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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秦霜也无需去第一楼,文丑丑先时已经告诉她,洗剑池已经大致建好,只等她送走独孤一方便可以去看。
秦霜心中感念,又些微的茫然,这般下去,只是铲除无双城,助天下会一统江湖便能还清了么?
“这里原本有个洞穴,风水先生说乃是天山一眼,聚气藏风,有天光,不沾水汽,最是适合藏剑。又将洞穴扩大凿深,帮主命人将武库中历年的收藏都送了来。”文丑丑跟在秦霜身边,絮絮不停,“帮主还说了,因为刚与无双城订立盟约,暂时不宜大张旗鼓,但若有了消息,就会秘密遣人手过去……总之,定要让您称心如意。”
秦霜静静地听,洗剑池巧妙利用山腹中原有洞穴,中间凹陷,隐然形成池状,插着无数刀剑,惟有正中点一块岩石高耸,上面插着雪饮刀和无双剑,昭示了它们与众不同的地位。
走入剑池,想当初心剑化形甫出,废了一室兵刃,简直是饥不择食,如今先有金晨曦,再有沧海泪,霜华也矜持起来,再看不上这些普通的宝刃。倒宛如自己习武的过程,从起初不顾一切的学招记式,到如今去芜存菁,更试图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招式……
虽然乏人指点,但有了这一池刀剑,沟通、参悟,也能够算是半个老师。随手拔起一把剑,新铸的剑,品质再好对只能用心剑的她也没有意义,只有那些曾经为高手佩兵的武器,才能让她沟通器心,汲取武学经验。
“文丑丑,只用将那些高手用过的兵刃送过来,其他的并不需要。”
文丑丑笑着应是:“原来霜小姐不要新剑,倒是白让拜剑山庄献剑了……”
聂风一直默默听他们交谈,忽然道:“霜……师姐,我有话和你说。”
文丑丑见秦霜并无异议,识趣地道:“小的还有事,就先告退了。”眼风掠过聂风,这个倒是来历分明,却又和秦霜有杀父之仇。雄霸收这两个徒弟,他心下都不是很赞同,但雄霸刚愎自用,又哪里能轮得到他置喙?心中叹息,脸上带笑,自摇摆着去了。
文丑丑一去,偌大的剑池中便只剩下秦霜和聂风。
秦霜微微蹙眉:“你要说什么?如果是要劝我不要搜罗神兵,就不要开口了。”
聂风一窒,他正是要说此事,神兵利刃,武者莫不爱若性命,岂会轻易放手?单为了取火麟剑,便让断浪失去父亲。还要这般继续下去,又会制造出多少孤儿?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对神兵利刃根本是毫无兴趣的,同行的途中,她根本是未曾多看雪饮一眼,为何会突然变了想法?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解释吗?聂风……师弟。”秦霜漫不经意地转过头,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为什么?难道只要有一个好的理由,便可以不在意到底做了什么吗?“如果看不惯的话,就拔下雪饮,和我一战吧。只要杀了我,或者,击败我,此举自然废止。”
聂风一惊,他怎么打得过她?
“连为了维护自己的想法而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吗?或者,我再改下条件,接我十招?”
聂风隐约见秦霜目中的鄙薄,一咬牙,纵身拔下雪饮,抽刀在手,带出一声清吟,雪饮有灵,感受到聂家血脉,兴奋不已,刀身轻颤,似是急欲饮血。深吸一口气,运转冰心诀,压下刀中戾气。他始终牢记着她的话,是人用刀,而不是反被刀制!
“若是我能接师姐十招,那么,师姐是否就会停止修建洗剑池?”
“好啊。”秦霜漫然回答,当彼此看法冲突的时候,何必还浪费言语,用刀剑来说话岂不直接?霜华信手挥出,带出一片惊鸿残影。
聂风瞳孔一缩,秦霜竟是以剑做刀,施展的正是聂家刀法,傲寒六诀之桃枝夭夭,招若冷雪桃枝,看似无力,实则刚烈无匹,在她手中用出更多了几分韵致,人美如玉剑寒胜霜!
