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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贞心口突然一痛,连带身子一僵,一口气吐至一半,劲力散去大半,余下的也失了准头。砰砰两声,吹翻了秦霜身后两座火鼎。
余威尚且如此,秦霜也是眼神一凝,不待白素贞再度张口展开她的隔空攻势,足下用力,如箭疾射欺身贴近,拳势不改,依旧是一式“霜风扑面”。
白素贞不格反缩,迥异吐气伤人的豪迈大气。
但这似乎亦在秦霜的预料之中,手臂一长,化拳为爪,指尖堪堪在白素贞手臂上一按,即收,更不停留,一点借力间已向后滑回。双眸一闭,旋即睁开。
白素贞立在原地,柳眉几乎皱成一线:“锥心,裂空……”语音稍顿,目光落在左臂上被秦霜按过的地方,只是这么短短几息,肌肤已开始渐呈枯干,“还有,冥印!”
“你,你竟然达到以武入道了!”白素贞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是百多年来的首次,若是如此,计划的失败几乎是注定了。
秦霜负手于后,神色冷淡:“不是真正的武境,只是强行模拟。”
不是不想将白素贞一击致死,彻底奠定胜局,而是不能。
强行提升身体跟上意识,将本是天霜拳中用以积累霜气方便后招的入门招式,叠进三重截然不同的劲力,涉及两种法则,用凡俗的拳招打出天境的拳意。不仅如此,还用了魔瞳之“明析”,预判出白素贞气劲虚实来势。将自身的力量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千使用出来,才营造出这样一种叫人惊绝的结果。
模拟出来的东西,毕竟不是真的。与白素贞相差太多的功力,也限制了实际的效用。
按理说,她魂经杀戮难计,又与阿修罗王朝夕相处无数岁月,早该凝结出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但无双城下,她受创实在太过严重,真魂破碎,堕入聻冥幽境,记忆空白,理智全无,一切全凭本能而行,即使不断成长,也只是蒙昧而行。到得恢复神智,所获取的力量已固化为神通,如同呼吸,不知其理,但能用之。
很强,但就是太强了,从未遇到过真正难以应对的困难。即便落落寂寥,感觉寂寞,也伴着骄傲,那种屹立高山孤峰之巅,冷眼睥睨天下众生的骄傲和寂寞。
到得与还未成王的那一位相遇,不再形单影只,对方却不是有价值的对手。彼此磨砺,相比着攀升力量,心性却没有丝毫进益。
知道能做到就足够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耳畔充斥的是这般窃窃私语。枕畔暗香,笙歌楼台,明珠浮沉,且享受当下。不要考虑什么明日,更不需要反省思索过去。
冷漠而放纵,天生是王,不需要特别努力,旁人已经只能企望不能相及。
重现溯世书,记忆回归,拒绝*的诱惑,决然和阿修罗一道划清界线,已经太晚。内循的基准,外在的险恶,容不得她改弦更张。
过往的经验,有时候是宝贵财富,有时候也是无形枷锁。弃道修武,是无奈下的选择。但她已是神通无敌,难道还要俯身低就?,
然后……她又回来了!
像是命运的玩笑,实在的生涯不是玩笑,如此际掌中肌肉撕裂流出的鲜血一样真切。
不得不再度转换思路,该怎么做?条件改变,环境改变,坚持是好的,一成不变不懂变通不知妥协便是愚蠢。就算能够依样模仿,那最多也就是从前的高度,无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有似乎不动脑子便能强到极致的人,她并非此类。修道练武,都需要自悟,然后敏而好学,勇猛精进。若不能明白为什么能做到,便算不得真正成型,徒具其形,不得其神。
不做则已,做又为什么不做到最好?
但怎么能做最好?
