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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有没有查看过?”那浑厚的声音道。
“查看过了,车内只有一具尸体,并无活人!”
“嗯,很好!”那人显然已放下心来。
而白辰也放下心来,既然车内只有一具尸体,那么尸体就必是刘明广的,如此说来,小
草已经离开了马车,只是不知去向。
“宗主还有何训示?”
“今夜我已定下万全之计,必可一举擒杀幽求,夺下风宫神器,你们只需要对镇子外围
严加看守即可,我要亲自对付幽求!”
白辰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身在风宫,自然知道幽求是谁,也知道幽求手中有一管骨笛,
对风宫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个被称作“宗主”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为何要夺幽求手中的骨笛?幽求剑法已
臻通神之境,要从他手中夺取骨笛,无异于虎口拔牙,看来这被称作“宗主”的人,绝不简
单!
白辰心知在绝世高手身边,即使是一呼一吸,也可能会被对方轻易捕捉,故竭力压抑自
己的呼吸,所幸他的身下不时有猪的哼哼之声。
白辰很想看一看下边的情景,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忽又听得一人道:“宗主,这几头肥猪是否杀了,免得大煞风景?”
“宗主”道:“也好,不过不可见血,只能用毒,以免血腥之气让幽求老儿有所惊觉,
街上的尸体亦要处理得干净彻底!”
“是!”
随后一人的脚步声走近白辰身下,白辰将呼吸完全屏住,只听得细微的暗器破空声过后,
猪圈内的猪哼了几声,就再无声息。
这时,远处遥遥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啼声,两长一短。
很快,这边也有了回音,也是猫头鹰的夜鸣声,一长两短。在常人听来,其声与夜鸟声
毫无不同,但白辰已知有人要在此伏击幽求,自然能猜知这是他们的暗号!
“撤!”一声低沉的命令后,衣袂掠空声响起,很快,白辰只觉四周一片死寂。
身处杀局之中,白辰惟有静伏不动,猪圈左近,自然蚊虫甚多,轮番向白辰发动攻击,
白辰只能咬牙苦撑。
正自心烦意乱,身痒难捺之时,白辰忽觉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升起,随即便感到一股
无形的压迫感弥漫于四周,空气似乎已突然稀薄了许多。
他心中一凛,暗忖道:“莫非,是幽求来了?”
惟有独自一人毙杀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的幽求,才会有如此惊人的肃杀之气!
白辰的心莫名狂跳不止!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果然如从前一样守信!”
白辰一怔,一时不明白怎会突然有女子出现。
这时,恰好一阵晚风吹过,竹叶翻卷,竟使白辰的视线终于可以穿过竹叶竹枝的重重阻
挡。
他的目光立即被一个身着白色长衫、高大伟岸的人所吸引——仿佛此人身上有一种奇异
的力量,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静静而立,白发飘扬——果然是无指剑客幽求!
幽求正背向白辰,纵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却仍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傲然万物之
气。
此刻,他站在一个大院中,这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大院,靠院墙的地方堆满了物什。
但他给白辰的感觉却不像是静立于普通农家院落中,而是站在皇宫后园,他就是一位王
者!
与幽求相距丈许的地方,静立着一位女子,背向着他,从身后仍可看出她是蒙着面纱的,
方才开口说话的女子显然就是她。
只听得幽求道:“因为你亦从未对我失信过。”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当然——不是。”顿了一顿,幽求接着道:“不知你将我约到此地,是为了什么?”
那女子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以真面目示你,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幽求道:“我很想知道,不过数十年来一直如此,我也习惯了。是否知道真相,也许并
无太大的区别。”
隐在暗处的白辰感到幽求的话语中并无肃杀之气,相反却有着与他在江湖中的名声不甚
协调的柔情,白辰不由大为奇怪。
那女子轻叹一声,道:“我这么做,自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想来,这对你也许有些不
公平,何况我们都已不再年轻,许多年轻时顾忌的东西,如今也完全不必顾虑了。所以,今
天我想让你看到我的真正容颜!”
略作沉默,她又道:“当你看清我的容颜时,也许你会很吃惊,很难接受事实。”
幽求静默了好一阵子,方缓声道:“这事一直是我心中解不开的一个谜,我隐隐感觉到,
你与我之间,必定有着一种非比寻常的东西存在,但又始终无法想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我
十七岁剑扫洛阳剑会,被武林中入视为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当然,他们这么看我,也不无
道理,所以我与世人之间,似乎只剩仇,恨,或是被我恨的人,或是恨我的人,甚至连我亲
手调教出来的弟子范离憎,也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断。这世间,惟一与我没有仇,恨的人,
只有你一个了!”
