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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霍家小孩还记得他神功惊人,又是救命恩人,遂道:“霍惊觉!”
无名温言道:“惊觉,你也去洗洗,也换件晨儿的衣服罢,明日,我去市集上给你们买。”
霍惊觉冷眼见他们围着秦霜,早已不耐,硬邦邦地道:“我去外面洗,不用换。”
剑晨也不是故意忽略霍惊觉,只是他一直不肯说话,此时见他开口,拉着他的手,欢喜地道:“好哇!终于说话了,我初时还真担心你是个哑子呢!”
霍惊觉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近,甩开他的手,他对剑晨没恶感,只是这样温文诚恳的孩子让他有些却步。又不自觉转头去看秦霜,他们都是一样的天之骄子,他虽不自惭形秽,却也不愿意靠近。
秦霜撑着脸颊,半点没看霍惊觉,就算他是霍家惟一的活口,现在的情形,她还能砍下他的头,带回天下会去么?“不如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我自己去烧吧。”
剑晨看着秦霜娇怯怯的样子,想不出她干活的模样:“你可以么?还是我去吧。”又对霍惊觉道,“你刚受过伤,也别去外面了。很快的,我先给你们找衣服,你们真别介意。”
秦霜跳下床,笑道:“我和你一道吧。我的确不曾做过,不过,天下无论什么事,只要让我看一遍,不用刻意教,我大都能学会。”
无名本静静地听几个孩子交谈,见秦霜说得这般直白无邪,轻叹一声:“以后不要随便对人这样说。”又对剑晨和霍惊觉道,“你们也不要再告诉别人。”
秦霜听出他的关心,清澈的眼眸看向他:“我不会随便和人说话的。”带一点绝对的骄傲,“无名大叔,虽然我不满意你用你的原则来规范我,但我从来不会说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话。我这样说,是要告诉您,我不会拜您为师,但是若是看了您的剑招,我没办法不记下来,如果不想被我学了您的武功,就不要让我看!”
剑晨也罢了,霍惊觉却只觉得震动,这是何等强大的自信和坚持,有徒如此,其师又会如何?随即目光一冷,自从霍步天一死,他的一生本应随之而去,他至今仍苟活,只为报仇!为了报仇,他不知应干些什么?倘若不能报仇,他再活下去又有何用?
如日常梳头穿衣,秦霜都是自己做惯了。不然无名师徒只怕还要头痛。她的年龄比剑晨和霍惊觉大些,但穿起剑晨的衣服还是显得宽大。束紧腰带,挽起袖子,又将头发高高绑起,从穿着华丽女装时的千金小姐变身为轻捷灵便的江湖女孩儿,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清冷,多了几分平和近人的清朗。
霍惊觉没有换衣服,依然穿着他的麻布粗衣,但也梳洗过了,露出他的剑眉冷目,全身散发出一股异于常人的不群气度,这股气度,使他看来像是天上浮游不定的云,可望而不可及。只是目中的冷意依旧,让人一见生寒。
连秦霜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还没等他瞪回去,秦霜的目光已经转回,望着手中换下的衣服叹气:“以后出门,我什么也不带,也一定要多带几件衣服!”
剑晨忍不住笑:“我要早知道你要来,也会让师父专门为你准备衣服。你会洗衣服吗?”
秦霜摇头,叹道:“这个也要学呀!”
来到溪边,天色已经近晚,只留点点余晖照在溪面上。秦霜将手伸进溪水,咬唇不语,脸色也有些发白。剑晨诧道:“溪水冷么?刚才惊觉还坚持在这里洗浴呢。”他倒自来熟,已经直接叫起了名字。也伸手去探,“不冷啊。”却不留心碰到秦霜的手,不由惊呼,“你的手可比溪水冷多了!”
秦霜的唇色本来淡淡,此刻却显出紫来,神情却仿若无事地笑道:“我的身子是寒底子,沾不得冷水。其实我不怕冷,我师父教我天霜拳,练到最后可是要霜结天地的。”
剑晨抢过秦霜手中的衣服,“还是我给你洗吧,你看着就好了。先前我师父说你不懂剑原来是真的,你练的是拳,干嘛要和我比剑呢?”
