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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秦霜的目光一一扫过尚在街上流连的人,“情之所钟,是万千人中惟看到那一人的非他莫属,还是长久相处,慢慢累积至水到渠成?”
“若是前者,是如何决定的?若是后者,是不是任意一个人都可以?”
秦霜复望回聂风,缓缓道:“只有情没有理,只有理没有情,都是不完整的道。理对我而言,不求自明。但情,我见得人越多,越觉得迷惑。情为何而生,又为何而逝?”
“我不喜欢剑圣那种为了追求完美剑道,刻意去生出一段情,然后又强行忘却。也无法接受被人喜欢,就必须用同等的情感去回报……当然实际上,”秦霜侧头一笑,“我也没办法接受有情就是为了要孩子……”
“梦喜欢你自有她的考量,但我希望,你不要喜欢她!”
第217章()
一阵夜风拂过;晚风的凉意不足浇熄聂风心头莫名升起的热度。
她说希望他高兴;她说她不希望他喜欢梦……他认识她只在今生,可是搜神宫一行;揭开她隐秘身世的一角;那隐约可见的前世;叫人震骇;也叫人惊诧,原来她也曾放下情便是倾注所有,不会收回甚至连自己赔进去也无悔无怨;几近天真的痴傻。
或该庆幸,她所持的只是朋友之义么?若是男女之情,那样的用情;若是付错了人……
聂风缓缓抚平跃动的心情,冷静地将渴望和畏怯逐出心门。
秦霜那样用情,是在前生,不是今世。她可以付出感情,但断情后,也会狠绝到连根拔起,哪怕是带着心也在所不惜。
就算是那样叫他们旁观的人也忍不住唏嘘的一段情谊,结局不是一样说要忘记?
何况她还会不计所有再付出第二次么?
她的话,是一定要听完,且不要抱有任何期望,她总会在人心生感动的时候给出极端实在的理由,其冷酷煞风景不啻冰水当头而下,让人从头凉到脚,浇灭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就是她,她随心而行,自成逻辑,受到伤害的却是别人。伤心伤情,却连怨她也不能。也许是无意,却比有心更加残忍。
和她,做朋友最好,不能为敌,不能……成爱。
“我答应过无名叔叔,”秦霜的嘴边噙着淡淡笑意,夜色中风姿嫣然,“帮你解决聂家疯血的问题。冰心诀和雪魄珠都是压制而不能根除,是治标而不能治本。我亦没有精研过医术,易髓换血是否能够彻底解决犹未可知……”
“且这个办法,目前的我也做不到。”
“若是因为痛失所爱,刺激了你的情绪,导致疯血发作……”
疯血,缠绕聂家的噩梦……聂风一冷,已经有所预防,依然感到寒意入心。他已经是堂堂七尺男儿,是闻名江湖的“风中之神”,再不是当年跟在聂人王身后东奔西走掩埋被老父所杀的人兽尸体的幼童,但,那道深烙在心中的伤痕,可会随时光的流逝而愈合?
如何去爱一个人?至死不渝,海沽石烂只是传说。一生那么长,起初的深爱如何维持一世?
爱了,再失去,女人的温柔翻脸就是毫不犹豫的伤害,无法承受就是和爹同样的下场。
发疯发狂,滥杀无辜……最后死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
这,会是他吗?
用力闭一闭眼,真是幸好,没有有所希望么?秦霜啊,她总是懂得如何在人最珍视最柔软的地方插上一刀。情,在她,也许是更加能利用的弱点。
放空思绪,缓缓运转冰心诀,刻意地挑起他心中的隐痛,总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小气和……恶毒?
是因为他为梦辩护么?
“你故意这样说,是想让我恨你,还是想要我独自离开?”聂风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动,只有一头长发,随风飞扬。
“你和梦,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给一个真正的,我不能介入你和梦相争的理由!”
秦霜一挑眉,笑容纯真无辜:“真正的理由?”
“我就是故意!”
“我现在,不伤心,可是难受,既然我不舒服,那么凭什么要让别人开心!”
凶星入命**引星入命,断来世改今生,若是真那么容易摒弃不良影响,为何用者寥寥?总多的是顾得眼前再说的时候。
秦霜看似行若无事,其实变化早已一点一滴地发生。只不过她意志力极强,且本来性情淡漠,变也不过叫人以为她放下沉重的过往,原本压抑的感情开始得到释放,就像原本一座封闭的石屋开了窗,不会叫人感觉惊异,反而欣喜。
过去的秦霜,太过控制自己,完美到叫人望而却步,这样的转变才是,更像一个人。
但正如同有光便有影,再正直的人心中亦然存在着微渺的恶念。
与善恶正邪无关,只是人性如此。
从前她何尝会说出“她喜欢你”?
从前她何尝会明知聂风最痛的是何处而偏要让他忆起、更痛?