这具身体本身的素质起点委实是太低,又三番四次伤及根本,生命力流失大半,如一个四处是孔的水桶,纵有水流注入,亦难以蓄积。
道家讲究性命双修,武者对于*的锤炼要求更高,精、气、神三者圆融无间,无有缺憾,才能称得上大成。不必假天地元气,举手投足间自带强大力量。
搬运气血,通行经脉,鼓荡脏腑,接引骨髓,气充膈膜,开窍通明,这其中所需要的,千锤百炼的意志和强大的精神,秦霜是不缺的。舍弃一切之信念,精细入微,操纵身体每一个细小的地方,秦霜也能做到。
只是这根本的基础不变,就注定付出百倍,收获为一。
这样的坚持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更无人认同,孤独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若不是秦霜心性百炼,一往无前,换个人早已崩溃、放弃。
但她也会感觉疲惫,还有此刻,虽然知道并应该习惯身体的虚弱,也清楚对方功力深厚是很不公平又很公平的结果,依然有突如其来的躁郁。
“如果是真的,这一击,已可以让这一切结束了。”
“能用,就足够了。”白素贞喟然一叹。抬起右手,“拍勒”一下,骨肉断裂,竟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整条左臂劈了下去。一股刺鼻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断口处本该如泉喷溅出来的红色热血,凝成一种阴冷的蓝色。
不理掉在地上时已如一条干柴般枯萎不堪的手臂,白素贞身形一幌,三千烦恼丝再度贯满真气,惊电般袭向秦霜。同时独臂一展,连连发出无形劲气,将三百六十尊火鼎撞得砰砰作响,不断转换位置。
仿佛丝毫不受断臂之痛的影响,她依然是那个拥有绝世神功,只差半步就能突破凡人极限的人间最强之“魔”!
秦霜紫眸深邃,平冷如镜,一一反映在内。小步错前后踏,于间不容发之际,将发丝交错连绵密不透风急如骤雨的攻势一一避过。代价是一阵裂似一阵的头痛,和看似完好的皮肤下不断迸裂的血管。
过度压榨身体,反噬已经出现,她还在不断强迫榨出更多,血、髓、神、精……哪怕是五脏六腑一起抗议,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全身骨头都在申请休息,她依然脊背挺直,不让眩晕的感觉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一毫,形诸于外的依然是冰封霜冻的极静。
她不仅会坚持下去,还要胜利,怎么容得自己成为别人的工具,即便死掉也会被利用到底?
就算要结束,也不是在这里!
紫眸深处星辉闪动,魔瞳之“洞真”在回神的同时便即悄无声息地发动。对方自身都不知道的真实,在秦霜已是洞明无隐。
原来如此啊,六道魔渡中他生渡的真正奥秘!
了然之余便是惊怒。
这样的杀人!
虚假的记忆,虚假的人生,虚假的情感……这样的活着,算是什么?
不过是简单地复制了一份经验记忆,就可以称之为同一个人么?
“我是我,白素贞是白素贞,你又是谁?”轻声冷斥。也许名为秦霜这个人,天生骨中带着寒意,无论胸中翻滚着多少狠戾,血中涌动着多少酷厉,愤怒也是冰冷的。
“不知道你原本是什么人,接受了白素贞的记忆,便真当自己是白素贞了?”
黑雾中白素贞面貌变化渐生,仍可称一句美艳,但和秦霜十分的相似,至多只余五六分。这才是应有的结果,世上哪来那么多容颜一致的人!