秦霜在他身边蹲下:“为了学剑啊,我内息不足,不用剑,哪有杀伤力?真交手的话,我三招可以取你性命,但再多几招,就不成了,我不能久战的。但是能迫得我久战的人,也同样三招就可以解决我了。所以最好不要随便和我动手,我从来无法也不会留情的。”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霍惊觉知道秦霜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而说。他现下倒是没有和她动手的意图,只是心底记下她的弱点。不过,这真就是她的弱点么?看着正侧过脸和剑晨说话的她,小嘴微翘,眉目飞扬,他绝不相信她会是真的天真单纯。
第26章()
秦霜的衣服不是一般的人穿用得起,做工精细,刺绣精美,更缀满了大大小小的铃铛,颇不好洗。剑晨小心翼翼下,还是将衣服洗破了。见秦霜看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有些泄气,忍不住抱怨道:“你的衣服真难洗啊,从前的你怎么过的啊?”
秦霜理所当然地道:“总是有人替我洗了。你不觉得洗衣服其实比杀人难多了吗?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杀人,可是我需要有人替我洗衣服。”
拿起衣服,丢进溪里,“当然,我也总会有新衣服。”站起身,看着剑晨,敛了笑容,“我是很难养的,留下我,你们真的能够养得起我吗?”
剑晨有些气馁,他再不谙世故也知道秦霜这话不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师父无名。此时太阳已经西沉,残日的微光中,秦霜的眉眼朦朦胧胧,似近实远,他突然觉得自己一心希望留下她是太一厢情愿了。
“你真的不能吃苦么?”一直悄无声息的霍惊觉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较一般孩子低沉,语调更毫无半分稚气,“那么你,”他指指秦霜颈上被他咬出的痕迹,手指下滑,一直指到腰腹,“那些伤,算什么?”
他站在身后,早从秦霜的领口中看到当初聂人王那一刀所留下的长长伤痕,虽然已经痊愈,依然可以看出当初的惊心动魄。还有之前咳成那样,稍微平复后,态度平静地微笑,他虽然不曾见过多少女孩子,但也知道这样不寻常。
他下了断言,“你不是不能吃苦,你是不愿意留下来!”
秦霜和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不同于对剑晨的温和,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带着神佛的悲悯,又依稀透着神魔的冷酷:“你能放弃报仇么?”
霍惊觉心中剧震,秦霜正说中他自屠庄后便无时无刻不在盘旋的念头,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对方眼如点漆,仿若深不见底,耳边仿佛有个声音低低地反复质问:“你能放弃报仇么?”
他心中大喊:“报仇,报仇,我当然要报仇!”那个声音却不停止,“报仇就是你生存下去的目的么?可是报仇,报仇,你报得了吗?”