手中雪饮横斩,刀劲凝冰,同样的聂家刀法,在聂风全力运使下,虽无聂人王的无边煞气,但招更清,锋更冷,配合脚下变幻无方的步伐,更显得飘忽不定,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特色。
眼见刀光逼近,秦霜却无反应,聂风心中一惊,用力收刀。就在这劲力运转变化的刹那,秦霜抬头,浅浅一笑,聂风一怔,胸腹一痛,已被她一脚踢飞。
这一下并不重,但剑池中插满了刀剑,若是落实,必定变成刺猬。聂风身在半空,调转雪饮,扫出一片空地,稳稳落下。
眼见秦霜缓步走近,雪饮刀光暴涨,惊寒一瞥当头劈下,这一次他绝不会再上当!
偏偏秦霜还是不避,霜华也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这一下倾尽全力,刀势用尽,聂风再不能收刀,只能略略偏转,擦过秦霜身子,重重砸在地上。他内劲用岔,一缕血丝自唇边溢出。挥动雪饮,为秦霜挡开飞溅的碎石,忿恨大叫:“你为何不躲?”她可知他刚才是全力以赴,真的会将她一刀劈死!眼中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只是拼命忍住。
“为什么不劈下来呢?”秦霜俯身近前,用衣袖帮聂风擦去唇边血迹。
聂风愤怒地看着秦霜,她分明是在戏弄他,在她心中,当他是什么?高兴了,就带在身边,厌倦了,便赶他离开。他没有听她的话,她便这样如对杞柔鬼虎一般,先给予希望,然后再狠狠地打破。除了师父,所有的人在她心中都是无足轻重的玩具吗?
“如果不能抱定杀死我的决心,那么又如何阻止你所不赞成的事呢?”
聂风咬着牙道:“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吗?”
“是有的,可是没有比这更快更简单的法子,那么我们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聂风愤然道:“难道时间在你眼中比别人的命、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是啊,”秦霜微微扬头,“时间,真正想做的事情只是一件,我可不想再等下个轮回。”手指轻按聂风颈侧,“传说有些武者为了追求武道的进步,会将妨碍自己修行的人全部杀掉,即便是父、母、妻、儿……从前我心如镜,明鉴万物,拂拭无尘,如今我心如水,风生澜起,静定两难……你说我该不该将你杀掉呢?”
第82章()
秦霜的手指纤细,柔若无骨,但聂风清楚,只要她愿意,这看似温柔的拂拭随时能够转化为森寒的杀机,洞穿他的要害。
聂风知道秦霜的武功说是雄霸所授,但除了天霜拳,其他都和雄霸没有多少关系。他见过她心境破碎时几乎入魔的情形,难道她修习的真是需要绝情绝义的武功?!
猛然觉得不对。秦霜的呼吸明显带着异样的热度,指尖也带着灼热,迥异记忆中的凉。再细看她,双颊娇红,唇色鲜艳,并不是因为脂粉,而是因为她在发烧!
“你,你……”聂风忘了怨恨,只剩下惊疑,这样状态的你,还与我战斗,诱使我出全力,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秦霜手指用力,瞳中冰结:““聂风,你,为什么定要和我在一起呢?”我让你离开,你为什么不肯?我哪一点对你好过?杀聂人王,夺沧海泪和雪饮,这些都是结仇结怨的事,你为什么不怨不恨?你求我做的,我从来不想做。你不想我做的,凭你也能阻止?
聂风但觉颈间一痛,鲜血已自流了下来,他忽然笑了,清亮的眸子中素常充满宽和悲悯的,此刻却罕见地带出了讥诮:“你,在期待我反抗吗?”然后,名正言顺地将我杀掉!你是不是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你不信我能够放下仇怨,更不愿让我妨碍你前行的脚步……但是,你真的知道你所行的道路吗?