往昔的她会轻笑,便是受刺激,也会立即被冰心镇压,理智行事,此刻却是怒意顿起、恶念横生。
这只是开始,当窗越开越大,越开越多,终会有一日,整座屋子千疮百孔,轰然倒塌……
“我不怪他们弃我如草芥!但是,为什么,就是不能够两不相干,知道我活着,就死也放不下怨念,一定要我同下地狱,为她最爱的女儿做牺牲?”
“所谓的深爱一个人,就必得让另一个人承受最深的怨恨么?凭什么,我想要放下,却非要拖我入局?”
秦霜的眼眸并未变色,但那种突如其来的暴怒已经叫人震惊。她话中透露的信息更是惊人,聂风失声道:“梦,梦是你的……”
唇上一沉,已被秦霜伸指压住:“敢说出那个词,我就杀了你!”
从前是知道,也被无谓和漠然压下,断就断了,得之我幸,失之,不过归零,权当从来没有过。
痛过、恨过,只是当时,弃离了,就不再去想。
不记,不怨……缘生缘灭,如水中泡影,生起一个,灭掉一个……何必非要执意?
不计前嫌,但,当前嫌非要纠缠上门……当她会软弱哭泣、任人摆布、逆来顺受吗?
羁绊,俗缘,因果……天机辗转,原来还是要用最决绝的手段来了断!
“我给她一次机会,她已经拒绝。”
“那么,她就是我的敌人!”
“我和她,只能活一个!”
“聂风,我不需要你站在我这边,但你也不能站在我对面……”
聂风恍然,这一幕何其熟悉,就像当年,她和他在北地雪原重见的时候,她逼他做选择。只是相较彼时的淡漠,此刻的愤怒直接而鲜明,灼人欲伤。
想要冲口说:“我答应你……”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他不会阻止秦霜报复、反击,但秦霜语中的寒意、杀意,满溢而出,她和梦相斗,不知会牵及多少人。彼时,他是否能眼睁睁看着而无所作为?
与其答应而失信,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答应。
没有人能在秦霜之前随意挥霍自己的信用,他也不比别人有更多机会。
“霜姐姐,先离开无双城罢。我和你一道。”此时继续调查所谓使出“倾城之恋”的神秘高手还有什么意义?命运对秦霜已经不是苛刻,而是太苛刻,一次又一次,峰回路转又扑朔迷离,是一定要激怒她,逼她断尽一切、堕身成魔方才罢休么?
“离开?”秦霜的眸中涌出讥诮,“很多事情在做之前已经被人设定结局。棋子以为可以有自己的意志,却不知道前进后退都身不由己,离开棋局只有死亡,惟有勇往直前博一线生机,或者挣脱棋盘,不做棋子做一名棋手。”
“而就算是棋手,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在对方开局后,不加应对而弃子认输!”
聂风看着秦霜,复杂莫名,明知道不会有效果,却不能不说:“何必非要在别人早已布置好的棋盘上决斗呢?人毕竟不是棋子,也不是定要束缚在一局棋之前。只是暂退一步,徐徐图之,总有解开死局的办法。”
秦霜忽而笑了:“你如何肯定梦就是下棋的人,又何以肯定我一定会赢?”
聂风一怔,他的确是站在秦霜会赢的设想来考虑,没去想还有其他的可能。
他怎么能够那么早下断言?
是因为秦霜总是在赢,赢到他几乎忘记了那句话“输,就是死!”
对于梦,他的了解,只是梦给他看到的。他知道她医术精湛、心地善良,但关于其他,却一无所知,那么站在梦身后的人,其可怕程度只怕和神是同一级数。
而这一次,没有月明曜,还有那一位骤现骤隐的“雪缘”了
“既然不能够肯定,那么就更不应该去下这局棋。”聂风叹息,“我送小南去治伤,梦于弹指问便解掉我为小南双臂所缠的碎布,更连续以一些药液清洗小南伤口,手法之快及熟练,简直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在行招一般,叫我也叹为观止,心生佩服。”
“现在想来,梦或许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实力之强,绝不在我之下。”
“离开吧,霜姐姐,我不是要站在梦一边,只是这一次,你仓猝而来,而对方不知道布局了多久,连失传的绝世奇招都拿出来做为幌子,还不知有多少底牌。”
“还有独孤一方,他恨你入骨,敌众我寡,明暗两方,局面都太凶险了。”
“不要再用那些伤人伤己的手段冒险了……”聂风骤然停声,目光落在秦霜的手上,雪白的手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殷红,如血般暗沉刺眼。
“那是,什么?”
秦霜伸出手,若无其事地笑道:“你发现了?很有趣吧,血怨,传说中只能对至亲使用的神奇蛊术,保护其不受来自同缘的血亲伤害。使用后,施蛊者亦要付出灵魂的代价。使用范围太狭窄,代价太高昂,我也是只闻其名,原来还真有人会舍得这样的牺牲来不计一切保护另一个人,真是慈母心肠啊。”
不再愤怒,而是笑得开心。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如春光明媚,百花盛放……聂风只觉喉口仿佛被哽住,被秦霜揭破往事的伤口时,心也没有此刻这般痛:“是因为刚才,梦碰过你……”那短短一握,原以为不过寻常,却已经在刹那间传递出太多太多信息。
不期然想起梦的话:“由小至大,不知因何缘故,也许是天生的吧!每次当我以手触摸任何人或动物时,都可以用心感觉他们在想些什么。这种能力在我愈大时愈强烈;只有睡着的人和动物,我才无法感觉他们在想什么……”
他原本为她而欣喜,梦,不但懂唱,懂医术,还懂人和动物的心思,或许,都是老天爷为她面上那条遗憾的红痕而对她所作的补偿。
原来,不是天生的异能,而是蛊术。
慈母心肠,对梦何其慈,对秦霜又何其狠!