霍惊觉痛苦不堪,突然抱头大叫:“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他忽发大声,将剑晨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好好地突然发狂。
秦霜也是一惊,忽然一指点中霍惊觉的眉心,另一只手覆住自己的双眼,低声自语:“我竟然不小心就要将第一次任务完成掉了。”
霍惊觉慢慢平复下来,惊疑不定地望着秦霜,他虽然心智远超一般孩童,终究见识太少,有些不明所以,只隐约感觉与对方双眼有关,他也不惧,盯着秦霜,竟执意要再看清楚。
秦霜却侧开了脸。不和他的目光相接。他自是不知秦霜此刻心中也是波澜泛起。
她前世随意记下的魔道绝学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无害,只是那时她道心如玉,道法精深,悉数镇压。今生道法尽废,她不得已转而修行她原本以为的小技剑道,其他那些所谓的小技也悄然泛起,不经意地对她也有了影响。
心算之法第一步是要记忆下所看到的招式,这实际上便是获知之眼,进一步就是惑乱之瞳。霍惊觉的冷眼下,除了仇恨外,还藏着因其受尽多年冤屈累积而成的戾气,这正是魔眼最好的食粮。秦霜从没想过自己的双眼不修自成,竟然借此显露,乘隙而入,如不是她及时醒觉,霍惊觉固然要疯,她也会入魔。
魔和道本是同源而出,不过是一体两面,最终也会殊途同归。问题在道以生转死,魔以死求生,所以魔道巨擎起步时无不杀生如麻,一定境界后才会袖手悠然。生灵莫不恶死好生,魔自然也成了深所厌恶的对象。
无有师门长辈同道护持的魔,岂是那么好成的?她若入了魔,无名可会放过她
且秦霜心性可说是坚韧,也可说是偏执,既然认准借用心剑修武入道,便不会动摇。
微微蹙眉,对剑晨道:“只怕我真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
剑晨用力点头:“我会尽力照顾好你们的。”
秦霜想一想,又对霍惊觉道,“你暂时不要看我的眼睛,你戾气太重,心中破绽甚多,就算我无意,这双眼睛也会引动你心中的魔头,对你有损无益。”
霍惊觉不置可否,只是哼了一声,表示知道。剑晨却向秦霜的双眼看去,并不觉异样,只是眼瞳清澈,眼波柔软,仿佛有脉脉水波在其中,直让人沉溺。
秦霜立时看出他的异样,哀叫一声,用力捂住眼:“你也不要看了。”
剑晨一醒,道:“为什么啊,很漂亮啊。”
秦霜没好气地道:“因为你定力不够。”不止是惑乱之眼,还因她对他人情绪极为敏感,为了避免自身受影响,不自觉想对人加以控制,魅惑之眼也被她自然领悟了。多少魔道妖人梦寐以求的成就,就这样被她所成,她却只觉得哭笑不得。
无名没想到几个孩子出去片刻,秦霜就出了问题。
他让秦霜睁开眼看着他,原本感觉无异,只觉得秦霜眼神格外明澈,启人好感。此刻仔细看去,眼眸深处隐隐有种诡异的紫,流光不定,看久了竟隐隐觉得心旌摇动。不过他境界超出秦霜甚多,更兼意志坚定,倒不受影响。
得知霍惊觉、剑晨看后反应不同,沉思片刻,问秦霜道:“你这个因人而异么?”
秦霜握拳捂嘴,若有所思:“似乎是根据各人心性不同而异。我也无法控制。”不能控制的神通,有不如无。
无名道:“如果可以控制,那你便可以纵横天下,这般有用,你不喜欢么?”
秦霜坚定摇头:“我有我的道,这种旁门左伎我才不要。这完全是个意外。只是它现在和我的武道息息相关,我也无法废了它。无名大叔,请您为我讲解剑道吧,唯有如此,我才能够镇压它。”控制他人么?看似美妙,可是人心岂是那么好猜度,变数之大,连神佛也不敢轻易说全知。多少人因魔眼而得势又因魔眼而败亡。君子善假与物,但不可为物所左右,心剑也许还可以成为伙伴,魔眼却只能作为工具。
无名温然一笑,甚是欣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很是难得。今日夜了,你们都先休息罢。”
秦霜的小脸又皱了起来:“无名大叔,我住哪里啊!”
无名哑然:“这个……”
最终还是霍惊觉和剑晨同睡一床,旁边为她支了一张小榻。
好吧,江湖儿女不讲究什么,修道者更不会强求男女之别,她年纪还小,剑晨和霍惊觉更小,同居一室也无妨。只是这样,真的可以么?
第27章()
剑晨兴奋了一天,虽然还很想和新认识的同伴们聊聊天,但只说得几句便沉沉睡去。秦霜悄然坐起,望着窗棂照进的月光出神。身后微有悉索声,她知道霍惊觉也没睡。
片刻后,听到霍惊觉低沉的声音:“我们出去。”
秦霜翻身下床。虽然不觉得和霍惊觉有什么话要说,却也不想吵醒剑晨。
四野寂寂,悄无声息,只有隐约的虫鸣。
霍惊觉默不作声地走了几步,转到她身前:“让我再看看你的眼睛。”
秦霜抱臂凝立:“为什么?”