将一个人原本的记忆,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这种记忆的复制,绝非是真正的重生。一个人的烙印,记忆之外,元神真灵才是造就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的本质不同所在。才是纵使换了肉身,人还是原本的那个人。
灌输记忆,必会遭到宿主的反噬。宿主有原身之利,外来者再强悍,也极难占据上风,出现的多半是一个既非此,也非彼,即是此,又是彼的两者混合。若宿主精神够强韧,则干脆会反过来将外来的记忆完全吞噬并镇压,全当多一段经验。
不得不赞叹白素贞选取的时机巧妙,人死之际,三魂先离,七魄后散,在这中间极短的时间,并未真正死去,又算不得完整的人。此时将记忆传入,顶多有身体的些许残留,影响极小。
看眼前这位,不就是全盘接受,浑然忘了本身是谁,只以白素贞的意志为主,为她的宿愿而奋斗。白素贞创出他生渡的目的可以是完全成功了。早已死去的人,还留下这样一份残余,更视天下为棋盘布局落子,若能相遇,为友为敌,大约都可得一份精彩。
智者千虑,也自有所失。
计划依旧进行,却是胶柱鼓瑟,不通机变,更无识人之明,用人之智。
赝品和真品,仿造得再高明,也不会是一模一样,价值更是天差地远。
何况还有着天生的缺陷,魂善而魄恶,魂明而魄晦,目的不改,实施的手段却是越来越偏,心性越来越阴暗残狠,本应是指点江山,激扬天下,誓要改天换地的大气魄,竟成了躲在地底偷偷谋算几个人的小伎俩。
可惜了这个计划,可惜了这些阵法。
天下未有第二个秦霜,也不会有第二个白素贞!
第377章()
“白素贞”恍若没有发觉身份揭穿后自身的变化,攻势丝毫不缓。
若非壮士断腕,果决废掉已因为幽冥死气入体而变成腐骨之蛆的手臂,再有几句话功夫,整个人都会变成一具干尸。而毅然投入阵中,反击倒在其次,是直接开始燃烧神魂,以己身为柴,填阵法之炉,让文字阵加速。
在已然稀薄得遮不住面容的黑雾中,秦霜看到了一双透着明亮光辉的眼睛。这种目光,秦霜并不陌生。从同伴,从对手,从镜子中……为了实践自己的信念,不惜一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完成要做的事!
哪怕是忍受痛苦,放弃道德,哪怕是否定过去,断送未来,哪怕是出卖灵魂,牺牲自我……一切都为了完成信念而行动!
疯狂地,激烈地,用生命去实现!
拥有这种觉悟的人,不会为他人的言辞所动。如果认为有必要杀人,哪怕是千万人,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哪怕这其中需要赔上自己的命,也是一样。
秦霜始则因为对方傀儡身份而衍生出的虚假生出反感,此际亦为这份勇气、毅力、志意而心弦微滑——真正的白素贞已死,眼前这位既认为自己就是白素贞,那便姑且算就是吧。
这算是保留了一线,也仅此而已。既为敌人,不要说对方已经做出不惜同归于尽的姿态,便是有可能,秦霜也不会握手言和。
“九龙护城被你改成九龙锁城,文字阵被你改成焚书阵,这是……本意,还是‘魔渡众生’的必需途径?”
“破坏,毁灭,罔视他人意愿,擅定他人命运……目的是崇高,手段就不重要,谎言是善意的欺骗。牺牲再多都属必要。只要功成,万骨枯也无所谓……”
秦霜低低一笑,笑中似乎别无情绪又莫名嘲讽。她似乎从不曾有过热血沸腾的时刻,无论怎样地慷慨激昂,转眼成灰。她能够尊敬那些言行如一的君子,对方却未曾做到,“不想要为别人逼迫改变想法”,可以!那么,这些,不算“不想强逼别人接受我的想法”了么?
“什么‘人形化身’,颐老山庄,一千来世之咒,”秦霜踢起妖剑莲华,反手划空,一点成一线,一线成一弧,发丝纷纷扰扰,飘落而下,“你做这些,是体念世人,救苦行善?”
“你不过是在布阵!”秦霜越说,整桩事情越见清晰,“四苦阵,生、老、病、死,山庄中的老人为‘老’,庭院中的众鬼为‘病’,所谓三大人形化身为‘死’,用他们的牺牲,成就你的‘生’!”
“这就是‘魔渡众生’,我不是众生,他们不是众生。众生真是有别!”