“十年……在我未曾违背所说的话前,霜姐姐,你答应过给我十年!”聂风盯着秦霜,他亦开始赌,赌她言而有信,赌她没有杀心。
秦霜表情凝住,瞳中的寒气一点点散去,缓缓收回手,凝视指端的鲜血,忽然放入唇间,伸舌轻轻一碰:“这就是鲜血的味道吗?”不喜欢,但也没有讨厌的感觉。流血,无论别人的,还是自己,好像都无所谓。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可是自己,好像反而在期待那一刻。难道我所求的是死亡本身?
聂风伸手握住秦霜手腕,又是这样似乎即将消失的表情,既然非要离开,为何还要来这世间?难道无论如何,你也看不见近在眼前的我们吗?
痛让秦霜回过神来,被聂风这般骤然一握,让一直忍耐的她亦忍不住轻呼一声。
聂风一怔,猛然撩起秦霜的衣袖,雪白的肌肤上一片淤青分外明显,抬起眼,发觉秦霜的肩头亦渗出红色,慢慢扩大,在白衣上分外明显:“你,你受伤了?!”心沉下去,什么时候,谁做的?在天下会,亦有人会伤害她吗?
秦霜抽回手,也许她应该注意一点,一次又一次,被聂风或者步惊云握住手腕,实在是太缺乏警惕的危险。
指尖泛起水蓝的光晕,划过聂风颈间的伤口,一抹间已然血止伤愈。
唇角微翘,满意这次精细的操作,可惜,这样的能力,不能用在自己身上。或者说,伤势的快速愈合是以暂时加重身体的负担做为交换的。而她的身体处于一种相当微妙的平衡,让她不敢轻易打破。
聂风垂下眼,她对自己的伤置若未见,反而帮他医治无关紧要的小伤口。她完全不爱惜自己,甚至用自己的性命来赌他的不忍。她的确不是真要杀他,偏还要这样做,是试探,是教训,还是入魔?
因为高烧,秦霜的双瞳如欲滴出水来,霜华剑鞘上的花纹似乎也更深了一些。
“我曾希望你做我的同伴,因为我在这世界真是孤单。”秦霜轻轻抚摸聂风脸颊,这一次,不带丝毫恶意,也并非展露友善,“可是终究,我错了。你看不惯我不理旁人的冷情,我也负不起你帮人助人的热心,所以就那样相忘江湖不好吗?这样,至少在回忆里,想起来还是可以微笑的。”
“你为什么要来天下会?还被师父收做了弟子。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做出这个选择,你便再不能离开了。”
“若是你要离开,我就只能杀了你!”
她是认真的,聂风也明白,按住她的手,他亦十分认真地:“霜姐姐,我不离开,但你亦要答应我,不能入魔!不然,你便在此刻杀了我罢!”什么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是这里,并且并不曾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秦霜眼瞳微微放大,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心中忽然涌起当年乐山,江边,大佛足上,泥菩萨为聂风相面说出的批言:“来如清风,去如清风。母离父疯,自身生性亦过于仁厚,一生为人舍已,宿命本应是‘牺牲’,可是……”
“可是”之后的未尽之言是什么?自然是因为她的意外出现,扰乱了天机。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宿命,反而让他提前做出了选择,依然是“牺牲”,不同的是,是为了她!
这一刻,秦霜心底陡然生出剧烈的痛苦,只欲放声痛呼,一开始就对他所有的好感原来竟也在天道的算计中!
仿佛听见依稀的破碎声,秦霜忽然笑了:“我答应你……”不成魔,那本来就不是我要走的路。伸出一根手指:“但,只是这一个。”
若我不能守信,你亦不会失望,因为那时候你定然已经在祭坛上失去了心脏、流尽了鲜血!聂风,原来你就是上天为我选定铸成魔心的祭品啊!