霍惊觉坚定地道:“我要证明,它不能控制我!”
秦霜沉默片刻,她知道在这个小院中,也许可以瞒得过剑晨,但如何能瞒过无名那样高手的耳目:“我拒绝。”
霍惊觉似乎觉得说不通她,直接伸手去扳她的肩。指尖还不曾碰到,颈上已被秦霜反转肘部重重一击,同时膝间一痛,不由自主仰面跌倒,霜华已经抵住了他的下颌,只听秦霜森然道:“我说过,不要随便和我动手!”
霍惊觉目光冷然,无视颌底冰冷的剑锋,只是睁大眼睛,去捕捉秦霜的双眼。
看他倔强如斯,秦霜也不愿与他僵持,眼波微微一转,嘴角露出一抹略带邪意的微笑,柔声道:“你受了伤,很困了,很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闭上眼睛,睡吧,睡吧……”
霍惊觉只觉得上下眼皮越来越沉重,浑身上下也失了力气,只想就此沉沉睡去。
秦霜笑意更浓,声音更柔:“睡吧,睡吧,睡着了一切都会好了……”
霍惊觉依稀觉得仿佛重新看见霍步天,那个他短短的一生中惟一对他好的人,温和地对他微笑,给他温暖的怀抱,告诉他他们是一家人,他可以安然睡去,他会给他一个家……
不对!滔天的恨意突然涌出,他无比清晰地记得,就在他为霍步天这个他认定的父亲去准备生日贺礼的时候,霍家庄陷入火海,就在他冲回霍家庄,隔着火望见霍步天,刚想蹈火而过时,蝙蝠的利刀已贯穿了霍步天的胸膛,再一刀,霍步天的头颅已被斩下,一碌一碌地滚到自己跟前,他的眼睛仍然充满暖意,像是在叫自己快点逃……
他本已渐合的双眼突然睁开,恨意的火焰在本来充满冷意的眼中熊熊燃烧。
秦霜早已收回霜华,平静地望着他,伸出一只手:“起来吧,你已证明。”
霍惊觉一把拨开她的手,自己撑着地站起。那一幕太过真实,让他有一种再度目睹霍步天被杀的错觉。他贪恋着生命中罕见的温暖,便愈发为了那无可挽回的逝去而悲哀。为什么他没有多和霍步天说几句话,没有早一点叫霍步天一声“爹”!
秦霜忽然低声道:“死别已吞声,生别长恻恻。”
他不明白秦霜念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却被其中的无限惆怅所打动。他想起秦霜身上几乎致命的刀痕,想起她伏在床边咳得喘不过气,抬起头却是微笑。也许她的生活并不想自己原本以为的锦绣光华。
他看着她的双眼,不再引发他的戾气,那样安然,那样清澈。她也许并不怎么注意自己,但看自己的目光却从未有过他在黑衣叔叔和剑晨眼中发现的悲悯。他奇异地觉得,虽然她是他的敌人,但她比无名师徒更加理解自己。
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突然跨上一步,用力地抱住对方,将脸埋入对方的肩头。
他不流泪,但不等于他心中不痛,不悲。最大的悲痛并不需要淌泪,当一个人已到达悲痛的顶点而淌不出眼泪时,那份悲痛才是最难忍受的!即使他终究会为了霍步天报仇,也许他们必然是敌人会拔剑相对,这一刻,他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帮他稍稍分担这份悲,这份痛!
秦霜觉得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控制魔瞳已经用尽了她刚刚恢复的一点精神力,她现在柔弱得连普通孩子还不如。
她低估了魔瞳的威力,更低估了霍惊觉。霍惊觉的精神坚韧得完全不像个孩子,就算一般大人也未必及得上。在将要被成功诱惑的时刻陡然清醒,还爆发出那般强的恨意。幸而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