,总是一身黑衣沧桑沉郁的无名叔叔若是鼓起腮帮努力吹奏唢呐,倒的确是个能让人忍笑不能的情形。他留心到,提到无名的时候,秦霜的语气轻松而亲近,她也是更希望让无名叔叔这样淡薄离世的人做她的师父吧?可惜,他身不由己,她亦不能一切如意。
酒店内外俨然两个世界,外间的热闹仿佛被悉数隔离在外。
步惊云第一眼便看见坐在桌旁的白衣少年,数年未见,当年衣衫似雪一片热心的温文小童已经长成眉目俊朗的少年,但步惊云依然认出了他是谁,不禁斜瞥秦霜一眼,这是巧合还是你本来的目的?
更感意外的是剑晨,满脸惊奇地自椅上一跃而起:“霜姐姐!惊觉!”时间改变的是外表,不变的是他的真诚和热忱,抢上几步,拉着步惊云的手,满脸欢喜:“惊觉,若不是你和霜姐姐在一道,我真不敢认。你走了后,我一直为你担心,原来你竟是和霜姐姐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步惊云从未习惯与人如此接近,甩开剑晨的手,淡淡地道:“还好。”这亦是他念着剑晨当初希望无名收他为徒的关怀之情,不忍如常般冷然不答。
剑晨不以为忤,转向秦霜道:“霜姐姐,你也变了,如果不是师父事先给我描述过,我也真不敢认你呢。这些年,你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我本来还在想怎么上山去找你,没想到便在这里遇见了你,和惊觉真是太好了。”
他连续两句话中都带着好,在他心中,是真的为这次意外重逢高兴极了。
秦霜的反应恰与他相反,失声道:“无名大叔不会是将你也交由我照顾吧?”
剑晨一呆,笑道:“怎么会。”颇是遗憾地叹口气,“我早就想来看看霜姐姐了,只是师父总是不让,这次也只叫我送了剑就回去。”
送剑?秦霜和步惊云的目光同时落上剑晨腰间的佩剑,剑身通体笔直,没有一丝半点的弧曲,外表看上去十分寻常古朴。
这把剑,秦霜和步惊云都认识,正是那把宁折不弯、望之寻常、即之炙热,就如一把衡量天道人心,浩然不屈的直尺的英雄剑!
秦霜心中哀鸣一声,不确定地道:“无名大叔叫你送英雄剑给我?”
剑晨肯定地点头:“霜姐姐,你和剑圣约定十年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
“师父说,用剑在用心,霜姐姐你慧心通明,能沟通剑心。如果不是困于身体,又缺乏明师指点,对阵剑圣之战根本无需十年!”
“剑法,自己摸索总是会走无数弯路,”剑晨叹了口气,“我真希望霜姐姐能和我一道回师父那里学剑。但师父也说了,你不可能答应。所以,叫我送这把英雄剑过来。”
“师父说,剑圣的圣灵剑法过于偏执断情好杀,无双剑随剑圣多年,深受影响。英雄剑正大光明,其气浩荡,又与霜姐姐你有缘,便借给你十年。”
秦霜苦笑着接过英雄剑:“无名大叔还真是看得起我!”送人又借剑,我就那么让您放心不下吗?
剑晨有些不舍地看了英雄剑一眼:“十年后,我会来取剑,那时候我便能够正式成为英雄剑的传人了。希望在霜姐姐击败剑圣后,能和霜姐姐一战!”
秦霜以手加额:“你对我真是有信心!”
“是师父说的,”剑晨语气坚定,“师父说,只要霜姐姐本心不变,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秦霜哑口无言,说出这样的话,无名大叔,你到底对我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第87章()
店中甚是冷清,只得剑晨一个客人。原本在墙角拉胡琴的盲眼老人,听人进来,也停了琴,摸索着又端上一壶酒、两个酒杯及几盘下酒菜,然后继续坐回墙角。
步惊云默不作声地倒满酒杯,剑晨笑道:“霜姐姐的身子只怕饮不得酒,惊觉,我们两人喝好了。”
见秦霜并不否认剑晨的话,步惊云也不说破,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一线热气直冲胸臆。对于秦霜所受的另眼相看,他已然麻木,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伤痛,双手沾满血腥的自己是更没有资格接受无名叔叔的教导了吧。
剑晨看他喝得爽快,亦一口饮下,无名管得甚严,他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喝酒,一杯下肚,脸上顿时升起红晕。
虽是劣酒,但故交重逢,剑晨兴致甚高,立刻又为自己和步惊云倒满。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转瞬便将一壶酒喝干。
秦霜手指轻叩英雄剑剑身,剑晨一眼看见,对于她对英雄剑的随意态度,有些不习惯。虽然只是短短时日,更因各自原因没有拜入无名门下,但在缺少玩伴的剑晨心中早认可了秦霜和步惊云的存在。
这些年,随师父隐居,但消息并不闭塞,更因师父的关注,不时听到秦霜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威风赫赫的诸般事迹,剑晨心里羡慕向往,不一而足,早就想出来一见,只是被无名管着。他心中敬重师父,也无怨言,只是心中的想念越发浓烈。
也有几分不服气,同是用剑,一直接受师父教导的他又能比初见时连剑法都不懂的秦霜差多少?乘着几分酒意,对秦霜道:“霜姐姐,我送完剑就要回去了。当初咱们比剑,是我输了。不过也是霜姐姐你耍诈,这次咱们堂堂正正地较量一次好不好?”