战斗早成了喝水一般的寻常,呼吸一般的本能。她要胜利,也总会胜利。所谓的对手,不是已成尸首,就是将会变成死人。那么他们强也好弱也好,高尚也好卑劣也好,就算有些微的兴趣也短暂得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此际罕有地生出愤怒,也不是因为自身。
让善成为被利用的弱点,送相信你的人去死,是赔上自己的命就能坦然而为毫无愧色的了么?
那么,我同样,可以毫不犹豫地送你去死!
“不再等待亲手为新世界接生,先要不惜一切为旧世界送葬?”
“你不会成功!”秦霜不再反问,斩钉截铁地给出结论,“你可以以那些灵魂为补充,不过是杯水车薪,你坚持不了多久!”
“你会形!魂!俱!灭!”
白素贞反臂一扫,鼎中火舌裹挟着无敌气劲疾射秦霜,不因为秘密被完全揭穿而动摇,语笑自若:“我听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喜欢解释,若非极其亲近之人,想你多说一句都不行。对敌的时候,更是干脆利落,只有行动,不言一字……”
秦霜腰肢扭转,火劲擦身而过。白素贞第二击又紧随而至。既然话已说破,不求未来,白素贞再不留力,劲气连发:“现在竟说了这么多,这么详尽,小霜儿,实则你并没有你的外表这么平静,有信心罢?”
“你看到了我的结局,你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秦霜握拳划过,冷冽的寒气扩散,身周三尺之内冰雾隐隐,缭绕若仙,将白素贞所发的灼热炎劲挡在身外。
白素贞柳眉一扬,美目流盼,素颜着辉,纵是失了一臂,刹那间也见得艳色惊人:“五行相克,也要看谁的力量更强。”运力一抓,三叠重劲如浪狂涌,嘶地一声轻响,秦霜衣袖破碎,纷纷散散如蝴蝶般凌空飞舞,雪臂上血线涔涔而下。
白素贞看得分明,倏地脱口豪笑:“我不需要坚持多久,只要能坚持得比你久!”
秦霜缓缓抬眼,紫色的眼瞳银芒浮沉,流露着深幽、无谓与难以抑制的漠然,封着更深处的厌倦、杀意:“是么?”
有什么能真正困住她?白素贞有必须坚持的信念,她又有什么非要坚持的理由?
身上的创口不断增多、加深,她高估了这个身体的承受力,低估了幽冥之力看似不显实则连绵跗骨的伤害。
那些曾发生的,纵然她想一笔勾销,也有人阻她落笔,何况她并非全然无感,也做不到放弃干净。否则,如何会视而不见,自从回来就一直存在的若有似无的心理抗拒,让她直到现下,也未能取得灵魂和身体的密切合契。
这一点疏离,没有时间去弥合,在关键的时刻,成为要命的缺陷。
一波三折,白素贞再度占得上风,亦不敢懈怠,立时乘胜追击:“你若是用剑,还能多坚持一时三刻,但你这般将妖剑插了拔,拔了又插,这可不是游戏的时候……”
白素贞微微一顿,显然发现了其中关窍,按理说秦霜能展开反击,显是回复了自由之身,阵法便不立刻崩溃,也会出现波动。她扑入补充,也显得太容易了些。原来秦霜并非完全脱身,而是将联系转移到妖剑上。妖剑与秦霜背上血莲异体同源,由无数至邪灵魂之力凝结而成,是以能够暂代。但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损耗过多,终究还是会反算在秦霜身上。
白素贞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古怪:“你这样做,你也怕破坏阵法?”
“是了,你自然清楚,文字阵的运转范围已经扩展至整个万幻迷宫。若阵法停下来,那么承载它的万幻迷宫立刻会引起不可测的后果。或许困不住你,但去了那个地方的步惊云和聂风一定是回不来了。”
“所以你一直在拖延时间?你在等,等他们回来,哪怕是可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白素贞微微恍惚,一时觉得心绪复杂难明:“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