白辰竟从幽求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凄凉,心中竟不期然地隐隐泛起一
丝莫名的同情,这让白辰暗自自心惊,他告诫自己道:“幽求乃杀人如麻的恶魔,人人得而
诛之,怎可因为些许小事,而忘记了他的可恨?”
虽是如此,白辰对幽求的印象却仍是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
是否世间并不存在纯粹的人?并不存在绝对的善,或是绝对的恶?
那女子低声道:“是么?但据我所知,你的一生中,还有一个女人,她叫阿七,是吗?”
良久,幽求方以异样的声音道:“是……的,这一生中,她是我……最珍视的人,也是
我最痛恨的人。
甚至,我之所以变成如今的大魔头,可以说都是由对她的恨衍生而来的。”
说到这儿,他长长叹了口气。
白辰呆住了。
有谁会想到,让江湖中人畏惧不已的幽求,竟也会如此叹息?
那女子轻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了解你与她之间的恩恩怨怨,
我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幽求身子微微一震,脸上有了惊疑之色,思忖道:“怎会如此?我与她之间的事,本应
惟有我与她两人知道呀。”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幽求,柔声道:“是该让你知道我真面目的时候了。”说完
伸出右手,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看清我的容貌后,是否还会如从前那般看待我,所以我
想在除去面纱时,能握着你的手一一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与你牵手,幽郎,你能答应我
吗?”
幽求道:“好,我答应你。”
言罢,他迈步走近那女子,白辰目睹这一幕,不由暗忖道:“被称作‘宗主’的人说他
已设下万全之计,莫非,这女子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这么一想,他不由紧张起来,目不瞬转地望着那女子的手。
女子的右手握住了幽求的手。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女子的手伸向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轻轻揭起一角。
白辰的心倏然提起,如同任何人在面对一个即将揭晓的秘密时的反应一样。
右手轻轻一带,面纱飘落。
面纱后面,现出一张成熟而美丽的脸庞,一张美丽至让人完全忽视她年龄的脸。
有一种女人,岁月的流逝,非但无法减其风韵,反而会添上一丝更为深邃的美丽。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种女人。
白辰听到了幽求低低的惊呼声,声音并不响亮,却充满了极度的惊愕!
白辰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幽求失声道:“是你……”
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那女子的右手食指指甲以惊人之速划过幽求的手背,锋利的指甲
划开了他的肌肤。
与此同时,那女子左手一扬,一道寒光倏然由她的衣袖中如电射出,直取幽求腹部。
动作极快,快得让人无法相信她不是身经百战的杀手!
惟有杀手,才有如此干脆利落的身手,而且不会计较手段是否光明磊落!
白辰目瞪口呆!
让他惊愕至极的不是那女子的突然出手,因为在此之前,白辰早已知道突袭迟早会发生。
让他吃惊的是那女子之攻击完全得手!
在那女子出手的那一瞬间,幽求便如同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常人般,面对突如其来的攻
击怔立不动,任凭那抹寒光没入自己的体内。
他的惊世身手何在?以他的绝世武功,面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攻击,都应有足够的时间作
出反应!
那女子攻击得手后,立即反身倒掠,飘出两丈开外。
显然,她是担心幽求的反击,以幽求的修为,只要他有一息尚存,就足以发出致命一击!
但幽求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发出悍然一击,那女子安然落地后,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自己竟如此轻易得手!
幽求单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茫然。
此刻,茫然之情渐渐转为痛苦——但这种痛苦并非来自他的体内!
幽求嘶声道:“怎……会如此?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机会杀我,却偏偏
等到今日?”
幽求所看到的面纱后的女人,赫然是让他爱了一生,恨了一生的阿七!
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不时在自己身边出现,自称柳风的女子,竟然就是让他梦牵魂
萦的阿七!
他更不曾想到,阿七会突然向他出手!
极度的震愕,让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于两点:为什么柳风与阿七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她
要在数十年后才杀我?
他的脑中已容不下别的东西——包括对死亡的畏惧!
一声长笑,一个同样高大伟岸的身形缓步踱入院子中央,在淡淡夜色中,依稀可以看出
此人的服饰甚为华贵。
只听得此人道:“幽求,你一定想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反目向你出手,对吗?我现在可以
告诉你真相,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阿七!”
此人声音浑厚,正是被人称作“宗主”的人。
那女子一声娇笑,伸手一摸,已除去了脸上的易容膏。
第三章 战道之神
第三章战道之神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绝不可能是与幽求相处数十年的柳风,抑或阿七。
“宗主”缓声道:“你一定奇怪为何我对你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对吗?事实上,我
还知道,所谓的阿七其实就是风宫玄流宫主!”