秦霜兀自道:“奇怪,以为我杀人,必要亲自动手吗?”
聂风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将秦霜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若你命人行事,令出于口,罪归于你……”他从未忘记过秦霜对他所承诺过的,彼时她没有说出违反的后果,现下看来,后果只怕严重到不可思议。
“即便你令他人行事,那随之反噬的诅咒亦会落在你身上吧?”
秦霜轻笑:“对于早就不会有来世的人,同样的结果怎么来两遍?”
对芸芸众生来说,死亡是终点,也是另外一个起点。生命流转,生生不息。
而她,就终结在今生,再没有下一个可能。
第218章()
红色的砖屋;每块砖均残旧得如同千年化石,仿佛干脆得可以一指戳破;或是放声一吼;也会把整间屋子震塌……这间屋子有多久历史了?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抑或,至少已有千年?
以前来找小南传授武功的时候;聂风总是本能地感到;好像一双冷冷的眼睛;在暗地里监视着他……他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却始终并没对梦怀疑;因他深信;以梦那种乐于帮助贫苦病患的个性,她绝不会是一个坏人,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或难言之隐。
于今他的坚信并未动摇;但不得不来。
缓步走入,这间砖屋外观破旧,内里却不小,分有东西两厢,还有一个偌大的庭园,只是同样已然破落。他在这里见到梦的时候,还吃了一惊,想不到她就那位被无双城的低下城民所由衷称颂的大夫。对于梦拥有这样一间大屋,他并未感到奇怪,即便沦为卖唱,这个世上,有些孝子贤孙虽已五穷六绝,仍会因敬重先人,宁愿穷死饿死也不会卖掉祖先遗留下来的祖屋,那怕没有余钱把屋子修茸,即使满目颓垣败瓦也是好的!
孝是一件好事,可是若被死物禁锢了活人……聂风微微苦笑,秦霜的百无忌惮和梦的尊亲重祖,若是能够折中一下,那该多好?
东厢是梦日常救治病人的地方,她和小南兄妹也住在这里,而西厢,据说住着梦身患怪病的姥姥,不能见光,不便见人,连住在此处已经有一年的小南和小猫也只是闻其声而未见其人,聂风更未曾与之谋面。
是什么样的怪病,连梦的医术也治不好?聂风无意窥人**,且佛渡有缘人,医无不死药,有些病,医术再精湛也无法挽回。现在却想,梦所顾及的,是不是也有那位姥姥在内?
东厢依旧亮着灯,今夜注定有人无眠。
一灯如豆,只堪堪照亮方寸之地,驱不走黑暗,也照不出人心……
伸手为床上的小南小猫轻轻拢上被他们不期然踢开的被子,梦轻嘘一声:“我们去别的地方,不要吵醒了他们。”
来到梦所居的屋内,梦拿起火石,打亮灯,徐徐道:“聂大哥,你能来我很高兴。”灯火掩映下,她脸上深刻的红痕似也不是那么明显,可以令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聂风,一双美目,盈盈如梦,赫然闪动着泪光,“但,你不该来……”
聂风微微摇头,心中浮起秦霜那双似笑非笑的清瞳,她应早洞悉他的目的,只是不说,任他前来。
在她看来,他这样做,是一种背叛吧?
但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梦和神不同,无论是她还是秦霜,都不应陷入那种不该存在与她们之间的争斗。
“我是该叫你梦,还是秦姑娘?”
梦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中满蕴惆怅:“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她。我们只有名,没有姓!”
江湖险诈,隐姓埋名的人大有人在;但只有名,没有姓的却是罕见,要知姓代表血脉传承,对于最重祖先的神州人而言,改姓已然是大不孝,若说无姓,那定然是犯了大过,无颜见列祖列宗,不配姓那个“姓”!
“聂大哥,你若是来劝我离开无双城,就回去吧,不必再说了。”这一句说的异常坚决,梦一眼便看穿聂风的来意,不等他开口就抢先拒绝,或许是因为她虽然同秦霜一般聪敏,心却没有秦霜那般冷硬,若是聂风劝说于她,她说不定就会动摇。
聂风凝眸看着她,若是秦霜被这样看着,定然会回视,直到对方转开,而似也不曾有人能够坚持,便是雄霸,也有些怯于在那双清瞳中照见自身。
但梦,她习惯性地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她有着和秦霜近似的执拗,本质上却是一个温柔的好姑娘。
命运对秦霜残忍,对梦又何尝不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