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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亦引声清啸,其声初时轻缓,然后越来越高亢,到后来,已是声震九霄,在巢湖上空远
远传开,湖中芦苇荡里的鸟儿立时被惊得飞出极远。
白辰暗自吃惊,心知小草先前所言果然不假,她的武功果然不在自己之下。
这一次,小草只等了很短的片刻,见湖面仍无船只出现,立即果断地道:“不用等了。”
计大修还待再问,见小草神色严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白辰见小草行事果决,与先
前他在风宫所见的一派天真无知全然不同,不由有些感慨,看来小草先前的单纯稚嫩并不真
实,其实因为肩负重任,她已极为干练。
四人上了马车,沿原路退回,驶出半里多远时,忽听得有人在车后叫道:“车上可是计
兄弟?……”
驾车的正是计大修,听得这声呼唤,他有些惊喜地道:“是老郑!”言罢一抖缰绳,
“吁”了一声,已将马勒住,未等马车停稳,立即跳将下来,大声道:“是老郑么?”
话刚说完,计大修立时神色一呆:车后哪有什么老郑?只有一个衣裳褴楼的叫化子,拄
着一根竹杖,手中持着一只破旧大瓷碗,蓬头垢面,正向这边走来。
计大修皱了皱眉头,道:“喂,要饭的,你可见到有人叫喊么?”
那叫化子却压低了声音道:“计兄弟,是我!”
赫然是摆渡的老郑的声音!计大修大奇,赶紧上前几步,仔细一看,叫化子正是老郑,
这时,白辰诸人亦已下了马车,小草、伏居见此情形,无不愕然。
小草沉声道:“你怎成如此模样?”
老郑神情古怪,似有些哀伤惊惶,又似乎有些木然,他沙哑着声音道:“你们……随我
来吧。”言罢也不等众人回答,便自顾转身,向路旁一条岔道走去。计大修勃然大怒,喝道:
“小姐在此,你敢如此……”后面的话却被小草以眼神制上了,小草低声道:“我们去看个
究竟。”
这条岔道原来是通向一个山坳的,穿过荒坡,转过一个山坳口,前面的老郑忽然停止了
脚步,指着不远处道:“谷主就在那边,你们过去见她吧!”
乍闻此言,众人齐齐大惊,小草失声道:“我娘……也在此?”计大修、伏居知道谷主
花轻尘自半身不遂后,极少离开求死谷,故听得此言,心头皆是一震。
小草立即掠身而上,向老郑所指的方向而去,伏居见机得快,惟恐小草遭到暗算,立即
随之而去,而计大修则留在了原地,暗中留意老郑,一旦小草和伏居有什么意外,他可立即
对老郑出手,其实他亦知道老郑对求死谷一向忠心不二,否则又怎会安置他在湖边渡引求死
谷弟子?若是处于他这个位置的人生起叛逆之心,对求死谷将会有极为致命的威胁。
小草在老郑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个隐于蒿草后的洞口,她留意到洞口外的草茎上有不少
是新压断后又扶正的,便断定老郑所指的地方定是这个洞口。小草暗吸了一口气,将洞口处
的蒿草挑开,向里边望去,只此一望,她已身子剧震!
此洞很浅,深不及丈许,借看外面射入的光线,小草看到母亲花轻尘正背倚洞壁,半躺
半坐,她的脸色极为可怕,隐泛青色,小草如坠冰窖,抢步而入,惊惶而关切地道:“娘,
你怎么了?”
花轻尘本是双目微闭,听得小草的呼唤,方吃力地睁开眼来,看清是小草后,她的眼中
掠过一丝亮色,很快又归于黯淡。她以手肘支地,似乎想支撑起身子,却已力不从心,小草
心知母亲虽然半身瘫痪,却仍是身怀绝高武功,见此情景,心中更凉,忙上前将花轻尘扶起,
靠着洞壁,扶住花轻尘时,她只觉双手所触之处一片冰凉!
这时,计大修听得小草的声音,知道谷主真的在此,便急速赶了过来,与伏居一起站在
洞门口,惶然道:“谷主……”
花轻尘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有了愠怒失望之色,她喘着粗气道:“白……白辰那……那
小子也……也没能活下来?”
小车忙道:“白大哥他没有出事。”
花轻尘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双目倏睁,急声道:“他……他是否携物逃……逃走了?”
小草见母亲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武学秘笈的下落,心中不由暗自一叹,道:“娘,白大哥
此刻就在外面,他根本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做。”
花轻尘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得弯下了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道:“那……他为何
不来……见我?”又看了小草一眼,道:“你……怎么称他为……白大哥?”
小草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对计大修道:“你去将白公子请过来吧。”借转身问话之机,
避过了花轻尘的疑问,随后道:“娘,你怎会离开求死谷,独自一人在此?莫非,谷中有了
什么变故?”