步惊云不经意地皱起眉,秦霜微笑道:“两个理由我不能答应你。”
“一,我的剑是杀人剑,无名叔叔不在,谁能阻拦我的失手?”
“二,”秦霜笑意转深,“你来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我刚刚自无双剑中感悟完剑圣的圣灵剑法,藉杀意粉碎了冰心,现下新的心境还未曾稳固,不能与人动手。”
剑晨更失声道:“霜姐姐,你已然参透了圣灵剑法?!”无双剑落入她手中才有多久!禁不住气沮,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的确是拍马难及了。
秦霜纠正他:“不能说参透,只能说看到、领略、可以模拟、会使,但,却无法用来对敌。”
剑晨有些没精打采地问:“为什么啊?师父说,剑圣的剑法很厉害,他当年能够战胜也是因为圣灵剑法未曾推演完全,若是推演完了,连师父也不敢说必胜的。”
秦霜微微侧头:“因为这套剑法我不喜欢啊。”
世间怕只有她会这样说,因为不喜欢,便将一套绝世剑法弃而不用。如果不是知道她不是一个骄狂的人,剑晨只怕要跳起来。
“圣灵剑法是一套矛盾的剑法,以无情求有情,由有情驭无情,前十八剑好似‘’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剑式连绵,交织成网,将敌人困于网中任意宰割,是有情的剑法。之后到二十一剑,则是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索命而出,暗合‘多情却似总无情,望断天涯有情人’,一剑之下,要斩断天地间一切有情有义,是无情的剑法……”
“得情而后忘情,这样的立意并不错,但这套剑法中显露得太刻意了。是强求情,然后强忘之。我若勉强用之,只能伤了我的剑心。”
剑晨也明白这个道理,绝顶的剑法往往要配合相应的心境,当年他反复练习无名剑法中的“悲痛莫名”都不能领略其意,反是霍惊觉短短时间便心有所感,直接用出。
不过,“得情而后忘情”,剑晨想起途中听到的一个消息:“霜姐姐,你……是不是要选剑择婿?”
“选剑择婿?”秦霜目光微闪,“这是什么意思?”
剑晨立刻知道这个消息是假非真,赧然道:“我来的路上,听江湖上都在传,说霜姐姐,霜姐姐年纪已到,品貌无双,无双城独孤一方亲自携子上天下会求亲,可惜独孤鸣修的乃是腿法,霜姐姐却要求未来夫婿用剑。独孤一方不仅不恼,反而在与天下会结盟后,将剑圣的佩剑无双剑赠给了霜姐姐……”
秦霜顿时了然,目中冷然:“若没有剑圣的允准,独孤一方哪能将无双剑随意赠人。无双剑在我手中,连无名大叔都知道了,独孤一方便索性大张旗鼓,将被迫变成自愿,凸显他的胸襟宽大,独孤一方也算久负盛名,这个谣言造的可真是愚蠢。”
剑晨苦笑:“随之流传的还有一句话,得霜姬者,得天下。”
若只是第一个谣言,还能说独孤一方愚蠢,但加上这一句,立时显出独孤一方的恶毒用心。一方面暗示娶了秦霜便可一步登天,权势美人兼收,煽动江湖人的贪心。另一面也在雄霸心中种下一根刺,这个女徒能嫁还是不能嫁?女生外向,若她嫁人后,还能否像现在这般忠心不二?秦霜现下没有喜欢的人也罢了,若有了,不免便令师徒二人生出嫌隙。
砰地一声大响,杯盘交撞,秦霜重重一掌击在桌上:“谁又给我乱起外号!”
步惊云见秦霜收回手,立刻握拳,显是用力不小,反震之下,手心疼痛。真是难得见她如此失态,她对其他都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淡然,惟独对名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