白辰大惊失色!
幽求显然也吃惊不小,他失声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宗主”的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掺合了仇恨、嘲弄,以至于显得有些狰狞、诡异,
他本是浑厚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嘶哑:“因为我就是风宫宫主之子幽蚀!都说知子莫若父,
其实知母亦莫若子,我母亲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却惟独没能瞒住我!”
幽求本是高大伟岸的身躯此刻竟有些佝偻了,他低声道:“原来你是阿七的儿子,也即
如今风宫玄流之主容樱的儿子,我没有想到,数十年来不时神秘出现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
她!”顿了顿,又自语般喃喃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母亲一直牵挂着你,她根本没有真正喜欢过我父亲,我怀疑父亲之死,
就是我母亲所害!她的一切都那么出色,那么让我尊重,但我却无法忍受她对父亲的不忠!
所以,我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父亲就不会死!每次我母亲借故离开风宫,去见你时,
我的心中都有难以压抑的恨与怒!我暗中跟踪过她几次,以我母亲的武功,竟没有察觉到我
的跟踪,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在与你相见时太过激动,以至于平日所具备的敏锐全无
踪影!这便让我更加恨你,因为即使是我,也无法让母亲如此重视!”
顿了顿,幽蚀接着道:“我知道杀了你,母亲会很痛苦,但我忍了三十年,今日已无法
再忍!你已中了一刀,而且手上还中了剧毒,已不可能活过今夜,我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你死得越清醒,所遭受的痛苦就会越多!”
幽求仿佛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的生死存亡——而在平日,他是一个残忍冷酷的剑客,几
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他的心!
他低声道:“不错,我一直奇怪为何柳风总能够准确地找到我,而且能为我守护‘试剑
林’达五年之久,那需要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原来,她就是如今风宫玄流宫主!还有什么
样的事是风宫宫主办不到的呢?这本就是她一向梦寐以求的,她喜欢高高在上,操纵一切,
现在终于如愿如偿,她应该知足了!”
幽蚀的眼中闪过骇人的杀机:“你本该是我的兄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如今你却
成了我母亲的情人,这是我的耻辱,所以你必须死!更何况,你身上还有风宫圣器,就更有
死的理由!你放心,我会将此事掩盖得严严实实,我并不想与母亲反目成仇,她仍是风宫玄
流宫主,我要想接过她手中的权力,就不能让她对我心存不满!”
他缓缓后退一步,道:“我本很想与你公平一战,看看剑扫洛阳剑会的无指剑客,究竟
有何高明之处,但现在你已中了毒,已不配与我交手!”说着向那女子挥手道:“这么久的
时间过去了,他的毒性应该已蔓延至全身七经八脉,你替我杀了他!”
“是,宗主!”
那年轻女子应了一声,右手在腰间一拍,“铮”
地一声,已有一把软剑在手。
幽蚀冷声道:“幽求,听说你一向自负自傲,恐怕不会想到有一天,你会死在一个女流
之辈的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手剑下吧?我知道对于一名绝世剑客来说,这是一种极度
的痛苦!而你的痛苦,正是我的快乐所在!”
幽求本有些佝偻的身子此刻复又挺直!
傲然不群之气势竟奇迹般出现在他的身上,似乎他根本没有受过伤,也没有中毒!
白辰看在眼中,心里暗自赞叹。
幽蚀亦颇为意外!
年轻女子心中掠过一丝怯意。
很少有人能在幽求面前不感到威压,不心生怯意!
幽蚀仿佛能洞察她的心思,冷声道:“有我在,死的人只会是他,你还犹豫什么?”
年轻女子一咬牙,剑身一颤,万点剑芒倏然迸现于夜空,以风卷残云之势,向幽求暴卷
而至。软剑本就擅长灵捷多变,此刻更是变幻莫测,刹那间似乎已充斥了天地间的每一寸空
间,再将虚空生生切成无数碎片!
自辰却暗叹一声。
他知道这一剑虽然看似惊人,却还未至精纯之境——见识过“平天剑术”、“霸天一刀”
那样的武功,其眼界之高,自然可想而知。
他叹的是幽求乃一代绝世剑才,今日却将葬身于这等剑法之下!
幽求的身躯如同伐倒的朽木般平平向后倒去。
但这并非为剑所刺中,而是主动后倒。
年轻女子没有料到一向狂傲至极的幽求竟然会以这等方式应对自己的剑招!对于一个自
负的剑客来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