花轻尘凄然一笑,随即咬牙道:“求死谷已……已不复存在了,谷中弟子死伤殆尽,活
下来的,大概只有我这个……谷主,与你们……你们几人了。”
小草虽然预感到谷中已有了变故,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变故竟是灭顶之灾,一时间她脑海
中一片空白,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不容易小草才从震愕中清醒过来,她以略为发颤的声音道:“是什么门派的人所为?
他们怎能冲入谷中?”小草有此疑惑并不奇怪,因为求死谷之所以让江湖各门各派远远避易,
绝不是没有理由的。单论求死谷中的毒草、毒气,就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花轻尘一字一字地道:“是——水——族!”
“水族?”小草娇躯剧震。
水族与墨门一直是宿敌,求死谷作为墨门一支,自然也不例外。自八十多年前那场变故
后,墨门势微,对水族避而远之,正因为如此,求死谷才隐于巢湖之畔。没想到,水族竟仍
是发现了求死谷是墨门的一支。
小草自然早已听说过墨门与水族在数十年前水火不容,知道水族虽然不为江湖中人所熟
知,但他们的力量却极为强大,能够击溃求死谷,也并无不可想象之处。
这时,白辰亦已进洞,此洞本不甚宽敞,入洞的人多了,已很是拥挤,花轻尘一见白辰,
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欣慰与期盼之色,她道:“计大修……伏居,你们都……退出去吧。”
伏居、计大修依言退了出去,小草关切地道:
“娘,你伤在何处?我要想办法为你治伤,其他的事,暂且搁一搁吧。”
花轻尘淡然道:“我……没有事,受了点伤……很……很快就能恢复。”转而对白辰道:
“白公子,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除你之外,世间再无他人能……能从水族的……
的看护之下,自……自水下洞穴中取出……取出东西了。”
小草低声道:“白公子伤得也不轻,不如寻个安全的地方,待娘与白公子的饬势都痊愈
了,再商议此事如何?”
花轻尘怒道:“为了……为了惊心诀,我们已等了……数十年,难道还要一天一天等下
去?然后坐以待……毙?求……求死谷之所以躲躲藏藏,无……无非是因为没有可以与他们
抗……抗衡的武功。”
小草见母亲气息微弱,眼神黯淡无光,忙道:“娘的话自然有道理,只是既然白公子已
拿到了墨门武学,其他事情就可从长计议了。”
“从……长计议?”花轻尘苦笑一声,忽然眉头一皱,脸现痛苦之色,她的右手紧紧捂
住胸口,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渗出。
小草急忙向身后道:“老郑,药!”求死谷中的奇毒、奇药自是不少,小草猜想母亲受
伤后,必会从谷中带了一些可治她伤势的药出来。
却听得老郑在洞外痛苦地道:“禀告小姐,谷中所有的药,全给水族的人毁去了,属
下……无药可给。”
小草听到这儿,恨声道:“好歹毒!”白辰心道:“水族中人之所以要毁去求死谷中所
有的药,欲让花轻尘无药可用只是原因之一,只怕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毁去‘不眠草’。如果
小草所言是真,数千年来,水族一直未察觉求死谷是墨门一支,那为何偏偏如今却突然查明
此事呢?此事多半与鱼双泪有关,鱼双泪是惟一一个与求死谷直接接触过的人,若是如此,
那么求死谷在利用鱼双泪的同时,却也给了对方一个重要的线索!”
花轻尘痛苦之色稍缓,她以极为缓慢的声音对白辰道:“白公子,多……多谢你……你
冒死相……相助,找到惊心诀是我……平生夙愿……白公子,你将惊心诀给……给我看一
看……”
白辰如实相告:“在下虽然见到了花谷主想要的东西,但却无意间毁坏了惊心诀……”
花轻尘神容倏变,脱口道:“什么?!”她双目圆瞪,样子颇为吓人,但很快她的胜色
又和缓了些,道:“你……毁坏了惊心诀么?”
白辰道:“另一部冷心诀在下已熟记于心,随时可以将它告之于谷主。”
“你……”花轻尘忽然脸现悲恨之色,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竟以这等手段挟迫
我!”话未说完,突然喷出一口血,竟自晕死过去,那血溅洒在她自己的衣衫上,竟是黯黑
色!老郑三人察觉洞中有异,不顾花轻尘的吩咐,纷纷涌进洞来,一时洞中拥挤不堪。
小草一面为花轻尘把脉,一边问道:“老郑,我娘是怎么受的伤?”花轻尘所受的伤是
内伤,伤她的人武功不同,救治的方法自然也会不同,故小草会对老郑如此相问。
老郑在她身后答道:“水族深谙水性,由水中潜至求死谷外,仍是神不知鬼不觉,其时
属下在谷中对岸,根本不知谷内已有一场血腥厮杀,直到水族中人放了一把火开始焚烧谷中
奇药时,属下才知大事不妙,属下虽知人单力薄,回天乏力,却也不敢惜吝性命,只是等到
属下赶回谷中时,水族中人早已散得无影无踪,而谷中的兄弟却已伤亡殆尽……”说到这儿,
他自然有些离题,当下接道:“属下见到谷主时,谷主已受了重伤,至于谷主如何受伤,属
下既未看到,谷主也未对属下说起,只是……只是谷主曾说过……她说……她说……”下边
的话老郑支吾着不肯说出来。
小草,心中一动,转身向老郑望去,这么一望,她不由一怔,只见老郑在短短的时间内,
已换去了那身叫化子的行头,浑身倒收拾得干净利索,她心中不由萌生怒意,心道:“生死
离亡之际,你倒有闲情留意自己的穿着!”