“霜姐姐,我送你回去。”能得到秦霜这一个承诺聂风已经心足,他永不会知道那片刻间,秦霜转了多少念头,现在的他只是在想,既然无法阻止她建洗剑池,那么他会尽力揽下寻剑的任务,她要的既是结果,那么过程中是否伤人,还是可以由他来决定。
将雪饮插回岩上,它属于他的父亲,既然他已经离世,那么雪饮也不应重现江湖。
“雪饮,不能落到除了你之外任何人手中。”秦霜看着他的举动,将所有的情绪敛藏,只余下最原初的、对每个人都会有的温和笑意。
聂风立刻明白,是他先时想的不对,雪饮和秦霜体内沧海泪有特殊联系,若落到其他人,譬如独孤一方之流的人手中,被其窥得其秘,那么她势必又要陷入面对他老父聂人王追杀时的困境。那时候,她是杀人还是被杀?
那么她要建洗剑池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别有深意。很多事情,他太过于想当然,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立场。
送秦霜回到天霜阁,聂风没有即时离开,犹豫了一下:“霜姐姐,你能不能抽时间指点一下断浪的武功?或者,让我将你传给我的呼吸法教给他?”
秦霜本已趋向闭合的双眼再度睁开,微笑道:“这可是第二个要求了呀。你想好了么?你还能够付出什么来交换呢?”
聂风呆住,他没有想到秦霜突然转变了态度,不再要赶他走,却将一切明确为交易。你可以得到,但是也必须付出。
秦霜轻拍他的肩头:“我从来没有对你好过,我也不需要你对我好。我欠你,但是我不欠断浪,不欠其他人,不会将对你的态度延伸到其他人身上。所以要我做什么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不要将我想得太好。”秦霜指指自己的心,“这里面可未必没有住着鬼神啊!”
第83章()
秦霜的笑大多是清淡的、温和的,让人心生好感。此刻的笑容,却骤显邪魅,她的瞳色并无呈出异常,聂风却无端想起那抹深紫,她究竟是正是邪?或者还是如她说的,无有对错,不分正邪?
聂风定定神,正色道:“是我不该随便麻烦霜姐姐。”是他和断浪的交情,本来就与她无关的,他又凭什么要她帮忙?“你不欠我,而且,或许,你不觉得,但是,我的确认为,霜姐姐你,对我很好!”
秦霜一怔,聂风已经转身离开。
行在回风云阁的路上,聂风随手抓起一把雪以掌心拼命力搓,就像在搓着雪球,可惜这个雪球始终无法搓圆。他没有得到秦霜的允准,不知该如何去和断浪说。
面对秦霜强行维持的冷静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想她,觉得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远远看着也好。见了,又不由自主绷紧神经,怕被她影响到忘了自己的坚持,变成只是随她意而行的木偶……他对她,始终不能像对断浪一样,一片赤心……
杀父之仇,就算他能够放下,难道真的就可以忘却么?在秦霜心中,她也始终记得吧?她觉得她欠了他,不单只是指冰心诀的传授,也许也有着让他在失去了母亲后又失去了父亲的歉意!
但是,是爹逼她啊。这是怎样的一笔糊涂账!都是自己,不该说那一句话,挑起爹的心魔,害了爹,也毁了自己原本的梦想……
“风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聂风抬起头,丢开雪团,勉强一笑:“孔慈,早晨多谢你。”
孔慈道:“风少爷,你太客气了。你是要回风阁么?”
聂风看她挽着一个篮子,顺手提过:“你去哪里了?”
孔慈知道聂风没有架子,常常帮一些年事稍高或身体荏弱的婢仆干活,对她更是客气,也不再如初时见他帮忙时的惊惶:“云少爷受伤了,我去取些药材给他熬药。”
聂风心中一动:“云师兄受伤了?”
孔慈点头:“是啊,内伤,很重的,至少要修养一两个月。云少爷让我不要声张,不过风少爷回去见了也就知道了。”
聂风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孔慈:“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受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