老郑看出了小草的忿然,忙道:“属下想到谷主之所以未遭水族毒手,多半是水族另有
计谋,水族料定如果求死谷尚有人幸存,一定会前来营救谷主,那时,他们就可以设法将求
死谷的力量悉数除去。属下为了掩人耳目,才假扮叫化子,但谷主并不喜欢属下这种装束,
所以属下外出探风时穿着叫化子的服饰,回来时就必须恢复以前原样。”
第六章 药毁谷灭
第六章药毁谷灭小草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了。”
她知道母亲争强好胜,所以才一直设法取出冷心诀与惊心诀,她自是不允许属下弟子以
叫化子的形象抛头露面。
小草又道:“我娘还说了些什么?你不妨直言吧。”
老郑迟疑了片刻,终还是道:“谷主说她……她的伤已无药可救,只是拖延的时间长短
不同而已。”
小草眼圈一红,却忍住没有落泪,她声音低沉地道:“求死谷一向不与外界接触,在武
林中也没有什么交情,发生某种变故,亦只有本谷上下一力承担了。”说到这里,她看了众
人一眼,道:“老郑,你去找几辆宽大些的马车;白大哥,你与伏居,计大修请暂且避一避,
侍我为娘查看伤势。”
白辰、计大修、伏居便退了出去,在山坳的几处高点站定,密切注视着四周有无异变。
小草先前为花轻尘把脉时,发现她的脉象极为紊乱,忽儿细若游丝,难以捕捉,忽儿亢
奋狂烈,脉搏跳动极快,心知她心律以乱,甚为危险。当下小心察看了花轻尘的周身,却没
有发现任何伤痕,不由大为纳闷,一时无法施救,只好将右掌与花轻尘的左掌相抵,把自身
功力沿着花轻尘的“手厥阴心包经”输入她体内,用此手法,自然不如由胸前重穴直接贯入
功力见效,但花轻尘的脉搏时强时弱,倒不宜操之过急,否则将可能适得其反。
足足过了一刻钟,花轻尘方呻吟一声,缓过一口气来,小草悲喜交加地叫了一声:
“娘!”
花轻尘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小草一人,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微弱地道:“他……他借机
走……走脱了吧?”
小草一愣之下顿时明白过来,当即道:“白公子没有走,他为取惊心诀冒了极大的危险,
娘为何总是不相信他?”
花轻尘哼了一声,道:“好端端的……冷心诀秘笈怎么会毁坏?他说已将之熟……熟记
于心,只是要挟……挟迫我解去他的药酒罢了。晚远,你可莫被……被他的的假象骗过了。”
小草心道:“白大哥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只是此刻母亲伤重,她不会与之争辩,这时
外面传来计大修的声音:“小姐,老郑已将马车找来了。”他不知花轻尘已苏醒过来,故先
向小草禀报。
于是小草对花轻尘道:“娘,我们回谷中去吧!”花轻尘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欣慰的笑
容,声音低微地道:“孩子,你能想到这……这一点,娘死也……暝目了,水……水族中人
一定……已在周遭布下了罗网,惟独……惟独求死谷反倒是……相对安全些的。”
小草走出山洞,对计大修吩咐道:“你给些银两,让马车车夫向几个方向同时驶离,车
子的帷帘都需垂下,最好车厢内再放一些石头木料。伏居,你去将船备好,我们重返求死
谷。”
计大修与伏居感到有些意外,却仍应了一声:“是。”两人便离去了。
小草这才对花轻尘道:“娘,你一定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武功所伤,以娘的医术,普天之
下能胜过你的也绝无几人。娘,你将所需药物告诉女儿,女儿立即去岛上配来,以马车吸引
水族的注意力上岛,多半能避过他们的耳目。”
花轻尘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以我们的残存力量,已根本无法与水族……水族相
抗衡,娘早已有了决断,只要取到冷心诀与惊心诀,你悟性不错,只要勤加习练,终……终
会有所成的,那时,或许可以……可以重振求死谷了。”
话虽如此说,但由她的语气可以听出,连她自己都对这一切无甚把握,喘息了一阵子,
花轻尘又道:“你去让那姓白的小子将冷心决默写下来后,任他离去,然后你寻个隐密之处,
娘将惊心诀……惊心诀亦传与你。”说这些话时,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洞外之人根本无法听
见。
小草道:“白……公子自会这么做的,但若他就此离去,腹中的药酒未悉数化尽,日后
岂非有性命之忧?”
花轻尘避